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無後乎

正文卷

隋大業十年, 楊廣不顧天下已經大亂,再次親征高麗。

當楊廣來到涿郡時,一路上役夫和兵卒不斷逃亡。

他將抓來的逃卒全部斬殺,以肉做祭祀, 以血塗祭鼓, 用他們的命祭祀黃帝。

大隋無數熟讀經史子集的人站在祭台下,看著這血腥的一幕。

他們腦海里浮現出孔子的一句話。

「始作俑者, 其無後乎。」

西周時已經拋棄了人祭的野蠻習俗。春秋開端時各國君王為了攀比, 先是厚葬, 後來做人俑,再後來人祭之風復甦。

孔子站在這個節點上,敏銳地察覺了社會風氣的變化。

現在就將原本的草狗祭品換做了人俑,將來這些人還會做什麼事?豈不是恢複活人祭祀了?

所以孔子才說出了這句話。

魏晉南北朝是亂世,你殺我我殺你天下無人不殺紅了眼, 血腥事不罕見。

但純粹的殺戮和人祭卻是兩回事。

殺戮是野蠻, 祭祀卻是「禮」。荒誕的君王很多, 但以人祭祭祀上古賢王者……

楊暕心中也浮現出這句話, 「始作俑者, 其無後乎」。

而現在站在祭台上的皇帝後人是誰?他自嘲的想。

荒誕的人祭結束。滿朝群臣已經習慣捂住眼睛耳朵和嘴巴,他們不會對楊廣有任何諫言。

血腥的人祭或許會成為史書上被人翻過就忘的寥寥幾筆記載,在這時, 大隋皇帝做的荒唐事已經夠多了,不差這一點,竟沒有引起道貌岸然的士人口誅筆伐。

時間一個月一個月的過去,雖然楊廣徵召的士兵多逃逸, 但大隋餘威還在, 他們的職業軍人尚且能打。

高麗在大隋連翻打擊下, 這次又沒有在楊廣二征高麗時得到大隋丟下的輜重回血,僅僅是來護兒率領的水軍就把他們打得潰不成軍。

楊廣十分高興。

他一生中唯一的恥辱就要洗刷乾淨了。

楊廣大擺宴會,讓使者做好了受降的準備。

他連邀請西域諸國和東西突厥可汗的使臣團都備好了。

在楊廣的心中,一切都好起來了。只要高麗王投降,他還是那個偉大的千古一帝,將重現萬國來朝。

而這時,農民起義軍趁著大隋中央的軍隊都在高麗,燃起的火焰越來越大。

楊玄感經過隋朝軍隊連番打擊遁入深山,這次也趁機出山,有東山再起之勢。

邊疆也亂了起來。

扶風起義軍首領唐弼立了個不知名人士李弘芝為天子,聚集了十萬亂民,自封唐王。

同一時間,天下農民起義軍首領紛紛稱王。

後世演義中的「十八路反王」紛紛出現,數量遠遠高於十八路。

楊廣仍舊閉目塞耳,在歌舞中做著千古一帝的美夢。

直到楊暕提劍走進他正在享樂的宮殿。

楊廣看著楊暕冷笑,神情十分鎮定:「你以為朕不知道你要謀反嗎?」

楊暕緩步走上前,刀斧手從兩邊帷幕中悄然走出。

他目不斜視地看著台上冷靜自若的父皇:「我身邊只剩下老弱,本就不可能逼宮。我知道是你故意授意身邊護衛,讓他們配合我行事。」

楊廣皺眉。

一切計畫都按照他的預想進行。他想的果然沒錯,這個兒子就是想謀反。

群臣都沒發現,都被楊暕的表象蒙蔽。他發現了,他是正確的。

但楊暕不僅沒有惶恐害怕,還一副彷彿一切也在自己預料中的淡然表情,讓楊廣心裡分外憤怒。

在楊廣的打量中,楊暕卸下盔甲跪在地上。

他將長劍拔出,平放在腿上:「兒此番前來不是逼宮,而是兵諫。」

年輕的太子抬起頭,神情一如既往的倨傲。

「如果不兵諫,父親聽不進去。」

「父親,睜開眼睛吧!天下已經大亂了!大隋已經瀕臨滅亡了!」

「自你一征高麗時謀反的民賊,沒有一支被剿滅!」

「西域原本臣服的諸國已經紛紛倒向突厥。東突厥已經集結雄師百萬,對中原虎視眈眈!」

「父親你在二征高麗時當做的心腹大患楊玄感,現在也還沒死!」

「秦亡的鐘聲來自於陳勝吳廣民賊!漢亡的鐘聲來自於黃巾民賊!現在隋亡的鐘聲,父親你掩住耳朵當做聽不到,它的聲音只會越來越大!」

「求父親收兵回西都,平定叛亂,輕徭薄賦,與民休息!」

楊暕懷抱長劍叩首不止,額頭叩出的血沁入了眼角,淚水與血一同從臉頰滑落。

「父親!你難道想效仿暴秦,二世而亡嗎!」

「難道你想要當秦二世嗎!」

楊暕之言,震耳發聵,讓台上君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居然給了他將話全部說出的機會。

公卿身形搖搖欲墜,恨不得暈過去。

楊廣臉色脹紅,雙目怒瞪,從坐榻上暴起。

他拿起矮桌上果盤狠狠砸向楊暕。

楊暕不躲不避,任由果盤砸在頭上,鮮血如注。

裴蘊見狀,忙拉住楊廣:「陛下,太子殿下一定是被高麗人巫術魘住了,得了失心瘋胡言亂語!請陛下趕緊命人制止住發狂的太子殿下,請巫醫診治驅邪!」

楊暕抬起滿是鮮血的臉,怒視裴蘊:「諸位公卿,亂世過去不過半百,在你們心中,大概還未認可大隋為主,不在意大隋的基業。大隋亂了之後,正好是你們爭奪天下的機會。」

「但史筆如刀,昏君身邊必有奸臣,如秦二世身邊趙高李斯。你們助紂為虐,就不怕遺臭萬年嗎!!!」

裴蘊怒斥道:「太子殿下請慎言,何為『助紂為虐』?你是在貶低陛下!」

楊暕大笑:「大隋都要二世而亡了,何談貶低?裴大夫,你素來才高,掌握天下戶籍。民賊之事,你真的看不見?你捫心自問,是你看不見,還是欺瞞君王,閉目塞聽!可還是那句話,史筆如刀,你現在的隱瞞,對後世史書有用嗎?」

「不說你看不見的未來,就說現在你看的見的現在。如果大隋亡了,天下哪個雄主敢用你這個奸臣?」

「無論是誰,必滅你這個奸臣的滿門!」

「若大隋二世而亡,請裴大夫為大隋陪葬!」

楊廣怒吼:「夠了!太子瘋了,殺了他!」

刀斧手卻猶豫。

楊廣更加憤怒:「朕的命令,你們聽不到嗎?!殺了他!」

蘇威的雙手在袖子中握緊又鬆開。他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跪下道:「陛下聖明,豈能在宮中當眾殺子?請陛下將太子下獄,以律法論處。」

裴世矩也出列:「臣附議!」

宇文述在心中長嘆一聲,勸慰道:「陛下息怒,今日之事不會傳出去。殿下只是瘋了,請陛下息事寧人,不要將宮中醜聞外傳,有傷陛下顏面。」

虞世基道:「陛下,先平息此事最為重要。」

他瞪了裴蘊一眼。

裴蘊心裡十分憤怒,恨不得立刻殺了太子楊暕。

但他也知道這時若真的讓皇帝當眾殺了太子,恐怕自己奸臣的名聲就真的要傳遍天下,遺臭萬年了,只好也跪下道:「請陛下息怒。」

楊暕冷笑,還想繼續開口。

蘇威焦急道:「住嘴!還不快把太子殿下的嘴捂住!」

刀斧手這才走出,將楊暕壓在地上,捂住了他的嘴。

出鞘的長劍落在地上,割破了楊暕的臉。

他艱難地抬起頭,面容更加猙獰:「父親!記住我的話!永遠記住我的話!」

裴世矩罵道:「還不快把太子殿下帶走!」

楊暕被拖走,在地上留下長長的血痕。

楊廣在寵臣的勸慰下,終於重新坐回了榻上。

他掃了在場的人一眼,眼中閃過冷光。

蘇威、裴世矩、裴蘊、宇文述、虞世基心頭一涼。

他們可能不會有事,但在場的護衛恐怕全部要被滅口了。

但這些護衛都是來自皇帝新招募的驍果軍。

民亂四起後,皇帝擔憂安全,不信任府軍,另外開內庫招募勇士,建立了只聽從皇帝命令的驍果軍。

驍果軍現在已經基本替代了原本衛軍,成為皇帝真正的禁衛軍。

埋伏在宮中的驍果軍皆是軍中最驍勇善戰之人,地位都不低。現在把他們全都殺了,驍果軍會不會軍心不穩?

可他們不敢勸諫。

太子兵諫,罵皇帝要效仿秦朝二世而亡。他們自己能聽了這話活下來就算陛下開恩,哪還有餘力去救別人?

最終情況發展如這幾個聰明的寵臣所料,楊廣以護衛不利為借口,將當時宮中護衛、宮人全部處死。

驍果軍本以為這是立功的好機會,所以能充當刀斧手的皆是軍中有一定地位的小軍官。

於是軍中鷹揚郎將以下的軍官被殺戮大半,軍中底層將領幾乎被清空。

此舉果然讓驍果軍人心惶惶。裴世矩請求皇帝獎賞剩餘的驍果軍,才暫時壓住驍果軍的士氣。

楊暕此次兵諫還是起了作用。

楊廣每日做噩夢,都是楊暕那張滿是鮮血的臉。

他還重新夢到了楊勇,夢到了自己其他兄弟,夢到了隋文帝怒斥他。

楊廣醒來後震怒,將太子貶為庶人,還要將他五馬分屍。

重臣們再次苦勸。

有人希望給太子留個體面,毒酒或者白綾賜死;有人認為太子並無謀反之意,流放即可;還有人為太子喊冤,說太子勸諫得對。

後者全部被下獄。

楊廣和瘋了似的,要殺光所有為太子說話的大臣。

蘇威等人只能暫時將楊廣殺人的命令按下,等待楊廣冷靜下來。

實在是壓不住了,蘇威來到獄中,請求楊暕:「太子殿下,我知道你心繫大隋,但你現在這樣做,不是將大隋推入深淵嗎?請太子殿下向陛下求饒,收回前言。陛下與太子殿下父子連心,定不會為難太子殿下。」

楊暕坐在地上,形容彷彿乞丐。

楊廣沒有派醫師給他治傷,他額頭上和臉頰上已經留下猙獰的疤痕,不復原本俊美。

「不破不立,如果他能被我說動,只要回關中勵精圖治,大隋可救。」楊暕淡淡道,「如果他執迷不悟,大隋早幾年滅亡和晚幾年滅亡有什麼區別?仍舊二世而亡爾。不過蘇公你來勸我,看來父親是一點都沒有悔改。」

蘇威不語。

楊暕突然失笑,他問道:「蘇公,你擔心遺臭萬年嗎?」

蘇威身形佝僂,掩面而去。

楊暕站起來,背著手看著牢獄門外。

他笑道:「還知道遮住臉,或許有救。」

但蘇威可能有救,我大隋還有救嗎?

李二郎,李三郎,如果大隋亡了,你們會如何?

楊暕想起自己那兩個才能冠絕天下的表弟。

他心中已經預感到了一些事。

但他沒有被背叛的憤怒。

有什麼好憤怒的?這大隋亡了,誰當皇帝不是當?

他只是悲哀。

「兄長,原來我也能成為憂國憂民的太子。」楊暕仰面笑道,淚水從眼角滑落,「這可真的一點都不像我。我本不是這種人,我本做不來這種事。」

兄長,你因父親的錯誤決定病故的時候,可曾想到這一日?

……

楊廣殺了護衛和宮人,但太子兵諫的事還是傳了出去。

他懷疑地看著自己的近臣,近臣卻以一句苦笑打消了他的疑慮。

太子不僅罵楊廣有亡國之相,還罵他們是遺臭萬年的奸臣。誰願意傳出這樣的名聲?

那麼這些話是誰傳出去的?

難道有人偷聽?還是那些被殺的護衛和宮人在死之前對外嚼舌頭?或者是太子自己放出去的風聲?

楊廣又開始殺人。

太子東宮所有屬官都被處死,與太子最親近的庾儉更是被滅了滿門。

庾儉在刑場向父親庾質叩首告別,嗚咽連累了庾質時,被庾質斥責。

「你做了正確的事,因而招致了災禍,這怎麼能是你的錯?」庾質道,「如果你因此後悔,為父才恥於有你這個兒子。」

庾儉哭泣道:「兒不悔!」

庾質欣慰道:「好。」

父子雙雙赴難,觀刑百姓痛哭不止,與行刑兵卒發生衝突,有數十百姓在此衝突中受傷。

薛德音站在觀刑人群中看著這一幕,趁著混亂花錢託人為庾家人收殮後,回到了涿郡一個小院。

在小院內,有個身懷六甲的女子正獃獃地仰望天空。

薛德音沉聲道:「現在涿郡正混亂,正是我們離開的機會。」

女子低頭:「太子殿下能活下來嗎?」

薛德音沒有說話。

女子道:「我不該問這個問題。對太子殿下而言,活下來才更痛苦。但我必須活下來。」

薛德音道:「中原不安全,我們去張掖。李二郎和李三郎都是義氣中人,他們一定會幫你隱藏。」

女子道:「一切憑公吩咐。」

薛德音買通城門衛卒,與女子連夜悄悄離開。

出城後,薛德音將馬車停下,對著城門叩首。

然後他起身,駕起馬車,頭也不回地離開。

……

「咳咳咳,兵諫……」李玄霸咳嗽不止。

他用手帕捂住嘴,低頭看著手帕上的點點血跡,將手帕握緊。

宇文珠哭泣道:「三郎,你本就得病,如果心情太過鬱卒,恐會傷了心腑。」

李玄霸微笑著安慰道:「我知道,我會努力控制。」

宇文珠抹乾眼淚,笑道:「好。我去給郎君熬藥。」

她背過身,眼淚又落了下來。

郎君說得輕巧,她也勸得輕巧,但人的心情,哪是說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李玄霸目送宇文珠離去,又咳了幾聲。

他靠在床頭軟墊上,盯著床幔發獃。

李玄霸與楊昭、楊暕結識時都沒有多少真心。

楊昭離世時他雖感傷,但很快就能收拾心情。

這位歷史中荒唐的齊王兵諫被俘,為何自己心頭痛楚和憤怒卻難以抑制?

李玄霸閉上眼,無論怎麼深呼吸,淚水也從眼眶湧出。

「隋煬帝,隋煬帝,你怎麼能不二世而亡!」

他不斷深呼吸,胸口起起伏伏,淚水很快覆蓋了面容。

「咳,咳咳咳……」

李玄霸捂著嘴不斷咳嗽。

宇文珠站在門外,沒有進來。

烏鏑和寒鉤收著翅膀站在宇文珠身側,都低著頭一動不動。

門中的咳嗽聲中漸漸混雜了低沉的嗚咽聲,而後嗚咽聲越來越大,變成了咳嗽聲一樣響亮的失聲痛哭。

宇文珠轉身離開。

「烏鏑,寒鉤,幫我送信。」

烏鏑和寒鉤:「啾!」

宇文珠不知道為何三郎非要向兄公隱瞞病情,但她顧不上三郎的心情了。

如果、如果三郎真的出事……

宇文珠停住腳步,雙手捂臉。

至少要見最後一面……

……

「李世民!你要做什麼!」李淵攔住晚上偷偷牽馬出門的李世民,「我知道你和太子殿下感情深厚,但這件事你絕對不許摻和,你是想我們滿門被牽連嗎!」

李世民道:「我知道我就算去向陛下進諫也沒用,我只是想送二表兄最後一程。」

李淵對左右人吩咐道:「把他關起來。」

李世民焦急道:「父親!」

李淵疲憊道:「我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好孩子,但這件事絕對不允許你任性。」

李世民跪下請求道:「我真的不會給家裡招禍。」

李淵道:「陛下已經瘋了。你做任何事都可能觸怒他。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父親,就聽我的話。」

李世民哭泣道:「父親,請不要逼迫我。」

李淵俯身將李世民拉起來:「不是我逼迫你,是你不要逼迫我。沒有什麼比家人更重要,太子是,皇帝是,大隋也是,明白嗎!你難道要讓你的父母兄弟都為太子陪葬嗎?!帶他走!」

李世民垂著頭,任由父親的親衛將他送上馬車。

竇夫人道:「郎君,我擔心三郎也難過,請讓三郎回來。二郎三郎都暫住別莊,他們兄弟二人或許能儘快從悲傷中走出來。」

李淵猶豫了一會兒,嘆氣道:「毗沙門寫信,現在不僅河東,連周圍郡縣都有人仰慕唐國公府的威名前來投奔。」

竇夫人垂首:「結交才俊之事可以交給大郎。」

李淵再次嘆氣:「知子莫如父,才俊大多心高氣傲,若見到投奔者不如自己,怎麼會安心投奔?雖然他們看中唐國公府的門第,也要看我的繼承人如何。如大雄在太原,原本遲疑的賢才紛紛來投,大德此時必須在河東。天下即將大亂,我們必須抓緊時機。大德正生病,他不會亂跑去涿郡,就讓他留在河東吧。」

竇夫人道:「那我可否去河東?三郎生病,我心裡焦急,想要去照顧三郎。」

李淵都:「你不會醫術,去了有何用。河東柳氏要和五郎結親,你趕緊把此事定下。而且四郎的婚事你也要儘快找了。我看弘農楊氏的女子就不錯。」

竇夫人皺眉,心中雖然焦急,也無可奈何。

家中子嗣的婚事只有她能張羅,她走不開。

竇夫人想讓萬氏去河東郡,但也被李淵阻止。

萬氏畢竟只是媵,李淵認為竇夫人在太原郡,卻讓萬氏去河東郡,可能會讓河東世家不滿。不如讓宇文珠結交士女。

宇文珠不僅是李玄霸的新婚妻子,還是大儒宇文弼的孫女,還有一手在貴女間小有名氣的醫術,河東士族女眷一定會把宇文珠奉為座上賓。

竇夫人又建議道:「還是把三郎生病的消息告訴二郎吧。聽到弟弟得病,二郎可能就不會亂跑了。」

李淵沒好氣道:「然後他就要死要活,非要拋下一切事務去河東嗎?他與毗沙門本就不合,見大德去了河東居然生病,肯定會責怪毗沙門沒有照顧好大德,兄弟之間又生出怨恨。大德每逢換季都會小病一場,不是什麼大事。這次有珠娘照顧,他肯定好得更快。你操心過度了。」

竇夫人攥緊袖子:「或許吧。」

或許郎君是對的。但想到三郎生病時母親和依賴的兄長都不在身邊,竇夫人心中就難受。

她只能不斷告訴自己,現在三郎已經成婚,有妻子照顧,一定無事。

這樣的自欺欺人,在烏鏑送信後被擊碎。

竇夫人拿著書信尋找李淵,李淵卻已經出征邊塞,防備突厥和民賊聯合。

李世民也被他帶著一同離開,聯繫不上。

竇夫人便派人去安撫宇文珠,自己加緊將手中事轉給萬氏,並向前來說親的柳氏、楊氏長輩道歉,準備啟程去河東郡照顧李玄霸。

……

李元吉再次確認自己當時見到的人真的就在李玄霸身邊,而且莫名從男童變成了女童。

一定是李玄霸偷梁換柱,將原本是太子私生子的男童隱藏起來,換做了女童。

他感到自己報仇的機會來了。

李元吉從李建成書房收集了李玄霸寫下的詩詞文章,描摹裁剪粘貼,湊成了一封密信。

然後,他趁著李建成醉酒,從家中偷偷跑出,敲開了河東郡丞丁榮的門。

他看著河東郡丞拆開信,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合一,欠賬-1。還有一更較晚,把這個劇情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