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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一劍驚魂,愁對如花美眷

正文卷

雲翻海雖然武藝不算高強,但實戰經驗十分豐富;一聽風聲不對,他半刻都不猶豫,完全憑著身體的本能,猛地朝前一撲,用一種豬打滾、狗啃泥的姿勢,躲過了背後這一次致命襲擊。

不得不說,他這保命的措施,及時而有效,但無奈姿勢實在不美妙,直白點說簡直猥瑣狼狽到極點。

見他這模樣,更添襲擊者的厭惡。

「誰?誰要殺我?」雲翻海反應也很快,躲過了襲擊,立即翻身站起,一邊擺出戰鬥姿勢,一邊尋找敵人。

這敵人,並不難找,提示太明顯了,因為雲翻海正看到,一位絕色少女正滿臉通紅,眼含怒火,在漫天花雨中揮劍凌空撲來,雪亮的劍鋒直指自己的咽喉!

見此情景,雲翻海忽然呆住了。

一瞬間,他心中驚惶想道:「完了!原來不是什麼拯救婦孺,而是訓練我如何發現和對付女殺手!」

「完蛋了完蛋了!那郁大人說得沒錯,應該多聽多問,不能急,要優雅!」

「哎呀,我的郁大總管,你在哪兒?救命啊!」

最後這聲呼喚,已經被他脫口說出,不僅緊張急迫,還情真意切,簡直發自肺腑。

這時候,那鋒利的劍芒,已經離雲翻海的咽喉,只有寸許的距離。

千鈞一髮之時,桃花林中忽然一道烏光颯然閃過,便聽得「當」的一聲,那少女勢在必得的含憤一擊,被破空而來的烏光橫掃開去。

在劍鋒被盪開的那一剎那,有一片飛舞的花瓣,被劍風所激,「啪」的一聲,正貼在雲翻海的喉頭——那瞬間的寒涼,簡直讓他魂飛魄散,那脫口「啊」的一聲慘呼,響遏行雲,直驚得桃花林中的鳥雀紛紛飛躥……

一時間,鳥飛花落,正是混亂無比!

這時,那雲裳少女,已經收劍立定;見此情景,她心中頓時更增鄙夷。

「誰?你是誰?」雲翻海驚魂甫定,手指著少女驚問的聲音,正帶著幾分驚恐和顫慄。

「我?哼!」那少女一臉傲然,微微扭過臉去,只看著不遠處一枝桃花,顯然完全不把雲翻海放在眼裡。

這一刻,人面桃花,相映嬌容。

女孩兒雪白|嫩潔的臉頰,映上一抹粉紅的花光,便沖淡了本來的寒傲冷淡之氣,讓其平添幾分嬌艷。

而少女瑩潔如玉的面龐,驚心動魄的美麗,本身便如有光輝,即使在萬花叢中也光彩照人,讓人不敢直視。

「誤會了,誤會了。」郁愁歸的聲音忽然響起,「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光明神俠』大人。」

「哼。」少女一臉鄙夷的神情,便讓雲翻海知道,她是知道真相的。

郁愁歸又指著少女,對雲翻海道:「『神俠大人』,難道您忘了?這位就是您的未婚妻、天河神女『明心雪』呀!」

「啥?」雲翻海一愣,驟然睜大眼睛,吃吃道,「不、不會吧?」

「有何不會?」郁愁歸道,「明姑娘乃是東華城明氏家族的掌上明珠,乃是光明神俠的戀人情侶,是經過吾皇陛下欽點的您的未婚妻!」

「這、這……」雲翻海更加茫然。

「又不是和他。」明心雪沒好氣地說道。

「下官知道,當然不是和他,只是,」郁愁歸忽然壓低了聲音,朝明心雪道,「只是從此以後,直到風大人回來,您還真得和這個面貌相似的小兄弟,繼續假扮鴛鴦俠侶。」

說到這裡,郁愁歸已感覺到眼前少女,正醞釀蓬勃的怒氣,便又不慌不忙道:「明姑娘蕙質蘭心,應知道您和風大人這一對鴛鴦俠侶,對穩定民心、教化世人的重要意義。您也別忘了,這個決定,可是皇帝陛下親自首肯的。」

聽得郁愁歸這麼說,明心雪的怒氣稍稍下去了一些。

不過她斜眼瞅了旁邊雲翻海一眼,便氣不打一處來,朝郁愁歸諷刺道:「郁大人還真厲害,口口聲聲都是吾皇陛下下令;可是這些主意,還不都是郁大人您想出來的?」

「對,對,」郁愁歸平和道,「為民請命,為主分憂,實在是卑職分內之事。」

「哼……」見郁愁歸這副不溫不火的樣子,明心雪一時也失去了諷刺挖苦的興趣。

不過停了片刻,她忽然想起一事,便眼睛一亮,說道:「郁總管,別說我沒提醒你,這個『雲翻海』,我已經查到他的底。難道你不知,他竟是飛雲山的山賊頭領?」

「我知道。」郁愁歸波瀾不驚道,「他的身份,是有些不法。不過事急從權,只要他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又有何妨?誰叫咱東華城開禁這麼多天,也只見得他一個絕似風神俠之人?明姑娘,大局為重啊!」

本來郁愁歸的語氣,始終平和淡定,但最後這句話,尤其「大局為重」幾個字,他罕見地加重了語氣,幾乎一字一頓地說出來。

聽著他凝重的語調,看著他臉上嚴肅的神情,本來少女還有許多話想說出,這時候還是都咽了回去。

「喂!你——」見說不動郁愁歸,明心雪就把氣撒在雲翻海的頭上。

「叫我?」雲翻海看看左右,然後一指自己,朝明心雪茫然問道。

「就是你!」明心雪冷笑道,「看,別說剛才躲我劍芒,反應太慢,狼狽不堪,就算我這時叫你,都反應遲鈍,唉,還學人當假貨呢,冒充得來嘛!」

說實話,聽得她這話,雲翻海是非常生氣的。

不過呢,他現在心態非常好,心說這不就是樁生意么?「賺錢三分低」,為了那白花花的紋銀,別說明心雪這夾槍帶棒的諷刺了,就算再難聽的罵娘的話,他不也得受著?

雲翻海心說,只要好好地幹完這一票,帶上白花花的八百兩紋銀回去,從此便海闊天空,不僅能養活山寨的食口,說不定還能以此為本,做點生意,之後財運滾滾,也為未可知。

所以,聽得明心雪此言,他只是一笑,竟表現出之前郁愁歸對他求之不得的優雅風度,對著明心雪,微微躬身,拱一拱手,溫潤如玉地說道:「明姑娘,您說得對,這一點在下確實欠缺。不過您相信,以後在下一定努力改正。」

「錯了,錯了。」還不等明心雪答話,旁邊的郁愁歸忽然開口。

「什麼錯了?」雲翻海轉臉看向他,茫然問道。

「當然錯了。」郁愁歸嚴肅道,「你二人,剛才那番誤會,就算不打不相識。但從現在起,你二人便是世人欣羨仰慕的神俠鴛侶了。所以,為何還稱『明姑娘』?你應該叫她『心雪』啊!」

「噢,是的是的!」雲翻海一拍額頭,恍然大悟般轉向明心雪道,「心雪,以後多多關照!」

「……」這一次,明心雪沒有勃然大怒。

看著雲翻海有些急切的表現,女孩兒的心裡,忽然一動。

「唔……就像風哥哥常說,『世事如冰』,我切不可太過天真了。」明心雪心中轉念道,「這個小賊,出身草莽,還是山賊的頭領,難道真的會像之前表現的那樣,痴痴傻傻?」

「看似巧合,被郁總管選中,但天下真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情嗎?會不會……他竟是為了謀奪天下,便霸佔神俠之位?」

「又或者,聽過了我的名聲,便處心積慮,來霸佔我明心雪?」

「還真有這種可能!瞧他剛才一見我的樣子,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恐怕還真是以貌取人的好色之徒呢。」

女孩兒的聯想力,一般來說是更加豐富。

心中想到這裡,明心雪忽然意識到,雲翻海這廝,可是個如假包換的山賊啊!

那自己曾聽過的戲文里,什麼江洋大盜謀害書生、從而謀財圖色的故事,還少嗎?

從這一點來說,忽然失蹤的風驚雨,說不定還就是這人和他背後的勢力謀害的呢!

想到這一點,明心雪都被自己這個想法,給嚇壞了。

她的身軀,一時微微顫抖。

不過也就是片刻之間了,想到這種最壞的可能,卻反而很快讓她冷靜了下來。

能成為朝廷欽定的光明神俠的「官配」,明心雪又豈是一般人?

於是心中已經把雲翻海想成了十惡不赦之徒,她表面上卻反而沒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竟還在飛花拂面之中,對雲翻海一笑嫣然。

「太、太美了!」雲翻海見狀受寵若驚,心中讚美千遍。

旁邊的郁愁歸見狀,則是摺扇輕搖,心中欣慰,心說明心雪果然不愧為大家世族的千金,果然知道以大局為重,這麼快便進入角色。

這時候,他們兩個大男人,都不知道,面前這位絕色美人,在一時平靜甚至友好之下,轉動的卻是完全截然相反的念頭。

她的目光,越過了眼前的兩人,看到了遠方的白雲青空。

恍惚間,她彷彿看見了愛人神俊溫潤的面容,在萬里雲天中悠然浮現。

「風哥哥,你放心!」面對著朝思暮想的面容,明心雪暗自攥拳,在心中發誓道,「風哥哥,你的心雪一定努力,揭穿這個山賊的陰謀,將你安然拯救回來!」

這時候,一陣風來,捲起地上片片落紅,在明心雪身邊環繞,倒讓她心中更添悲壯。

當然,她也是個明智的女孩,清風一吹,冷靜下來,她忽然又想到,以風哥哥的絕世才智武技,像雲翻海這樣的山野惡人,如何能害得了他?

所以,這件事並不像看起來這麼簡單,背後一定還有強大的勢力支持。

隱含的勢力固然可怕,但明心雪的心裡還是覺得,雲翻海這廝本身已經太可惡了,實在忍不了他,所以自己一定要加把勁,爭取把這個噁心的傢伙從自己身邊早日踢開,不讓這樣的「人渣」實現他本來的願望。

顯然,明心雪心中「人渣的本願」,就是謀害愛郎、霸佔她這個秀色可餐的豆蔻少女啦。

當雲翻海跟著郁愁歸,離開妙香園後,歸途中雲翻海便忍不住道:「郁大人,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風驚雨要失蹤了。」

「為什麼?」郁愁歸道。

「因為任誰攤上這麼個老婆,都想遠遁深山,毅然出家啊!」雲翻海感嘆道。

「呵呵,難道你覺得,明姑娘她不好么?」郁愁歸笑道。

「還好?」雲翻海叫了起來,「她也就是生得好看點,但性子太勇悍,神俠大人也不知哪輩子沒積德,竟攤上這樣的媳婦。」

「還不是媳婦,」郁愁歸糾正道,「是情侶,是未婚妻。」

「那也差不多。」雲翻海大大咧咧道。

「嘿,」郁愁歸忽然古怪地一笑,說道,「這還是我頭一回,聽人說明心雪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