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3

Chapter twelve

周雨川不見了。

並不是什麼隱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周雨川不見了。

不見了,就是我再也沒看見過他,再也沒有和他說過話,再也沒有看到他。

作為同班同學,這完全是不正常的事情。

而且,不但是看不見他的人,連他的電話也都打不通了。

他憑空消失在班裡三天,同學們也並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老師也只是語焉不詳地說他請假了之後,我厚著臉皮打了他的手機。

一直是關機。

發過去的簡訊也一直一直都沒有得到回復,這樣太不正常了。

翻檢記憶,周雨川還真的從來就沒有沒有不回我的簡訊,甚至和我無數次通話的歷史中,他從來就沒有比我先掛電話過。

連右手受傷那一次,他都寫了報平安的信給我不是嗎?

越仔細回想,越覺得心虛。

真漫長啊,這一年,這一切。

而我現在才察覺到,但如果沒有周雨川,也許這一切對我來說會更漫長。

要不要去他家看一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我想著,再一次不自覺地看著周雨川空出來的座位,連帶著看見了教室後門。

「……找我?」我看著站在那裡徑直望著我的千蟬,不確定地問。

她點頭,示意我過去。

「你知道周雨川去哪裡了么?」我剛剛走過去,她就問我。

我沉默地搖了搖頭。

「你找過他嗎?」千蟬的語氣里仍然帶著近期常常在面對我時出現的不耐煩感。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退學了。」

退學?

「他去美國紐約了,以後會留在那裡讀書,不會再回來了。」千蟬的聲音很微妙,帶著大約40%的沉痛,40%對我的諷刺,以及20%的痛快,「他雖然不要和我在一起,但是他也不要你了。」

美國?不回來了?

「羅璃,你沒聽清楚嗎?周雨川去紐約了,他不要你了。」

這一次,我覺得千蟬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哭了。

「千蟬……」我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我懂她的難過,我真的懂。「千蟬,如果和周雨川無關,你是不是也不把我當做朋友?」

「你以為這樣就算扯平了?」她厭惡地揮揮手,不讓我碰觸她,「羅璃,我說過,我沒有當你是好朋友過,你只是小羽的朋友,僅此而已。以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以後也是這樣。」

「這樣……那就這樣吧。」雖然周雨川不再回來這件事情在我心裡引起了核爆,但我異常平靜地面對著千蟬,「千蟬,再見。」

我留下她,走回教室。

經過周雨川的座位時,指尖落下,輕輕地在桌面滑過。已經冰凍掉的心,也跟著滑過桌面留下的線條,緩慢地,無可挽回地,裂開了。

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永恆。如果它流動,它就流走;如果它存在,它就乾涸;如果它生長,它就慢慢凋零。

我不是早就知道,也打算接受嗎?

為什麼我難過到,呼吸都拉扯著疼痛,每一次心跳,都劃出血痕呢?

周雨川確實消失了。

連續聽過五天「您撥叫的用戶已關機」之後,我不敢再打那個我早就背熟的號碼。

我害怕下一次再打,聽到的就是告知「您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的聲音。

我知道我這樣很笨,但是請允許我保留最後一點希望和期待。

因為我從來沒想過我和周雨川有一天會這樣告別,什麼都不留下。連一句「再見」,一次最後的好好的見面都沒有留下。

我記得誰曾經說過,分離也許並不是一件絕對悲傷的事情,它是展開新的邂逅的開始。

周雨川也是因為這樣,所以終於選擇了轉身離開嗎?

他帶著我說的「你就隨我高興,別煩我」轉過了身,大概再也不會回頭,一定會有新的邂逅。

我很後悔。

如果我曾經在他期望的時候給過他溫暖的笑容就好了。如果我曾經真摯地告訴他我很感激就好了。如果我曾經誠實地表達過很謝謝他給我的鼓勵和陪伴就好了。如果我曾經和他一起快樂的約會過就好了。如果我有好好的對他說過再見就好了。

哪怕一次。

就算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