第十一章 幸福,那麼猝不及防

正文卷

「你呢?最近……還好嗎?」溫晚忍不住又想到賀淵,不知道他最近有沒有找蕭瀟。

蕭瀟聽了溫晚的話,臉色果然變了變,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反正,挺糟心的。」

溫晚疑惑地看著她,蕭瀟揮了揮手:「別問了。哎,給我看看你傷口,會留疤吧?」

「別看了,嚇人。」

「你怎麼回事啊?有男人就不給看了是吧?不行,我吃醋了!」

賀沉在書房裡也隱約能聽到兩人嬉戲的聲音,女人輕盈的聲線聽起來讓人心曠神怡。他忍不住彎起唇角,對一旁的阿爵吩咐道:「留蕭瀟在這吃飯,溫晚好像很開心。」

阿爵點了點頭,少頃,又忍不住皺眉:「可那個女人和賀淵有關。」

賀沉這才從文件里抬起頭,一雙幽沉的眸子深不可測,他雙手交疊微微撐起下顎,很輕地笑了一聲:「沒關係,她們倆會一直是朋友。」

阿爵也不知道賀沉從何下的定論,只是聽賀沉都這麼說了,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把調查的結果又簡單彙報了一下:「忠叔那邊看咱們始終沒動靜,有點按捺不住了,他私下找過幾次賀淵。不過賀淵還是很狡猾,一直沒給他正面回應。」

賀沉沒什麼表情地繼續看文件:「賀淵裝了這麼多年,甚至不惜跑去一個小雜誌社當總監,肯定不會這麼輕易露出尾巴。忠叔真是空有一把年紀。」

阿爵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賀淵也不傻,忠叔跟了老爺這麼多年,現在看老爺不在了便蠢蠢欲動,你身份敏感……」

他頓了頓,繞過雷區:「賀淵也知道老傢伙打的什麼算盤,這次遇襲的事兒賀淵肯定也知道是忠叔乾的。」

賀沉把面前的文件合住,緩緩站起身,繞過書桌走到阿爵身前。此時的他臉上已經完全換了副樣子,冰冷的眼神,語氣緩慢卻帶著不容忽略的狠厲感:「既然忠叔這麼想坐收漁人之利,不如幫幫他。最近有越南佬主動約我,把消息透露給老傢伙,餌放大一點。」

阿爵一怔,那些人私底下和賀淵也有來往,他們一直懷疑是賀淵派來引他們上鉤的,所以才遲遲沒有動作。

賀沉又說:「等他們見面,把消息告訴警方。」

這是想一石二鳥,阿爵馬上就明白賀沉的意思了,眼神變得興奮起來:「我這就去辦。」

賀沉點了點頭,等他走出幾步又喊住他:「對了,等她身體好一點,我想帶她去一趟義大利,幫我安排。」

阿爵微微蹙眉:「你想——」

賀沉沒回答他,只是不耐煩地揮手:「怎麼越來越羅嗦了,快回家奶孩子去。」

阿爵忍不住對他豎中指:「我家沛沛早就不喝奶了。」

等溫晚的身體好得差不多,已經快到春節,管家和下人都在忙著辦年貨,賀沉的心情也似乎非常好,聽說是解決了一個生意場上的大麻煩,溫晚不懂,也就沒有問。只是她在家已經待的快要發霉,本來賀沉一直不許她出去,最近見他心情好,便忍不住提議想出去散散心。

賀沉破天荒地答應了,攬著她肩膀說:「正好去買點東西,春節過後,陪我去個地方。」

溫晚疑惑地看著他,賀沉颳了刮她鼻子,半真半假地笑:「想把你賣了,怕嗎?」

溫晚把他推開一些:「最好是把我賣給比你弱的,不然我一定打擊報復回來。」

賀沉只是看了她一眼,接著起身去給她找了件厚實的羊絨大衣,穿衣服時又忍不住摸她肩膀中槍的位置:「還疼嗎?」

溫晚沒說疼也沒說不疼,倒是問了個別的問題:「蕭瀟說會留疤,而且很難看,不如做醫學美容修復——」

她話沒說完就被賀沉打斷了,他表情嚴肅,扣住她下顎迫使她對上自己的雙眼:「不需要,你的身體只有我會看,你已經為我疼過一次,絕不容許你再為我疼第二次。」

溫晚看著他深沉的雙眼,心裡無法不動容。

她忍不住踮腳親了他一口:「賀沉,你對我真好。」

賀沉一愣,目光複雜地低頭瞧她,這是溫晚第一次主動親他,雖然短短一瞬,卻好像有什麼東西飛快地滑過心口,那感覺棒極了。

他瞧著微微垂眸的小女人,她在努力鎮定,可是絞弄手指的動作還是出賣了她,她在緊張、在害羞。這一切都讓賀沉的心臟狠狠跳了幾下,頻率不對。

他沒有多想,順勢勾住她的腰,輾轉加深這個吻,低聲呢喃道:「我說過,我想對你好,這是真的。」

賀沉沒帶溫晚去太遠的地方,只帶她在商場逛了逛。

溫晚就跟忽然獲得自由的囚犯一樣,看什麼都特別興奮,只要她看過的東西,眼神露出一點點欣喜的意思,賀沉馬上會買下來。

溫晚都糊塗了:「你以前對別的女人也這樣?」

賀沉用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她。

溫晚忍不住撇嘴:「那幹嗎突然一副言情男主附身的樣子?這些東西我用不到,去退了吧?」

賀沉不在意地點點頭:「可以,自己去。換成錢,你存起來。」

溫晚快跳腳了,抬頭狠狠瞪著他:「賀沉,這讓我感覺你是在包養我!」

賀沉盯著她氣憤的小臉,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最後居然頭也不回地朝前走了,臨走扔下一句話:「包一輩子好了。」

「……」

為這事溫晚一路上都不太想搭理賀沉,她走得快,賀沉居然也不跟上來。等她再回頭的時候,忽然就發現賀沉不見了。溫晚身上可沒帶錢,她拿著手機看了好一會,最後忿忿地裝回了口袋裡。

他們這段關係,明明主動的是賀沉,可漸漸地溫晚發現位置在不知不覺中就換了位,或許是她沒有戀愛經驗,所以不如賀沉那般遊刃有餘?

溫晚這麼想的時候有些難過,這種感覺很久沒有過了,她從顧銘琛的陰影走出來之後,已經太久沒有嘗試過因為一個人悲傷的滋味。她也知道這很不妙,這段關係她不僅僅動心了,似乎陷得更深——

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女孩,小女孩長得很可愛,一雙眼水汪汪地瞪著她:「阿姨,給。」

溫晚看著她手裡的一大束玫瑰花發愣。

小女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見她不伸手接,又費力地往前遞了遞:「是位叔叔讓我給你的。」

溫晚猜也能猜到是賀沉,抱著那束花,心情有些微妙。

小女孩歪著頭打量她一會,又笑眯眯地說,「叔叔要我問問阿姨,要是不生氣了,他現在可以出來了嗎?他怕惹你生氣呢。」

溫晚看著孩子那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再大的火也發不出來了,而且賀沉實在太會拿捏女人的心思了,簡直把她吃的死死的。小女孩又沖她勾了勾手指,溫晚疑惑地蹲下身去,小女孩吧唧就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這是替叔叔賠給阿姨的。」

小女孩說完就跑了,接著賀沉才慢悠悠地從旁邊走出來,唇角帶笑。

溫晚看著他沒說話,賀沉走過來,伸手覆住她面頰就在她唇上吻了下:「年紀不小,脾氣也不小。我要是包養這樣的,真是和自己過不去。」

溫晚又想發火,賀沉伸手抵住她的唇,將冰涼的額頭貼了她的,低聲嘆了口氣:「不用覺得不安,更不用害怕,你已經足夠好,只用安心享受我給你的一切。」

這是,欠你的。

賀沉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用力將她抱得更緊。

賀家是個非常龐大的家族,即使現在賀老和賀峰都不在了,但是還有些叔叔伯伯輩的牽扯,所以除夕夜的年夜飯異常隆重。

賀沉作為賀家掌權人自然必須出席,溫晚不太想去。她喜好清凈,而且那次葬禮上的事情讓她印象頗深,總覺得賀家老宅和龍潭虎穴沒什麼區別。

賀沉只好低聲哄她:「怕什麼,還有我。」

溫晚看著身邊的男人,他微微挑起眉,非常認真地保證:「吃完飯就走,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春節,難道要分開過?」

溫晚也覺得不好,於是點頭答應了。她猶豫著還是說出了心中所想:「你以後能不能,不做——」

她沒說清楚,可是賀沉聽懂了。他沉默地看著溫晚,伸手撫了她柔軟的髮絲,一大段的沉默讓她一顆心都快蹦到了喉嚨口。不知道過了多久,賀沉才低聲說:「我比你更討厭現在的一切,給我點時間。」

等做完該做的,他自然會放手。

兩人下去時賀霆衍已經等在車裡,過完年少年就又長大一歲,瘦削的身材較之以前似乎也壯實了一些。他安靜地看著溫晚一步步走過來,再見賀沉搭在她肩頭的手臂時,眼神飛快地看向窗外。

賀沉也習慣了他這副彆扭樣子,等車開出一段距離才淡聲道:「別忘了我之前說過的,待會別亂說話,更不許亂跑。否則,你知道下場怎麼樣。」

賀霆衍眼神陰鷙地瞧著窗外不吭聲,可垂放在身側的手卻攥的青筋暴突。

溫晚猜想賀沉又用了什麼她不知道的方式威脅賀霆衍,可奇怪的是,她現在卻隱約覺得賀沉不是想傷害這孩子。至少她能看出來他背後小心翼翼隱藏的關心——

賓利一路開往賀家老宅,陳舊的宅子此刻燈火輝煌,在湛黑的天幕下仿若穿越時空的金鑾碧殿,噴泉處的彩燈泛著琉璃閃爍的光彩,即使平日里死氣沉沉的地方,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似乎也帶了一絲溫暖。

溫晚挽著賀沉的胳膊往裡走,賀霆衍老實地跟在兩人身後。宅子門口依舊有人把守,只是這次沒敢攔溫晚了,還畢恭畢敬地齊聲叫人:「三哥。」

溫晚有些緊張,以前也和顧銘琛一起參加過晚會晚宴,可是這次的感受明顯不一樣。她非常清楚站在裡面的都是些什麼人,也許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武器。

賀沉握了握她發涼的手指,將她所有緊張和不安都收盡眼底,伸手將她反摟在懷裡,輕聲安撫:「撈偏門的,其實沒你想的那麼可怕,大家也都有家人孩子,也會有累的時候。」

賀沉的話音落下,他們已經走過冗長的走廊,接著出現在眼前的果然是一派祥和的景象。有許多小孩子在地上瘋跑嬉鬧,打扮時髦高貴的女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說笑。這和她參加的那些晚宴有些像,可又哪裡不太一樣,對,除了門口戒備森嚴的保鏢們……

賀沉的出現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只是讓溫晚詫異的是,之前葬禮上逼權的那些人都好像變了副嘴臉,對他分外尊重。

「三哥。」

「三少。」

人人都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賀沉也笑著微微頷首致意,完全看不出來之前彼此有過不愉快。女人們的目光也都落在了溫晚身上,有好奇、有艷羨,也有充滿敵意的。

賀沉一路半擁著她,將她帶到靈位跟前上香,即使這麼虔誠肅穆的時刻,溫晚也能感受到無數視線緊緊逼迫著自己。

賀沉向幾位長輩介紹她,只說了名字:「溫晚。」

他說的簡單,甚至沒說兩人的關係,可那些人都是人精,一看就知道這女人身份不簡單,連帶著對她說話都客氣起來:「溫小姐一看便是有福氣之人。」

溫晚覺得好笑,從小到大的經歷,「福氣」還真是從未眷顧過她。

「對了,你們兄弟倆約好的?賀淵也帶了女朋友回來。」有人打趣著,滿場尋找賀淵的身影,接著又指了指不遠處,「這不是。」

溫晚沿著他的方向看過去,本來還有些混亂的心情,待看清楚所謂的賀淵「女朋友」是誰時,心情更加微妙了。

是蕭瀟。

蕭瀟煩躁地跟著賀淵,大概也是對眼下的環境不適應,眼神四處飄著,倏地就和溫晚撞了個正著。

賀沉體貼地拍了拍溫晚脊背,在她耳邊小聲說:「別走遠了。」

溫晚感激地沖他點點頭,接著就主動走到了蕭瀟身旁。

蕭瀟今晚打扮得很漂亮,她本來長相艷麗中帶著幾分嫵媚,精心打扮之後更是艷光四射,站在一群女人中間也分外搶眼,只是臉上始終沒什麼笑意。見了溫晚之後,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才染了幾許神采,她拉住溫晚的手興奮道:「我就在想你會不會來!」

賀淵眼神複雜地瞧著蕭瀟,大概是有些驚訝她前後情緒的轉變,可這男人十分善於掩飾自己的情緒,依舊是紳士十足的樣子:「溫醫生,好久不見。」

「你好。」溫晚仔細瞧了瞧,即使他穿著正裝,領口扣得一絲不苟,可頸間依舊若隱若現有淺淺的疤痕露出——那是上次留下的。

她不知道蕭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甚至懷疑是不是又被賀淵逼迫的,於是將蕭瀟半擋在身後,非常禮貌地欠身:「我能借你女伴一會兒嗎?」

賀淵溫和地抬手,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當然,蕭瀟見到你很開心。」

溫晚剛把蕭瀟拖到陽台,就迫不及待地仔細檢查她:「你沒事吧,他是不是威脅你了?」

蕭瀟神情古怪地咳嗽一聲,避重就輕地說:「沒有。」

溫晚還是奇怪,蕭瀟之前明明那麼抵觸賀淵,而且她現在明顯就是一副不想多說的敷衍模樣。以前蕭瀟不是這樣的,有什麼秘密都會告訴她……

蕭瀟被她看得不自在,乾脆雙手撐住雕花圍欄,抬頭望著黑黝黝的天幕:「他前陣子出事,住我那。」

溫晚驚得瞪大眼。

蕭瀟沒再往下說,也沒說賀淵到底出了什麼事,反而是眼神複雜地回過頭。那樣的蕭瀟,溫晚也是第一次看到。

她說:「小晚,其實我很矛盾。如果——」

「你說賀沉帶來那女的,賀沉不會真看上她吧?」女人的八卦聲打斷了蕭瀟的話,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陽台的實木門內。

溫晚和蕭瀟都沉默下來,互相對視一眼。

另一個女聲嗤笑道:「怎麼可能?你還不知道賀老三那點心思。」

這女人顯然是話裡有話,大概這是個心照不宣的秘密,對方沉吟片刻,還是有些不確定:「這可說不準,賀沉還從沒帶女人參加過家宴,說不定真愛上了。」

「管它呢,反正也不礙咱們的事兒。倒是賀淵,這次摔得挺慘。」說話的人語氣嘲弄,一副看好戲的腔調。

溫晚下意識看蕭瀟,發現她也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她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果然很快就聽門外的人道:「忠叔這次明顯是被賀沉擺了一道,不自量力想弒主,自己反而栽了。賀淵布了這麼久的局,就被那老頑固給毀了,聽說賀淵這次在越南佬那邊賠了好多錢,雙方起爭執,還受傷了。」

忠叔溫晚有些印象,那次在葬禮上出言不遜、咄咄逼人最厲害的便是他,而且直覺覺得溫泉會所派兇殺人的幕後黑手也是他。只是沒想到和賀沉的手段這麼決絕,他不僅不費任何力氣就解決了心腹大患,還連賀淵也一起收拾了。

難怪今天見那些人,每個對他都阿諛有加。

溫晚再看蕭瀟,終於明白她剛才沒說完的話是什麼了。

「賀淵現在是徹底翻不了身了,沒想到賀沉一個私生子,母親還是那種出身,居然把賀家玩的團團轉。」

「可不是,還以為賀淵會搶回賀家的一切,畢竟賀峰走了,怎麼也該輪到他繼承賀家才對。」

那兩人說著嗤嗤笑了起來,又八卦了幾句別的才離開。

溫晚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賀家的一切她沒興趣,不管賀沉從中做了什麼,亦或是他與賀淵如何針鋒相對,這都與她無關。可是如果這一切和蕭瀟又扯上關係的話……

她看著面前的女人,這是她唯一的朋友,最好的閨蜜,她們約好了要一輩子好的,將來還要給彼此的孩子定下娃娃親。

蕭瀟也安靜地側過身瞧著她,冷風吹過時帶起一陣寒意,直到她抬腳走過去,慢慢地靠近溫晚。

「傻丫頭,不管男人怎麼樣,我肯定不會變。」蕭瀟握著她的手,俯身抱住她,「如果賀沉不許我們做朋友,你要果斷甩了他。我也一樣。」

溫晚伏在她肩側,千言萬語,最後只輕輕地笑出聲:「好。」

大概真的是命運弄人,蕭瀟欲言又止的那番話,潛台詞大概是她對賀淵有了別的感情。不然她不會那麼猶豫著不敢對她坦白。

吃飯的時候溫晚發現蕭瀟還是不太願意理賀淵,可是賀淵一直非常照顧她,很體貼的樣子。他身體不好,吃得也不多,卻總是一直護著蕭瀟,手臂搭在她椅背上,一副護短的姿態,不住地往她碗里夾菜。

賀淵在賀家的地位好像直線下降,或許真是和之前聽說的事有關,整個席面上,他這個賀家二少反而沒賀沉受人敬重。

不斷有人向賀沉敬酒,說的賀詞也千奇百怪,連「早生貴子」都用上了。溫晚被說的耳熱,也被灌了好幾杯,暈暈乎乎地靠在賀沉懷裡,她微微抬起頭就能看到他含笑的唇角,冷硬的下巴線條也變得柔和。

男人低頭就瞧見她雙眼朦朧的可人樣,忍不住伸手捏她腰側的軟肉,曖昧地在她耳邊呵了口氣:「別這麼看我,我會把持不住。」

溫晚的臉就更紅了,推開她自己坐回原位,目光再次落在對面那兩人身上。

賀淵沒有注意周圍的一切,好像他的世界,只剩一個蕭瀟。即使看她冷眉冷眼的樣子,他也是笑笑的模樣,偶爾低聲與蕭瀟說話,趁機將唇瓣擦過她白凈的面頰。

一百個人有一百種愛情,可是幸福的表情卻全都一樣。

蕭瀟眼角眉梢,都有偷偷遮掩的羞怯情緒。

溫晚心裡忽然就釋懷了,還有什麼比蕭瀟的幸福更重要?她光顧著觀察那兩人,身邊的男人不樂意了,手臂橫過去在不客氣地擰了她臀上一下:「看別的男人?」

溫晚抬頭就見他微微蹙著眉,好像真的不痛快。她忍不住就笑出聲,紅唇微微一動,輕聲吐出一句:「都沒你好看。」

賀沉先是一愣,隨即也彎了彎唇,卻依舊不動聲色地點了點她面前的瓷盤:「快吃,待會還有別的安排。」

家宴散後,阿爵先將賀霆衍送了回去。

賀沉帶溫晚去的半山,這裡風特別大,下車前男人將自己的羊絨圍巾裹在她頸間,將她一張小臉都捂得嚴嚴實實。溫晚被他牽著手一路往涼亭走過去,他們站在最高的那一處,放眼看去,整個青州市都被踩在腳下。

溫晚狐疑地看了眼賀沉。

賀沉英俊的五官都隱匿在夜色里,只能看到明亮的雙眼和緊抿的薄角,接著他緩緩轉過身,認真地瞧著她:「那裡,是你父親離開的地方。」

溫晚沿著他所指的方向,的確恍恍惚惚地看到了以前那箇舊車隊的地址,父親出事的時候,也是除夕夜。她沒想到賀沉連這個都知道了。

賀沉粗糙的掌心摩挲著她的臉頰,然後從後車廂拿出了一大盒東西,是煙火。

今夜沒有月光,卻被點燃的煙火照亮了大半個天空,溫晚不明所以地看著賀沉,賀沉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裡,望著明亮的天空,很輕地說:「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我在這向你父親鄭重承諾。他一定會聽到,也會看到現在的你,他沒有做完的一切,我都會替他完成。」

溫晚鼻子一酸,慌亂地低下頭去。

她一直以為賀沉沒有那麼喜歡她,現在才發現這個男人或許只是彆扭不會表達而已,而且他眼下做的,真的無法讓她不心動。

賀沉看著漫天光亮下她微紅的小臉,那副故作堅強的倔強模樣,不知為何讓他心裡狠狠揪了一下。他沒有細想,動作已經順應了心意,低頭輕輕覆上了她柔軟的雙唇。

他們站在涼亭里接吻,明明這裡冷得讓人瑟瑟發抖,可彼此整顆心都是熱的。

「小晚。」這種時候,他喊她時聲音都異常好聽,像是魔咒一樣在她耳邊輕輕響起,一聲聲,讓她心都化了。

回去的時候溫晚靠著椅背昏昏欲睡,賀沉怕她著涼,給她披外套。她睜眼正好瞧見窗外,他們已經到了市中心廣場處,此時外面到處都是等待倒數的人群。

溫晚看了眼手機,離十二點只剩五分鐘了。

這是她第一次沒在顧家過春節,顧雲山走了之後,顧家每年就只剩她和顧銘琛陪周爾嵐過年了。她忍不住回想往年春節的樣子,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一起陪老太太看春晚,然後守歲,之後各自睡覺。

手機在手中翻來覆去,要不要給周爾嵐發個簡訊?

在溫晚的認知里,這個人不只是她的婆婆,也是親人一樣的存在,畢竟相依為命十二年。即使周爾嵐再過分,養育她的恩情還是被她銘記在心的。

賀沉將她這些舉止都看在眼裡,剛想開口說點什麼,溫晚的手機就響了。他瞧了一眼手機屏幕,是顧銘琛。

賀沉承認在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心裡其實有幾分不爽。

溫晚也看了眼身邊男人的臉色,畢竟現在賀沉和顧銘琛之間還存在一層敵對關係,她握著手機忽然覺得為難。

晃神的功夫,那邊已經掛斷了,沒過多久卻又打了進來,以顧銘琛的個性絕對不會這麼無休止糾纏,溫晚直覺該是有要緊事。

賀沉已經沒什麼反應地盯著前方路況,唇間淡淡吐出兩字:「接吧。」

溫晚便接了起來,彼端男人的音色里一點兒也沒有節日的歡喜之意,而是直奔主題,甚至帶著幾分微喘:「媽心臟病犯了,能過來一趟嗎?」

這種事誰也不會拿來開玩笑,溫晚當即就答應了,賀沉知道後也沒說什麼,而是一直陪著她。

去的是青州有名的私立醫院,這裡顧家有股份,周爾嵐身體一直不好,每次入院幾乎都是在這治療。她直奔急救室,遠遠就看到顧銘琛坐在外面的長椅上。

男人微微仰著頭目光不知落往何處,手肘撐著身後的椅背,一身黑衣長褲與周圍的背景糅合成了落寞蕭索的氣息。他聽到腳步聲慢慢地轉過頭來,正好與溫晚四目相對,那一刻原本混亂焦灼的內心忽然就安定下來,似乎不管發生什麼,都多了一些勇氣支撐著。

溫晚並沒有留意到顧銘琛眼裡的情緒,只是焦急地詢問:「怎麼樣?」

「還在手術。」顧銘琛瞧見她身後的賀沉,臉色微微一變。

賀沉對他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連虛與委蛇都省了。

溫晚也覺得尷尬,兩人誰也不想搭理對方,氣氛尤為安靜詭異,她乾脆往邊上一坐,耐心地等結果,反正她來的目的主要是看周爾嵐的。

賀沉在她邊上坐著,但是始終沒再和顧銘琛有任何交集。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術室的大門才被推開,主治醫生溫晚也是認識的,急急忙忙迎上去:「劉醫生,我媽怎麼樣了?」

聽到這個稱呼,顧銘琛意外地瞧了她一眼。

溫晚並沒意識到自己失言,習慣了,也只是一時難改口。

劉醫生摘了口罩,卻還是凝重嚴肅的樣子:「暫時度過了危險期,但還是儘早說服她接受手術比較好。」

顧銘琛和溫晚都沒說話,老太太脾氣太倔,這事兒他們早就勸過許多次了。

周爾嵐被推出來時還未蘇醒,溫晚陪著去了病房,即使知道已經過了危險期,就這麼掉頭離開還是不合適。她看了眼始終沉默地賀沉,有些抱歉:「不如你先走,我待會自己打車回去。」

賀沉看了她一會兒,伸手居然在她腦門輕輕彈了一記:「留你和顧銘琛孤男寡女待一起?」

溫晚剛想解釋,賀沉伸手抵住她的唇,低聲說:「逗你而已。我沒事,如果老太太醒了再發脾氣,我好第一時間帶你離開。」

溫晚心裡一熱,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賀沉瞧她這副感動的模樣,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感動?那親我一口,親哪隨意。」

溫晚扭過臉不理他,可頰邊卻紅撲撲的,賀沉反而挨得她越發近:「那換我親你,親哪也隨意?」

溫晚羞赧地推開他:「這裡是醫院……」

賀沉低頭輕輕笑了下,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指:「醫生說度過危險期了,別擔心。」

兩人在病房裡的一切,全被推門進來的顧銘琛看在眼裡。他心裡憋著一股火,卻不像以前那麼輕易外露了,只是拿了水遞給兩人,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這麼晚還打擾你們,抱歉。」

溫晚搖了搖頭,看著他的臉色又微微皺起眉頭:「你好像很累。」

顧銘琛往床邊一坐,伸手壓了壓額角,反而還安慰她:「公司有點忙,不要緊,別擔心。」

他這話說得有些曖昧,連瞧她的眼神也是赤|裸裸的柔情蜜意,溫晚一陣窘迫,索性抿緊唇不再作聲。

顧銘琛是不會同賀沉搭腔的,所以他又找了別的話題,主動對溫晚道:「媽之前一直想找你,沒有一天不念叨你,只是那時衝動害你沒了工作,有些開不了口。你知道她好面子。」

溫晚複雜地看了眼病床上的老人。

周爾嵐的個性她當然清楚,的確是又好面子又固執的,此刻老人的鬢髮看起來越發斑白,臉色也不好,瘦弱的身軀更是好像隨時都易被折斷一樣。她心裡自然不舒服,這畢竟是她一直當做母親般尊重的人,何況已經形容枯槁,她就是再委屈也狠不下心說難聽話。

顧銘琛見她這樣,又沉聲說了一句:「小晚,我知道這要求有些過分……如果可以,媽住院的時候你能多多陪陪她嗎?她之前是氣糊塗了,她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

溫晚還有一絲理智,她顧忌賀沉的感受,微微偏過頭瞧他。

這個舉動還是讓顧銘琛有些失控,他眯了眯眼睛,又適時道:「我平時太忙,請護工又不放心,當我拜託你。」

顧銘琛會說這番軟話已經足夠讓溫晚吃驚了,孰料她正為難,賀沉反而大度地替她解了圍:「顧總說的是,你怎麼也算顧老太太半個女兒,多來看看她也是應該的。」

顧銘琛看賀沉的眼神帶了火光,兩人之間無聲地較量著。

賀沉不會看不懂顧銘琛打的什麼算盤,於是等他中途外出時也跟了上去。

顧銘琛也彷彿知道他會跟上來,倚在牆邊抽煙,嘴角帶著幾分挑釁:「沒想到賀總這麼大度,男人會大方到任由自己的女人和前夫接觸,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不愛她。」

賀沉走到他面前靜靜而立,淡淡勾著唇也笑出聲:「顧總真是說笑了,我不是大度,而是相信小晚的為人。我自然不像顧總,這麼多年都識人不清。」

顧銘琛一直強自鎮定,但每次都被這男人激得原形畢露。眼下他也沉了臉色,略帶敵意地瞪著他。

賀沉點到即止:「我知道你想對付我,儘管放馬過來。但我首先得提醒你一句,別被那個小明星的外表給騙了。」

顧銘琛的臉色已經近乎鐵青,手裡的煙頭被倏地彈了出去,抬腳朝前,一手就搡住了賀沉的衣領:「你還有臉提紀顏?要不是你放任那些手下,他們會敢這麼做?你騙得了小晚可騙不了我。」

賀沉被人這麼對待,一點也不顯狼狽,反而露出優雅的微笑:「你有證據?如果沒有,這是毀謗。」說著眼神一變,一眨眼的工夫居然反客為主,反手將顧銘琛鉗制住,狠狠壓在牆壁上。

賀沉在人前始終是一副紳士儒雅的樣子,此刻眼底卻凈是殘忍凶暴:「我警告你,如果你想拿小晚來報仇,刺|激我,那我勸你早點斷了這下三濫的念頭。小晚再受一點傷,我都會全數向你討回來,就你,還不是我對手。」

賀沉說著,狠狠將人推開:「還有,別拿她的善良當籌碼,親情牌不管用,她不會再回到你身邊。」

顧銘琛理了理衣襟,原本還鐵青的臉色卻因為他這句話笑出聲來。

賀沉陰鬱地瞧著他,顧銘琛慢悠悠地道:「如果不管用,你這麼慌做什麼?因為你知道小晚唯一愛過的人就是我,而且我對她而言,不只是前夫和初戀這麼簡單,我還是她的親人,她這輩子都會和我糾纏不清。」

賀沉的拳頭慢慢攥了起來,顧銘琛靜了靜,眼神越發深不可測:「對了,因為你還害怕小晚知道一些真相,比如……你為什麼對她那麼好。還比如……你為什麼對她父親的事那麼感興趣。」

他一瞬不瞬地死死盯著賀沉的每一分表情變化,極力想從他臉上窺伺到什麼。賀沉卻未能如了他的願,慢慢轉過身時,又恢復了那派從容淡漠:「不好意思,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轉身欲走,顧銘琛完美的表情有了一絲裂縫,亟不可待地說:「紀顏的仇我是要報,可對小晚這次也是認真的!」

賀沉腳步一滯,挺拔的身形緩緩停了下來。

「就像她對我的感覺一樣,在我心裡,她也早就不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以前他不懂,可是隨著時間流逝,這個女人早就刻在了他生活里。無論習慣還是別的,總之,顧銘琛意識到自己離不開溫晚了。

就像母親出事,他焦慮不安,可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溫晚。在瞧見她的那一瞬間,心馬上就安靜下來。

顧銘琛往前一步,眼神堅定地注視著他的背影:「比起殺父之仇,我想我更容易被原諒,賀沉——你才不是我對手。」

賀沉回頭看了眼顧銘琛,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出奇得平靜:「是嗎?不過我想說,殺父之仇,這個罪名我可擔不起。還有,想搶走她,你絕對沒機會。」

賀沉轉身的瞬間,眼底早就烏雲密布。

顧銘琛看著他一步步走遠,不禁心生疑惑。

他其實並沒有查到太有用的線索,賀沉非常小心,雖然派了人調查溫父的事情,可是後續問題處理的非常乾淨,他一點痕迹都無從探尋。剛才也只是試探,但顯然地,賀沉心理素質太好,亦或者,真的是自己揣測錯了?溫父的死與賀沉真的沒有關聯?

顧銘琛這麼想著,又急於否定自己的想法,他要奪回溫晚,只能繼續從這點入手,賀沉是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女人這般用盡心思的!

溫晚照顧周爾嵐這幾天,賀沉倒是真的沒任何異議,還吩咐管家熬了補湯。

溫晚幾次偷偷觀察他,生怕對方有一點不高興,畢竟賀沉待她那般好,她不想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讓兩人心生嫌隙。

賀沉瞧出她那點小心思,就摟著她寬慰道:「我沒那麼小心眼,而且你每次都挑顧銘琛不在的時候去,我怎麼還好意思懷疑你?」

溫晚聽著這話,皺了皺眉頭,反而一臉嚴肅地打量起他來:「你怎麼知道我都挑他不在的時候去。」

賀沉被人戳中心思,也不慌,鎮定地挪開視線:「猜的。」

猜的?難不成他真有超能力啊。

溫晚想大概他又收買了醫院什麼人,將她的舉動一點一滴都看在眼底了,這麼想著,心裡是有些不舒服,可她也沒打算計較。畢竟賀沉也沒在其它事情上限制她,只是有些在意顧銘琛和她的關係也無可厚非。

不過賀沉嘴上說著沒關係,心裡可不這麼想,一到晚上就折騰的特別厲害,把溫晚給收拾地連聲求饒,他還總是幼稚地在她身上留了印子,有次被周爾嵐瞧見,溫晚羞得一整天都沒能抬起頭。

好在周爾嵐沒多久就出院了,期間雖然和顧銘琛也見過幾次面,但溫晚都非常得體地保持距離,不給他錯誤的訊息,也不隨意曖昧。

她才將老太太送回家,賀沉這就收拾了行李帶她出發去義大利,溫晚奇怪極了:「怎麼這麼急?」

賀沉也沒回答,溫晚以為他有要緊事,或者是有重要生意不能耽擱,最後也沒再追問。

兩人到了米蘭之後,賀沉反而鬆懈下來,帶著她去了一個風景優美的農場住下,然後肆無忌憚地睡了一整天。而且看他那樣子,似乎真是來度假的。

溫晚都糊塗了:「我們來幹嗎的?」

賀沉想了想,非常認真地說:「旅遊。」

溫晚嘴角抽了抽,她怎麼這麼不相信呢?

賀沉安靜了好一會,最後才有些嚴肅地說:「這個地方對我意義非常,過幾天,帶你去見一個人。」

他並沒有說要去見誰,也一直沒有刻意安排,除了帶她出去遊玩之外便是待在房間,兩人幾乎時時黏在一起,連電話都沒開機。溫晚雖然心生疑竇,但是也很享受這種生活。異國他鄉,和相愛的男人在一起,他們做著所有普通情侶會做的事情,快樂的不可思議。

直到第三天,賀沉帶她去了農場附近的一個教堂。

溫晚不是基督徒,但是馬上被這裡莊嚴的氣氛給弄得大氣都不敢出,他們似乎在舉行什麼儀式,是在戶外的草地上。站在最前面的人都是一男一女的組合,溫晚猜測他們是情侶。

這個認知蹦出腦海之後,她隱約猜測到這些人是在做什麼了,可是她聽不懂義大利語,只好老老實實地跟在賀沉身邊。

溫晚的心怦怦直跳,身邊的人表情虔誠而幸福,坐在觀禮席上的人們也都面帶和煦的笑意,氣氛太美好了,美好的她不忍打破。

可她還是忍不住輕聲問賀沉:「神父在說什麼呢?」

賀沉微微轉過頭來,那一刻他眼神沉靜而溫和,整個靈魂似乎都變得純粹多了。他遲疑著執起她的手,下一秒,卻單膝下跪。

溫晚愣住了。

賀沉說:「神父在祝福他們,他們選擇在同一天結婚。這些人都是孤兒,無父無母,也非大富大貴。可是他們都有給對方幸福的決心,小晚,我也一樣。」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枚戒指,很簡單的款式,慢慢遞到她面前。

賀沉說:「你願意嫁給我嗎?」

平淡無奇的一句話,甚至沒有刻意渲染浪漫氣氛,溫晚站在一片綠茵之中怔怔地瞧著他,心裡跌宕起伏,卻一個音調都發不出來。

即使有過一次婚史,可求婚於她來說還是第一次。

她偽裝得再堅強,還是和每個女人一樣期待著一場浪漫而深刻地求婚,她夢想的一切一切,幾乎都被賀沉實現了。

溫晚心情複雜而沉重,眼淚在眼底不斷洶湧澎湃。遠處的儀式已經結束,周圍都是起鬨的人群,她站在那裡手足無措,腦子裡空白一片。

賀沉耐心地看著她,陽光在他身上覆了一層璀璨的金黃色,身穿白色襯衫的英俊男人,真的像極了少女時期夢想的王子。

氣氛實在太好了,周圍的人也紛紛給她鼓勵,溫晚並沒有遲疑太久,最後還是輕輕點了下頭。

那一刻像是終於下定決心,又像是如釋重負,或許還有些倉促……可面對這樣的男人她不知道該如何搖頭拒絕。這是她這輩子做過最瘋狂的事了,離婚三個月後,迅速閃婚。

賀沉將戒指慢慢套牢在她指間,那一刻似乎有什麼東西將兩人牢牢鎖在了一起,他起身擁抱她,低頭在柔軟的唇上落下纏綿的一個吻。

粗糲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耳後的肌膚,他將額頭貼緊她的,低聲呢喃一句:「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小晚。」

晚上賀沉親自下廚,溫晚坐在餐桌前緩緩轉動著那枚鑽戒,直到此刻她依舊有種不真實感。

賀沉出來便看到她對著戒指發獃的背影,低嘆一聲走上前。他在她身旁坐下,想了想牽起她的手放進掌心,這才開口說:「我知道有些突然,但這件事我想了很久,是認真的。」

溫晚點了點頭,她從不覺得賀沉會拿婚姻開玩笑,只是:「你似乎一直很著急,為什麼?」

他們從相處到現在,總覺得賀沉像是在按部就班地談戀愛,可又好像按了快進鍵一般,一路拉著她往前跑。她仔細觀察著面前的男人,想從他眼中看出點什麼。

賀沉聞言只是笑,也不閃躲她的目光,沉沉與她對視著:「我需要一個懂事的妻子,我們相處得很愉快,而且我怕你被別人搶走,這個理由夠不夠?」

溫晚被他說的沒話講,微紅著臉低下頭。

賀沉伸手捏她下巴:「疑心太重,看來給你的安全感還不夠,我要更加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