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女主角與綠茶
布置成民居的攝影棚里，馬丁坐在鋼琴前面，十根手指落在黑白鍵上，猶如跳舞一般，歡快的音樂聲叮叮咚咚響了起來。
穿著連衣裙的西爾莎-羅南踩著節奏，旋轉起舞。
劇組正在試拍。
西爾莎轉到鋼琴前面，剛說了一句台詞，導演達米恩-查澤雷就喊了停。
「不是這種感覺，西爾莎，你表現的太甜了。」導演對劇本有著另一種解讀，與編劇米婭並不完全相同：「記住我們讀劇本會時專門強調的那一點，女主角並未沉醉在與男主角的愛情中，而是有夢想有獨立想法的現代女性。」
西爾莎雙手撐著鋼琴，說道：「我明白了。」
達米恩又看向馬丁，雖然馬丁是項目的老闆，還擔任了製片人，但拍攝現場屬於導演。
他直接說道：「彈奏出來的曲調和節奏，更加復古一些，要讓人聽了有種黃金年代的感覺。」
馬丁點點頭，試著彈奏了一段。
達米恩仍然不滿意，沖塞巴斯蒂安招手：「你來演示一遍。」
音樂比表演還吃天賦，馬丁非常清楚，這大半年的練習，他能做到指法熟練，但彈奏出的曲子，也就那麼回事。
因為兩邊早已談妥，拍攝模式進行了調換。
馬丁從鋼琴前站起來，活動了下手腕。
劇組肯付錢自然好辦事助理導演又跟塞巴斯蒂安交流了幾句。
馬丁在表演中更注意指法運用和個人行為上的表達，不用太過考慮彈奏出來的曲子如何。
他強調道：「你像個純粹的仰慕者，而不是有著獨立思想的女性。」
又換回馬丁，馬丁憑感覺彈奏了一遍。
「可以。」馬丁直接說道：「拍攝我彈奏的畫面，曲子換成塞巴彈奏的。」
達米恩微微搖頭，來到鋼琴前跟馬丁小聲商議：「現場彈奏效果不太好，要不換種拍攝方式？」
拍攝重新開始，這條鏡頭又進行了三次，達米恩終於對西爾莎-羅南的表演滿意，喊了通過。
他專門問了一句：「劇組跟塞巴談好了吧？」
西爾莎明白自己把現實情況帶進了角色裡面，說道：「我會儘快調整過來。」
但連續拍攝了四五次都因為她喊了停。
這樣拍攝當然要給塞巴斯蒂安加錢。
塞巴斯蒂安坐在鋼琴前，稍微醞釀情緒，按下了黑白鍵。
達米恩只能叫了西爾莎到一邊，單獨說道：「我不知道你跟馬丁有什麼關係，也不關心這些，剛才的表演裡面，你看向馬丁的眼睛和面部表情全都不對！」
達米恩回到導演監視器後面坐下，突然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嘀咕：「你能行的！你能行的！你一定可以……」
馬丁讓開了位置。
這才是他執導的第二部電影長片，第一部哪有這樣的壓力。
西爾莎仍然在伴奏中翩翩起舞。
曲子還是那首六十年代的爵士曲，但聽起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西爾莎過來，情緒多少有些低落，低聲說道：「老師……」
馬丁鼓勵道：「狀態調整的不錯，保持好。」
西爾莎一下振奮起來，握了握拳頭：「我會的！」
這是個表演天賦非常好的女孩，比布萊克-萊弗利好了不知道多少，經過一番調整之後，漸漸找到了女主角的那種感覺。
一上午時間這場彈奏鋼琴的戲拍完，劇組隨後轉場到了另一處餐廳內景。
拍攝的仍然是男女主角的戲份。
這是男女主角在爵士酒吧的一場戲。
拍攝開始前，達米恩專門找到西爾莎-羅南，跟她講戲，強調角色關鍵的內核部分：「這是女主角與男主角相遇的三場關鍵戲之一，在這些戲份裡面，女主角是主動的，即便已經有了男友，她仍然忍不住挑逗男主角！」
西爾莎明白：「我的角色釋放出了足夠的信號，男主角才會對我起了心思。」
達米恩指了指她：「伱理解的沒錯。」
西爾莎回到片場，坐在了馬丁旁邊。
馬丁說道：「別有壓力，按照導演的要求和你的理解去演。」
「嗯！」西爾莎用力點了點頭，問道：「我的理解，這女主角是個艾瑪-沃特森那樣的綠茶。」
聽到艾瑪-沃特森，馬丁不禁好奇的問道：「你那個死敵最近怎麼樣了？」
西爾莎開心的笑：「她現在見了我繞著走，不過我聽英國演藝圈裡的人說，羅琳好像對她有些意見。」
馬丁算算時間，估計羅琳和艾瑪-沃特森的版本還差不多，再過幾年羅琳的版本嚴重落後，會被無情的碾壓。
劇組開始清場，兩人不再說話，醞釀角色情緒。
隨著場記在鏡頭前打板，拍攝開始。
米婭寫的劇本，一部分取自她自身的經歷，另一部分來自於片場的耳濡目染，有些情節很好萊塢。
比如在女主角的塑造上面，哪怕自始至終都是一個追求夢想的女孩，但多個場景的編寫中，女主角總是透著股好萊塢女演員的婊里婊氣。
這其實很好理解，編劇本身就是個好萊塢女演員，又見慣了周邊的人和事，習以為常。
所以，看起來小清新的愛情，仔細一琢磨，就會覺得不太對味。
馬丁的男主角則是一個落魄的文藝青年，夢想能夠拯救即將消亡的古典爵士樂。
處於落魄中的兩個人，很容易碰撞出激情的火花。
就像馬丁前世的某個電影城，等待機會的群眾演員們一旦看對了眼，就會暫時搭夥。
至於以後？其實兩邊都差不多。
整個下午，都在拍攝爵士酒吧的戲，幾個黑人演奏水平相當高，拍攝間隙梅內還過來請教了一些音樂上的事。
梅內會出演一個樂隊的主唱。
下午收工，馬丁回到休息處收拾東西，西爾莎跟了過來，見到周圍有人，堂而皇之的說道：「很快就拍舞蹈戲了，我們多排練一會兒？」
馬丁明白這話意思，說道：「行啊，你先去卸妝，我等你。」
「你在冷飲店等我。」西爾莎興高采烈的跑出了攝影棚。
馬丁回到化妝拖車卸妝換回衣服，與過來的梅內扯了幾句，下車去冷飲店，還沒到門口，就見到冷飲店外面的太陽傘下面，米婭和塞巴斯蒂安在吵架。
兩人冷臉相對，隔著有點遠，馬丁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但塞巴斯蒂安臉色有些難看，反駁了米婭幾句。
結果米婭指著他胸口拔高聲音吵了兩句，甩包掉頭就走。
她往前走了幾步，抬頭正好看到馬丁，強自擠出笑容：「你好，馬丁……」
馬丁擺了擺手：「去忙你的吧。」
他又看了眼那邊的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沖馬丁無奈的攤手。
馬丁沒有管這些，問都不問，只要這兩人別影響到劇組正常工作就行。
塞巴斯蒂安很快也走了。
馬丁坐在太陽傘下等了不到五分鐘，西爾莎-羅南就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她去點了兩杯冷飲，端過來放在小圓桌上，跟馬丁邊吃邊閑聊。
時間還早，又拍了一天戲，兩人正好休息一會兒。
西爾莎吃了一口冰激凌，問道：「我演的這個女主角很像艾瑪-沃特森，是個暗藏的碧池。」
她想了想，又問：「你跟米婭熟悉，她為什麼把女主角寫成這樣？」
馬丁放下冷飲杯，說道：「米婭可能是無意識的帶上了這些，或者說覺得這些屬於正常情況，在苦苦追尋的明星夢面前，這些都可以放棄。」
「結局這一段我可以理解。」西爾莎想的是中間的一段戲：「女主角與男主角還沒確定關係前，太婊了。」
馬丁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西爾莎又說道：「女主角有個高富帥男友，男友帶她去高檔餐廳與哥哥一起吃飯，按照劇本的描述，這男人有些死板和保守，所以女主角覺得他無趣，當場拋棄男友去找男主角了。」
她輕咳一聲：「男主角是個什麼人？搞藝術的文藝青年。」
馬丁知道西爾莎想說什麼了：「懂情趣會玩藝術，還特別浪漫。」
「女主角像不像很多碧池？男朋友對她好她覺得理所當然。」西爾莎出演的就是女主角，所以研究的有點深：「但她就是覺得男朋友無趣，不懂浪漫，沒有儀式感，兩人之間毫無共同語言然後一個會玩喜歡玩的文藝男青年出現，她立馬春心蕩漾，感覺自己不跟男青年搞在一起，就對不起貌美如花的青春。」
馬丁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的見解，與導演達米恩幾乎一樣。」他透漏道：「你沒發現嗎？達米恩有意識的在把女主角往這方面塑造。」
西爾莎不明白：「為什麼啊？青春、夢想、愛情……這些都不對啊。」
「編劇真正怎麼想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導演的想法。」馬丁簡單說道：「現在電影中的女性角色，講究我的人生我做主，女主角所做的這一切，正是這種體現。」
西爾莎想了一會兒，點點頭：「好像是啊，女主角主動勾搭男主角，主動拋棄現男友跟男主角搞一塊，利用與媽媽的電話推動男主角去賺錢好讓她能安心創作劇本，回頭又要求男主角拋棄高收入的工作跟她一樣落魄，主動選擇去巴黎實現夢想……」
其實馬丁很清楚，達米恩看似賦予女主角掌控自己的人生，卻悄悄給她埋下了幾瓶綠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