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說了？」許枝聲音慢慢啞下來，「你不是最會騙人了嗎聞岑姜。」
「哦，是因為這次編不下去了。」
就這麼簡單的幾個字，問問問問你的心，你說的出口嗎？
你怎能說得出口。
「風大。」聞岑姜抬起手，想替她攏好外衣。
許枝退後一步。
他指尖落空。
「——對不起。」
是誰的心沉入谷底。
信任變得如此脆弱。
直到前一秒，許枝以為自己會等到他的一個解釋。
沒想到。
是承認。
你愧疚什麼聞岑姜。
許枝靜靜看著他的臉。
他的溫柔，他的偏執，他身上的病態和矛盾，都變成最不堪一擊的脆弱。
此刻竟然如此陌生。
「為什麼呢。」許枝只是想起那次他們吵架，她出了車禍，睜開的第一眼，看到他守在床邊，滿眼都是自責和愛，那時候她想，這輩子就是他了，「聞律。」
「我一直想不通，像你這麼好的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聞岑姜倦怠，聲音低的被風吹散：「如果我沒有那麼好呢。」
「什麼？」
「我的意思是——」呼吸的熱息化作寒冽的霧，聞岑姜眼中都是紅血絲，偏生眼瞳漆黑到徹底，所有陰暗和潮濕湧入沒落，倒映著她的影子。
煙燙過的疤痕隱隱作痛。
他試圖把自己，展現給她：「如果我不是你想的那樣，你還會喜歡我嗎。」
這本身就是一個自相矛盾的命題。
許枝盯著他，退後了一步、兩步。
「不會！」
聞岑姜將她的後退看在眼裡。
不意外吧。
明明從一開始，就該知道。
像他這樣的人。
「我認識的聞律，很溫柔，很顧家，很愛我，他捨不得我受委屈，他不會像你這樣。」
許枝重複，不知道說給誰聽：「他不會像你這樣。」
「是。」
溫柔。
顧家。
愛她的他。
「是這樣。」聞岑姜喉結滾動出沙啞聲音，像被煙酒侵蝕過的聲帶，明明當律師的人很愛惜自己的嗓子，他睫毛開合間始終綿長如一，「是我的錯。」
「我改，好不好？」
「聞岑姜。」許枝問，「你真的覺得我們還有可能嗎？」
「從你出軌的那一刻起——是你親手毀了我們的關係。」
「我恨你。」
「然後——」
「我會忘記你。」
四目相對。
許枝眼中的神色如此堅決。
本該如此。
「晚了枝枝。」聞岑姜語氣平靜，修長手指握住她的肩，迫使她踉蹌拽到面前，有種不動聲色的強硬，「我不同意。」
說實話，那一秒，他眼中湧出的偏執陰暗讓許枝心驚，那麼平淡的語氣，那麼洶湧的眼神。
他到底有多執拗。
肩上的力道很重。
卻隱隱有一絲顫抖。
許枝甩不開，只是來不及細想，她仰頭困惑問：「你要把我的聞岑姜也毀掉嗎？」
你已經毀了我們的生活。
你還要把我愛的人，也毀掉嗎。
那是許枝第一次看到，聞岑姜眼中溫柔晦暗之下，執拗到通紅的眼神，有眼淚。
愛人，僵持，分崩離析。
肩上生硬的力道一寸寸鬆開了。
她從他眼中看到抱歉和妥協。
如果已經說過一萬遍對不起。
他還是退步。
對她。
永遠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