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童年
《神明今夜偏愛我》
003/童年
文/楚天江闊
滕白嶼十八歲生日那年，曾帶她回過滕家一次。
那是她第一次見滕雨萌。
面對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人，她緊緊的拉著滕白嶼的手，滕雨萌一看見就跑了過來，死死的盯著她和滕白嶼緊緊牽住的手。
「這是我哥哥！」滕雨萌急的眼眶都紅了：「你鬆開他！」
藍汐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眼前這個穿著名貴衣襟的漂亮女孩是誰。
就在滕雨萌要動手的分開他們的時候，滕白嶼將她抱了起來，藍汐下意識抱緊了滕白嶼的脖子。
女孩跺了剁腳：「哥哥，你放她下來！」
「滕雨萌。」滕白嶼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女孩：「適可而止。」
滕雨萌瞬間就哭了出來，她的哭聲引來了一家之主滕致遠。滕家長子成年是大事，所以請了不少人來家裡，此時此刻大家都將目光投遞過來，裡面是探究和好奇。
***
晚自習，駱時晏百無聊賴的坐在位子上，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前面的空座。
「你……」滕致遠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藍汐感覺肩窩被什麼打濕了，她將滕白嶼抱緊了幾分：「哥哥不哭，汐汐長大以後就能保護你了！」
「雜七雜八的人？」滕白嶼將藍汐放到了一旁的沙發上：「自己的女兒都認不出來，你這個父親當的真稱職。」
「我沒事。」藍汐摸了摸滕白嶼的後背：「哥哥疼嗎。」
滕雨萌往廢棄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得意的回班了。
駱時晏將旁邊腦袋推開，眯了一下眼睛：「怎麼，你想管我？」
那時，藍汐還聽不懂他們交談的內容，但卻能看出滕致遠十分生氣，他最後沒有壓住火氣，直接拿起桌子上的煙灰缸朝著滕白嶼砸了過來，大聲罵了一句滾。
「我知道，」滕白嶼也坐到了沙發上，將只有八歲的藍汐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但那個人永遠不可能是滕雨萌。」
嚴蘇跟他談八百次話都沒用。
藍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滕致遠，還是沒忍住棒棒糖的誘惑點了點頭：「想吃。」
他們學校上體育課有個習慣，球車推出來以後一般就不還回去了，等周五才還。
滕白嶼抱著藍汐去了自己的房間。
往日，駱時晏要麼不來，要麼去競賽室，反正就是不會出現在班裡。
「好了父親，消消氣吧。」滕白嶼目光柔和的看著藍汐：「雖然我今天沒有氣你的想法，但我還是要和你說一句，爺爺已經將部分股權轉給我了。這一刻起，我是公司里的第二大股東，所以，公司今後的決策我也有權利參與。」
藍汐抓著膝蓋上的衣服，一眨不眨的盯著棒棒糖，小聲喊了一聲：「哥哥。」
她的肩窩濕的更厲害了，過了一會兒，藍汐也哭了出來。
他抱住藍汐，將臉埋進了藍汐的肩窩，聲音啞的不像樣子：「哥哥保證，這樣的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
煙灰缸砸過來的太突然，直衝藍汐的額頭，滕白嶼為了護著她，硬生生用後背擋住了。
滕雨萌照做，等體育課結束，她主動申請去還球車。
老師制止了她：「不用還了，和男生的足球車一起體育辦公室吧，這周都要用。」
滕白嶼如約將棒棒糖遞給了藍汐，滕致遠則被這一幕刺激到了：「滕白嶼，你只有一個妹妹！」
自那日起，藍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的父親是北城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踏進書房，滕致遠的臉色瞬間就綳不住了，看著藍汐的背影：「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你把雜七雜八的人往家裡帶也就算了，竟然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凶你妹妹。」
宗泗跟見鬼了一樣湊過來：「稀客啊，今天怎麼來上晚自習了？」
***
滕雨萌推著裝滿新排球的車回到了操場，體育老師見只有她一人回來了，問：「藍汐呢？」
滕致遠被徹底激怒了，卻不敢大聲喊出來，會被人聽到的。
滕白嶼蹲下來，垂著頭：「對不起，嚇到我們汐汐了。」
「知道了。」滕白嶼滿不在乎，抱著藍汐跟在滕致遠身後。
看見藍汐的臉，滕致遠神色複雜，他坐到了書桌後：「我只有一個女兒，她不是。」
他今天真的只是想帶藍汐來見見老爺子，只是沒料到滕雨萌會出來鬧，還招惹來了滕致遠。
滕致遠不想把事情鬧大，他柔聲哄了哄滕雨萌，就讓家裡的保姆把她帶下去了，而後看向滕白嶼，語氣不太好：「你跟我過來。」
「隨便你。」滕白嶼蹲在藍汐面前，像變戲法戲法一樣給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根棒棒糖：「汐汐，想吃嗎？」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全都發生了。
他將藍汐放在床上，看著藍汐煞白的臉，歉疚瞬間將他密密麻麻的包圍起來。
「知道了，」老師指了一下樹蔭的地方：「把車推過去就歸隊吧。」
滕雨萌：「她有些不太舒服，讓我和您說一下，先回教室了。」
滕白嶼：「哥哥不疼。」
滕雨萌笑了笑，果然如此。
滕白嶼撕開棒棒糖的包裝紙：「叫聲哥哥，就給你吃。」
滕白嶼拿準了這一點，溫聲說：「我今天帶汐汐過來，不是讓你們父女相認的，只是想讓她參加我的生日宴。」
宗泗摸了摸鼻子，挪回去坐好。
有一說一，他還真不敢管。
駱時晏轉了一下手中的筆，破天荒的喊了一聲任初夏：「班長。」
這似乎是同學一年來，駱時晏第一次主動喊除了宗泗以外的人。
哪怕她是駱時晏室友的妹妹。
任初夏錯愕回頭：「怎麼了？」
「問你個事，」駱時晏的手指點了點藍汐的椅背：「她人呢？」
任初夏好奇了一下，礙於駱時晏的脾氣沒敢八卦，如實說：「雨萌說她體育課的時候不太舒服，就先回班了，這會兒……可能又回宿舍了吧。」
「哦，那沒事了。」駱時晏收回了手指，頭一搭，便趴在了桌子上。
宗泗和藍汐並排坐，他才老實了一會兒，又躁動不安起來，一屁股挪到了藍汐的座位上，倒坐著問：「什麼情況啊，你竟然主動打聽那個新來的，這可不像你。」
駱時晏興緻缺缺：「少管。」
宗泗一臉奸笑：「駱哥，你該不是看人家小姑娘長的漂亮，就春心蕩漾了吧。說實話，我今天早上就感覺你有點不對勁，竟然還會逗人玩。」
宗泗實在是太聒噪了，駱時晏的臉上只剩下不耐煩，他起身一把將宗泗的頭按出來窗外：「再逼逼一句，信不信我就把你從這裡扔下去。」
這裡可是五樓，宗泗瞬間就老實了：「錯了錯了，老駱，駱哥，爹！」
駱時晏鬆開了他，卻沒有坐下去，沖著宗泗抬了抬下巴：「起來。」
宗泗老老實實站了起來，然後注視著駱時晏坐了下去。
「操，還有沒有點兄弟情……」宗泗小聲嘀咕了起來，收到駱時晏的視線瞬間住了嘴，一頭扎進了作業當中。
從宗泗的背影來看，確實是一副好學生的坐姿。
只是再一看卷子，上面畫滿了密密麻麻的二次元人物簡筆畫，儼然一個中二病晚期患者。
下了晚自習，駱時晏空手回了宿舍。
宿舍的燈已經亮了，想也不用想，裡面的人肯定是任星馳。
他們宿舍只有兩個人，任星馳和他。
進屋，任星馳還在奮筆疾書，駱時晏直接進了浴室。
洗完澡，任星馳已經進入補作業的第二個階段——被難題折磨的痛苦哀嚎，然後直接撥通了自家妹妹的視頻，喪著一張臉喊：「夏夏，救命啊！」
「任星馳。」一晚上沒見到那個拿著他衣服的人，駱時晏的心情有點糟，他不客氣的開口：「小點聲。」
「就一會！」任星馳沖他拜了拜：「我速戰速決，肯定不打擾您老睡覺！」
駱時晏被迫帶上耳機，刷起了競賽課。
但依舊無法完全隔離某人的聲音。
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宿管查寢的時間，哪怕有任初夏的幫助，任星馳的作業還是沒寫完。
宿管的到來打斷了講題的思路，任初夏趁機吐槽自己的蠢哥哥：「我很好奇，你真的是我親哥嗎？
「認命吧，妹妹。」任星馳將臉懟到了攝像頭前：「我的確是你同父同母哥哥，不是做過關係認定嗎。」
「我寧可你不是。」任初夏偏頭往門的方向看了一眼：「等一會，我這邊也點名了。」
女生宿舍宿管查宿的聲音從視頻中傳了過來：「藍汐，藍汐，藍汐回來了嗎？」
任初夏搖了搖頭：「還沒回來。」
「你們聯繫她一下，問問她是不是回家了。」宿管標記了一下：「一會過來和我說一聲。」
任初夏：「好的。」
宿管離開，任初夏起身敲了敲何瑩瑩的床：「瑩瑩，你聯繫一下藍汐，我哥再跟我視頻。」
何瑩瑩照做，給藍汐打了微信語音。
但一直沒有人接。
何瑩瑩又打了一遍，還是沒人接。
何瑩瑩站了起來，有些擔心：「該不會……出事了吧。」
「別烏鴉嘴，我們先出去找一下。」任初夏回頭掛了任星馳的視頻，拉著何瑩瑩出去了。
另一邊，任星馳被掛了視頻心情十分不爽，他的作業還沒寫完呢！
剛要轉頭和駱時晏抱怨，任星馳卻發現大少爺不知何時走到了陽台邊。
「你開窗戶幹嘛？」任星馳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紅腫：「快關上快關上，蚊子都放進來了！」
駱時晏沒搭理他，手撐在窗棱上，一個用力就翻了出去。
「卧槽！」任星馳衝到窗邊，只見駱時晏穩穩的落在地上，跑進了夜色。
還好這裡是二樓，摔不出來個好歹，但是也挺嚇人的。
***
入夜，天變的有些寒涼，廢棄的雜物室更是如此。
藍汐縮在角落當中，緊緊的抱著自己，她的餘光瞥見被自己放在墊子的校服外套。
猶豫片刻，她把外套拿了過來，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駱時晏的衣服又寬又大，穿在她身上哪哪都不合適。
不過，至少很暖和，而且上面還有淡淡的草木香，叫人莫名的心靜。
這個時間，肯定不會有人來放她出去。
從被關進來起，她就沒聽見外面有腳步走動的聲音。
也是，誰沒事會往廢棄的方向走呢。
大概，生來就被拋棄的人，永遠也不會得到這個世界憐憫吧。
藍汐有些睏倦，她將頭抵在軟軟的墊子上。
今夜，就這樣吧。
「砰！」
「砰！」
「砰！」
藍汐才閉上眼，巨大的踹門聲忽然響起。
下一瞬，緊鎖的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駱時晏逆著走廊昏暗的光站在門口，將視線落在了藍汐身上。
駱時晏的出現，就像神明於今夜降福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