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與宿敵的相認

正文卷

時針不分晝夜地轉動著,數十個日日夜夜在指縫中不經意地溜走,轉眼間,一學期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天空還是那樣湛藍,只是越來越高了。雲朵也仍舊那麼潔白,只是越發少了。我還是那個松奈雪,不過我是個小號的了,沒錯,我又瘦了!

在這段時間內,憑藉我的超強意志力,又減掉了十斤贅肉。現在的我終於脫離了胖子的狀態,估計再過一個月,我就會變成名副其實的瘦子了。

說實在的,經過幾個月的適應,我越來越習慣松奈雪的身體了。

還別說,松奈雪瘦下來也算個標緻的美人兒呢!不過想想也是合理的,畢竟松奈雪的五官都很好看,瘦下來自然是美女了。

自從前一陣子我在英語競賽中大顯身手後,整個學院都流傳著我的事迹。再加上我在各方面都表現得非常優秀,減肥又很成功,學院里關注我的人越來越多,現在就連老師都拿我作為勵志的教材,學院里哪還有人敢欺負我。曾經討厭我的都繞著我走,和我關係一般的都開始跟我套近乎,學習沒我好的找我請教問題,就連瘦身不成功的也來找我問經驗。

漸漸地,我好像回到了香奈雪的生活。

不過,和以前的感覺不同,以前我在學校里叱吒風雲,有一半是因為我的家世,大家巴結我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敢惹我呢?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的一切都是我憑藉自己的努力換來的。這種在自己付出努力下獲得的成功,當然更美妙啦。也許是因為這種快樂的感覺,我居然變得平易近人,開始接納身邊的同學了。

我這才發現,並不是全班同學都欺負松奈雪,真正欺負松奈雪的只是那一小批人,而其他同學大多都是隨著風向走,做一個隨波逐流的觀眾,並沒有真正的壞心。而且,經過我上次在講台上義憤填膺地表達了自己的憤怒,很多同學似乎都覺得自己過分了,也不再跟著那群壞蛋議論我了。

也許被他們的變化感動了,我對他們也不由自主地熱心起來。

我願意幫別人解答問題,雖然因為怕麻煩只講重點;也樂意督促身邊想減肥的同學減肥,雖然很毒舌,會把人羞辱得快哭了,不過總體來說,他們都還蠻喜歡的。

其實和他們說說笑笑的日子也沒那麼差。這種普通學校沒有貴族學校的那種芥蒂感,所以感受到的快樂也都是真實的。哪像李美依和狄亞隆,當面給你笑臉,背後給你一刀,這種人才是真正的壞心眼,不值得原諒!

漸漸地,我的朋友多了起來,陸小雅卻有些不開心了。

「奈雪,你不要幫他們了,你看他們以前都是怎麼對你的!」

體育課休息期間,我和陸小雅手拉手在操場上散步,她抓著我的手晃啊晃,嘟著嘴嗔怪著。

「其實一開始我也不想幫他們的,感覺好麻煩。可是,一旦開始幫忙,就發現這種感覺也不是很差啦,所以不由自主就和大家親近起來了。」我聳聳肩,解釋道。

「那……那你會不會有了很多朋友後不理我了?你現在這麼耀眼……」她有些彆扭地轉過頭。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不過她這種心情我是理解的,畢竟她曾經在松奈雪那麼困難的狀況下都一直維護她,而現在松奈雪的朋友多了,她自然會心裡不舒服了。看來我還是得給她更多的關愛才行!

我捏了捏她的臉:「你怎麼跟小孩子似的?我和你之間的友情哪裡是誰都可以替代的?放心吧,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真的?」她驚喜的表情像只松鼠,就差從地上蹦起來了。

「騙你幹嗎?」我彈了彈她的腦門。

現在我的確把她當成我最好的朋友,因為她是在我落入低谷的時候唯一一個願意伸出手來幫我的人。我香奈雪可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她對我的好,我一輩子都會記得。

「奈雪,我怎麼感覺你像變了一個人呢?不光學習變好了,人也瘦了,連氣質都變了!」陸小雅看了看我,皺著眉頭,疑惑極了。

哎呀,好像一不小心又把自己的性格暴露出來了。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我有些心虛地解釋道,「我最近瘦了,所以像換了一個人,很正常呀。」

「不,你從醫院回來後感覺就不一樣了,眼神里的東西都不一樣了。以前總是猶猶豫豫,很膽怯,但現在你的眼裡有種非常堅定的信念。以前的你和我在一起像是同齡人,而現在的你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我的姐姐。」她說得頭頭是道,我根本無從反駁。

看不出來,陸小雅的心思還挺細膩的嘛。

這可如何是好?我吞了吞口水,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了。

從小在上流社會生活的我,自然比普通的孩子要早熟。在貴族的圈子裡,無論是說話、做事,都要滴水不漏,這種下意識形成的處事風格和陸小雅比起來,當然成熟太多了。

唉,早知道我就不該這麼能幹,偶爾裝裝傻。

我氣結地捶了捶自己的頭。

「奈雪……你不會生氣了吧!」看我這副神色不安的樣子,陸小雅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啦,怎麼會生氣呢?」我尷尬地傻笑著,卻越發心虛了。

這根本不是生氣的問題,萬一哪天穿幫可怎麼辦啊?要是所有人發現我不是真的松奈雪,會不會找人把我從松奈雪的身體里趕出去啊?

這趕出去還好,我說不定還可以回到自己的身體里,萬一趕不出去,又被人當成是精神病患者關在精神病院可就糟了!

真是前有秦秋曄,後有陸小雅啊!看來我得趕快結束這個話題。

「那個……小雅,陪我去買點兒飲料吧,我渴了!」說完,我趕忙拉著她走。可倒霉的是,一個足球突然毫無預兆地朝我飛了過來,伴著一聲洪亮的「小心」,狠狠地砸到了我的頭上。

疼痛突如其來,我沒忍住,「嗷」的一聲叫了出來,蹲在地上捂著頭大哭。

到底是哪個傢伙?嗚嗚,真是疼死我了!

我好不容易才把松奈雪弄好看點兒,如果把我砸丑了,可怎麼辦啊?

「奈雪,你怎麼了?」陸小雅驚慌地叫道,想要扶我起來。

我回過頭,卻看到了葉南薰和另一個陌生的男生。

他們怎麼在這裡?難道球是他們踢的?

「對不起啊,同學,我不是故意的!」男生一邊鞠躬一邊道歉。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我捂著頭,齜牙咧嘴地埋怨道。

「奈雪,你的眼睛還好吧?」就在這時,葉南薰神色焦急地湊了過來,一隻冰涼的手突然覆蓋在我的額頭上,而我被他這個舉動深深地震驚到了。

他……叫我……奈雪?我沒聽錯吧?

我晃了晃頭,眨著眼睛看著他,全然忘記了頭上的疼痛。

這個冰塊臉受了什麼刺|激,球又不是他踢的,為什麼他這麼關心我?他不是討厭我嗎?

見我直勾勾地盯著他,他立馬收回手,拚命地掩飾眼裡的慌亂,結結巴巴地說道:「那個……我去醫務室給你拿點兒葯吧。」

居然還要給我拿葯?我更無語了,他是不是生病了,還病得不輕啊?該吃藥的人是他吧!

我想說「不必了」,可不等我回話,他便大步跑向醫務室。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葉南薰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不過,這個想法只在我腦海中停留了一秒,就被我全盤否決了。

開什麼玩笑啊,就算秦秋曄可能喜歡我,葉南薰也不可能喜歡我。以前松奈雪那麼喜歡他,他都無動於衷,難道因為現在的松奈雪瘦了,就喜歡上了嗎?又不是偶像劇!如果是這樣,那他也太容易動搖了,就更不值得喜歡了。

說來說去,我還是離他遠一點兒好。

雖然我這麼想,但偏偏事與願違。

體育課結束後,我和陸小雅回到教室,赫然發現桌上多了一盒外傷葯。我當時就震驚了,腦海里又浮現出葉南薰那個慌亂的表情,不會吧……他真的去給我拿葯了?

看著桌上的葯,我拿也不是,扔也不是,它就像個燙手山芋,死皮賴臉地待在我桌上不走。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葉南薰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了過來。我看了看葯,又看了看他,莫名地感到尷尬。

他無視了我抗拒的眼神,表情依舊那麼冷淡,可眼裡分明多了些什麼。

「這個葯記得按時塗抹,很快就能消腫。」

他的聲音出奇地溫柔,也許是他極少這樣的緣故,話音落下的時候,原本吵吵嚷嚷的教室頓時安靜下來,安靜得連掉下一根針都能聽見。

顯然,其他人比我更驚訝。

要是平時,他肯定說完就走了,生怕與我有過多的接觸,惹來別人的閑話。可這次,他居然站在我面前,還這麼細心地叮囑我,這可真是見鬼了……

「還有……」他伸出手,遞給我幾片印著卡通圖案的創可貼,「你的額頭擦破了,貼上吧。」

我定定地看著他手中的創可貼,百感交集。

我心想:葉南薰啊葉南薰,你這是幹嗎呢?這球又不是你踢的,你沒必要這麼關心我啊,你知不知道全校有多少女生暗戀你啊?你這麼一來,我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人氣就要被你毀了啊,你讓我以後怎麼混啊?

他一定是故意的!

「謝謝了。」

我有些不滿地看著他,一把抓過他手裡的創可貼,這下他就會趕緊走了吧。

然而事實證明,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就在我接下創可貼的一瞬間,周圍的人就像看到求婚場面一樣,當即開始起鬨,有的男生甚至吹起了口哨。

我頓時欲哭無淚,這局勢變化太快,我當真是看不清啊!好在葉南薰意識到了什麼,像是如夢初醒般,咳嗽了兩聲,然後轉身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走後,起鬨的聲音終於平息,我長舒了一口氣,突然覺得好累。

「喂,我感覺葉南薰最近對你不同了,他是不是喜歡你?」放學路上,陸小雅問我白天的事情,她好像對這件事特別感興趣。

「怎麼可能?」我趕緊否認,我可不想再和葉南薰傳出什麼緋聞,絕對沒好事!

「怎麼不可能?我可是觀察了好久。自從你們一起去參加英語競賽回來,他對你的態度簡直是180度大轉變,他還總是默默地關心你,可是都被你無視了。」她十指相扣,放在胸前,無比期待地說著,彷彿這件事的主角是她。

「好吧……其實我也感覺到了。」我撇了撇嘴,不爽地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就算是又怎樣?我才不喜歡他呢!我以後還是會冷淡地對他的,誰叫他當初那麼對我!」

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開心,陸小雅立刻打圓場:「對,就算他再喜歡你,你也不要理他,讓他也嘗嘗被拒絕的滋味。」

我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我是真的不想和他有什麼牽扯,不知道是不是受松奈雪的影響,我每次見到他,心裡都有種非常不痛快的感覺,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種感覺。我想,大概是松奈雪還恨著他吧。

「對了,奈雪,我忘記告訴你了,明天我不能和你去看電影了,我得去斯林頓酒店兼職,這周就開始了!」陸小雅嘰嘰喳喳的聲音打破了我的思緒,我停下腳步,震驚地看著她。

斯林頓?

我的注意力完全被這三個字吸引住,這不正是我之前舉辦訂婚宴的酒店嗎?這家酒店戒備森嚴,只對顧客開放,沒有預約的話也進不去的。我很久之前想去那裡調查線索來著,那裡可是案發第一現場。可我只是看了看就放棄這個想法了,因為看守的人太多了。

但是現在不同了,陸小雅收到了兼職任務,也許我可以跟著她混進去呢!想到這裡,我的心情又開始雀躍起來。

「小雅,我也想做兼職,沒有錢也行,我就是想進那家傳說中的貴族酒店看看,可以嗎?」我抑制住心裡的激動,眨著眼期待地看著她,誰知她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就是做個兼職嘛,你用得著可憐兮兮地求我嗎?你想去,我帶你去,那裡的管理人是我家的遠房親戚,絕對沒問題!」她拍著胸脯保證道。

「太好了!謝謝你,小雅!」我當即抱住了她,高興地在原地蹦躂。

太好了,第一步計劃終於要實現了!我終於可以回到當初出事的地方調查證據了!

哼,狄亞隆,李美依,你們等著吧!

因為要到斯林頓酒店調查,所以我特意帶了很多工具,什麼照相機啦,U盤啦,墨鏡啦,鴨舌帽啦,口罩啦,應有盡有。好不容易才進來,一定要萬無一失才行。

在陸小雅的帶領下,我很順利地進入了酒店。錯落有致的花園,曲徑通幽的甬道,雕琢精緻的建築物,還有大樓前氣勢宏偉的噴水池,都是那樣熟悉。

進來的一瞬間,我突然百感交集。這家酒店是我親自選的,沒想到竟差點兒成了我的葬身之地。

雖然心裡五味雜陳,但我表面上還是裝作第一次來的樣子,和陸小雅一起感嘆著,貴族酒店是多麼好啊!我可不能在沒成事之前就引起別人的懷疑。

進了酒店內部,在領班的帶領下,我和陸小雅換上了工作服。我們的工作是客房服務和衛生清潔,做了簡單的培訓後,我和陸小雅就分開了。

陸小雅鬱悶地嘀咕,她本想著和我一起工作的,這樣兩個人多少有些照應。為了配合她,我也裝作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可分開後,我轉眼就笑開了花。

哈哈,和她分開這種事簡直再好不過了,這樣我就可以四處調查而不被發現。

雖說我的目的是來調查線索的,可演戲還是要演全套嘛,所以一開始我真的勤勤懇懇地打掃衛生,不過總是有意無意地靠近當時舉行訂婚典禮的大廳。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這附近終於沒什麼人了,我才拿出身上藏的針孔照相機,按照熟悉的路線,來到了大廳。

這個大廳是全酒店最豪華的大廳,都是給身份地位很尊貴的人預訂的,所以現在這裡並沒有人。

我拿著掃帚,裝模作樣地開始打掃起來。大廳還是原來的那個大廳,不過裝飾都改了,但這並不影響我查找線索。

我來到了我當時被砸的位置,然而並沒有什麼用,因為吊燈早就換了。我這才發現,現在來這裡根本沒用。

我可真笨,還是快點兒轉移陣地吧,時間不多了。

既然調查事故現場已經不可能了,那我只能按照計劃去偷監控錄像了。這招應該是能查出線索的,要是有人要害我,肯定會在之前就做手腳,而斯林頓四處都有監控,一定會記錄下這一切的。

決定之後,我便戴上了口罩,把胸前的臨時工作證摘下來放進口袋裡。既然決定要偷監控錄像,首先就不能讓攝像頭拍到我的臉。

一切準備就緒後,我拿出了事先畫好的斯林頓酒店的地圖,按照上面的路線,來到了監控室的門口。

我探頭探腦地向裡面看,卻看不到任何人影。太好了,真是老天都在幫我呢!

我四處掃視了一下,確定周圍沒有人後,我拿出U盤,大步走了進去。

數十台顯示屏陳列在一起,屏幕上顯示著酒店各個角落的畫面,而看守人的崗位上卻沒有人。我的心臟因為緊張而劇烈地跳動著,這是應了那句「做賊心虛」嗎?

沒時間了,我把U盤插在電腦上,開始在電腦里搜尋那天的所有監控。可是我把電腦翻了個遍,卻仍舊沒有找到那天的視頻。

該死,放在哪裡了?

我正焦頭爛額,一陣腳步聲傳來了,我下意識地扭頭一看,正好與來人四目相對。

天啊,是工作人員回來了!

「你是誰?來這裡幹什麼?」那個人見我坐在他的座位上,兇巴巴地喊道。

我頓時心跳如擂鼓,大腦像缺氧一般,居然有些眩暈。我想也不想一把拔下U盤,繞開他朝門外跑去。

「你是誰?快給我停下來!」

我跑出了監控室,卻發現那個人也跟著我跑了出來,可他太胖了,根本追不上我,於是他邊跑邊喊:「有人偷監控了,有人偷監控了!」

真該死,怎麼就碰上了他呢?我欲哭無淚,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跑,糟了,更衣室在哪裡?

再找不到更衣室,我就要被抓起來了。到時候被送到警察局,我就百口莫辯了啊!

找不到位置的我在原地焦急地徘徊,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從我的側後方伸過來,一把摘下了我的口罩,這個舉動嚇得我「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誰知下一秒,我就被那隻手捂住了嘴。抬頭一看,那個嚇到我的人居然是秦秋曄!

「怎麼是你?」我一把推開他,憤憤地看著他,這個傢伙以前就喜歡這麼嚇我,現在還這樣。

見我瞪他,他卻不氣,只是看了一下四周,說了一聲「跟我來」,然後帶著我跑了起來。我們繞開各路人,來到了一間化妝室,然而讓我震驚的是,這間化妝室正是當初我待過的房間。

「你怎麼來這裡了?」這次換他問我了。

秦秋曄抱著雙臂審視著我,滿眼警戒。

「我……我來這裡打工啊!」我低下頭,絞著手指,他可是我的重點注意對象,絕不能讓他知道我的目的。

「打工?打工打到監控室了?」

他一步步逼近,嘴角揚起諷刺的笑容,和他的氣勢比起來,我畏畏縮縮的,說不是賊都沒人相信。

「我只是好奇……去看一下而已。」我心虛極了,聲音都跟著小了,不行,我得反客為主。

「你還說我呢,你不也是四處亂竄,還偷了這間房的鑰匙嗎?」我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喂,這間房被我包下了好嗎!」他敲了敲我的頭,突然沖我狡黠一笑,湊到我跟前說道,「松奈雪,你跟我還挺有緣的嘛,好一陣不見,你好像比上次更瘦了。」

他雖然在誇我,可我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在我眼裡,他就是個掃把星。

「呸,誰跟你有緣!少拿你那副花|花|公|子的樣子來對我!」我傲慢地瞥了他一眼,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

「呃?」他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非常欠揍地說道,「好像你很了解我的樣子?」

該死,我怎麼又給自己挖了個坑啊?

我心虛地躲開他的目光,乾笑了兩聲來緩解我的尷尬。我四處看了看,視線無意間掃到了梳妝台,而那裡的布置一下子就把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

那上面一瓶瓶護膚品,還有各種熟悉的首飾,怎麼這麼眼熟?還有,旁邊的衣架和鞋架上放著的不正是我當日在這裡穿戴過的禮服嗎?

「秦秋曄,你為什麼要把我的東西留下來,還保存著?你是變態嗎?」我脫口而出道。

「你的東西?」秦秋曄的表情驟變,皺著眉頭質疑地看著我,「我記得這些都是香奈雪的吧。」

「我……」我的心臟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糟了,我居然說漏嘴了!

我真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都說禍從口出,看來真的不假啊!

「那個……我,我還有急事,先走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既然已經露餡了,就先開溜吧。

誰知我剛準備跑,他卻一把抓住我,猛地把我拽了回去。

「上次你就溜了,你以為這次我還會讓你溜走嗎?」他把我堵在牆角,直勾勾地看著我,像是能把我看透一般,「松奈雪,你有太多秘密了。」

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溫熱的氣息在我鼻尖縈繞,我的身體頓時僵住了。

幹嗎離我這麼近?

我用力推開他,羞憤地揮起拳頭,沖他嚷嚷道:「那……那又怎樣?你管得著嗎?」

該死,我什麼時候才能改掉一撒謊就結巴的毛病?

「松奈雪,自從你出車禍以後,就像變了一個人呢。」秦秋曄抱著雙臂,眼裡儘是探究,「說起來,你和香奈雪的緣分還真不淺啊,你們不光名字一樣,就連出事故的時間都一樣。」

他已經調查了這麼多?

我驚恐地望著他。為什麼我走到哪裡,這個渾蛋都陰魂不散啊?放過我好不好?

「然而這並不是引起我注意你的地方,真正讓我疑惑的是,你居然打電話到香家。」

他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我嚇得雙目圓瞪,驚慌地躲開他的目光。他看到我的反應,笑意更深了。

「可問題是,香家的電話號碼連我都不知道,而你一個毫不相關的外人怎麼知道呢?如果是打錯了也就算了,可偏偏你說自己就是香奈雪。要不是我去香家做客,管家阿姨跟我提了這件事,我根本查不到你呢。」

他居然連這件事都知道了!

完了,我的心情徹底跌入谷底,整個人像蔫了的蘿蔔一樣靠在牆上。

「自從在這一點上懷疑到你後,我就開始暗暗調查你。你處於你們學院食物鏈的最底層,經常被同學欺負到不敢吭聲,喜歡班上的葉南薰,卻被無視。而在學業方面,也是平平無奇。可這一切似乎從你出車禍後就改變了。」

秦秋曄抽絲剝繭,慢悠悠地說著,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此刻的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應對。

「回來後的你,首先把曾經欺負過你的人擺平了,接著就開始減肥,瘦下來的同時,學業也突飛猛進。」他一步步逼近,氣勢也變得咄咄逼人,「就連曾經不拿手的英語也變得異常好,連笨拙的中式英語都變成了英倫味十足的發音。然而真正讓我意外的是,你的字跡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我把你的字跡和香奈雪的進行比對,結果是……相似度為99%。」

露餡了……

事已至此,我已經認命了,秦秋曄太聰明了,我根本無法隱瞞任何事情。

我心虛地抬起頭看向他,他目光澄明,彷彿能夠看透我的心。

「所以呢……秦秋曄,你到底想知道什麼?」反正他都查出來我的秘密了,我也不怕什麼了。再說了,就算我告訴他真相,他也不一定相信我,最多就是把我當成加害香奈雪的嫌疑人,或者是一個精神病人,有什麼好怕的,哼!

聽了我的話,秦秋曄的神情反而嚴肅起來,他的眼裡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像是期待,又像是懷疑與懼怕。

他的薄唇一張一翕:「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到底是誰?」

好吧,既然他都問到這個分上了,那我也不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我深吸一口氣,看著他,問道:「秦秋曄,你確定要知道答案嗎?」

「當然。」他篤定地說道,更加迫切了,「為了這個答案,我幾乎動用了我所有的手段。」

「那好,我告訴你,我就是香奈雪——你的宿敵、你眼裡高傲又討人厭的香奈雪!」我咬著嘴唇,仰著頭,高傲地看著他,不管怎麼樣,氣勢一定不能輸。

我原以為他會大聲笑話我,認為我腦子有病,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他沒有任何反應。

他不笑,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我面前。

為什麼會這樣?

我心裡居然有了小小的挫敗感,我疑惑地看著他,難道這個回答還不夠勁爆嗎?

「我就說嘛,我說出來,要麼你以為我瘋了,要麼你自己瘋了。」安靜了好一會兒,我擺了擺手打破僵局,一臉無趣地說道,「反正你也不信我,以後就不要糾纏我了。我走了,拜拜!」

說完,我掏出口罩,打算重新戴上,然後趕緊逃出酒店,誰知道下一秒,一雙強有力的手把我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我重重地撞在秦秋曄的胸膛上,整個人都撞蒙了。

秦秋曄居然抱我?

這是什麼情況啊?

「我知道,我就知道!」他用力地抱著我,像是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里,「奈雪,真的是你!」

我傻傻地被他抱在懷裡,嘴巴張大,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我被我的宿敵秦秋曄抱住了。

我的額頭突然變得濕漉漉的,接著,我聽到類似哽咽的聲音,難道他哭了?

我推開他,想看個究竟,果不其然,秦秋曄那雙閃亮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此刻他雖是淚光閃爍,卻漂亮得像個天使。

「你……哭了啊。」不知為何,我竟然有點兒小小的內疚,好像惹哭他的人是我一樣。

沒想到秦秋曄卻擦了把眼淚,假裝高傲地說道:「誰哭了!」

唉,這人怎麼這樣啊,翻臉比翻書還快,虧我還以為他知道我還活著會有多高興呢。

我翻了個白眼,一臉鄙視地看著他。

「奈雪,你沒出事太好了。」他整理好情緒後,無比誠摯地對我說。

「難道你不希望我死掉?」我雖然逗趣似的說出這話,但我的心裡也的確是這麼想的。

「你怎麼會說這樣的話?」秦秋曄突然激動起來,「在你眼裡,我就那麼不堪嗎?我就是那種期盼別人死的小人嗎?」

我完全驚呆了,他要不要這麼激動啊……

「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以前也的確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道歉。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一點兒都不討厭你……也不希望你討厭我。」

也許這段話太過直白,秦秋曄露出了羞澀的表情,目光也變得柔和了。

他一點兒都不討厭我?我沒聽錯吧,怎麼可能?

「得知你出事後,我非常悲痛,但與你再次相遇,又讓我燃起了希望。」他抓住我的肩膀,我微微一愣。

「奈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能認出你。以後,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我們以前的恩怨就讓它過去,好嗎?」

他用懇求與期待的目光看著我,他本來就長得俊俏,這樣一來,更好看了……

不知不覺間,我的臉燒了起來。

我啞口無言地看著他,心中卻早已掀起驚濤駭浪了。

經歷了這麼長的時間,只有他一直在為我傷心、尋找我,並且用了非常大的力氣找到了我。而我曾經的那些朋友,沒有一個在我出事後調查我出事的原因,不光如此,就連緬懷的人都沒有。

為我做這一切的只有他。

說不感動是假的,我感動得都快哭出來了,可我才不要在他面前哭呢,多丟臉啊。

我吸了吸鼻子,忍著眼眶裡打轉的淚水,說道:「秦秋曄,我突然發現你也很可愛。」

「我不要聽這種話,你快回答我,我們和好,好不好?」他焦急得像個等著糖吃的孩子。

我被他這可愛的樣子逗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還真沒想到,他居然有這麼幼稚的時候。

「好吧,看在你這麼誠心誠意的分上,我就答應你,以後不再討厭你了。」

我高傲地看著他,心裡卻早已把前塵往事拋開了。

「那……你會把我當成朋友吧?」他期待地看著我,我嘆了一口氣,這個人還真是死腦筋啊。

「我當然會把你當成朋友了,不過你以後不能再和我作對了。如果你以後還跟我作對,那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我抱著雙臂威脅他。

「我發誓,再也不和你作對了!」他舉起兩根手指,開心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他的眼眶又紅了,他柔聲說道,「奈雪,你放心,從今以後,有我在,你什麼都用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