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哈利的異樣
嘈雜的禮堂里，一張張茫然無措的臉時不時看向門邊神色肅然的教授們。在發現自己記不清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後，學生們惴惴不安地坐在長桌旁，與同伴交頭接耳著。
似乎是發生了非常嚴重的事情，他們卻不知道。這種斷片的感覺讓人有些分不清真實與虛幻了，不少人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幾個沒有被控制的高年級學生臉色慘白，之前發生的一切像是一場詭異又荒誕的噩夢，讓他們忍不住戰慄。
他們小聲跟自己的朋友們述說著那前所未見的離奇事件，轉眼間身邊就圍過來一大群側耳偷聽的人。有人嚇得趕忙住了嘴，怕他們再發起瘋來撕了自己；有人則是高調地提高了音量，卻發現周圍的聽眾們大都一臉不信，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吹牛大王，讓人恨不得怒而掀桌。
歐文端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沉思又帶著點玩味的目光在一張張面孔上掠過。
倪克斯被嚇到了，難得乖巧地伏在歐文的懷裡，腦袋在他的袍子上拱來拱去，暖烘烘的身體像是一個小火爐。墨勒忒氣呼呼地在歐文腳邊轉著圈，金黃色的瞳孔狠狠瞪著霸佔了歐文懷抱的傢伙。
「哎呦，哪個混蛋抓傷了我的手！趁人之危的傢伙，有本事站出來，我要跟他決鬥！」德拉科齜牙咧嘴地捧著自己的右手，眼眶都微微泛紅了。但在朋友們面前，他得端著。
墨勒忒偷偷瞥了他一眼，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雖然這一爪事出有因，但她還是覺得挺心虛的。作為神奇動物，她在狂躁和驚嚇中揮出的一爪子可沒有留手，德拉科手背上的傷口皮開肉綻，看上去怪疼的。
歐文斜眼看了看蹭著自己的腳踝撒嬌的貓狸子，眼中含笑地搖搖頭，然後給德拉科治療了一下。他用魔杖在德拉科的爪子上點點戳戳，先是祛除了阻止傷口癒合的微弱魔力，然後念了個治癒咒。傷口飛快癒合，最後只剩下幾條淺淺的傷痕。
這個過程中，德拉科把臉別到了一邊兒，疼得直咧嘴，像是個害怕打針的小孩。
等到歐文治療完畢，潘西一臉心疼地捧著德拉科的手掌，輕手輕腳地給他纏著繃帶，最後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德拉科的臉龐一下子漲紅了，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
「所以，誰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達芙妮揉著自己被捆得酸痛的手臂，明媚溫柔的臉頰上浮現出淡淡的憂慮。
「我只想知道，到底是哪個白痴把我捆起來的……」布雷司生無可戀地仰頭望天。他想和諧友善地問問那個傢伙，為什麼自己的臉會壓在高爾的屁股底下！
「除了斯內普教授還能有誰？」歐文笑眯眯地說，「你這是在罵院長是白痴？」
「不，是大可愛。」布雷司翻了個白眼。
達芙妮捂著嘴唇輕輕咳嗽了一聲，忍著笑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哈利，向來心思細膩的她關切地問道：「哈利，你沒事吧？」
哈利自從混亂結束後就一句話也沒說，始終一臉沉思，看起來就像斯內普教授嘲諷的那樣，正在思考什麼人生大事。
「沒事。」哈利思索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我很好。」
「顯然就有所隱瞞啊……」歐文啃著一塊牛肉乾，語氣幽幽地說。他已經盤點過哈利可能遇到的各種情況，最壞的可能性無非是被伏地魔控制或者附身而已，不算什麼大問題。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達芙妮問。德拉科把耳朵湊了過來。
「剛才的情況，我們誰都不記得。」哈利無奈地搖了搖頭，抬起右手按住了額頭上的傷疤，「只是，在恢複意識以後，我的傷疤就一直在疼……」像是被烙鐵燙到了，傷疤似乎在砰砰跳動著，一抽一抽的疼。
「它……以前疼過嗎？」達芙妮坐直了身體。
「一年級的時候疼過一次。」哈利想了想說道。他總覺得自己的傷疤疼是跟伏地魔有關。
「你的情況是前所未有的，我不知道魔法造成的傷疤再次疼起來是不是正常現象。」達芙妮托腮沉吟著，一臉肅然地建議道，「我想伱最好問一問鄧布利多先生，這或許不是一件小事。」
「可能這代表著某種不好的信號……」德拉科也認真了起來，收斂了誇張喊痛的表情。
「也可能是身體出現問題的預兆。」歐文表情沉重肅穆地嚇唬道，「比如說，當年你中的那個魔咒終於要展現它的可怕效果了……」
聽著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越說越嚴重，哈利的肩膀顫抖了一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感覺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帶著擔憂和憐憫，就好像他下一刻就會暴斃似的。
「哎呀，你也可以想得簡單一點，說不定只是有人趁著你意識不清醒的時候，對你彈了個腦瓜崩呢？」布雷司大大咧咧地攬住了哈利的肩膀，「又或者是被誰踢了一腳之類的。」
哈利對他露出強顏歡笑的笑容，接著眼神略微茫然，再次變成了那副神遊物外的模樣。
歐文若有所思地觀察了他一會兒，然後就聽到教授們匆匆在他身後經過的腳步聲，以及麥格教授生氣和不滿的低語聲：「鄧布利多沒來……他真打算什麼也不管了？」
禮堂里嘈雜的議論聲平靜了下來。麥格教授綳著臉，嘴唇抿得緊緊的，然後對眾人簡單說了說剛才的事情，把這次混亂定性為一場嚴重的情緒傳染事件。
「事實證明，情緒傳染有愈演愈烈的現象，接下來我們會全力尋找它的源頭。」麥格教授宣佈道，「如果有誰掌握了相關的線索……」她的眼睛嚴厲地在眾多學生們臉上掃過：「請及時舉報給各學院的院長，以免出現無法挽回的危險。」
歐文點了點頭。既然發現了伏地魔能利用情緒傳染現象，他也得重視起來，想辦法解決這個有趣的麻煩了。
「今天的決鬥比賽暫時中止，剩下的比賽將推遲到下個周末。」麥格教授停頓了一下，「如果還能夠繼續進行的話……」
接下來，各學院的院長護送著惶惶不安的學生們回到了休息室。等到斯內普教授快步離開後，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里一下子炸開了，像是在沸騰的油鍋里淋了一杯涼水，人們各抒己見，爭論不休。
「我會寫信給我爸爸，你們就祈禱他願意早早派人來找到罪魁禍首吧……」德拉科傲慢地高揚著下巴，對一群同學們說著。等到圍著他的學生散開之後，他又壓低聲音對自己的朋友們說道：「實話說，霍格沃茨是真的不能待了……」
歐文平靜地在羊皮紙上寫寫畫畫，動作優雅而閑適，對周圍的吵鬧不為所動，如同在洶湧海嘯中靜靜屹立的礁石，讓人感到寧靜。
等他把周末作業全都寫完之後，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吵累了的學生們終於閉上了嘴，休息室里恢複了安靜。
回到寢室睡了一覺的哈利飢腸轆轆地出來了，他萎靡不安地坐在歐文旁邊的扶手椅上，看著歐文欲言又止，臉上帶著猶豫之色，內心在天人交戰。
「怎麼了？」歐文抽出自己的魔杖在右手背上變著花樣旋轉著，動作流暢又有趣。對於現在的哈利，他不能不提高警惕。
「歐文，我覺得我真的……不對勁。」哈利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聲音沙啞地說。他的臉色蒼白極了，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哦？」歐文打量了他一眼，「傷疤還疼？」
「啊，一直在疼。」哈利說，「但這不是最重要的……」他的表情再次掙紮起來，雙手焦慮地互相揉搓著。
「那最重要的是？」歐文揚了揚眉毛。
「我……我……」哈利張了張嘴，卻有些說不出來。他的瞳孔劇烈顫動著，少有地浮現出恐懼和脆弱的神色，讓人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惶恐。
「如果你現在不想說的話，可以再考慮一段時間。」歐文善解人意地說。其實他挺好奇這傢伙到底出了什麼幺蛾子。
哈利難受地抿著嘴，忽然攥緊拳頭狠狠錘了下桌面，有些自暴自棄地癱坐在扶手椅里，聲音輕飄飄地說：「我不記得自己被情緒傳染沖昏了頭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就總覺得周圍的人和物都很不真實，眼前一直在閃過看不清晰的幻象……」
「這就是你變成獃頭鵝的原因？」歐文打趣道。
哈利咧了咧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剛才我睡覺的時候，做了很多的……夢。一些非常恐怖的夢。醒來以後，我發現自己……」
他艱澀地說：「我發現自己忽然多了一些可怕的記憶，還會了一些東西……」
說完這句話後，他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擔子，表述變得順暢了起來：「在那些記憶里，我殺了很多人，做了很多壞事……雖然只是些亂七八糟的記憶碎片，很不連貫，但我看到了一群戴著兜帽的黑巫師，看到很多人因為我在痛苦地尖叫，看到我……我殺死了我父母……」
哈利的臉色驟然變得更加蒼白了，眼睛卻絕望地睜大：「在那些記憶碎片里，我是伏地魔！」
歐文一手托著下巴，手指輕輕在嘴唇上撫過，眼睛裡閃爍著濃濃的好奇和求知慾。這種情況……有點意思啊。
「我感覺我化成了一個面目可憎的怪物，又像是有另一個人從我身體里蘇醒了過來。」哈利咬著牙說道，「我忽然懂得了一些魔法，一些很可怕、很殘忍的魔法，它們大多數都是殘缺的，但……非常黑暗……」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歐文的神色，接著萬分不安地噤了聲。他分明看到自己在說出這段話的時候，歐文的眼睛中似乎閃過了一抹熱切和渴望的神色，雖然轉瞬即逝，卻還是讓他心裡發寒。
歐文會是在渴求那些殘酷的魔法嗎？怎麼會呢？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呢？
看著歐文平靜的目光和從容的微笑，哈利有種古怪的錯覺，好像這張蒼白精緻的臉隨時會破碎成紙片兒一樣。
「繼續說啊。」歐文目光幽幽地催促道，嘴角的笑容變得更深了。看樣子把單純的救世主小朋友嚇壞了呢。
哈利坐立不安地挪了挪身體，心裡有一種詭異的感覺揮之不去。他認命地繼續說道：「歐文，你說我是不是個怪物？我跟伏地魔到底有什麼關係？我父母……」一股極大的恐懼侵佔了他的心靈，讓他的表情難看極了。他的父母……到底是誰殺的？
「我究竟是誰？」哈利陷入了對人生和世界的深深懷疑之中，整個人散發出一股頹廢的氣息。
看著小巫師自己都快把自己嚇掉魂了，歐文噗嗤一笑，悠悠說道：「我覺得你想太多了。我認為更大的可能是，在伏地魔去殺你卻被反殺的時候，你們兩個建立了某種奇特的聯繫。或許就是通過這道傷疤為媒介……」
「是嗎？那就好……」哈利感覺輕鬆了一些。他決定把這件事說出來，似乎就只是為了等待這麼一句安慰，希望有人能告訴他——他不是怪物。
「當然了，我說的只是猜測。」歐文忽然惡劣的說。
哈利呆愣愣地看著他，看樣子就快要哭出來了。
「要不你跟其他人說說？」歐文指了指德拉科他們。
哈利本能地使勁搖晃著腦袋，他不想把這件事說給他們聽。他害怕他們會自此恐懼他、厭惡他、疏遠他，這不是妄想，而是很可能發生的事情……誰會願意親近一個危險的怪胎呢？
「那你為什麼告訴我呢？」歐文輕輕撫摸著堅硬的木質桌面，「特殊對待？」
哈利眨了眨眼睛，一臉憨厚地說：「因為你知道得太多了。」所以知道得再多一點也無所謂。
「你說這句話，讓我感覺你下一刻就要殺人滅口了。」歐文用兩根手指捏住飛速旋轉的魔杖，沒好氣地撇撇嘴。
哈利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忽然感覺心情真正輕快了起來，或許是因為他沒有在歐文的眼睛裡找出一絲一毫的排斥。或許他選擇對歐文傾訴，就是相信他不會因此厭惡和害怕自己吧。
歐文似有所覺地瞅了他一眼，從書包里翻出一個空白的本子扔給他：「把你突然懂得的魔法寫出來吧。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只有把敵人的魔法研究透徹，才能針對性地反擊。」
哈利順手接過筆記本，直愣愣地看著表情自然的歐文。要那些魔法，真的只是為了研究怎麼防禦和反擊嗎？
「好。」他毫不猶豫地點頭。他相信歐文。
「今晚你要去找鄧布利多吧。」歐文移開了目光，「記得把你的情況如實告訴他。我想，只有鄧布利多才能做出準確的判斷，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我會的。」哈利說。他發現自己現在已經沒那麼害怕告訴鄧布利多這件事了。
「你要遲到了。」歐文懶洋洋地說。
「別總是睡覺，會變成小胖墩的。」哈利說了句，然後撒腿就跑沒影了。
歐文懶散地抱著後腦勺。墨勒忒被倪克斯啄到了尾巴，眼中含淚地飛撲過來，狠狠撞中了他的肚子。
「噗——」歐文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