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名義
倆人約在了一家私廚小館一起吃飯, 桌上兩葷兩素一湯，還有一道酥脆橙紅、香味撲鼻的松鼠桂魚放在了晏清予手邊。
「漠煙，你想過去哪家公司了嗎？要不你再簽回我公司算了。」晏清予夾了一塊流汁的松鼠桂魚放到嘴裡。
「我才不呢, 好不容易自由了。」張漠煙把晏清予旁邊那盤松鼠桂魚搬回自己身邊, 「你說好了就吃一口, 怎麼回事，我看你都吃了半條了。」
「你占著我公司經紀人還有助理，又不簽約，我吃你半條魚怎麼了。」晏清予突然手腕一晃，筷子掉到了地上。
「你看，老天爺都不讓你吃吧。」張漠煙哈哈大笑。
晏清予狡黠地看了他一眼, 「我偏不信。」他說著傾身，突然從張漠煙手裡搶過筷子。
張漠煙一愣，就這麼看著晏清予用他的筷子又夾起一塊魚，金黃魚肉裹著橙紅湯汁，慢慢蹭著晏清予的嘴唇吞進了他的唇齒，在淡粉唇瓣上留下一抹誘人的湯色，湯色和他冷白的膚色形成驕艷的對比, 張漠煙眼神瞬間暗了下去。
晏清予迎上他深幽的目光, 故意說：「要不你簽去別的公司吧，你看你，又不簽我這裡，又用著我的人，我怎麼和公司交代啊？」
說著, 他又認真地舔了舔箸尖的甜味, 唇上的湯汁被若隱若現的舌頭一卷，擦著他雪白的牙齒, 充滿了清冷又SE情的味道。
張漠煙微眯起眼，看著他，聲音暗啞：「是不是我吻了你，你就知道怎麼交代了？」
張漠煙跨進圍欄，走到長辮姑娘圖婭身後，俯身專註地看著姑娘動作。姑娘時不時回頭跟他說一句話，不久之後，姑娘便錯開身，給張漠煙讓開位置，張漠煙上前一步，學著姑娘的姿勢動作伸手朝母牛肚子探去。
晏清予站在原地看著車影開遠，直到張漠煙徹底消失在他視野之外，他才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掏出手機，仔細看了一眼李斯伯剛才發給他的張漠煙的工作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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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導演正在給張漠煙講解今天的拍攝內容。
廣闊的草原剛褪去寒冬的蒼茫，生出一片嫩嫩的翠綠，羊群在一望無際的草原埋頭吃草，而牛群則被圍在了瓦房外半人高的圍欄里，圍欄內外皆駕著數台攝像機。
「走了，晏老師。」張漠煙挑挑眉，轉身登上了車。
晏清予愣了一下，臉色瞬間有些發白，張漠煙這是知道他讓習西拍照片的事情了嗎？張漠煙是不在意？還是只是碰巧說說……
張漠煙突然一把摟住他的腰，這截腰又細又有韌勁，叫人忘不掉它的手感，張漠煙笑著道：「勾引我了，就得負責到底。」說完，他垂下眼帘，再一次吻上了晏清予。
張漠煙長吁出一口氣，仰脖一下子喝光一整瓶牛奶，朝習西喊道，「習西，把手機給我。」
他一把拉過張漠煙的手，心一橫道：「有件事我瞞了你，之前我讓習西拍照片發給我，也沒有問你願不願意。」
張漠煙眼裡划過一抹訝然，旋即勾起嘴角笑了，他漆黑的眼珠亮如星眸，「看在你這麼坦誠的份上，罰你1000，跟你欠我那十個億記在一起。」
「還有最重要的。」張漠煙故意停了下來。
一想到再見面不知是哪天，晏清予眼裡便充滿繾綣不舍。
「好，沒問題。」張漠煙爽快應道。
藝人在圍欄內辛勤工作，身為藝人助理的習西，也絲毫沒能閑著。
「還有，圖婭會教你怎麼給母牛擠奶，這個下午拍，你先學習一下。」
「卡！過！」隨著導演一聲喊，最後一組擠奶的鏡頭也終於拍攝完成。
他看著張漠煙，想說到時候他去探班，又不敢開口。
晏清予耳根越來越紅，他一下子推開張漠煙，通紅的眼眶裡滿含笑意，這一直是他最擔心張漠煙的地方，張漠煙卻先一步說出了他想說的話。
日頭越來越高，從東升起，又逐漸西落，除了中午吃飯休息了十多分鐘，拍攝從未停下。
這個吻柔情又纏綿，溫暖了倆人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矛盾、爭吵、鬱結和難過，他們陷在這樣緊密的唇舌交纏里，願為彼此燃燒，願為彼此融化，唯獨不願放開彼此。
晏清予彎曲的鳳眼突然睜大，怔愣地看著張漠煙。
這頓飯吃了足足三個小時，倆人走出飯館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晏清予走在張漠煙身旁，嘴唇有點腫，臉蛋和眼尾也紅彤彤的。
晏清予一怔，眼眶慢慢紅了，他別過頭去，不想讓張漠煙看到他難堪的樣子，卻不料被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他耳邊響起張漠煙極其溫暖的聲音，「知道負責包括什麼嗎，包括不能出軌，不能和別人曖昧，還有演親熱戲要報備。」
他送張漠煙走到車旁。張漠煙就要去蒙城拍攝簽下的牛奶廣告，之後還要奔赴周導的劇組，而他，也要趕赴劇組，去拍攝一部一直等著他的電影。
「別忘了你還欠我十個億呢。」張漠煙一把拉過晏清予的衣領，用力吻了上去。
張漠煙突然傾身，湊到他耳邊，「有空就找我，不管多晚都可以。」
晏清予微微張嘴，卻不知該不該坦白。
晏清予心裡一暖，望著張漠煙，愈發遲疑。不管張漠煙是不是碰巧說說，張漠煙這麼坦蕩對他，他都不該再瞞著張漠煙。
甜蜜的感覺太美好，分開的時候就變得愈發難以忍受，尤其是他們才剛和好，還沒來得及認真享受這久別的甜蜜。
張漠煙心頭一絞，捏了捏他的臉，狡黠地眨眨眼，「想我就讓習西多給你拍兩張照片。」
一個吻激烈而長久，飽含著深沉濃烈的愛意，晏清予胸膛劇烈的起伏，張漠煙唇間的熱氣撲在他灼燒的唇上，他忍不住抬眸：「漠煙，咱們這是和好了嗎？」
晏清予一下子被震住了，此刻的場景和夢裡拼湊重合，他分不清是在現實，還是在夢中，他只知道一定要抓住眼前這個人。他拚命地回應著張漠煙，又拚命地索取，倆人唇齒勾纏碰撞，激動到不能自已。
晏清予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她一手擋著太陽，一手握著手機，鏡頭對準了張漠煙和母牛，手機界面顯示「正在視頻中」。
「什麼？」晏清予抬眸凝神靜聽。
晏清予揚了揚眉，本想說怎麼可能，可不知怎麼，他一撞進張漠煙溫柔的深眸，眼眶瞬間就紅了。
「待會兒會拍你和小牛的互動，這幾頭小牛犢性情溫順，膽子也大，你可以放開點，摸頭，拉耳朵摸頭，摸臉，都沒事兒，你的笑非常有感染力，一定要給鏡頭。」
在同一個姿勢維持了十分鐘之後，她終於忍不住腹誹：晏清予不是說拍照就行么，怎麼還要視頻，這又能看清啥呢。
晏清予眼裡的不安讓張漠煙心裡一疼，他溫柔地看著晏清予，「你說呢，難不成你還想耍流氓，不想負責？」
這個吻一觸即發，張漠煙一失往日的溫柔，兇狠地在晏清予口腔中肆虐，宣洩著他多日以來壓抑下的所有愛和思念，而這背後，還有一股莫名的恨意和酸楚，叫他恨不能把眼前的人狠狠揉進自己的身體。
張漠煙額角冒出一層薄汗，給牛擠奶比他想得難不少，母牛的毛髮時不時蹭上他的臉，倒是不疼，牛毛比他想像中柔滑了許多。
「捨不得我？」張漠煙看著他，眼含笑意。
他這一天從頭忙到尾，一直都沒顧上和晏清予說句話，沒辦法，戶外拍攝得在太陽落山前結束，不然大家都得拖到第二天。
不知道晏清予在幹什麼呢？思及於此，張漠煙眼裡浸入一抹笑意。
「給你。」習西接過張漠煙的牛奶瓶，把手機遞給他。
「晏清予找我了嗎？」張漠煙問。
習西手一抖，眼神飄忽：「……哦，沒有。」
張漠煙並沒注意到她的異樣，接過手機，「嗯，沒事，大概在忙吧。」
習西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視頻通話還在進行中，而通話對象正是晏清予。
「清予，我拍攝結束了，我給你拍一下大草原的美景！」張漠煙拇指按著語音鍵，對著晏清予的對話框輸入。
「漠煙！快來！額吉做了奶豆腐，剛出爐！」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突然闖入，張漠煙一不小心鬆開了發送鍵，這條語音發了出去。
張漠煙轉身看去，原來是和他一起拍攝宣傳片的蒙古族姑娘圖婭，他禮貌道：「好，馬上。」
他低頭看了一眼對話框，心裡有點忐忑，晏清予不會多心吧，他猶豫著要不要解釋一句，旋即卻低聲笑了，一句話而已，他這是在怕晏清予么。
習西也是心臟一緊，圖婭剛才那一嗓子，叫得她差點一個激靈按下掛斷鍵，幸虧她反應及時。她深吸一口氣，心有餘悸地挪開了手指。
「我給我男朋友發個視頻。」張漠煙邊說邊按開錄像。
「你男朋友？你有男朋友？」圖婭瞪著水靈靈的眼睛，語氣拔高了一個八度。
張漠煙嘴角上揚，「是。」
圖婭眨眨眼睛，「他是誰啊？我認不認識？」
還在和習西視頻的晏清予呼吸一滯，心臟瞬間停跳了一秒，他屏住呼吸，只有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
張漠煙沉默片刻，微微一笑，「我還真沒有問過他，願不願意告訴別人，不過……\"
張漠煙腦海里浮現出晏清予高傲的面龐，笑意加深，「他肯定不願意我瞞著，我男朋友是晏清予。」
「哇！真的是他啊！為什麼男神都是同性戀啊！」圖婭笑著驚叫，臉上又是興奮又是遺憾。
晏清予關上視頻通話，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可心跳卻遲遲不能平復，他心念一動，給習西發了一筆五萬的轉賬，並附言：
這錢幫我給工作人員買些吃的喝的，送過去。
晏清予手指微微一頓，覺得習西大概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又補充道：你知道我和張漠煙在一起了吧？
補充完，他還是不太放心，又鍵入：知道以誰的名義送吧？
「晏老師，導演叫了。「田匯在一邊小心提醒。
「知道了。」晏清予淡道。
「男朋友。」晏清予很快收到了習西發來的三個字。
他笑著按滅屏幕，這才站了起來，將手機扔給了田匯，「走吧。」
晏清予的任務下達完畢，習西當晚就告訴了張漠煙。
張漠煙聽後眸光一閃，一言未發，轉頭洗漱睡覺去了。
習西看著他轉身時嘴角隱約掠過的一抹笑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第二天，錄音棚外突然送來了十多杯楊梅果汁和草莓奶昔，還有十幾份紅絲絨蛋糕，每個工作人員人手一份。
氣氛一時間熱鬧起來，張漠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向眾人面前舉著手機正在錄視頻的習西。
「哇，這是男朋友送的嘛！」
「好幸福好甜！！」
「晏清予好體貼好細心！！」
「天吶我居然磕到真的CP了！！！」
「太羨慕啦，什麼時候吃你們的喜糖啊？」
「謝謝張老師，謝謝晏老師！！」
「奶昔超好喝謝謝老師！」
「……」
視頻一共42秒，錄好後，張漠煙雙手合十，朝大家鞠了一躬，「謝謝大家，謝謝，辛苦了！」
「張老師客氣啦！」
「謝謝張老師！」
眾人在歡呼聲中散去，習西瞪了張漠煙一眼，「真受不了你們，我給晏清予發過去？」
張漠煙搖頭：「不，發給我吧。」
習西眼珠一轉，瞬間瞭然，嫌棄地嘖了一聲。
張漠煙哈哈大笑起來，指著她手機的轉賬記錄道：「剩下的錢歸你了。」
「真的？！」習西瞬間變臉，興奮得皮膚都亮了，要知道還剩四萬多啊！
張漠煙看著習西傳送來的錄像，把錄像給晏清予發了過去，他略一思索，鍵入兩個字：「在嗎？」
晏清予正在看張漠煙給他發來的錄像，過度的甜蜜讓他不禁生出些憂患，他沒讓習西錄視頻，這個視頻是什麼意思？
他忐忑地鍵入：在。
「我現在給你打電話，方便嗎？」
晏清予立刻示意化妝師停止，站了起來，快步走出了化妝間，同時撥響了張漠煙的電話。
張漠煙溫柔的嗓音從聽筒里傳來，「清予。」
晏清予耳朵痒痒的，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我在。」
「在忙嗎？」
晏清予微微一頓，忍不住撒了個小謊，「不忙，剛休息，你呢？」
「我待會兒去錄旁白。」張漠煙話音一頓，語氣突然正色起來，「看到我讓助理給你錄得視頻了嗎？」
晏清予心裡一緊，「……嗯。」
「謝謝你送的禮物。」
晏清予心裡不由湧起絲絲喜悅，從安排習西這麼做開始，他心情就開始七上八下，他再次確認似的道：「我沒有提前和你打招呼，你不會怪我吧？」
「怪。」張漠煙肯定道。
晏清予一愣，心裡頓時一沉。
「不是怪你送禮物，是怪你不直接和我說，以後想我的時候，直接打我電話，你打一個小姑娘的電話這麼久，我……」張漠煙話音一頓，突然加重了語氣，「我很不高興。」
「你不高興？」晏清予反覆咀嚼著這幾個字的意思，旋即，眼睛突然亮了。
「所以，你以後……」
「有什麼事直接找你？」晏清予心口怦怦直跳。
「沒錯。」張漠煙道，「另外，你做什麼都行，送什麼禮物，怎麼送，我全部都承認，你……不用擔心。」
晏清予眼眶一熱，攥著手機的手不由有些顫唞，他嘴唇動了動，激動得幾乎失去了聲音：「好，我明白了。」
放下電話，晏清予倚牆閉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怎麼會不明白張漠煙為什麼這麼做，這個用心良苦的視頻，彷彿一張溫柔又細密的網，將他整顆心緊緊網住，讓所有不安和恐懼悄無聲息地順著網格流走了。
他摸出手機，給李斯伯發去信息。
「以後，有關張漠煙的工作內容不用告訴我了。」
張漠煙的工作原定要晚上才結束，但不知是不是想念作祟，他晚飯前就完成了錄製。
他原計畫是在當地賓館住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直接坐飛機回京城進組，但計畫趕不上變化，可能是他中午和晏清予通了一會兒電話，自那之後，他就非常想見晏清予，非常非常想。
「習西，打輛車，現在去機場，改簽一下航班，看有沒有今晚飛江城的航班。」張漠煙邊收拾東西邊說。
「飛江城？現在？」習西停下手中的動作，瞪眼看著張漠煙。
「對，現在，去見晏清予。」張漠煙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