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外套拉鏈敞著，身上有清爽的乾淨的洗衣粉的味道，逆著光的輪廓很冷峻。
那不過是很平常的一天，程栩然坐在座位上正跟同桌說著話，於是仰頭看他，側臉被陽光依照，臉頰細小的絨毛宛若白色蒲公英的表層一樣柔軟。
周圍的氣氛很吵，大家鬧哄哄說著話，急著補昨天的作業，文科班痛不欲生將手寫斷，抱怨假期作業太多，程栩然的卷子是單發下來的，她問他英語老師說什麼了。
男生手撐著桌面：「你是這次測試唯一一個滿分。」他嗓音清淡，笑，「了不起。」
程栩然文科確實很強，有時候考的會比宋硯清還高，對方向來懶得背書，做題全靠語感，她鬆了口氣，「今天中午一起吃飯？」
「嗯。」宋硯清靠著，骨架優越，「上三食堂。」他語氣有些散漫，就著那個姿勢跟她說了幾句話，「放學跟程驕瀟走，我今天有事。」
「好。」
他說了兩句就走了。
一個外班的理科男生來文班，長得還這麼出眾，難免會引起班裡其他人的注意：「他是哪班的呀？」
「理（一）。」
「哦哦。」
「嗤。」一聲譏笑從後排響起，韓彭越一腳踹過前排男生的椅子，拿著手機，很不爽，看不慣宋硯清，「有什麼了不起。」
許枝小聲跟程栩然說，朝後面抬抬下巴，「想跟人家玩，結果人家看不上他，惱羞成怒了。」
也就在那一天，文（二）班來了一名新的轉學生。
「大家好，我是林未蓁，以後就是同學了，請多指教。」
因為林未蓁是轉學生，學號排在了最後面，是班級的第三十八個人。
程栩然還是十九號，後來每一次的自我介紹，她總能想到高一開學那天的畫面，男生站在門口，手中拿著點名冊，那時尚陌生疏朗，叫道。
「十九號，程栩然——」
上天啊，給了他們無數個微小但又心動的細節，又宣告了這不過是一樁樁再普通不過的小事，留她獨自珍藏，遲遲難忘懷。
「栩栩！我終於轉到文2了，以後我們真的是同學啦！」林未蓁一把抱住程栩然，臉在背光中笑靨如花，澄澈如洗。
程栩然也感到很開心。
她跟林未蓁是在初二那年在校外認識的，那時候林未蓁有時間就去街頭拉小提琴，而程栩然常經過那條路，她會停下來聽，一來二去，兩個人就成為了朋友。
姑娘十指指尖全是傷，在十二月冬至時也沒有停歇過練琴，她帶著紅圍巾，呵出的呼吸成了白霧，拉小提琴的模樣驕傲又明媚。
如果初戀可以具體化。
她大概是每個男生心中都忘不掉的硃砂痣。
林未蓁是藝術生，她高中上的是附中，一所私立高中，因為環境有些亂學費昂貴，於是找關係轉到了三中，人對漂亮的人會更有好感，這是事實，轉校的第一天，班裡很多人主動跟林未蓁搭話。
林未蓁骨子裡是有些學藝術的清高和感性，對他們只是笑笑，坐在程栩然後桌跟她說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