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張婆子滿心期待的看著張國棟，在她心裡就張國棟能救她了，兒子肯定會向著她的。
張婆子旁邊，喬欣就慢慢的掃了張國棟一眼。
那一眼，瞬間把張國棟的求生欲給提起來了。
實話哪裡有媳婦的話重要。
張國棟雙手一放開口就說：「娘，那東西都是昨天我和媳婦剛買的，我們一家就靠著那些糧食吃飯呢，你趕緊拿出來吧。」
張國棟這話一說出來，張婆子臉瞬間垮下來了。
完了！
喬欣慢悠悠挪開視線，看向張婆子：「娘，幸好我家國棟是正直誠實的人，這要是心偏一點還不得被你嚇唬的立刻說假話？你一個當娘的讓我家國棟作證，這不是故意想讓國棟說你沒拿糧食嗎？」
「雖然說人應該孝順，但是孝順也得保留良知，我家國棟就是有良知的人，知道這糧食被你拿走了，我們一家都得喝西北風。」
「娘，現在都知道糧食是你拿走的了，你趕緊把糧食拿出來還給我們吧。」
張老頭推了張國棟一把：「快拉住你媳婦，不要讓你媳婦去公社。」
張婆子後退，她哪裡有糧食去啊？她就偷走了二斤雜糧，哪裡有大米、白面還給她去？
「我沒拿你的糧食。」
張國棟不僅不阻攔喬欣，還要騎車載喬欣去公社，張老頭恨恨的盯著他的後腦勺：「混小子，你給我回來，不許去。」
張老頭瞪了張婆子一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做這樣的事情了？」
喬欣轉身要走。
張國棟低頭躲開喬欣的目光，攬住她的腰：「媳婦，你不是要去公社嗎？這大中午的你自己走路去多熱呀？我去大隊長家借車子，騎車載你去，這樣快。」
喬欣前面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讓張婆子吃教訓的，她哪裡肯這麼簡單就把這事情揭過去。她笑笑：「既然娘說沒糧食，那我去公社找公社的人過來，公社的人知道娘偷走了我們家的糧食，肯定會給我一個說法的。」
喬欣抬頭，一個冷眼看過來：你敢阻攔我？
喬欣等的就是這句話呢，聽到這句話瞬間不走了，轉過身看過來：「爹是明事理的人，我也是不講道理的，既然爹說折算成錢，那就算成錢吧。」
喬欣往回走了，村子裡看熱鬧的人見到這一幕自然也都不走了，一個個都跟了過來。
張婆子辯解不了，就開始耍賴，想把事情賴過去。
喬欣伸手要糧食。
這喬欣要是真去公社了，張婆子肯定要被抓走的，進了公社的結局不好就不說了，她們一家子在村子裡的名聲也就壞了，以後出門都沒臉出。
張婆子怕啊，做了壞事，她心虛著呢。
喬欣嘴角勾起一抹笑，大步往前走。張國棟立刻跟上去。
張婆子辯解，張老頭也不聽她辯解的話，抬頭看向喬欣的方向：「國棟家的，你們回來，你娘拿的東西，能還你們的都還給你們，不能還的折成錢，給你們錢。」
張婆子急了：「老頭子，你快想想辦法啊，真讓他們去公社呀？」
張國棟說完回頭。
攬著喬欣，張國棟回頭：「爹，你放心，我會護著我媳婦到公社的，肯定不會讓我媳婦有危險的，你在家裡等著，很快就會有人來調查這件事情了。」
院子里圍著的一些人見狀也跑著跟上去了。
張國棟被張老頭強力推了一下，一個踉蹌到了喬欣身邊。
站在張家新壘的灶房前，張老頭沉聲說：「你丟的糧食你算算多少錢，我讓你娘把我們老兩口的養老錢拿給你們。」
養老錢？這老頭子這時候還給她挖陷阱呢。
喬欣微微笑：「爹你這話說的，我都不好意思要錢了，這丟的糧食可是我們一家四口的吃食，沒有這些糧食我們一家四口會餓死的。」
「不過我和國棟都是孝順的人，不能因為我們要餓死了就拿爹娘的養老錢，我看啊，我還是去公社吧，讓公社的人來幫我找回這批糧食，我們一家四口就是餓死，也不能要爹娘的養老錢啊。」
喬欣這話說的瞬間打臉了張老頭。
張老頭想借著喬欣拿他們老兩口的錢說喬欣和張國棟不孝順呢，結果喬欣反手這樣說，張老頭的計畫瞬間泡湯了。
計畫泡湯了，但是錢還得給，公社的人可沒有人性，要是讓公社的人來查這一批「糧食」，找不到肯定會算在老婆子頭上，到時候老婆子說出天花來，只要糧食沒找到，估計她都會被帶走的。
不能讓張婆子被帶走，張老頭只能改變話術：「國棟家的，這錢我們老兩口手裡還有一些，你拿走這些也不當事，給你們拿去買菜吧。」
喬欣挑眉：「爹，這錢可不是我要的，這是你們賠給我的糧食錢。」
別大義炳然的樣子，搞得這錢像是他主動給的一樣。偷她家糧食賠的錢，可不是他主動給的。
張老頭深呼吸，壓住心口的鬱氣：「是，你算算多少錢吧，讓你娘拿錢給你。」
張婆子在一邊張嘴，想說話。被張老頭瞪了一眼，立刻站在一邊不說話了。
喬欣可沒注意兩個人的眉眼官司，她站在一邊張口就開始算賬：「大米用糧票在公社買三毛錢一斤，糧票摺合成兩毛一斤，麵粉是一個價，那五斤大米加五斤白面，糧食錢是三塊錢，糧票錢是兩塊錢，細糧給我五塊錢就好。」
「二斤肉，肉和票一起算一塊五一斤，給我三塊錢。」
「你搶錢呢！」喬欣這邊沒算完，張婆子聽到喬欣算的豬肉的價格就在一邊大喊。
聽著張婆子的大喊聲喬欣停止算賬：「娘，錢確實挺多的，那不算了，我去公社找公社的人來幫我找糧食。」
張老頭回頭看了張婆子一眼，怒斥：「你閉嘴。」
呵斥完張婆子，張老頭轉身看向喬欣：「國棟家的，別理會你娘，她沒見識的老婦女不會說話，你繼續算。」
見張婆子消停了，喬欣繼續算。
「粗糧，糧票加糧食算三毛五一斤，十斤粗糧是三塊五。糧食錢加一起是十一塊五毛錢。」
張老頭深呼吸對著張婆子說：「去拿錢。」
喬欣笑笑：「爹，別著急，這是糧食錢，我家的菜柜子被破壞了，菜桌子也被弄的髒兮兮的，水缸里的水全沒了，灶房的門鎖被撬壞了，這都得算上吧？」
「偷東西砸門、砸柜子，不能砸了就不賠了吧？您說是吧？」
喬欣微微仰頭看著張老頭。
張老頭能說啥？被一群人看著，他只能點頭：「是該算，咋算，你說。」
「家裡的鎖我要重新買一把，鎖難買你是知道的，還要票，鎖和票一起三塊錢，菜柜子要重新打一個，菜柜子五塊五錢，水缸雖然有一點裂紋，但是你是國棟的爹娘，兩個孩子的爺爺奶奶，水缸就算了，我們自己補補，但是水缸里的水，誰弄走的，誰給我打滿。」
七十年代，村子裡並不是家家戶戶都有水井，有的一個村子裡就一口水井，張家村有兩口水井，村頭一個、村尾一個。
張國棟她們住在村中間，每次挑水都要走三四百米，挑滿一缸水要四五十分鐘，費時間又累人。
張老頭咬牙：「行，水給你挑滿，錢讓你娘去拿。」
張老頭轉頭看向張婆子：「快去拿錢。」
張婆子遲疑，不想去拿錢。
「老頭子，這，二十塊錢啊！」
十一塊五加八塊五，那是二十塊錢啊，城裡一個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國棟家的是搶錢呢！
「既然娘不願意拿錢，那我去公社。」喬欣轉身要走。
張老頭喊一邊的張國棟：「拉住你媳婦，我讓你娘去拿錢。」
張國棟立刻照辦，特別速度的抓住了喬欣的手：「媳婦，娘知道錯了，她要拿錢給我們和兩個孩子買糧食吃呢，你別去公社了，給娘個機會讓她改過。」
喬欣本來就沒打算走，就做做樣子。聽到張國棟的話，她差一點笑出來。
這可真是個人才啊！
這話說出來，張婆子臉紅了，張老頭臉黑了，又氣又惱i、又丟面子。
喬欣回頭，收斂了嘴角的笑容，平靜站在一邊等著張婆子拿錢過來。
張婆子回屋慢悠悠、慢悠悠的拿錢，外面很多人都等不及開始竊竊私語的時候，張婆子才姍姍來遲。拿著紅布包著的錢，張婆子依依不捨的遞給喬欣：「給你，我看你拿著錢買的糧食會不會噎死。」
喬欣心安理得的把錢接過去，對著張婆子直接回懟：「我行事磊落，不做虧心事，這錢我拿的心安理得。不過我能安心拿這錢，就是不知道娘偷了我們家的東西，晚上會不會做噩夢？」
讓老婆子一下子掉了二十塊錢，這老婆子估計得心疼的幾天下不了床了。
錢拿到了，喬欣沒忘記自家的鍋，她轉頭看向張國棟：「你把咱家的鍋揭出來拿回家，該回家給孩子們做飯了。」
「行，媳婦你等著我，我這就去搬。」
看著張國棟把鍋搬出來，喬欣掃了躲在灶房的張玉雅一眼，隨後看向王招娣緊閉著的門，提高聲音：「爹，不要忘記了，誰挖走的我家水缸里的水，誰去把水缸打滿，我家現在就要做飯，沒水吃，現在就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