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引人誤會的廣告

燈火通明的攝影棚里擺滿了巨大的白色反光板,沒有其他布置,只有一大片綠色的帷幕做背景,考慮到後期特效的需要,他們只能完成無實物表演。

許輕櫻把這當作一次演技的考驗,認認真真按照導演的要求扮演一個清純美少女。

而原本輕佻的杜墨彷彿自帶開關,在攝像機開始工作的瞬間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樣子,按照劇本笑著牽起許輕櫻的手,輕輕把本次主打的當季手錶給她戴上。

許輕櫻仍有些僵硬,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在心裡不停地催眠自己:這其實是徐晚喬的臉!徐晚喬的臉!

杜墨彷彿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輕輕把她拉入懷裡,然後引導她用戴著手錶的那隻手摟住自己,讓手錶更加顯眼。

兩人的發揮讓監視器前的導演很滿意。

「這一條拍得非常好,我們今天的拍攝結束了。」隨著導演的話,原本以為要花很久時間的拍攝不到兩個小時就結束了。導演似乎對成片非常滿意,看向許輕櫻和蘇妙娜的眼神里也充滿了讚許。

「我就說嘛,有我們家杜墨在一定能搞定的。要是沒什麼事,我們就先走啦,劇組還等著我們杜墨去對劇本呢。」Jackson大叔尖細的聲音再次響起。

換好衣服的杜墨重新戴上墨鏡,聽到Jackson的話點了點頭,卻在抬腳往外走時突然轉身,朝許輕櫻的方向遙遙打了個招呼,引來一片尖叫後才滿意地離開。

「他其實是只花蝴蝶吧?」輕櫻忍不住撫額,真是個麻煩製造者。

她的吐槽沒有被聽見,因為此刻的金北已經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輕櫻這次表現很好啊,一點都不像是第一次拍廣告,妙娜也不錯。導演對你們很滿意,看來下次還有合作的機會。」

有機會是好事啊,只要對象不是杜墨就好了,我可不想再被他的腦殘粉惦記上!許輕櫻一邊想,一邊摸了摸手機。還沒到三個小時,要不要給徐晚喬發條簡訊炫耀一下?沒有他,自己好像也做得不錯?

下一秒,金北的話就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本來預計要三個小時,現在提前結束,我們就提前進入下一個行程——去電視台。你們可以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等著與彭芃和團員們會合。」

許輕櫻點了點頭。這樣的話,也會看到徐晚喬吧?

到電視台後,許輕櫻好不容易在休息室補了一個小時的覺,還沒有完全清醒就被彭芃叫了起來。

「大家都醒醒,我們現在要錄製的是收視率特別高的談話節目《星語星願》,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一旦說錯什麼,可能就是明天的報紙頭條!」

躲懶沒有看行程表的許輕櫻有些錯愕,居然是訪談?天啊,不會說場面話的自己不會又被推出去吧?

「下面我來分配一下座次。王安琪、蘇妙娜、許輕櫻和彭芃你們四個坐在第一排,其他人分散坐在後面。大家不用擔心鏡頭,因為是階梯式的座位,鏡頭一定會帶到大家。」

「可是這樣……不就沒有特寫了嗎?」站在甜甜旁邊的一個雙馬尾女孩有些不服氣,她看了看彭芃旁邊的許輕櫻,說,「MV就算了,上節目、拍廣告、做訪談,為什麼就不能給我們一些機會?」

看著她灼灼的目光,許輕櫻覺得有些撐不住。

金北沒有過多理會,只說:「這是公司的決定。她們四個最早進公司,受到的訓練本來就比你們多,以後等Pinkgirls紅了,大家都有機會。」

隨後,金北跟大家對完台本,便出去跟導演組做最後的溝通。他一離開,休息室就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許輕櫻沒有說話,可是壓抑的情緒排山倒海般向她襲來,因為她也不知道平凡的自己為什麼會被選為門面,為什麼會被推到最前面的位置。

彭芃拍了拍許輕櫻以示安慰,許輕櫻勉強笑了笑。

突然,門口傳來敲門聲。

離門最近的甜甜打開了門,發現外面站著一個面容陌生的男生。他身材高大挺拔,穿著深藍色襯衣搭配西褲,打扮隨意又精緻。襯衫前掛著白色員工證,應該是電視台的工作人員。

「請問許輕櫻在嗎?」

如大提琴般醇厚的聲音響起,讓甜甜有些怔忪。她不自覺把門開大了一些,讓他能看清休息室里的情景:「在的,你稍等一下。」

早在門被推開時,許輕櫻已經看到了徐晚喬,她快步走了過去,跟著徐晚喬離開。

關上門的一瞬間,休息室炸開了鍋。

「天啊,電視台還有這麼帥的員工啊?」

「是呀是呀,要不是掛著員工證,我還以為他是哪個明星呢。怎麼就單單找了輕櫻呢?好羨慕呀!」

「羨慕有什麼用,誰讓輕櫻是門面呢?可能是金北讓他來找輕櫻過去吧。」

知道真相的彭芃和王安琪默契地沒有開口。輕櫻的這個青梅竹馬實在是太惹眼,本來因為門面的事情隊員就有意見,如果再出什麼岔子就更棘手了。

另一邊,跟著徐晚喬來到偏僻角落的許輕櫻看著他寬闊的肩膀,忍不住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袖子。徐晚喬頭都沒有回,直接牽住了她的手,直到走到大樓的拐角處也沒有放手。

「拍攝還順利嗎?」

「徐晚喬,你真應該看看,導演當時還誇獎我了呢,我也覺得自己演得挺好的。」

「是呀是呀,輕櫻大小姐從小的夢想不是要當演員嗎?這可真是個好機會。」徐晚喬伸手想揉她的頭髮,卻被她偏頭躲開。

「幹嗎呀?等會兒還要上訪談呢,你可別害我還要再補妝。」

「我就是來跟你說這個訪談的。」徐晚喬有些不放心,「輕櫻,星星姐人很好,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但是她很討厭別人跟她繞圈子,比較重視你接受訪談的態度。所以等會兒上台了,你要保持鎮靜,一定不能跑偏或者有情緒。」

「我盡量吧。之前只覺得她說話犀利,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輕櫻,你遇到答不了的問題就微笑,讓彭芃或者蘇妙娜解決。我猜金北在台下也會跟導演商量。說什麼前一定要考慮清楚,千萬不能給別人留下話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怎麼跟老媽子似的?」

因為擔心你啊,笨蛋。這句話,徐晚喬沒有說出口。

「歡迎來到《星語星願》,我是主持人星星。今天我們請來的嘉賓,是秋元公司新出的大型女團Pinkgirls,她們可是國民男神杜墨的師妹!讓我們掌聲歡迎!」

「大家好,我們是Pinkgirls!」

突然掃過來的白色燈光直接灑在她們身上,坐在前排的許輕櫻只覺得有些睜不開眼睛。無數鏡頭就像黑色洞口一樣密密麻麻地立在台下,站著或者坐著的工作人員擠在一起,看上去竟然比組合的人數還要多。

許輕櫻有些晃神,上次參加綜藝節目的陰影還沒有散去,她怕自己這次表現不好,還會給組合惹麻煩,所以當星星姐開始提問時,她只是努力保持微笑,等著隊長彭芃或者蘇妙娜來回答。

「我們都知道,Pinkgirls雖然出道不久,但是成員各自的發展都不錯。聽說王安琪現在幾乎成了《嘉人》的御用模特,那參加訓練的時間會減少吧?」

被點名的王安琪揚起笑臉,之前拍雜誌照片的煙熏妝還沒來得及換掉,厚重的假睫毛讓她的眼神看上去有些迷離,但她說出來的話滴水不漏:「星星姐說笑了,我剛剛拍完封面,不也趕著上您的節目了嗎?時間都是擠出來的,我也相信我們的經紀人金北有能力協調好。」

許輕櫻下意識地跟著點了點頭。王安琪確實有時候會因為雜誌拍攝不能參加排練,可是只要有空她就會出現在練習室。在公司,她頂著還沒來得及卸下的濃妝跟著排練的時候多了去了。

「安琪真是會說話,看來是對公司很有信心了。但是我聽說,你們組合人這麼多,難免在資源分配上有些顧此失彼。似乎坐在前面的四位是公司力捧的成員,對嗎?」

星星姐又是一記直擊球,這讓許輕櫻手心都冒出了汗。

「是啊,誰讓我們四個年紀最大、進公司最早呢?不早早做出成績可能會直接被後輩們拍死在沙灘上呢。」彭芃略帶調侃地回答了這個問題,間接點出她們是練習生前輩的事實,這也是演藝圈默認的規矩,前輩必須得到後輩的尊重。

「看來你們團的關係很和諧。我看你們四個都很有特色,你們組合的門面是……許輕櫻對吧?是被杜墨欽點當廣告女主角的那位?快來單獨介紹讓我們認識一下,看看究竟有什麼魅力。」

許輕櫻的臉色一白,牙齒忍不住微微咬住桃花般的下嘴唇。她很緊張,緊張得有些恍惚。

從遠處射來的追光集中在她身上,她的眼前除了一片白色什麼都看不清,耳邊也只剩下機器嗡鳴的聲音,這讓她根本不能集中精神。

像是只過了短短几秒,又像是過了幾分鐘,她陷入了呆愣的狀態,可是上次電視台的糟糕回憶又反覆湧上來,讓她不斷提醒自己不能再次惹麻煩。此時此刻,她只能緊緊握住拳頭,把指甲掐進肉里。疼痛感讓她飄蕩的心思不得不集中起來,就像瞬間回魂一般,她終於看清了眼前戴著眼鏡、目光已經有些異樣的星星姐。

許輕櫻猛地站了起來,對著星星姐有些慌張地笑了笑,一抹羞澀和無助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這讓在娛樂圈閱人無數的星星姐有些動容,很久沒有看見這樣真實的情緒了。她嘆了口氣,幫許輕櫻打了個圓場:「果然還是個小姑娘,倒是讓星星姐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彭芃接過話茬,順便讚美了星星姐。

還站著的許輕櫻有些慌張地摸了摸自己的百褶裙,然後鼓起勇氣抬起頭,卻在鏡頭邊看見了一個讓她意外的人——徐晚喬。

他是不放心自己,所以趕過來了嗎?

許輕櫻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竟然奇蹟般放鬆下來。她突然對著鏡頭的方向微微一笑,笑容里溢出的甜蜜就算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更何況是現場的人?

星星姐覺得她的笑容讓人很舒服,再次把話題拋給了她。

而這次許輕櫻沒有怯場,順利完成自我介紹:「我是Pinkgirls的許輕櫻,在剛剛發行的《Party》專輯里擔任門面位置。請大家多多關注我們組合,除了我,還有很多漂亮的小夥伴哦!」

一席話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徐晚喬悄悄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隨後的採訪順利多了,結束時,星星姐還特意拍了拍許輕櫻的肩膀,說:「小姑娘挺好的,不要緊張,星星姐又不吃人。」

許輕櫻靦腆地笑了笑,愣愣地點了點頭。

當大家在台上鞠躬感謝全體工作人員時,許輕櫻看見徐晚喬做了個去外面的動作。於是等全部結束,跟金北報備後,她走出了演播廳去之前兩人談話的地方找他。

遠遠地,那道清俊的背影出現在視線里,許輕櫻忍不住大步跑過去。

聽到聲音的徐晚喬轉過身看著向自己奔來的許輕櫻,張開了雙臂。

許輕櫻直直衝進了他的懷抱里,汲取他身上熟悉的溫暖。

「幹得漂亮!星星姐都誇你了。」徐晚喬輕輕地在她耳邊說,呼出的熱氣讓她感覺痒痒的。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許輕櫻很驕傲。

徐晚喬把她輕輕從懷裡拉出來,強制性地拉起了她的手。果然,手心還有深深淺淺的指甲印,有些還滲出了血。

「傻瓜,一緊張就這樣,怎麼從小到大這個毛病都沒有改掉?」徐晚喬有些心疼,可惜手邊沒有醫藥箱,「回去我給你上藥吧。金北那邊我提前說過了。」

「那你翹班沒關係嗎?」

「沒事,之前已經在這兒實習過了,他們都知道我,而且現在還沒有分具體的節目組,翹班也發現不了。」

「你太奸詐了。」

「過獎過獎。」

熟悉的鬥嘴場面加上徐晚喬寵溺的笑容讓許輕櫻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徐晚喬,謝謝你,在我每一個需要溫暖的時刻,都有你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