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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軟

正文卷

溫情如綢緞輕晃的當下, 連焦睿都聽得悵然。

但下一秒,付佳希說,「忘不忘的有什麼緊要,你想記住, 那是你的事。我記不記住, 也不能左右你的任何言行。」

岳靳成不難聽出其中的冷淡,心底剛扯平的麻紗又糾纏成團。酒精扎著胃, 本就不舒服的身體更加作痛, 他問:「你什麼意思?」

付佳希說, 「我只是覺得,現在再追究這種無意義的事情,真的很沒意思。」

岳靳成說,「你在怪我。」

付佳希反問:「我不該怪嗎?你深情許的願,你做到了嗎?」她轉回臉, 掩蓋落寞的神色, 「連信任都不曾有, 談什麼一生一世。」

像一記重鎚痛打岳靳成的神經。

過去的事是一道過不去的坎。

他冷下臉, 「所有人都知道你跟岳少恆的那些過往, 偏我不知道。你不願對我說,好,這是你的自由, 夫妻之間需要獨立空間。但岳少恆一直喜歡你,圍著你轉的時候,你為什麼還是不願跟我說?討伐我可以,但你不要拿出雙重標準。」

付佳希:「不是不願跟你說, 而是我自己可以解決。」

岳靳成忍不住掐緊掌心, 克制的怒意磨啞了嗓子, 「遇到事情的時候,永遠都是『你可以』,你可以你可以!你就不能想到我?還是你根本不信我可以和你一起解決。」

付佳希毫不動容,反問道,「你知道以後,你是怎麼做的,你那種野蠻激烈的做法是對的嗎?」

岳靳成妒恨紆徐,「是我要一個答案不對?還是,覬覦我妻子的人本就該死不對?」

付佳希氣死,「那是弟弟,你想幹嘛?背負罵名,坐牢還不夠,甚至讓嘉一都存活於這種家族醜聞里嗎?!」

岳靳成冷呵一笑,「他岳少恆還能苟活一條命,就該燒香拜佛,從此給我安分守己。」

付佳希神經一跳跳的,又疼又無力。

往事一幕幕衝擊,回憶。她想忘,卻忘不掉的每一幀過去,再一次陰沉籠罩。

岳少恆的執拗,執迷,不知恥,從背後抱住她。

事發之後,岳家人的一致對付,背地裡的指摘、怪責,如萬箭齊發,錐心之痛,難以言述。

為什麼,受傷害的是她,卻成為了千夫所指的那一個?

付佳希匪夷、懵懂、委屈,卻始終不曾喪失意志。

因為她覺得,她是有路可退,有人可倚仗的。

當她躊躇滿志,尋覓最後的避風港時,可曾想,面對的竟是更大的陰雲駭浪。

岳靳成的怒容,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和他有過什麼?」

——付佳希委屈啊,岳少恆單方面的執拗,她哪裡知情。

「你為他求情,你是不是真的放不下?」

——哪有。她哪有。我都為你生兒育女了,哪有什麼放不下?

最後的最後,岳靳成誓要岳少恆的命。

她惶恐抱住他手臂,「岳靳成你瘋了,那是你弟弟,你親弟弟!」

岳靳成的殘酷冷血暴露無遺,扳機扣動,天堂地獄,一念之間。

付佳希嗚咽,「岳靳成,你想讓兒子有個殺人犯的爸爸嗎?」

是當頭一棒的警醒。

也是枯灰飛散的絕望。

付佳希顧慮兒子,權衡聲名,唯獨不曾體恤過自己的丈夫。

所有。所有人都知道,在相識的最初,她其實是與岳少恆互有好感,共有可能。

那他算什麼?

冤大頭白痴傻逼蠢貨?

岳靳成的心擰成一股細繩,捆住自己,也恨不得勒死岳少恆。

他甚至,開始懷疑,在付佳希心裡,自己究竟幾斤幾兩。

怒意之下,語氣也如失去理智一般的冷傲決絕——

「付佳希,你是我老婆,你的所有都屬於我,我的人,別人一個邊都別想沾。」

付佳希當即辯吼,「我才不是你的!」不是附屬品,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岳靳成胸腔擠壓得快要炸開,眼角都氣紅了,「你怎麼不是我的?」

付佳希帶著變調又尖銳的反抗,「我又不是離開你活不下去,沒你之前,我一樣活得好好的。」

「所以,你想過離開我?」

「誰也不是誰的唯一!」

岳靳成倏地閉聲,定定地看她數秒,然後轉身走了。

本以為是退讓與遷就,好讓氣頭上的彼此先冷靜。

付佳希深呼吸,壓下激憤情緒。

岳靳成看似張弛有度,有分寸,可她了解,他真豁出去的時候,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付佳希放不下心,再去找他。

可手在門把上擰了又擰,擰不動,竟然上了鎖。

……這個瘋子。

那一瞬,這些年的委屈無限放大,通通爆發。

錯的又不是她,憑什麼錯都歸於她?

他這樣做,無非是逼她服軟和低頭。

付佳希覺得沒意思透了,後來,她不吵不鬧了,在上鎖的房間枯坐一下午,管家送來的水、小食,她都沒有吃。那一天的岳宅,像幽深陰暗的牢籠。

岳靳成再次露面,是黃昏傍晚。

付佳希一直記得,那一日的夕陽顏色很特別。暗調的橘黃,招搖地霸佔了她身後的白牆。濃烈、刺目,像燒著的火,又像壞掉的雞蛋。

岳靳成浸潤在飽和度極高的光線里,眸色盡顯疲憊。

付佳希仰頭看著他,冷靜輕聲,「跟著你的日子,我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

「佳希姐,你這幾天休息不好?」於小米遞上兩支黑咖啡,「來,提提神。」

「謝謝啊。」付佳希說:「有點小感冒。」

「劉組要求比較嚴,加班熬夜寫報告是常事,其實他人挺好的,你如果吃不消,就跟他請會假。」

「還行,吃得消。」付佳希說,「我挺喜歡劉組的工作態度。」她又問,「對了,明天開四季度經營會議,劉組要彙報的吧?那我需要為他做什麼準備嗎,比如PPT?」

於小米欲言又止,「行政部會準備的,我們做好記錄聽聽就行。」

付佳希點點頭,只當是正常流程。

這兩日,她的感冒又加重了,鼻塞,頭重,怕傳染給岳嘉一,在家都戴著口罩。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碰到過岳靳成一次。

電梯門劃開的時候,所有人自發安靜。

岳靳成主動打招呼,「各位好。」

然後氣氛才開始鬆動。

付佳希和他之間隔著兩個人,互相看不見似的。焦睿時不時地沖她眨眼示意,旁邊一同事關切問,「焦秘書,您眼睛不舒服?」

焦睿:「……」

付佳希別開臉,岳靳成轉過頭。

像出離肉|體的兩個靈魂,遙遙相望,卻又不願邁近。

經營季度會重要,高層悉數列席。

付佳希坐最後一排,但劉勻也坐這裡,她頗為不解。

市場分析與彙報,難道不由他發言嗎?

會議由金明主持,總結業績與不足,分職責彙報,通報集團重大項目進程,最後交由主管高層領導,也就是岳雲宗做下一步工作部署。

會議質量中規中矩,關鍵信息的提取更是乏善可陳。

付佳希一直在等,等劉勻彙報市場分析。但直至尾聲,金明都壓根沒記起這個人似的。幾個凌晨加班,無數次核對修改的報告,都被排版到資料的最後。

兩個半小時,會議即將結束。

金明調派十足地收尾,「各位同事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如果沒有的話,就……」

「我有。」付佳希舉手。

金明沒料到,但仍處變不驚地笑著問,「啊,是我們的新同事小付,你有什麼疑問?」

付佳希說:「關於第四季度大宗商品市場這一塊,劉組長有補充發言。」

劉勻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付佳希小聲提醒:「組長。」

金明故意不發話,讓他倆難堪不自在,整個會場陷入詭怪的沉默。

就此時,一道聲音不疾不徐解圍:

「劉組長,請您做市場彙報。」

是全程未有多餘言辭的岳靳成。

像一劑強心針,亦是拾高的台階,讓兩人有了迎難而上的路。

劉勻得到首肯,站起身,背微微佝僂,但步履穩重。

金明笑不達眼底,「演示資料沒有準備吧,那就盡量簡……」

「我準備好了。」付佳希示意。

很快,展示資料鋪設在投影影像上,每一幀畫面、數據、表格,思路非常清晰。

劉勻很久,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機會,他嚴謹,鄭重,字斟句酌地開始闡述。

才思俱齊,深耕行業,他對市場風口的捕捉敏銳,對集團的發展業態相當了解。除了剛開始時的略顯緊張,劉勻的解說極具深度。

與會人員的專註神態,與方才截然不同。

十五分鐘,劉勻完成彙報,深鞠一躬。

岳靳成率先鼓掌,頷首回敬。

繼而,眾員工掌聲連綿,如雷貫耳。

散會後,金明將劉勻單獨叫至辦公室。

談話內容不得而知,但於小米經過辦公室時,恰巧聽到一句「你帶出了個好徒弟」。

她告訴付佳希,「好久沒聽劉組長的發言了,業務水平真的很強。你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金部對你讚不絕口。」

付佳希一笑了之,她明白,陰陽怪氣的誇讚,實則咬牙切齒。

趁閑余,付佳希又回到會議室。

會議室空出,百葉窗高密度遮光,如一處清幽的避世所。

她坐在原位置,靠著椅背,仰頭閉目。這樣坐著還是累,於是脫掉高跟鞋,腳尖輕輕抵著地面。

進來時覺得熱,過了這一小會,空調溫度漸涼,舒適度正好。

困頓之意抵擋不住,付佳希的眼皮越來越重。

忽然肩上一沉。

像靜海下的浪,力道到位。

付佳希甚至沒有過多慌亂,熟悉的味道自背後熨帖發散。

岳靳成也不知何時進來的,看來她是真的累了。

手勁在肩膀上張弛有度,每一處走穴都精準。

付佳希舒服得輕輕呵氣,緊繃的身體徹底放鬆。

沉浸式體驗剛要啟程,岳靳成掐準時間一般,把手收回。

付佳希若有似無地掃他一眼,「要吵架嗎?好了,算你贏。我認輸。」

岳靳成說,「勝之不武,我不要。」

付佳希說,「總裁這麼好面子,真難伺候。」

岳靳成一記眼神,剛剛誰在伺候誰,三秒記憶都誇不出口。

「你對老闆這種態度,不怕扣工資?」

「我迎難而上,把部長和主管高層都得罪了個遍,力薦劉組長發言,還不夠將功贖罪么?」付佳希聲音有點啞,「你這老闆未免過於昏庸苛刻。」

她感冒嚴重,淡色裙裝襯得人像一株沾夜露的花兒,莖葉犯蔫兒,唯有眉眼鮮活。

岳靳成挨著她身邊蹲下,將她的高跟鞋擺好在一旁,「膽子這麼大,不怕以後領導給你使絆子?」

付佳希借力打力,懶洋洋地說,「他們是小領導,你是大領導,大領導幫不幫正義員工吶?」

岳靳成笑了下,點頭,「不管什麼境地,我保你。」

「我能自保。」付佳希別開臉,不是很喜歡聽這話。

岳靳成很坦然,「你可以把我,當成你『自保』的手段之一。」

付佳希愣了下,重新看向他,「岳總,何時變得甘於被人利用了。」

他說,「不是任何人都能用我。」

付佳希反應過來,自嘲一笑,「當嘉一的媽媽,面子還挺大。」

刻意撇開關係,讓溫軟的當下又打了個不怎麼暢心的結。

岳靳成臉色沉降一秒,然後就事論事,「金明圓滑狡黠,是岳雲宗的親信。老劉向來不受重用,大小會議都被他倆有意忽略。你今天替他出頭,日後少不得被金明為難打壓。」

付佳希早已看出,也深知自身處境,不過,她並不在意,「我只是柏豐最底層的員工,建言獻策,盡職盡責。金部長作為有口皆碑的中層幹部,若跟一個,還在實習期的員工上綱上線,壞聲名,失人心的,一定是他。」

岳靳成道,「明面上,他當然能把戲做漂亮。」

付佳希說,「暗地裡,我也有法子應付。」

篤定、自若,還有幾分雲淡風輕的洒脫。付佳希帶著病,精氣神雖不佳,但正是這種慵懶隨性,反倒增添信服度。

除了迷人,還有賞識,岳靳成彎了彎唇角,「何必煞費苦心,老闆站在你面前,都不會巴結。」

付佳希輕嗤,「主動獻身的,誰稀罕。」

岳靳成說:「我讓兒子來評理。」

「奸商。」

「是慈父。」

兩人你來我往,招式綿綿。

付佳希身體側了側,換了個更舒服的角度。

她不說話了,眼皮輕闔。

「累了?」岳靳成目光漸柔,雙手重新落下,在她的頸間輕揉慢按。

付佳希本能一縮。

感受到她的僵硬,岳靳成說,「別動,我輕點。」

付佳希卸下抵抗,眼皮沉耷。

岳靳成忽地低聲,「那天晚上,是我說話不對,語氣不好,佳希,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她依然閉著眼,安靜許久,才紅唇翕啟,「你再用力點,這樣更舒服。」

左顧而言他,但這一瞬,心底已亮起一座座柔和燈盞。

作者有話要說:

真夫妻做什麼都自然(岳:說具體點,做什麼?)

感謝追文,這章也有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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