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現在能夠確定,你才是我要尋找的人

正文卷

這是哪裡?

環顧四周,沒有一絲光亮,黑壓壓的空間恍若隨時會有不明物體突襲,毛骨悚然,給人一種窒息般的恐懼。

他害怕地屏住呼吸,腳上的步伐不斷地加速,越跑越快,沒有目標瘋了似的向前奔跑!強烈的恐懼感令他除了跑之外,什麼都不會,然而,他越跑,那股恐懼卻越發如影隨形,緊緊追隨著他……

原本以為這種黑暗會是永無止境的,然而,他的眼前卻突然跳出了一個光明的物體!

可是,恐懼感並沒有因此而消失,甚至在那一瞬間更加呈直線飆升!

他面前是一面乾乾淨淨的鏡子。

鏡子里,有一張跟他極為相似的臉,一張二十四五歲的女人的臉,絕美的面容白皙得近乎透明,但是她的那雙淡藍色瞳孔里,卻溢滿深深的恐懼。

接著畫面跳轉,剛才的絕色女子靜靜地躺在床上,似月華下的睡蓮般幽美。她的身旁,有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他也有一雙淡藍色的眼眸,和她的一樣。

只是,當她睜開眼睛的剎那,所有的安靜剎那間蕩然無存,她的眼眸中充斥著怨恨,恐懼地瞪向一旁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小小的嬰兒睜著純凈的雙眼看著媽媽,嬌嫩的唇忽然咧開一笑,微微露出粉色的小舌頭,那樣子可愛到了極點。

然而,美麗的女子卻猛地掀開被子跌跌撞撞地下了床,睜大眼睛瞪著小小的嬰兒,纖白的手指顫抖地指著他:「惡魔——惡魔——」

她搖搖晃晃地走到嬰兒床邊,修長的雙手顫抖地靠近嬰兒的脖子,受驚的嬰兒終於「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聽見他的哭聲,美麗女子的動作倏地僵住,怔忡了片刻,面色蒼白的她像是失了靈魂似的緩緩轉身,如幽靈般移至窗邊,嘴裡不斷呢喃著:「惡魔……惡魔……」

窗外下著大雨,透明的雨珠滴滴嗒嗒地拍打在乾淨透明的玻璃窗上,她慢慢推開玻璃窗,雨珠迎面撲在她蒼白的肌膚上,繼而緩緩滑落。

她輕輕閉上了那雙淡藍色的眼睛……

然後,她似花朵一般,輕盈地從窗口躍出,那樣的毫無眷戀與從容,在漫天雨絲的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直到砰的落地……

雨,持續靜靜地下著。

整個世界,只剩下從窗口傳出的嬰兒不絕的哭聲,那種極致的悲愴隨著雨水浸入人的骨髓中。

「媽媽……我不是惡魔,我不是……」

沉睡中的御嘉西,悲傷而絕望地低吼著,臉上的神色痛苦不已。

他胡亂地揮舞著雙手,似乎試圖去抓住點什麼,這時,一隻溫暖柔軟的手輕輕地覆上他冰冷顫抖的手。

那縷溫暖自他的手心漫延至血液,又隨著血液流淌在身體的每個角落……

如扇的睫毛微微顫動,淡藍色的眸子微微睜開一線縫隙,他的視線如同染上了一層白色的霧氣,他彷彿依稀看到在白霧中,一個女孩寸步不離地站在他的身邊。

她的身上,猶帶著幾縷花的清香。抓不住的香氣,模糊不清的面容,她是誰……

但他承受不住眼皮沉沉的力量,繼而又輕輕閉上眼睛,意識也依然一片混亂。

只是耳邊,隱約傳來她柔柔的聲音:「沒事了,不要害怕,你只是做噩夢而已,很快就會醒來的……」

噩夢……

真的只是噩夢而已嗎?

寂靜的病房內。

燈光幽幽地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女孩趴在病床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昏睡過去,一隻手卻依然緊緊地握著少年的手。病床上的少年逐漸恢復了血色,乾裂的唇此時也微微有了幾分淡淡的櫻花色澤。長長的睫毛如同簾幕一般蓋住了他緊閉的眼眸,在眼瞼下方留下兩片憂傷的陰影,那些憂傷彷彿經歷了歲月的沉積,難以揮散開去。

一串細小的呻|吟聲,倏地驚醒了他昏沉的夢境。

他霍地睜開了眼睛,這一次視線終於徹底清晰起來,他驚訝地發現床邊居然有一個人在守護著自己!

女孩趴在病床邊睡著了,雙眸緊閉,幾綹略微凌亂的髮絲下,是一張蒼白的面孔,在她的臉上可以看出濃濃的疲倦與不適。

她的嘴還微張著,剛才的呻|吟聲應該就是她發出來的吧?

手上傳來的溫熱感,令御嘉西堅固的心牆莫名地軟化了,他怔怔地看著他和她彼此交握的兩隻手。

這時,病房門被人輕輕推開,進來的是一位做例行檢查的年輕護士,對上御嘉西望去的視線時,她輕舒口氣笑了笑:「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你這小女朋友可就真要出事了。」

御嘉西微微蹙眉,波瀾不驚的淡藍色眸子里閃過一絲疑惑:「什麼意思?」他下意識地瞥向床邊的靜萱,似乎立刻要從她的身上找出破綻。

「她也發著燒呢,不但堅持一路陪著送你到醫院,並且一定要時時刻刻守著你。大家都說你已經沒有危險了,她也不肯離開,一定要守在你身邊等你醒來,真是個固執到無可救藥的孩子。這不,還沒等你醒來,她自己就撐不住了。」

年輕的護士說著走了過來,手背輕輕地探了下靜萱的額頭,那灼熱的溫度令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體溫還沒降下來!看來普通的感冒藥和退燒藥已經對她的病沒什麼效了。她這樣子必須得住院觀察,等她醒來,你勸勸她吧。」

護士輕輕給御嘉西做完例行的檢查之後,便離開了病房。

御嘉西幽深的目光似月光下的湖水,他從病床上慢慢坐起,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被她緊握的手掌。

修長的手指在半空中猶豫了片刻。最終輕輕落於她細細柔軟的髮絲上,將她稍顯凌亂的幾綹髮絲捋到耳旁,凝視著她蒼白的嬌小面容,心中思緒紛雜……

她看起來分明那般柔弱,可是怎麼會那樣的倔強,甚至有時候爆發的那種驚人的毅力,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病房裡異常的安靜,御嘉西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靜萱的另外一隻手,他的目光頓時凝住了。他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她那隻手的姿勢有些怪異,而且衣服袖口有少許紅色的血漬。

他按捺不住困惑,仔細地研究著她的那隻手。終於,他發現了異常的地方,細小的玻璃碎片的一角,從她掌中露了出來。

她幹嗎死死地拽著一塊碎片呢?御嘉西心中很驚疑。視線往下偏移,他驚訝地發現了更多隱藏在她胳膊上的血跡。

他緊張地俯下身,輕輕翻開靜萱的那隻手,一塊染成了紅色的玻璃碎片隨即從她掌心滑落,也讓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掌心觸目驚心的傷口。傷口現在雖然已經乾涸,暗紅色的血液也凝結成痂,但仍然讓他的臉色瞬間變了。

御嘉西屏住呼吸,輕輕握起靜萱受傷的那隻手,小心翼翼地擼起她的衣袖,接下來看到的景象讓他忍不住咬住了嘴唇:白皙的肌膚上,遍布著數條蜿蜒的血痕,雖然都已凝結,但在他的眼底卻那麼生動,那麼刺目……

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自心臟處傳來!是心痛的感覺嗎?他不知道。

看著靜萱昏迷的面容,一股難以言語的複雜情緒湧現在他那雙淡藍色的眼睛裡,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簡直難以置信!

昏迷前聽到的碎裂聲,應該就是她打碎玻璃瓶的聲音吧?她為了將自己帶出花園,居然採用這種極端的做法刺|激她自己的神經和意志。這究竟是怎樣一個倔強的女孩呢?

對於她來說,他真的值得她那麼做嗎?

御嘉西的思緒紛亂,難以理出一條清晰的思路來,每看一眼她那隻血跡斑斑的手時,便彷彿有根針自他的眼睛直直刺入他的心底。

他的內心掙扎而糾結,拳頭反覆鬆開又緊握住,良久,他才瞪著她低低地說出話來:「言靜萱,你是傻瓜,你是瘋子嗎?」

窗外,繁星閃爍,天空如大海一般廣袤而寧靜,閃閃爍爍的星星如風中搖曳的花朵,若隱若現。微涼的夜風伴隨著一縷縷若有若無的花香徐徐吹來,輕輕拂起病床邊女孩子的髮絲,像羽毛一樣溫柔。

靜萱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下,然後緩緩睜開眼,片刻的獃滯過後,她的視線一轉,印入她眼帘的是一雙淡藍色的眼睛,宛如映著陽光的藍天般美麗,裡面流淌著她期盼許久的溫柔。

這樣的一雙眼睛,熟悉而遙遠,只有在夢裡,她才能看見……是夢吧。她清澈的眸子里浮起淡淡的憂傷,發出一下無聲的嘆惜,然後低低呢喃著那個名字:「君皓哥哥……」

御嘉西目光幽深,凝視著她,蘇君皓?這已經是他第幾次聽到她叫著這個名字了?他猛然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堵住她淡淡色澤的唇:「嘉西,叫我嘉西。」

靜萱怔住。

唇邊傳來他指頭肚兒的柔軟感,是那般真切,微涼微涼的,幾乎還能聞見他指尖的淡淡清香。

怦怦怦怦……她的心跳瞬間沒有了規則,她一動都不敢動,愣愣地睜著眼睛盯著眼前這張絕美的面容。這種悸動的真實感比夢更似夢。

「記住了嗎?叫我嘉西。」御嘉西淡淡的低低的聲音里,透著不容否決的霸道氣息。

「記住了。」

靜萱如乖巧的娃娃般點了點頭。

淡藍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御嘉西不動聲色地繼續說:「是不是無論我怎麼拒絕,你都會一直義無反顧地跟著我,不離不棄?」

靜萱心裡微微一驚,好像生怕他再次趕她離開,急忙辯解說:「我跟著你只是想照顧你,我會盡量做到不干擾到你的正常生活。」

御嘉西聽著,嘴角忍不住撇了撇,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怒。

他弄不清楚,這個女孩子是在何時鑽進了他的世界,再也不肯退出,偏偏此刻她說得這樣誠懇而無辜,倒像是真的會做到一樣。他知道,他堅硬如寒冰的內心,已被她融化了一個缺口,再也無法抵抗她的入侵。

見他不說話,靜萱壯著膽子小聲說:「如果不介意……你可以把我當朋友么?」

御嘉西深深地凝視著她,目光意味深長:「或許我可以考慮,但你必須時時記著叫我嘉西,否則……」

靜萱的目光瞬間湧現出星辰般璀璨的光芒,唇邊漾開欣慰的弧度,不等他說完,她就不停點頭:「我一定會牢牢記著的!」

御嘉西凝視著她,挑了挑眉,聲音淡淡的:「是么?真的記住了?」

「嘉西,御嘉西,真好聽。」

靜萱絲毫不在意他聲音里那抹淺淺的質疑,臉上的笑意如同耀眼的陽光,難以掩飾她內心的欣喜和激動。

御嘉西也不知自己是中了什麼邪,為什麼會問出那種幼稚可笑的問題:「那麼,比你的君皓哥哥還要好聽嗎?」

靜萱怔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回答:「一樣好聽呀!」

「你——」

御嘉西的目光一暗,一抹不悅在他的臉上一掠而過,話到嘴邊又突然頓住,最終只是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陽光如一縷縷金色的絲帶,稀疏地灑在清晨的校園裡。微風輕輕地拂過路邊樹上那些嬌小的綠葉,初春的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氣息。

靜萱嘴裡含著吸管,輕輕啜飲著溫熱的牛奶,手裡捧著厚厚的書本,步伐輕快地走在林蔭道上。

兩天沒能來學校,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興奮感,彷彿連呼吸都流露著滿足的味道,頰邊的兩抹粉色,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明亮耀眼。

「言靜萱——」

一個熟悉而清脆的呼喚聲響起,透著一股不悅。

靜萱聞聲回過頭去,正撞上小曇那雙埋怨的眼睛,她像受了欺負似的賭氣地遠遠站著,唇微微地嘟起,一動也不動。

她的臉上彷彿寫著兩個大大的「不滿」。

靜萱微笑著向生氣中的小曇走去,心裡一邊開始反省,自己什麼地方惹小曇不開心了?臉上卻有些沒心沒肺地笑著:「誰這麼壞,惹我的小曇?告訴我,我替你打抱不平去!」

「少來!」小曇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誰惹我不開心了,你心裡還不清楚?」

靜萱眨了眨清澈的眼睛,無話可說地看著小曇,一臉的無辜。

性格直率的小曇也不拐彎抹角,斬釘截鐵地質問:「你跟御嘉西一起住院了對不對?」

靜萱輕輕地呼了口氣,看來事實跟她猜的八九不離十了,小曇的不開心,就跟她與御嘉西的事情有關。

「對。」靜萱笑眯眯地說,「小曇,你是百靈鳥么,消息這麼靈!」

小曇撇了撇嘴,不屑地說:「全校的人都知道了,我還不知道的話,我就不用叫小曇了!」

「全校?」靜萱呢喃著,微微地怔了怔,突然醒悟。從進校門起,她就覺得被無數雙眼睛盯著似的,原來那並不是錯覺,只是她的心情太美了,完全忽視了那些異樣的目光。

小曇見她並不是很在乎的樣子,忍不住苦口婆心勸說起來:「靜萱,有些話你還不要不聽,不然吃虧的是你自己,你看你才跟他接觸多久就住了兩天院!現在大家都確信他就是惡魔!靜萱,你醒醒吧!」

靜萱心驚不已,漸漸握緊略微顫抖的雙拳,瞪著小曇:「我不允許你這麼說他!他才不是惡魔!」

小曇倔強地瞪大一雙眼睛迎視著她凌厲的目光:「你現在是完全被他迷住了才會這樣!等以後你清醒過來了,你會後悔的!作為你的朋友,我認為我現在有義務讓你走出危險!」

「我現在清醒得很!」

靜萱清秀的面容上沒有絲毫動搖的痕迹,小曇突然沒有了任何說服她的勇氣,心底湧起幾絲氣餒與哀傷,「是不是無論怎麼樣,你都會堅持跟御嘉西來往,即使我讓你在我和他之間選擇一個,你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他……」

「我……」

靜萱纖瘦的身體在清晨的微風中筆直地站著,清澈的眸子里透著難以抉擇的光芒。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準備繼續說下去時,小曇的表情卻早已變了,眼眶裡盈滿濕潤的淚光,在淚珠滑落的那一瞬間,她倏地轉身,傷心地跑開了……

林蔭道上,靜萱怔怔地凝望著小曇遠去的身影,清晨的微風帶著一層薄薄的涼意吹來,長睫微微顫動,眸光里流轉著無盡的悔意、無奈、苦衷……

整個上午,小曇沒有再對靜萱說過一句話。

靜萱漫無目的走在走廊里的時候,小曇與徐澤亞迎面走來。徐澤亞曾是兩人共同的朋友,後來靜萱和蘇君皓開始交往後,他和小曇之間不知何時也擦出了火花。

靜萱的眼睛微微一亮,或許這是一個向小曇解釋的好機會。

「小曇……」她輕輕地喊了一聲,小曇卻視而不見,徑直從她的身邊走過,好像兩人是陌生人一般。

靜萱的心底湧起一股苦澀。

徐澤亞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徑直往前走的小曇,又看了看怔怔地站在原地的靜萱,張了張嘴想問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然而這時,走到前面的小曇倏地轉過頭來瞪著他:「徐澤亞,你到底走不走?」

徐澤亞面露無辜,來迴轉移著視線,希望從她們兩個好朋友之間找出問題。

靜萱勉強地沖他笑了笑說:「沒事,澤亞,小曇心情不好,你多陪陪她。」

「絕對沒問題。」徐澤亞沖她眨了眨眼睛,接著追上小曇。

靜萱怔了怔,目送著小曇和澤亞遠去,心底有絲說不出的難受,卻只能無聲地輕輕一嘆。她繼續向前走著,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走到了一棵銀杏樹下。據說這棵古老的銀杏樹已有千年之久,枝繁葉茂,彷彿一朵巨大的蘑菇。

這是平日里,她和小曇在學校里最常來的一個地方。

靜萱輕輕地在銀杏樹下的長椅上坐下,腦海里依然徘徊著小曇的話。

一個是唯一的好朋友,一個是她找了好久好久想要彌補的人……為什麼非要在根本沒有衝突的兩人之間選擇一個呢?

一雙乾淨的白色休閑鞋忽然出現在她的視線中,隨即是一聲魅惑的淺笑。她曾經以為,這種笑容是她一直想要抓住的,後來才發現她錯了。

「靜萱,好久不見。」

悅耳的男音,似碧空上的浮雲,似漫過枝葉而來的微風,施了惑人的魔法一般飄入她的耳中。

靜萱冷淡地抬起臉龐,印入她眸中的,是一張連女人都要羨慕的俊美面容,沒錯,來人就是蘇君皓。不同於御嘉西的冷漠,他性感的唇上永遠都習慣性地挑著一抹自信的淡笑,那淺淺的弧度彷彿有種將人的魂魄勾走的魔力,他整個人透著一種慵懶邪魅的氣息。

靜萱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我原以為,我們會一直不用再見面的。」

蘇君皓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開擋住了視線的一綹亞麻色的髮絲,繼而優雅地轉身與靜萱並肩坐在長椅上,一舉一動皆充滿風情:「看不出來你的心這麼的硬呀,好歹我們也『相愛』一場,做不成戀人,也可以繼續做朋友嘛。」

靜萱不由得笑了:「在你的周圍,有普通關係的女生嗎?」

蘇君皓斂起嘴角的笑意,目光變得深邃起來:「靜萱,誰沒有一段錯誤的過去呢?自從我們分手那天起,我腦海里日日夜夜想著的都是你,每次想著你清澈的眼睛,如百合般的笑臉,我就情不自禁地笑了。可是,你的幻影很快就消失了,我那麼想見你,可是你卻不在身邊……這樣的痛苦,我真的受夠了!靜萱,如果你真的愛過我,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靜萱安靜地聽他說著,面容十分冷靜,等他說完後,她清澈的眸子里透著如凝冰般的堅定:「可是——我並沒有愛過你。」

蘇君皓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愕,自信而精緻的面容頓時有些難堪:「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會過河拆橋。」

「這是我後來才發現的事實。」靜萱平和地說。

她的淡靜終於激怒了蘇君皓,他的眼睛裡赫然躥起兩簇小火苗:「言靜萱,你會不會太過分了?我們才分手多久,你就已經移情別戀,跟另外的男生曖昧不清不說,現在你居然還想像撇垃圾一樣的撇開我嗎?」

靜萱隨後站起身來,毅然迎視著他的目光:「無論你是不是垃圾,這都跟我無關。剛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是全心全意的,只不過後來,在走廊里撞見你跟那個女生擁吻……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並不愛你。」

蘇君皓懊惱地瞪著她:「你胡說,你根本就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吧!」

靜萱悄然握緊纖細的十指,深深地吸了口氣,冷靜地說:「不管你怎麼說,那都是之前的事情,現在我有了我真正在乎的人,有我想全心全意對待的人了,你何必再苦苦糾纏?」

「我苦苦糾纏?」蘇君皓的嘴角挑起一抹邪惡的笑意,「想想我蘇君皓還真沒苦苦糾纏過一個女孩子,今天嘗嘗鮮也未嘗不可!」

靜萱被他邪惡的眼神駭得一驚,清澈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畏懼之意,步伐下意識地向後一退:「你……」

話到嘴邊還沒來得及完全說出口,她嬌俏的下巴便被輕而易舉地捏住,蘇君皓漆黑如夜的眸子微微一眯:「說是曾跟你交往過,但我竟連吻都沒有吻過你一下,想來還真是可惜了。」

靜萱越是試圖擺脫他,下巴便被他捏得越緊,下巴處傳來的疼痛感令她忍不住皺緊了眉頭:「放開我!蘇君皓,你不要太過分了!」

「先不要那麼快拒絕,我會讓你覺得非常舒服的……」

蘇君皓漸漸靠近靜萱的唇,鼻息間散發的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肌膚上,頃刻間令她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

不要不要不要……

靜萱害怕得說不出話來,隨著蘇君皓的靠近,她原本就很大的雙眼瞪得越來越大,死死地瞪著他,眸子里滿是怒意。

她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握緊的雙拳不停捶打著蘇君皓的胸膛,心中的恐懼和絕望海浪般湧來……

就在她下意識地閉上雙眼時,擁著她身體的蘇君皓腳步一陣搖晃,似乎受到打擊,捏住她下巴的手也被迫鬆開了。

緊接著,一縷熟悉的氣息撲入靜萱的鼻端。她遽然睜開雙眼!

一個熟悉的高大的身影赫然站立在她的眼前,不僅擋住她的視線,亦擋住了所有的危險。

來自他身上的淡淡體香將她包圍,她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下來,內心深處卻激蕩不已。御嘉西,他居然來救她了。

蘇君皓被突然出現的御嘉西推出了幾步之外,待他回過神來時,正對上御嘉西一雙冰冷似北極寒夜的眸子,他心底微微一驚,隨即用嘲諷的口吻說:「靜萱,這就是讓你移情別戀的人嗎?」

靜萱張了張嘴,還未說話,御嘉西便淡淡地笑了笑:「好像是的。」他說完冷冷地打量了蘇君皓一眼,心底忍不住湧起淡淡的醋意:言靜萱啊言靜萱,為了一個相同的名字,你就選擇了這種人嗎?

蘇君皓的笑容中漸漸滲入了陰霾的氣息,他看著靜萱:「原來,你喜歡這種似人非人的類型?你難道不知道,別人背地裡都說他是惡魔嗎?你居然寧願選擇一個惡魔也不選我?」

「你胡說!」靜萱從御嘉西的身後大步跨出,憤怒不已地指著他,「蘇君皓,我不許你胡說八道!」

蘇君皓眸子中的顏色一深:「你敢說,你難道不是因為他而放棄我們的感情的嗎?」

「你弄清楚順序!在我們結束之後,我才遇到他!而且,我很抱歉開始是我弄錯了,我一直要找的那個人,並不是你而是嘉西!」靜萱毅然抬高下巴,直直地盯著蘇君皓的眼睛,她的語氣透著不容置疑的果斷。

彷彿是為了證實她說的話,她伸出一隻手,緊緊握住了御嘉西垂在身側的一隻手。

雖然僅是一個微小的動作,卻足以令蘇君皓難堪至極點,如黑夜般的眼眸深處燃起了怒火:「你們現在的模樣倒是蠻甜蜜啊!但不要忘記了,言靜萱,半個月前你還是我的女人!我蘇君皓絕對不會原諒背叛我的女人!記著,我不會讓你們好好在一起的!還有,御嘉西,我跟你沒完!」

「是嗎?很好。」一把瑞士小刀出現在御嘉西沒有被靜萱握著的另外那隻手中,他淺淺一笑,那抹笑意雲淡風輕,眼神卻比刀片上散發出的鋒芒更要冷厲幾分,「不用等以後了,現在你就可以對我進行報復了。」

靜萱驚愕地看著御嘉西將手中的瑞士刀扔給蘇君皓,薄薄的刀片上散發出的光芒狠狠地刺進了她的眼底。她的心滋生出一陣瘮人的涼意,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著。

御嘉西居然隨身帶著刀,他居然可以這樣從容地將刀扔給別人……

嘉西,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蘇君皓先是一驚,隨即滿腔惱意,握緊刀柄直逼眼前靜靜站立的少年,銳利的刀口已然觸到了他脖子上的肌膚——

「不要——」靜萱驚恐地叫出聲來,痛苦地捂住了嘴。

蘇君皓對她的呼喊置若罔聞,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弧度:「御嘉西,你以為我不敢碰你嗎?」

御嘉西紋絲不動地站著,目光淡定如水,心平氣和地說:「對,但我希望你真的敢。」

聽了他的話,蘇君皓再次驚怔住了。御嘉西此刻的冷靜不像是偽裝的,好像在等待著去赴一場盛大的約會,和死神的約會。

這下蘇君皓完全駭住了,心裡一陣驚惶——這小子真的連死都不怕?他握住刀柄的手不禁微微一抖,瑞士刀從他的手中墜落,「哐當」一聲落地。

「你簡直就是一個瘋子!」蘇君皓咬牙切齒地說著,轉而將視線移向靜萱,「你居然寧願選擇這樣一個瘋子也不肯跟我重歸於好……你們簡直就是絕配!都是瘋子!」

他說完,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便憤然地轉身離開。

新綠茂盛的銀杏樹,枝葉隨風輕晃。

樹下,言靜萱與御嘉西無聲地站立,宛若圖畫一般,唯美而寧靜。

靜萱還未完全從剛剛的驚恐中恢復過來,臉色依然有些蒼白,目光里流淌著複雜的神色,似乎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口。

御嘉西靜靜地凝視了她片刻,淡藍色的眸子微微一深:「即使是這樣的男生,但只要名字和那個人相同,你就能和他交往嗎?」

「我……」靜萱心裡一陣酸澀,蝶翅般的長睫微微顫動著,她抬起頭看著御嘉西,如瑪瑙般美麗的眸子里漸漸泛起晶亮的水光,在眼淚滑落的剎那,她不顧一切地撲入了嘉西的懷中,「是我錯了,不過,我現在能夠確定,你才是我要尋找的人。你才是!」

她緊緊地抱著他,淚水染在他白色的襯衫上,濕濕的,卻帶著溫熱的感覺。

御嘉西的身體微微一僵,從來不喜歡與人接觸的他,面對這樣突然的擁抱,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兩個人的溫度交織在一起,灼熱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靜萱的聲音微微顫抖地從他的胸口處輕輕傳來:「你不害怕嗎?剛剛他要是失手刺傷了你怎麼辦……」

害怕嗎?

御嘉西修長的手臂緩緩地繞過她纖瘦的身體,好像準備抱住她,最後卻維持著虛空的姿勢,定格在空中。

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死亡對於他來說,不僅不值得畏懼,反而令他無比嚮往。死亡,就是一座橋樑,通往天堂的橋樑,使他能夠擺脫一切痛苦的橋樑。

「傻瓜,我既然會把刀交給他,就當然不會害怕。」

他模稜兩可的回答,靜萱並沒有聽出更深層的涵義,她只是緊緊地抱著他,閉著眼睛輕聲說:「可是我害怕,我好害怕好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御嘉西怔住。

微風輕輕地吹拂著銀杏樹上茂密的葉子,那沙沙的聲音,一直抵達兩人的內心深處,心髒的某處難以控制地悸動著。

御嘉西的手,終於緩緩地放在了靜萱的身體上,輕輕擁住她,他們相抱的場景,那麼唯美,就像是一幅地老天荒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