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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回到住處後, 季枝遙立刻讓玉檀收拾東西,才安定下來一段時間,便可能又要離開。

「小姐, 若是明日七公子攔不下那群人怎麼辦?如今我們遠在嶺南隱姓埋名的, 會不會有危險啊?」

季枝遙拉開衣櫃,將方便攜帶的衣裳收起來:「如今你不僅要擔心他攔不下來, 我們與他並不相熟, 他是否真心幫我都不曾得知。與其將希望放在旁人身上, 不如自己把握先機。」

玉檀聽後,也立刻到外面把離開要用到的東西收回來。這段時日在春杏堂掙了不少銀錢, 路上定是夠用的。

她們收拾好,心中忐忑地坐在桌邊思考下一步對策。

「小姐, 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季枝遙看了眼外邊有些昏暗的天色, 「明日早晨, 那幫人抵達春杏堂前便走!」

「好!若是走得不及時便慘了。」

她們做好決定, 心驚膽戰地睡了一夜。第二天天將將亮, 主僕兩人都醒了。

屋外有人悄然來過, 又迅速離開。遠處屋頂上閃過黑影,輕盈地躍動,消失在天邊。

「我來是要給你遞消息。」他語氣無奈,卻仍然平和,「昨日上門作亂的人是嶺南富商張重山的次子,張愷。他們常年用見不得人的手段劫走西邊進來的礦石,損了武林中人的利益,已經滿門被滅口了。」

推開門對視時,她們都不由得笑了笑。

季枝遙淺淺笑了一下。那日出逃皇宮,她們也是在天還沒亮時走的。那時手執裴煦的通行令牌, 她想去哪裡都暢通無阻。不過一路奔波, 她早就將那隨時會暴露身份的東西丟掉。

「現在還早,小姐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不不不,不去了……」她往巷口處看,果然能看到許多官兵在走動。師兄說的沒準是真的,「武林人士滅門,朝廷會管嗎?」

「你也覺得很巧是不是。」裴煦平靜地說,語氣波瀾不驚。

季枝遙點頭, 抬步走到小院的桌前, 和著稀粥吃了些糕點。屋外的巷子里時不時傳出犬吠雞鳴, 這樣寧靜的感覺從前讓她感到心安, 可惜這麼快就要告別安定的生活,她心中還是有些可惜。

裴煦站在不遠處的陰影中,低著頭。聽見動靜後,面容有些疲憊地往前走了一步,低聲道:「看來我的直覺不錯,猜到你想自己離開。」

玉檀:「奴婢怎麼覺得這情形似曾相識?」

「你若不信,我帶你去走一遭便是。只是那裡血腥氣濃,官府的人一夜沒睡在處理,你若是不怕,可以跟我一同去。」

「既如此,阿遙在此謝過師兄了。」

「這便要看張家都做過什麼事,若是罪至死,便不插手了。」

她們再在院子里待了小半個時辰,天色漸漸亮起來,她們準備離開。

季枝遙微蹙了下眉,看了眼玉檀,再看了眼門口的人。

「那你為何這麼早就守在我門前?不就是怕我逃走么?」

季枝遙警惕地將玉檀護在身後,語氣堅定:「不管你出於何種目的,我都一定不會嫁給那人,你死心吧!」

季枝遙走前前頭,伸手將門推開。一抬頭,被門對面牆邊依著的人嚇了一跳,猛地往後退了兩步。

裴煦站在原地微怔了下,隨後不緊不慢地開口解釋:「我不是來然你嫁人的,你在說什麼?」

季枝遙一愣,不可置信地重複:「滿門滅口?就在昨夜嗎?」

她當然覺得巧,甚至覺得師兄在騙她,遲遲不願意回到院中。

裴煦嗯了一聲,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早上你就不用去春杏堂了,眼圈烏青的,昨夜沒睡好吧。」

她嘴硬地說了句沒有。

「午後再來幫忙便是,你好好休息。」他隨意掠去她拙劣的謊話,說完便轉身離開。

他走了許久,玉檀和季枝遙才互相反覆確認那一家離奇滅口的事情。她們都覺得不可思議,可事情確實發生了,過後很久,她們才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

季枝遙回床上休息了一會兒,等早晨商販出集市時,昨夜張家滅門的消息已經傳遍嶺南。

玉檀來跟她說了此事後,季枝遙總算能心安地再多睡了一會兒。

-

昨日夜半。

陳觀從外邊回來,見裴煦換了身夜行衣,儼然要親自動手的模樣。

他上前抓住,語氣壓低卻不掩憤怒:「你瘋了?讓別人認出來怎麼辦!」

「嶺南張家本就作惡多端,以前只劫普通商販的礦產,現在竟膽大到敢動官道上的鹽。既有此機會,倒不如直接趁機剷除。」

陳觀盯著他許久,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我看你是為了季枝遙腦子都昏了。」

「你是皇帝!你要處理一個小小張家犯得著親自去殺嗎?」

「張家我自然可以不親自殺……」裴煦垂眼看著擦拭得鋥亮的長劍,語聲冷淡,「不過那張家二子,必須死在我劍下。」

「……」

陳觀目光上視,無語地嘆了一口氣,「行行行,屬下得令,這就讓人把他們一鍋端了,只留那張愷一條小命——」

裴煦沒說話,將長劍插.入劍鞘,隨後將腰間的玉佩取下來,輕放在桌面上。

他沒事便喜歡自己雕刻玉佩,這一塊和那時掛在月漣居窗邊、送給季枝遙的是一對。

只不過上面只刻了他自己的名諱。

這樣血腥的場景,便不要帶著這無暇之物去。

到張府時,屋內仍然歌舞不斷。這富商家中上樑不正下樑歪,已是子時,每人屋中都還有三兩美人同他們尋歡作樂,實在荒唐。

陳觀一身紅衣在夜色里格外顯眼。

一聲令下,無數黑衣人從其面高牆上躍入,闖入屋中,女子的尖叫聲只聞片刻,便被抹喉絞殺。裴煦遠遠看著,唇角沒什麼溫度地微微一勾。

陳觀殺人利落,而裴煦最喜歡吊著旁人的命,一直折磨,永無止境。

曾經陳觀說他簡直是個瘋子,他沒否認。某種程度上,他就是個實打實的瘋子。

眼看著一具具屍體被抬出來,個個死不瞑目。直到一個奮力掙扎的人被拖到庭院正中,有人將門大大方方打開,張愷看著遠處有一個人拖著一道常常到影子緩步走來,心中不可控制地發毛。

「你、你是誰!我有錢,有話好好說,我有錢!!」

裴煦將長劍拔出,蹲在他面前。鋒利的劍刃順著他划過的軌跡流出鮮紅的液體,可他面上卻毫無波瀾。

「要你的錢做什麼。」他低笑一聲,將劍往裡扎深了些。

張愷一陣吃痛,一邊嚎叫,一邊渾身發抖。

「我和你素不相識……啊!!你,你為何非要去我性命?」

「因為……你動了不該動的心思。」話落,裴煦將長劍抽出,狠狠往他身下划去。

張愷的哭嚎響徹整條街道,可每家每戶誰都不敢開門出來探查,只戰戰兢兢地等待結束。這些年張家在江湖上和朝廷中結仇不少,這一日終究是到了。

「那孤且提醒你。」

這話一出,張愷眼睛瞪得快掉下來,拖著一身血的身體逐漸往後爬。

「你想納她做妾,是不是應當過問一下她夫君的意思。」裴煦微微笑著,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後。劍尖拖在地上發出極其刺耳的聲音,那之於張愷,宛如催命符。

「你你你是……那女人竟然是宮中人——」

陳觀看著這場鬧劇,挑了下眉,拔劍攔在那人身前,不再讓他有路可退。

「誰讓你見色起意強搶民女,動了不該動的人,唯有承擔後果嘍。」陳觀笑嘻嘻地告訴他,「欸,你聽沒聽說過,上京皇城腳下的地牢?」

張愷尖叫一聲,頭髮凌亂地綣縮在地上:「小人知錯了!饒命啊!!饒命啊——」

有什麼東西滾到陳觀腳邊,他低頭看了眼,心中直呼厲害。這些年裴煦很少自己動手,除卻上戰場,這樣的小人物他都不屑殺。好不容易讓寶劍沾了血,就讓陳觀這般大開眼界。

「我不知道啊!都說她夫君已經死了我才有那樣的想法的,早知道她是這個身份,我我我肯定不會動她!求陛下開恩饒恕我一回,求陛下,求陛下!!」

「饒恕你?」裴煦轉了轉手腕,環顧院中一地屍首,「那他們可就為你白死了。」

張愷看著自己的兄弟、父母、妻兒無一例外地躺在血泊中,頓時人生好似崩盤,巨大的衝擊讓他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發生的。

「真想將你丟入地牢的鹽池中,讓你好生感受生不如死的滋味。」裴煦微仰頭,看見天邊皎潔無暇的明月,不知想到什麼,目光都柔和下來。

過了很久,張愷已經快厥過去,他才重新低下頭,抬起長劍朝他走去。

「算你走運。」裴煦用力一揮,一道利落的刀口霎時出現在他的脖頸上。口子很深,他感受著窒息的痛苦和疼痛,在地上滾了兩下,便徹底沒了聲息。

陳觀看完,連連點頭,朝他豎起大拇指。

「……」

「擦擦吧。」之後,他又遞上乾淨的手帕,「屬下好心提醒一下,若是再不沐浴凈身,去季枝遙門前把她攔住,她便又要自己溜走咯。」

「……」

話音未落,裴煦轉身離開,朝新購的府邸中去。

步履匆匆,生怕錯過般。

陳觀看著失聲一笑,無奈搖頭,自己留下收拾遍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