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唯我不敗(感謝迷茫之誓盟主賞

正文卷

第164章 唯我不敗(感謝迷茫之誓盟主賞22)

大約九年之前。

張海年僅二十三,初入江湖,剛登潛龍便是榜一,同時入了地榜。

三榜之事由東廠一應負責,這有個好處,便是東廠上榜之人可自定自己名號。

「張公公準備給自己擬個什麼名號?」

「我自己起?隨便起?」

「自當如此,咱們東廠之人,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九年前的張海想了半天,說出了四個字。

「唯我不敗。」

「唯我不敗?」

「嗯,就這個。」

「嚯,這名號可太大了。」

張海淺淺一笑,陰柔但文靜,語氣卻堅決。

「就這個。」

從那日起,唯我不敗之名便響徹了這江湖。

……

時光一晃,便是今朝。

他走入三相幫總堂的院門,目光淡淡看向場中之人。

年輕,英俊,僅十六歲。

卻比自己二十三歲那年還要更強。

他站在場中英姿勃發劍氣呼嘯纏繞在體側,雙眼魔光綻放,整個人似仙又似魔。

「真好啊……」

他這般嘟囔一聲,卻不被旁人所聞。

後再抬頭看向了陸銘,臉上露出那標誌性的淺笑。

他說。

「奉主之命,陸幫主,我來殺你。」

「哦。」

回應他的只是簡單一字,以及漫天劍氣。

……

剛剛回到軍部的華橫川猛地回首,看向了三相幫總堂的方向。

他已經察覺到,那邊出現了變故。

「張海!」

口中怒喝一聲,華橫川便想返回,然而從城外傳來的兩道氣息,卻又讓華橫川止住了腳步。

目光遠眺穿透障礙看向城外。

便見那邊,龍一與東城羽漂浮於空,氣勢揮灑不加掩飾。

牽制之意一目了然。

左右權衡,華橫川沉沉一嘆。

軍勢匯聚,華橫川身影一閃,便已來到城頭。

……

大涼山內,林堂瞬息千里,轉眼便沖入了山脈之中。

遠方靈氣咆哮鬼氣森森,兩位女子的身影在天邊一晃而過,爆發齣劇烈的靈壓。

築基後期,還是兩位!

一位自是凌縹緲,另一位林堂卻沒見過,但也知大抵是六欲天魔道的高手。

正當他想援助凌縹緲之時,卻又有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這讓林堂身影慢慢飄蕩下來,腳踩大地,目中崩濺血光。

很快,一道慘白的身影僵硬的從林中走出。

其身後,三具煉屍身上煞氣沸反盈天。

「武者金身,良才美玉也。」

「身體給我,我帶你去看看更高處的風景。」

冷邪僵硬著臉,如是說道。

……

三品與半步三品的差距,其實蠻大的。

白嘯天當時已瀕臨三品,卻也只能在了空方丈重傷之際與之交手,且人還是特地選的——守強攻弱的那種。

一般情況下半步三品,無法插足三品之戰。

更何況此際,大涼山中爆發的兩處三品戰場,強度驚人!

周興武初時緊張於凌縹緲——他某些時候確實有些情緒化。

但這一路行來,李為安與武銅王的勸言,也算是讓周興武找回了理智。

站在大涼山邊界處,感知著那沖霄而起的煞氣柱,與山中森然鬼氣,周興武眼皮一跳,心知不好。

且壞事成雙。

一旁,武銅王武雄忽地開口,語氣平靜卻隱含絕望。

「鐵山城,危矣。」

無需什麼情報。

只看現在這架勢便可知,六欲天魔道來勢洶洶,幾乎不可能放過大涼山後方的鐵山城。

畢竟,那邊才是最前線。

……

鐵山城,城頭。

看向城外遠方,白啟面無表情,車平身體發抖。

兩人一語不發,只是望著遠方黑漆漆的天。

那裡空無一物,荒涼寂靜。

然而兩人卻皆知,那邊,有大恐怖。

很快,起風了。

風先到。

然後是黑色的雲。

最終,天空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珠帶著濃郁的煞氣,滴落在城中城牆,卻又被城中大軍軍勢和武者血氣所驅散。

大量的士兵們在城中運轉血煞星決,尚未撤離的少部分涼國民眾亦如此。

然而此刻,煞氣集中湧來,單單憑藉血煞星決,卻有些杯水車薪。

可能正如東城羽所言。

有煞無煞,影響不大。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外部環境無足輕重……

因為絕對的力量,就是絕對的大勢,能輕易改變所謂的外部環境。

城頭,白啟慢慢眯起了眼睛。

三品之力匯聚於雙眼,讓他隱隱看到了遠方,正步步走來的它們……

招展的旌旗燃燒著鬼火。

鬼火顏色不同。

紅綠藍白黑,共五色。

五色旌旗,如同五路大軍,雖慢,但排山倒海無可匹敵!

「六欲天魔道,惡鬼道,倀軍之術。」

車平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一分。

不是怕,只是四品之力,有些頂不住此般壓力……

站在這裡,站在白啟身邊,哪怕大部分壓力都被白啟頂住,殘留的那些,仍舊讓車平心驚肉跳。

大恐怖,就在於此。

深深吸了口氣,車平快速開口。

「倀軍之術乃是六欲天魔道的看家本領之一,乃結丹期的法術。」

所以可斷定。

那五路倀軍身後,存在結丹期修士。

大抵是六欲天魔道的結丹初期二祖。

「倀軍分五路,各由倀將統領。」

「五路倀軍,五個倀將,倀將由三品武者煉製而成,化作倀將後各個皆是三品之巔!」

「這本是一門戰爭之術,但六欲天魔道有人別出心裁,以虎類靈獸配合,進一步提升了此秘法的威力。」

說到這兒,車平稍稍一頓,才再道。

「五路倀軍,為虎前驅。」

「新的倀軍之術,能養鬼王一頭,結丹初期。」

所以,不單單只是結丹初期的二祖。

還有虎妖一頭,結丹中期。

以及鬼王一頭,結丹初期。

白啟忽地開口。

「帶人走吧。」

車平:「嗯?」

「我說,你帶人走,穿涼山,去周國,我能幫伱們撐多久是多久。」

車平沉默片刻,拱手對白啟一禮,一語不發轉頭走下了城牆。

三位結丹,等同於三位二品。

五路倀軍,軍勢滔天,軍中倀將,三品之巔!

這,就是大勢。

擋無可擋!

待到城牆空無一人後,白啟幽幽一嘆。

下一刻,他眼中凶光畢現,身上殺意翻滾沸騰。

拔劍。

……

三相幫總堂之內。

殘留的小半賓客們作鳥獸散。

先前走了一批,或是去大涼山助拳,或是去大涼山看熱鬧,總之或是義勇之輩,再不濟也算是膽大之人。

這批人走後,還留在院子中的人,或心懷鬼胎,或膽小怕事,或實力不濟,或是不想摻和周涼兩國之事。

而此際,地榜第一,張海登門,來者不善。

地榜第一與地榜第八的生死斗,便絕非是實力不濟者或是膽小者能旁觀的了。

劍氣呼嘯如若狂風。

哪怕無形劍氣無影無形,但數量一多,仍舊聲勢驚天!

迎著狂風劍雨,張海白衣飄飄神色平靜。

他目光幽幽看著那漫天劍氣,忽有銀光從其袖中閃爍而出。

繡花針,兩枚。

針如寒芒轉瞬即逝,遠方陸銘忽地扭轉身體,胸口與臉頰卻仍舊被寒芒所割破,點點血珠滾落,陸銘不管不顧,只是抽劍橫掃斬落折返而來的鋼針,身後惡煞相猙獰咆哮!

前方,無形劍氣如雨灑落,百般武意充斥其中。

然而半步三品之力,無視天象之力。

只是憑藉無形劍氣本身的殺傷力,竟是連張海體表的護體罡氣都打不穿——他會一門類似無形劍域,但顯然沒有無形劍域精妙的護體之術。

不過再如何不精妙,抵擋陸銘二星的無形劍氣,已然綽綽有餘。

陸銘心中也有數。

回夢丹中數次與半步三品戰,陸銘又豈能不知天象之力對他們而言毫無意義?

武至半步三品,隱有返璞歸真之意。

勝負成敗,再次落回到武人的一拳一腳,一刀一劍之上。

腳步騰挪身如青龍,體內血氣流轉體表綻放金光,龍吟鐵布衫被全力運轉。

陸銘幾個踏步之間,便來到了張海面前。

一劍斬出演化四季輪迴,卻陡然聽得張海一聲輕嘆。

「沒用的……」

……

「武入中品,便要看兩方面。」

「一乃經脈強度,二乃意之堅定。」

「意,又分武意,人意。」

「張海你經脈強度乃咱家此生所見之最,武意天賦之高亦是遠勝咱家。但若是想突破三品吶,這人意卻也必不可少。」

還是大約九年之前。

張海初登潛龍,定號唯我不敗。

一朝上榜便是潛龍第一,自然得到了東廠的重點培養。

而這個重點培養中,有一項便是三品福公公的親自指點!

福公公成就三品已有近四十年,雖然不知為何,完全沒有成就二品的跡象,但他的指點,對於中品武者而言也屬實是一份寶貴的機緣。

隱約記得那一日,張海跪坐在福大海面前,當福大海話講完,張海便立刻開口道。

「九千歲,這個小海子可是懂得。」

福公公眉頭一挑:「懂?你懂什麼?」

「人意,小海子懂得。」

「那你給咱家說說?」

張海雖然年幼入宮,但武道資質不錯,也得到了不少培養,至少不會比大宗門下的弟子弱。

對於武之一道,此際張海已有自己的見解:「小海子私以為,人意,便是人之夢。」

「夢中所想,便以武道實現之。」

福大海想了想,笑道:「不錯不錯,你這說法,也有些道理。」

人意這兩個字,一千人就有一千個看法。

在武道之路上,並沒有一種公認的,能細緻入微的定義人之意的說法。

什麼說法都有,且大部分說法也都可行。

張海這般說法還算新奇,且初看上去,似乎也是可行的。

念至此,福大海便再道:「那你的人之夢,又是什麼?」

提起這個的時候,張海目中有光,臉上帶著淺笑,溫和說道:「唯我不敗。」

我之名,便是我之夢。

在那夢中,自己一手掠月飛針術威震江湖,縱橫無敵!

「錯了。」

「你這個夢,做錯了,回去重新做!」福公公的聲音響起,卻沒了剛剛的笑意,反而冷如凜冬。

張海的淺笑瞬間僵在了臉上,便見福公公目光幽深,輕緩開口。

「唯我不敗?你怎麼不反了天呢?」

「你不敗?那如果陛下要你敗,你敗不敗?」

張海臉上騰起慌張之色——他很少有這般表情,然而這一次,他是真的慌了。

「九千歲,小海子沒有這個意思,沒有忤逆陛下的意思。我只是想在江湖上縱橫無敵,絕對沒有對陛下不忠之意!」

對此,福大海只是輕輕搖頭。

「現在的你是這麼想的,我信。」

「但你若是真的縱橫無敵了,真的唯我不敗了,你還能這麼想么?」

皇家,要高手。

但要忠誠的高手。

忠誠,是一切的前提!

張海驚慌失措唯有跪地磕頭,直到一隻手輕輕摸在了他的頭頂。

「我幫你編織一下你的夢吧。」

「夢中,陛下修仙有成開疆擴土,周國千秋萬代。」

「而你,便是那把掃清這條道路的掃帚。」

「你可以縱橫武林,你可以唯我不敗。」

「但你要記住一點。」

「在你的夢中,咱們這些下人啊,是影子,是配角。」

「這句話你理解不了的話,這夢你就別做了。」

腳步聲響起。

福大海起身離開。

張海卻只是跪在地上久久不語。

他有一個問題。

在自己的夢中,他都不是主角,那這夢做的又有何意義?

……

「沒用的……」

張海的聲音悠悠揚揚。

但比那更悠揚的,還是張海的身影。

陸銘從未見過這般詭異的身法。

好像鬼一樣。

明明上一秒還在眼前,長劍已經遞到了張海的脖子間,甚至陸銘都感覺到了那種長劍抵近護體罡氣的觸感,下一秒張海就消失了……

然後出現在了陸銘身後。

兩枚鋼針再次從袖口中飛出,有形有質亦有影,但太快了!

對於四品武者來說,張海的掠月飛針術,幾乎就類似於陸銘的無形劍氣——因為快到四品武者根本捕捉不到鋼針的影子。

劍氣咆哮著充斥在陸銘的體表。

密密麻麻密不透風。

雖然距離形成劍域還差得遠,但也算擺出了個模樣。

而這,救了陸銘一命。

鋼針沖入偽劣劍域之中,張海也看不到陸銘的無形劍氣。

叮叮噹噹聲音響起,無形劍氣減慢了鋼針的速度,也讓陸銘有了一定的反應時間。

手中長劍再撩,冥河血海濤濤。

身後惡煞相同樣揮劍,卻非是冥河血海,而是速度最快的暗光!

「叮叮」兩聲脆響。

兩根鋼針被惡煞相掃飛……

陸銘的劍光卻瞬間而至,冥河血海眨眼之間已經刺向張海面門!

惡煞相和無形劍氣主防禦,抵抗張海的掠月飛針術。

陸銘則主攻擊。

這相當於二打一。

也是在回夢丹中,陸銘不用藏蘊一劍,也能有兩成幾率擊敗周興武的根本原因!

然而,這對張海沒用。

他鬼魅般飄遠,轉瞬間拉開了與陸銘的距離。

雙方相隔至少十米遠,張海輕輕一抖衣袖,便有近百根飛針從其袖口中連續飛出。

「我們真的很像。」

他淺笑著這般說道,看了眼飄蕩在自己身邊的飛針,又看了眼陸銘體表的無形劍氣。

從特點上看,掠月飛針術與陸銘的無形劍域,真的很像……

下一秒。

飛針瞬息而至。

血光迸濺!

……

陸銘瞬間理解了張海為何能霸佔地榜兩年半,榜一之位無人可以撼動。

因為他的武功註定了,只要他進入半步三品,便三品之下無敵。

他殺其他四品如殺雞,甚至完全不怕圍攻!

總結起來其實就四個字:速快攻高!

速度太快!快的陸銘完全跟不上他,只能遠程挨打。

而攻高……

不,不僅僅是攻高,還詭異。

詭異到,無法防備。

近百飛針有的快,有的慢。

有的路線筆直,有的在半空中扭轉。

錯亂的銀光一瞬間晃花了陸銘的眼。

身前叮叮噹噹聲音響起,無形劍氣與銀針交鋒,卻由於威力過弱無法完全化解這飛針之術。

如果再給他一點時間,等到他的無形劍域成就四星,劍域成型,這針好解。

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身後惡煞相揮劍,陸銘劍光如花綻放著,盛開著。

光芒交錯斷針折落,卻終是未竟全功。

金光乍亮卻又剎那湮滅。

龍吟金鐘罩已然破功!

血花崩濺,鋼針透體,有的穿體而過,有的留在體內帶來更大的折磨。

面前,張海神色淡淡,更多的鋼針從袖口中飛射而出。

他對面,陸銘衣衫破碎軀體滲血,雖未傷到要害,卻也狼狽不堪。

值此時刻,陸銘的臉色忽地平靜了下來。

他心知。

這一戰他若想活,便再沒有任何保留的餘地了。

……

藏蘊一劍於胸中跳動。

未完成的逆亂第七劍,已經蓄勢待發。

然而張海彷彿預感到了什麼一般,身影開始小範圍騰挪。

如鬼般的身法,造成了一個驚人景象。

陸銘面前瞬間出現了五個張海。

——移動速度太快,致使殘影凝聚,他不斷在那五個殘影之中轉移著,讓陸銘根本分不清真假,也鎖定不了他的具體位置!

殺人的前提,是得打中。

張海詮釋了何為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可能是這第七劍終究並未徹底完型。

也可能是張海功法特殊。

陸銘的藏蘊一劍並沒有辦法鎖死張海的氣機,打中打不中,全憑運氣。

但這不行。

藏蘊一劍迅速平靜了下來,陸銘再次硬抗數枚鋼針,手中長劍陡然划過玄奧軌跡。

寂滅無常!

你來殺我,這是因果。

你傷了我,這也是因果!

若是我們之間沒有因果,那麼這一劍對你毫無殺傷力。

但既然因果已成,這一劍不說殺你張海,干擾你的身法,絕對沒什麼問題!

以逆亂第六劍,寂滅無常控場,以逆亂第七劍做終結!

兩劍過後,你不死,我死!

然而當手中長劍隱隱觸碰到那命運因果之時,陸銘眼中卻陡然爆發出精光!

因為張海與他的因果,要比他預想當中的強了太多太多。

雙腿繃緊猛的發力。

因果命運之線牽引著陸銘,向張海飛速靠近。

就像是一條線的兩端。

彼此吸引。

彼此牽制。

玄妙劍光承載因果命運之力,詭異出現在了張海的胸前。

而張海如同凝固了一般一動不動。

只是恍惚看著陸銘……

很快,他臉上露出了一絲淺笑。

「真好啊……」

……

強者之心,一往無前。

人意強者,往往堅定,往往決絕。

然而自從那日起,張海的人意,便出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矛盾……

錯了。

錯了!

錯了……

福大海的話如同雷霆一般轟鳴在他的腦海中,摧毀著他的夢,也摧毀著他的意。

雖然憑藉武意天賦,他仍舊順利攀登上了半步三品地榜第一的位置,然而張海卻已然意識到,三品之門,他推不開了。

夢中的他,笑傲江湖所向披靡。

現實的他,卑躬屈膝點頭哈腰。

奴才的身份如同烙印,洗不脫,去不掉。

自幼被父母送入宮中,閹了男根,換得十兩銀子。

然後便是周家的訓狗套餐伺候。

年幼的張海哪怕天賦再高,意再強,又哪裡承受得住二十多年的洗腦?

忠於周家的念頭根植於心。

笑傲江湖的美夢也只能淡化。

他不再做夢,武道修為不再有進展,哪怕長期霸佔地榜第一的位置,張海也清楚,他已經廢了。

現實與夢,衝突,且無解。

想唯我不敗,脖子上的狗鏈子不允許。

想獻上忠誠,但這本就不是自己原本的夢。

「咱家,放不下啊。」

放不下那江湖,放不下那最初的夢。

「咱家,可真是個廢物吶……」

長劍穿透張海的護體罡氣,狠狠插入了他的心臟!

陸銘前進張海倒退,兩道人影彷彿合二為一,直到陸銘將張海狠狠抵在了牆壁上!

濃稠的血氣從陸銘體內爆發,順著長劍灌入到了張海的體內。

這一刻,陸銘的目光黑中帶紅,寂滅無常劍意隱有質變!

耳邊順利傳出系統提示音。

【您的寂滅無常已升星。】

【當前為二星!】

於是,陸銘看到了。

因果命運如同粗大的線條,連接著兩人。

兩條。

一條細,一條粗。

細的如絲線的那條,便是「你來殺我,你傷了我」的因果。

陸銘側頭看向了麻繩粗細的那一條。

道道光影流轉於因果線兩側。

陸銘慢慢張開了嘴巴。

……

「嚯,這人有點意思。」

「張公公您看看,這人能上潛龍榜否?」

一紙情報被手下人恭敬遞到了張海桌上,張海嘴角帶著標誌性的淺笑,隨意掃了一眼。

【法玄寺俗家弟子,文宇,斬巨鯨幫幫主羅天佑於臨江鎮。】

「羅天佑?」張海想了好半天,方才想起了羅天佑是誰……

簡單評斷,張海點頭:「那這個文宇有潛龍榜的實力,暫定為潛龍榜九十四吧。」

「奴才曉得了。」

那人拿著張海評定的排名轉身便走,張海身邊卻又有聲音響起。

「張公公您可是不知,這個叫文宇的小子,有點兒意思的。」

張海,地榜榜一大哥,在東廠已然只次於福公公,雖然為人和善沒有架子,但想舔他的人,並不少。

此刻逮住話題,對於下邊人來講,便是個與張海拉近關係的大好機會。

張海仍舊笑著,心中卻不以為然。

「怎麼個有意思法?」

手下人立刻說道:「這人本名叫做陸銘,文宇乃是化名。」

「他殺羅天佑,也不是全為了法玄寺報仇,而是與羅天佑有舊。」

東廠的情報體系乃是周國最完善的。

再加上聚賢和白公公也知會了東廠暄水城陸銘之事,故而東廠內對陸銘的生平經歷,還算門清。

手下人娓娓道來,張海初時不以為意,但慢慢卻聽得入神了。

那是一個凶烈的故事。

那是一個凶烈的人。

他快意恩仇,他有仇必報,他年輕氣盛。

故事的末尾,張海忽地一笑。

「要像你這麼說,這人確實有點兒意思……嗯,對了,暫且別把陸銘這個名字露出來,以後有這小子的第一手情報,第一時間給咱家呈來。」

「遵命。」

「算了,拿紙筆來,他的評語,我親自寫。」

他提筆,寫下這樣一行文字。

【文宇,年十六,使長劍,法玄寺俗家弟子,五品境修為,於臨江鎮內劍斬巨鯨幫幫主羅天佑,劍法修為皆不凡,暫列潛龍雛凰榜第九十四位。】

……

說不出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彷彿是無聊的生活,找到了一些樂子。

閑來無事之時,張海偶有關注陸銘,很快便發現,這小子太妖了。

比年輕時的自己還要更妖……

那日,陸銘劍斬白嘯天,張海就在台下。

「是的,你是白嘯天。」

「但你遇到了我,而我比你更強。」

他看著台上那道身影,目光恍惚著,彷彿看到了夢中的自己。

唯我不敗,所向無敵,笑傲江湖,快意恩仇。

那一晚他久違的做了個夢。

夢中,自己從小城中走出,一人一劍殺盡仇敵。

於那仇人的屍骨前,張海看到了夢中自己的臉。

但那是陸銘的樣子。

夢醒時分,張海陡然狂笑出聲。

笑著笑著,眼淚便情不自禁的從眼眶中流淌而下。

他低聲喃喃。

「真好啊……」

復而伏案提筆。

【以人身化魔,以魔意御劍,以魔劍逆反!】

【唯我不敗,陸銘,潛龍雛凰榜第五。】

看著兩行字,看著那唯我不敗四字,張海笑了。

淺淺的,柔和的。

他慢慢將這四字塗抹成黑色,並在下方新增了四字。

逆反魔劍。

復而將紙折好,揣在了胸口。

此刻,因果即成。

……

今日,暄水城外,潛龍宴剛剛召開之時。

趕了幾天幾夜路的張海卻在城外,拿出了新一期的地榜榜單。

張海看著榜單上那行醒目的大字。

【地榜第八,潛龍榜第一,逆反魔劍陸銘。】

他淺淺一笑,手指溫柔拂過。

……

胸口處的紙張被鮮血打濕。

狂暴的血氣沖入身體,帶走生機,帶來虛弱。

「真好啊……」

張海低聲一嘆,抬頭看向了滿臉錯愕的陸銘。

出生與死亡。

我決定不了前者,但至少我能決定後者。

長劍貫胸血氣入體,經脈盡斷五臟焚毀。

他被頂在牆角,看著陸銘,嘴角挑起淺淺的笑。

陸銘渾身染血,眼中儘是茫然。

「你……」

張海閉上眼,臉上滿是解脫。

身為奴才,我看不到未來。

但我也有夢。

一個名為唯我不敗的美夢。

「你很像我,夢中的我。」

「而夢中的我,怎麼會敗給一個奴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