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開壇

正文卷

第243章 開壇

喝言即出,呂秀才合十雙掌一左一右拉開,一點金芒逐漸閃耀,似幻似虛的『卐』字元號顯現金光,乃吉祥萬德之所集。

剎那間天光破雲!

呼嘯勁風與金光相融,裹挾著黑雲向外飛去。

一切發生的太快,不過瞬息之間。

哥倆並肩聯手終於扛過兇猛攻勢。

但他們都清楚一招之後必有後招,老康一邊催法一邊向後邊大喊,「那個誰!趕緊把桌子搬過來!」

雅間里一共就四個人。

兩個挑大樑的,一個沒有意識的,所以老康的話自然是對貓在木桌下躲藏的夥計說的。

夥計急得都快哭了。

他是全程觀看了這場深夜鬥法,心想跟活神仙似的二位爺都沒啥好辦法,自己搬桌子上去有啥用,還能把門堵死不成?

不是夥計太慫,是他有自知之明,這特么跟傳說中的神仙打架有啥區別?早知道就該派小弟過來彙報工作,現在可好,跑都跑不了。

但這夥計有個優點,或者說是習慣成自然吧的職業病吧,聽到大爺們吆喝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服從,所以無論有多害怕,身體還是條件反射的拽著桌子往前蹭。

老康當然不是讓夥計來做擋箭牌的,更不是想用桌子來堵門,他要桌子的原因很簡單。

開壇!

客場作戰,對手又猛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壇,這麼做會儘可能抵消主客場優勢,施術威力也會得到增強。

用淺顯易懂的話來解釋,開壇就是請祖師爺側目,護佑弟子,甚至直接請來祖師爺神韻幫襯,妙用無窮。

但無論是道家佛家還是民間法教,哪一路開壇的步驟都不少,講究頗多,短短時間內想把法壇布置好確實有難度。

現在老康和秀才都騰不開手,能仰仗的只有這夥計,而且對他的要求真不高。

把木桌擺在雅間正中央,擺放香爐敬上竹香,再將威武不凡的關帝爺神像當中放,最基本的要素算是集齊了。

哥倆默契十足,使出全力頂開『黑雲』後同時後退數步。

「日出蓬萊映海紅!」

「瑤壇肇啟闡宗風!」

「全真演教談玄妙!」

「大道分明在其中!」

第一時間來不及升疏文了,老康直接持咒開壇。

等老康差不多的時候,呂秀才也雙掌合十恭禮。

「日墜西山月上東!」

「幻人心識本來無!」

「寶剎靈光因境有!」

「自凈其意兆飛熊!」

一道,一佛,雖然經過炎黃數千年演變之下,三教亦然合流融通,但肯定不止於徹底融合,佛家和道家按理說是無法開一個壇的,好比說這邊請的是佛菩薩,那邊請的是大羅仙,肯定是有所衝突的。

體系不同,信仰不同,根源不同,現實生活中你找倆部門領導來解決一件事,結果大概率會鬧不愉快,誰主誰次啊?

但有一個例外。

關帝爺!

很多人的固有印象中關帝爺是又傲又裝的莽漢,許多道上混的都喜歡供奉關帝爺,然後出去砍人的時候能得到BUFF加持,屬於必須要走的流程,不然對面要是拜了自己這邊不拜,砍人的時候關帝爺拉偏架那可就完蛋草了。

殊不知在炎黃的歷史長河中,關帝爺的『職能』可絕不僅僅是保佑街頭械鬥,否則早就被『優勝劣汰』給刷下去了,關帝爺在後世能在世界範圍家喻戶曉香火鼎盛的最大原因,是因為真的靈,很多方面都靈,經過老祖宗們反覆檢驗過的,集護法、驅魔、財運、治水等一系列大能為一身的超級大佬。

在關帝爺殞命當陽後,關於他老人家顯聖的記載有許多,最開始湖北鄉親們是挺害怕的,後來到了隋朝,佛門智顗大師奏報朝廷在當陽建立了祭祀關帝爺的顯烈廟,原因是他親眼見到了關帝爺顯聖,聽廟的名字就能看出一二,所以最開始拜關羽為神的,是佛家。

當然了,單單是祭祀並不能體現出厲害,真正震撼世人的事情發生在北宋年間,那時關帝爺老家的大鹽池鬧了災,尊崇道門的趙家皇帝找到了龍虎山張天師赴闕,術業有專攻嘛。

《夢溪筆談》有詳細記載:解州鹽澤,方百二十里,久雨,四山之水悉注其中,未嘗溢,大汗未嘗涸,鹵色正紅,在版泉之下,俗謂只蚩尤血。

大白話來說是這地方鬧災嚴重,原因是已死的蚩尤折騰的。

具體到底是不是蚩尤再背個黑鍋無法辨明,反正事鬧的挺邪乎。

但張天師去都沒去,說此必無可憂,自古忠烈之士,殞而為神,蜀將軍關某忠而勇,陛下禱而召之以討蚩尤,必有陰功。

意思是這事天師府去辦有難度,陛下您得找專門負責這事的神仙領導啊,您誠心祈請肯定奏效。

具體過程有很多版本,排場都挺嚇人的,咱挑個相對靠譜的說。

一美髯武人現於空中,受命而去,忽一日大風陰暗,白晝如夜,陰雲四起,雷奔電走,似有金戈鐵馬之聲,如此五日,方雲收霧散,天晴日朗,鹽池水如故。

排場夠大吧?

《大宋宣和遺事》也有相關描寫:帝見忽有二神現於殿庭,一神絳衣金甲,青巾美須髯;一神乃介胄之士。繼先指示金甲者曰:此即是蜀將關羽也。

這件事體現出兩個方面。

一來是關帝爺有事他老人家是真上。

二來是佛道在那個時期就沒啥太多的門戶之見了,完完全全是誰靈誰去的核心思想,而在道家看來,只有大忠大義之人死後才會英魂不散,所以在這件事後,道家也將關帝爺奉為自家神明,而且經過時間的檢驗,老百姓都發現關帝爺真的很靈。

再加上皇帝欽點下,從被封為忠惠公,後封武安王、義勇武安王,等到後邊直接成帝,儒釋道三家開花,沒有任何一位神仙能做到這點。

甚至到了大名老朱的時候,他取消了所有『僭越』為帝的神仙們,卻唯獨親自下令給關帝爺在首都南境修了專門祭祀他的白馬廟和月城廟,以老朱的脾氣要是關帝爺不靈能這麼做?

等到了明末就更加深入到方方面面了,最狠的是明末闖王、明軍、清軍干仗前都得拜關公,大致意思跟黑道砍人差不多,生怕咱關帝爺拉偏架,都拜的話就可以手底下見真章了。

歸根結底,關帝爺靠譜。

饒是佛家道家開一個壇,只要尊的是他老人家就沒毛病。

「關聖大天尊,伏魔真上帝!」

「靈著玉泉山,英風常震世!」

「至大與至剛,浩然成正氣!」

老康搖動三清鈴,符籙四面飄,再配合呂秀才的地藏磬,算是徹底將黑雲給打散。

光是這樣還不夠,因為對面能看到打到自己,但自己這邊看不到大布袋對面,所以在呂秀才打輔助的時候,老康抽空扯出一大張黃紙龍飛鳳舞書寫表文。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

「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

「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

「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

下戰書!

跟當初在藥王谷收拾廖勝奴時候用的辦法一樣。

老康啥事都『略懂』的優勢再次顯現出來,遇事不慌遇難不亂,本質上是他掌握許許多多的對策妙法。

桃木劍橫劈而去。

燃燒表文的灰燼中也出現了丹彩樓中的場景。

嗯?

還是個娘們兒?

一時間老康和呂秀才都瞪圓了眼珠子。

在他們看來,對面至少是個七八十歲的牛人啊,怎麼是個嫵媚風騷嬌滴滴的女人?

完全不合常理啊。

因為在牛的天賦,有些東西是需要經年累月的修鍊才能到一定程度,真沒有捷徑可走。

這歲數就有這麼大的本事,完全有悖常理。

而最震撼的是貓在被窩裡偷看的夥計,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

因為灰燼中顯現的畫面里,明明是自家鸞鳴閣的頭牌姑娘!

「啥情況啊?真他娘見了鬼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夥計的話還真沒錯,他確確實實是見鬼了,自家頭牌姑娘根本不是人。

對三觀衝擊力過於巨大,夥計再次深深陷入自我懷疑當中。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當事情徹徹底底有悖常理的時候,就不能用常規思想去看待。

哥倆很快猜出柳娃兒不是人。

反觀對面。

柳娃兒再次無功而返後恨的牙痒痒,尤其是發現幾個臭小子也施展術法溝通彼此後,內心更是驚訝,心想對面也不是人?小小年紀這麼厲害,比以前遇到的道士和尚可厲害不少。

一時間,雙方都沒出招,互相干瞪眼打量著,都想看出對方深淺。

然而百年老鬼就是百年老鬼,反應速度比哥倆快一步。

現在這時候想啥都沒用,管他們是人是妖的,整死再說。

柳娃兒上前一步,爪攜陰風掃了過去。

感受到腥風撲面,老康立刻驚醒,趕緊掐顯烈訣然後橫起桃木劍。

呲啦啦的刺耳聲。

桃木劍的劍身被抓出兩道淺淺抓痕。

可不是老康這回買的桃木劍質量比以前好。

要不咋說老康的反應快,若非是開了壇,若非是敬上關帝爺,若非是掐了顯烈訣,估計桃木劍根本抵擋不住這一擊。

失了先手,老康厚積薄發,劍指橫抹桃木劍,一排赤色咒文在劍身顯現,照著灰燼中的柳娃兒就劈了過去。

一旁的呂秀才也不慢,在發現對面要下死手後,知道不是頭腦風暴的時候,立刻將兩個降魔杵在竹香上熏燒,然後一手一個配合老康攻去。

只見哥倆是輾轉騰挪,劍來杵往,跟雜耍班子似的,偶爾隔空擊中柳娃兒,法器卻好似砍在充滿彈性的軟墊上一樣。

那邊的柳娃兒也沒強哪去,在丹彩樓內飄來飄去以一敵二。

百年老鬼的陰氣鬼氣豈是等閑?一般選手還真整不過它,尤其是正面對決,一招比一招狠辣陰毒,都逼的呂秀才準備祭出銀頭揭諦來幫老康了。

而除了夥計在被迫看戲外。

畫妖素兒也將一切都盡收眼底。

它的內心是極其掙扎的。

因為事情發展越來越出乎意料,最開始被兩個小子壞了事,後來想著一命換一命赴死了,豈料又出現兩個小子橫插一杠。

有人能對付柳娃兒這當然是好事。

可時機太晚了。

如果這些高人能早出現哪怕一天,自己都不會如此被動,當下夫君危在旦夕,除了讓柳娃兒自願撤掉江陽身體里根深蒂固的咒力以外,根本沒啥好辦法去救他性命。

所以素兒的心情很複雜。

它只想救夫君,越早越好,但想這麼做必須要幫柳娃兒去對付康木昂和呂合金,心地善良的她非常不願意。

素兒想到這一點,柳娃兒自然也能想到。

別看它之前放話放的很,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其實它真怕被打亂計畫,好不容易給素兒逼到絕路,萬一素兒突然有了別的想法可就糟了,所以現在必須得把它拉到一艘船上綁定。

「好妹妹,你就在這干看著?要是繼續下去的話,你的好情郎活不長了。」

這邊說話,那邊一字一句都能聽到。

滿頭大汗的老康和秀才嚇出一身冷汗,都在快速品味柳娃兒話中的意思。

啥意思?

對面還有幫手?

就這一個都使出渾身解數對付了,再來一個真夠嗆啊。

除此之外,還有第五個受害者?

媽的這娘們到底是啥來頭?

殺人咋眼皮都不眨啊。

正當素兒又掙扎又猶豫的時候,丹彩樓外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

柳娃兒大驚失色。

它倒不怕被撞破身份,但前提是必須要在目的達成之後才行,否則計畫全都會被打亂。

到底是誰?

這麼晚了不應該有客登門才對,早就吩咐好了今天不接客。

但疑惑歸疑惑,柳娃兒還是不敢去賭,它立刻撤掉一切術法,然後給猶豫的素兒打眼色,示意它趕緊找地方藏起來,別被人看到了。

隔空鬥法來得快,去得也快,雖然強度極大,但在柳娃兒認定短時間內根本拿不下對面那倆小子後宣告結束。

它飄到梳妝台前恢複神采,甩動衣袖,丹彩樓內所有火燭再次被引燃,燈火通明,而且雨萍死後飛濺的血肉同樣消失不見,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丹彩樓還是那個丹彩樓。

門被推開。

從外走進一名年紀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濃眉大眼,相貌堂堂,步履穩健,呼吸綿長,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來人還真就是個熟客,柳娃兒微微驚訝,嫵媚嬌笑道:「呦~今兒個是啥風把古爺給吹來了?奴家聽說伱年前被請去上海演出,還以為要開春後才能回來。」

古涯沒有回答,他大踏步的走向柳娃兒,根本沒啥廢話,直接抱起軟玉柔香往軟塌走去。

這位江陽的師弟選擇先干正事暖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