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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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好意

054/楚天江闊

藍汐抱著貓兒子、踩著蜿蜒的石子路往前走。

這個別墅區規劃的很有意境, 道路用漂亮的鵝卵石鋪墊,踩在上面可以放鬆腳底,兩邊又開了綠化帶。

雖然現在還有些禿, 但藍汐相信, 等它們綠葉抽芽、百花盛開之日一定非常好看。

別墅區的中間建造了一個公園,這個點正好是飯後散步的時間, 有互相攙扶的老夫老妻, 也有散步的孕婦及陪同的丈夫。

藍汐朝其中一對夫妻看了過去,正好是滕白嶼和嚴蘇。

時至今日, 嚴蘇的孕期已經有八個月了, 再加上她懷的是雙胞胎, 所以肚子大的有些嚇人,走路也不是很方便, 需要人攙扶才能走的穩當。

大概是累了,滕白嶼扶著她坐進了涼亭。藍汐抬腳走過去,打算和兩個人打招呼,然後說出自己過來借宿的意圖。

只是她走近的時候,兩個人正在說公司的事。

而這些事藍汐一無所知, 無論是嚴蘇還是滕白嶼都未和她提起過隻言片語。藍汐停下了腳步, 抱著貓兒子躲在亭後偷聽, 借著亭柱與夜色淹沒自己。

雖然偷聽可恥,但藍汐很清楚, 如果她這個時候出現, 兩人絕對會轉移話題。

滕白嶼這個人哪都好,體貼老婆,愛護妹妹,但就是較真認死理。但嚴蘇還是不想看滕白嶼被公司拖垮。

「好了,不說這件事了。」滕白嶼果斷打斷了她:「有些冷了,我們回家吧。」

滕白嶼的手握緊又鬆開,他起身朝嚴蘇伸手,問她回不回家,完全不理會嚴蘇說的話。

滕白嶼的不悅裹滿了他的全身,黑漆漆的眸子轉了一下:「你說,他陪汐汐上醫院是怎麼回事?」

滕白嶼搖了搖頭:「暫時還沒。你安心養胎,不用管這件事,我能處理好。」

滕白嶼沒說話,眉頭卻緊緊的鎖了起來。

藍汐側眸看了兩人一眼, 只見嚴蘇坐在木製的長椅上, 不舒服的扶著後腰,偏頭看向身邊坐著的男人, 問:「白嶼,資金漏洞的事解決了嗎?」

「你要是不想去和駱時晏說融資的事,我可以幫你去說。」嚴蘇道:「我到底是他的老師,應該也會賣我幾分薄面的。」

如果拉不到融資,公司崩塌是遲早的事,投資失敗的醜聞也可能會壓不住。嚴蘇不想看滕白嶼在這個年紀還有經歷磨難,她極力勸解:「白嶼,我始終覺得當年的事有誤會,我們或許可以給駱時晏一個解釋的機會。」

嚴蘇無法理解一個妹控腦子裡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麼,但當務之急還是解決公司的問題。

儘管滕白嶼從沒和她抱怨過公司的事,但嚴蘇知道公司現在的處境有多難。有好幾次,她半夜睜眼的時候滕白嶼都還沒回家,今天更是如此,開了一整天的會。

「不可能。」滕白嶼幾乎沒有片刻猶豫就開了口。

果不其然,嚴蘇早就料到滕白嶼會精準抓住這個點,她沒有敷衍,也根本敷衍不過去。

「白嶼,不是我不相信你。」嚴蘇理智的說:「但這件事從年前拖到現在你都沒拉到融資,公司高層不滿的怨言我也聽說了不少,要是再這麼拖下去遲早出大事。」

「滕白嶼!」嚴蘇有些著急了:「你知不知道你在這麼軸下去要面臨什麼?!」嚴蘇的語氣里染上了蘊怒:「給駱時晏一次機會就那麼難嗎?我都給你機會了啊!」

嚴蘇打開他的手:「不回。」

嚴蘇抬手撫開他的眉頭:「白嶼,北城最大的投資商就是駱家,要不去問問吧。」

「我為什麼要生汐汐的氣,」滕白嶼咬牙切齒:「我只是想打死駱時晏那混蛋,竟然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覬覦汐汐了。」

「就是你連夜回國那一次的事。」嚴蘇握住他的手,知道他有些生氣:「你也別怪妹妹,就算是換了我,也會撒這個謊的,不想讓你在那個時候誤會他們有些什麼。」

「白嶼,有些話我想說很久了,」嚴蘇勸道:「你知道的,我當年是駱時晏的班主任,說不上百分之百了解,但我可以向你保證駱時晏的人品並不差。上學那會兒駱時晏也挺照顧藍汐的,他那時候陪妹妹上醫院,陪妹妹一起參加運動會項目,還有許多其他的事,你要是想聽我一一說給你。」

「……」

滕白嶼的神色暗了一下:「隨便你。」

話音落下,滕白嶼轉身就走。

那個瞬間嚴蘇直接就爆炸了,她沖著滕白嶼的背影喊道:「滕白嶼,你給我滾回來!」

滕白嶼到底還是駐足了,一步步退回來了嚴蘇身邊,垂眸看著她。見嚴蘇要起來,滕白嶼伸手扶住她,但他一句話也沒說。

嚴蘇質問他:「你明知在拉不到投資,公司就會被強制清算,員工也會跟著遭殃,你為什麼不能暫時放下這點私人恩怨呢?是,你是一個哥哥,但你別忘了,」嚴蘇指著他的心口說:「你也是一個老闆,你得對你手下的員工負責,他們失業了,就會有無數個家庭跟著遭殃,特別是那些底層員工,你真的願意看到這幅場景嗎?」

「當然,你要是變成了無良的資本家,我無話可說。」嚴蘇深吸了一口氣:「但你真的走上這條路的話,我們就離婚吧,我愛的是那個有責任心、明事理的滕白嶼,而不是一個昏聵的人。」

見滕白嶼默不作聲,嚴蘇一把將人推開,自己停著肚子往前走。沒走兩步,她就感覺有人從身後抱住了她,啞著聲音說:「不許離婚,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的。」

嚴蘇緩緩鬆了一口氣,只要願意考慮就有希望,但願滕白嶼能儘快想通。

嚴蘇拍了拍他的手:「回家吧。」

滕白嶼:「好。」

兩人走出好遠,藍汐心情極其複雜的從暗處走出來。

說實話,有一件事她已經疑惑一天了。

那就是滕白嶼為什麼沒有給她打電話詢問火災的事,以往發生這種糟糕的事,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詢問狀況。

如今一看,答案顯而易見。

滕白嶼已經自身難保了,一整天都被困在會議室,哪還有精力上網去看這些事。

不過,藍汐並不在意滕白嶼是否給她打電話,她也不在意嚴蘇的不守信,畢竟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她喜歡過駱時晏的事滕白嶼也十分清楚。

藍汐真正在意的是滕白嶼的隱瞞,對此她甚至還有一些憤怒。

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滕白嶼竟然真的一個字也不和她說。她理解滕白嶼的保護欲,可她已經是個二十七歲的成年人了,不再是當年那個跑不了也跳不了的病秧子了,她完全有能力給滕白嶼提供助力。

可他偏偏就是不和她說半個字。

無力感從心底升起,連貓都有些抱不住。

藍汐坐到亭邊的石階上,將貓兒子放在腳邊。

貓兒子很乖,不亂跑也不鬧騰,只是在她的小腿上蹭來蹭去,留給她一身的毛。

她現在肯定不能去滕白嶼那兒借宿了,她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和滕白嶼吵起來,怨他的沉默,怨他的過度保護。

坐了好久,藍汐起身,打算帶著貓兒子去找一個酒店湊合一晚。

雖然北城大多數酒店和旅館都不允許帶寵物入住,但並不代表全部。

只是,由於保持一個姿勢久坐的原因,她站起來以後才發現自己的腿麻了,別說走路了,身形都有些搖搖欲墜。

藍汐努力保持平衡,但雙腿的不適感終究難以忽視,她有些任性慌亂的去抓周圍的東西當支撐,最終卻抓到了一隻溫熱的大手。

偏頭看去,她措不及防的和駱時晏對上了視線。

藍汐想要把手抽開,卻被駱時晏緊緊的攥住了。

藍汐掙扎:「鬆開。」

駱時晏不為所動,甚至越握越緊。

藍汐搞不懂駱時晏到底在想些什麼,她皺了皺眉:「你握疼我了!」

聞聲駱時晏猛的鬆手。

藍汐揉起了自己的手,心情不佳的說:「駱總要是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我就先走了。」

話音落下,她抱起自己的大貓就要走。

「等等,」駱時晏喊住她。

「駱總還有事?」藍汐扭頭,露出了一個疏離的笑。

駱時晏的心刺痛了起來,手指也微不可見的顫了一下,問:「藍汐,你一點也不想幫滕白嶼嗎?」

滕白嶼的公司出事,他現在就是留住藍汐最大的籌碼。

不置可否,藍汐的神色變了,她裝出來的無所謂被凝重取代:「你偷聽?」

駱時晏不承認也不否認,藍汐的心底咻的竄起一股無名的火苗:「你還跟蹤我了,是不是。」

駱時晏選擇了一貫的沉默,藍汐的氣不打一處來,可她還是克制住了,用僅存的理智開口:「不糾結這事了,換個話題,駱總剛剛話的意思,是不是代表駱總願意幫我哥渡過這次難關。」

「是這個意思沒錯,」駱時晏逆著光看她,緩聲開口:「但我有一個條件。」

商人就是商人,永遠不會讓自己在利益所得上吃虧。

藍汐深吸一口氣:「行,駱總提吧,只要我能做到就行。」

駱時晏語氣平和的開口:「條件就是,去我那住一夜。」他抬手摸了摸貓貓的頭:「別墅區地偏,十里內都沒有能讓寵物入住的酒店,起碼要去市中心的星級酒店才能有這個條件,而且你的貓應該也有點餓了,都開始咬我的手指了。」

確實到了貓兒子吃糧的點,但藍汐還是驚訝於駱時晏的條件:「就這個?」

「就這個。」駱時晏把手收回來,又拿出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你答應嗎?」

藍汐有一瞬間的走神,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個曾經跟我說「求我啊」的男生。

不過,也不能說完全一樣,現在的駱時晏再用這種口氣說話竟然多了幾分認真,少了幾分玩味。

跑神兒跑的太厲害,直到駱時晏再度出聲,她飄里的思緒才被拉回來一點點。

駱時晏問:「想好了嗎?」

藍汐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答的,等她徹底回神的時候,人已經站在駱時晏家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