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晦氣地擺了下手。
「別提了，我這哪裡是不舒服啊！是被人給氣的！一個仗勢欺人的人，我就看她能得意多久！」
她嘴上說著別提，但那樣子卻分明是希望馬曉翠快點問，好讓她多吐槽幾句，以泄心頭之恨。
聽這種發泄的氣話，有助於快速了解和融入這些千金的圈子，馬曉翠自然是樂意順她的意。
「……不就是一個靠打秋風起家的泥腳子，得意個什麼勁——」
裴姝罵得順口，一句話說完，瞧見馬曉翠變了臉色，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這話，把馬曉翠也罵了進去！
她連忙解釋：
「我不是在說你，馬小姐，你千萬別多想，你跟許茵肯定是不一樣的！你是鳳家的准繼承人，那許茵什麼也不是！」
這解釋，還不如直接閉嘴！
馬曉翠咬著牙，硬是扯了扯唇瓣。
「我知道。」
再也沒有心情繼續裴姝吐些沒任何用處的黑泥，她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剛進來時候看到大家聚在一起聊得很熱鬧，不知道是什麼有趣事兒呢？」
裴姝也沒真蠢到家，知道自己踩大雷，正想著要換個話題呢，一聽她先起了頭，連忙接住話題。
「哦，這不是因為今天暮三爺帶著個女孩一起來，臉生，大家都很好奇是什麼人呢！」
「那些男的一個個都看直了眼……不就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嘛，我看著就沒什麼特別，真不理解那些男人的審美。」
「不過，我瞧著她應該不是什麼千金名媛，渾身上下連一件首飾都沒有，衣服也看不出牌子，暮三爺甚至都沒有向我們介紹她。」
其實她看得出來，不管是暮三爺，向家小少爺，還是後到的聞大少，他們認識那個女孩，態度熟絡，顯然非常重視那個女孩。
但……她打從心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何況，私底下嘲笑，貶低不喜歡、討厭的對手，一直是她們圈子裡習慣。
實現拿那些人沒辦法，還不許私底發泄一下么？
馬曉翠早就收到這邊的大概情況，卻沒想到暮三爺竟然沒有向旁人介紹江以寧，聞言脫口道：
「沒有介紹她？你們還不知道她是誰？」
這話……沒有跟大家一起好奇那女孩的身份，沒有和她一起貶低，反而問出這麼個問題來，就好像知道那女孩是什麼人一樣！
想想馬曉翠背後的鳳家，和暮向聞三家都是大院里的名望家族，關係變差也是最近的事，在鳳家裡聽聽到些什麼，一點也不奇怪。
裴姝朝她挪了挪，壓低聲音問：
「沒有！剛才還有人特意上去問了呢，暮三爺直接迴避了沒有答……馬小姐，你，是不是認識那女孩？」
馬曉翠聽出裴姝話里暗示般的提問，但此時此刻，她的心思卻被別的東西給拉走。
自從恨毒了江以寧那一天開始，每每看到她站在各個耀眼的地方，接受所有人注視和稱讚的時候，她都想把江以寧的養女身分公佈於眾。
她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根本不是江以寧本身的光芒，全都是借了江家的光！
然而，不是她不想，而是做不了。
一來是江家實在太調低，大家聚在一起，聊什麼都不會聊江家的八卦。
不是不想想，而是江家對外的消息少之又少，也就沒有多少可談性。
她也就沒有了跟旁人開口的機會。
二來也是江以寧聰明的地方，利用江家得到資源，把自己捧到高處，卻從來不會提到江家，更不會對外說自己是江家人。
只讓人看到光芒，不露半點陰暗之處。
就連鳳素依，到死那一刻，都找不到機會，把江以寧那低賤的身分給公諸於世。
今天，老天似乎給了她一個破壞口！
所有人都在看著江以寧，都在談論她……如果她無意中提一嘴，再由裴姝擴散出來。
議論的人越來越多，誰也懷疑不到她的頭上來。
不管江家、暮三爺聽到那些消息後，會有什麼反應，那都跟她沒有關係。
她還得謝謝暮三爺給了她這個機會，讓江以寧嘗嘗她平時遭受的一樣！
思及此，馬曉翠裝出遲疑的樣子，看了裴姝一眼，沒有說話，似是在估量要不要說。
發現能挖出消息，裴姝的好奇心就達到了頂點，她立即上前挽住馬曉翠的手臂，輕輕晃動。
「你肯定知道對不對？好姐姐，你就告訴我吧？」
馬曉翠猶豫道：
「我是知道一點點，但，這到底是別人家的事情，我不好拿出來當談資……」
裴姝立即擺出正經的模樣，義正詞嚴道：
「馬小姐，你這話說得不對了，我問你答，要到答案後，這個話題就會中止，這算什麼談資啊！我們又沒談論什麼！」
「而且，問身份這種，在生意場最正常不過的事了，不然也不會印那麼多名片，見面打招呼都要派上一張，因為知道身分，心裡有底才能更好交談，不是嗎？」
「我絕對不是要拉著你討論八卦啊！」
「你就告訴我吧！」
馬曉翠猶豫再三，還是被說服了。
「這……我知道得不多……」
裴姝立即捧場：
「沒事兒啊，說你知道的就好！」
馬曉翠微微側頭，用餘光看了大廳另一邊的女人。
「她姓江，叫江以寧。」
她刻意咬重了江字的音。
意思懂的都會懂。
裴姝起初還沒反應過來，被帶著喃喃重複「姓江」，花了兩三秒，才終於消化了「江」的實際含義，頓時倒吸了口氣。
「姓江？」
她盯著馬曉翠的臉，又重複一遍，這次也咬重了江字讀音。
得到確認，裴姝有些不甘，又有些泄氣。
「江家的小小姐竟然就是她？！」
最近這一兩年，江家對外傳出為數不多的消息里，就有江家小小姐被溫聖手定為承繼人這一條。
如果那女孩真的是江家小小姐，那跟暮三爺站一塊，可以稱得上門當戶對了。
怪不得暮三爺不做介紹了……
馬曉翠看了她一眼，狀似無意道：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我聽我爺爺說，她跟我一樣，剛被接進江家沒多久，我一直想找機會認識一下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