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飛奔回京

正文卷

卯時四刻,天色將明未明。

蕭珣已經下了樓,有護衛放下了腳凳,掀起了明黃色的車簾。

北笙和鹿竹帶著包裹下樓時正好瞧見了他,蕭珣看見北笙,正欲踩上腳凳的腳又收了回來。

蕭珣立在車邊朝北笙伸手,「二姑娘可願同我共乘一輛馬車?」

北笙目光移向那輛車廂寬大的馬車,臉色微變,恍若不覺那是一輛馬車,而是一座囚牢。

見北笙站在未動,蕭珣過來牽她,北笙僵如木雞般跟隨蕭珣移動。

從上腳凳、鑽進車廂,蕭珣的手就沒有鬆開過,直到兩人相對而坐,他才不得不鬆手。

北笙雙手交握放在腹前,長袖遮掩下,手指暗暗撥弄著腕上的珠串,斂目低眉不說話。

蕭珣卻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他不曉得為何昔日山野中明朗豁然的女子如今變得畏手畏腳。

只覺得她氣色不佳,滿腹心事,與昔日判若兩人。

馬車啟動,隊伍開拔,出了客棧,出了寶定城,直到隊伍上了南下的官道,北笙才抬起眉眼看向蕭珣。

北笙態度並不熱絡,而是淡淡地問:「殿下來寶定就是為了接我回京么?」

蕭珣點了點頭,極為誠懇地道:「你對我很重要,連郎大人都說你是一個聰慧的女子,不管是人品才學還是家世背景,都是太子妃最好的人選。」

郎大人三個字一出口,北笙腦袋瞬間炸開。

難怪她被會寫在遴選太子妃的名單上,難怪父親一封又一封的加急信催她回京,背後最大的推手原來是郎琢!

綳的一聲小響,北笙腕上那串珠串被扯斷,她用力攥緊,才沒有讓珠子掉落。

蕭珣卻無所覺,繼續說:「我知道你是心思清明的女子,不想被利用捆綁,但我需要你!」

「這污糟的天下也需要一個膽識過人的儲妃,你對樂平王的憎恨以及對他所做的事,郎大人都告知我了,有郎大人極力推薦,我相信不會有錯,是以我不遠萬里請你入宮參加太子妃遴選。」

下等人,薄情寡恩;中等人,情深義重;上等人,有情而無累;成大事者則必須至善至狠。

他這番話也算出自肺腑,他不是聖人,做不到不被情義所累;他也不是小人,做不到薄情寡恩。

是以只有將來龍去脈坦誠相告,以深情重義來對北笙,方可動其心扉。

然北笙如抽了魂般,整個人癱軟了,袖內摘斷的珠子嘩啦一下掉落,滾在車廂到處都是。

郎琢!你是殺人誅心的劊子手!

她心裡亂成了一團麻,渾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蕭珣很詫異的看著臉色難看的北笙,一時有些慌亂,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躬身想去撿北笙滾落的珠子,拾起腳邊的兩顆後發現掉得太多無從下手,頓了頓後直起身,抬目看向北笙。

蕭珣細聲問:「你怎麼了?」

這一刻,北笙覺得好累,比小時候幫駱娘子推磨碾藥材還要累,她喉頭動了動,話在嗓喉卻說不出來。

她注視著蕭珣良久之後,才努力問:「殿下,我能回自己車上嗎?」

這一句話她都費盡了渾身的力氣,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蕭珣腹有萬言,想在回京的路上一一對北笙傾吐,看她氣色虛弱,便知強求不得。

是以,取下腰間玉珏在車壁上敲了敲,喊道:「停車!」

馬車徐徐停下,北笙甚至腳步虛浮到站不起來,蕭珣扶了她一把,才勉強下了車。

鹿竹晏清跟著馬車身側,看見北笙臉色蒼白的從太子的馬車上下來,心裡雖覺情況不對,但沒有多問。

扶著北笙走到隊伍後面,上了那輛比太子馬車小了幾乎兩倍的馬車,鹿竹也隨後跟著鑽了進來。

車側跟著的都是北笙自己的人,車後也是常林他們衛隊的人,這時鹿竹才敢問:「姑娘,您這是怎麼了?」

直到這時,鹿竹才隱約明白二姑娘為何拖延著不肯回京了。

但太子蕭珣歷來聽說都是一個很和善的人,二姑娘為何這般怕他?

從昨日見到太子二姑娘的神情就不對,今日登上太子的馬車到此刻也不過才小半個時辰。

二姑娘到底在怕太子什麼?

北笙卻閉著眼睛沒有回答,身體在簌簌顫抖,她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了。

「二姑娘冷嗎?」

北方初秋是有些涼風,鹿竹從行囊內翻出一件氅衣披在北笙肩頭,可再厚再暖和的衣裳也遮不住膽寒。

好半晌後,北笙才睜開了眼睛,氣若遊絲的說:「讓晏清給太子稟報一聲,就說我先一步回京,修整後再入宮。」

鹿竹一愣,從寶定到京城,照常走怎麼也要二十多天,路途實在遙遠,與太子結伴而行不是更安全嗎?

但看北笙情況實在不對,不明其心中所想,鹿竹只好點點頭,掀起窗帘朝晏清囑咐了兩句。

晏清麻著頭皮去同蕭珣稟報時,蕭珣並沒有感到意外,只將自己的護衛分出了近半數,跟隨北笙的隊伍而行。

得了太子應允,北笙的馬車抄小路而走,一路快馬加鞭,趕往京中。

出京時路上磨磨蹭蹭,回京時恨不得快到飛起來。

不知二姑娘在車廂內被顛飛了沒有,反正車後騎馬的衛隊,屁股在馬鞍上顛出皰來了,上陣殺敵時急行軍都沒有這麼快過。

常林心頭髮誓,若國公爺下次還派他跟隨二姑娘外出,打死也不跟了。

他在徐家軍中效力也有八九年了,從未遇到過像二姑娘這樣陰晴不定、變化無常的人。

還好,十八日的時間安然將二姑娘從寶定安然護到了京城,常林帶著衛隊回了南大營修整。

太子的護衛則直接回了宮。

北笙縮在馬車裡沒有下來,只在安國公府門口停了片刻,等衛隊的人都走了,車夫一揚馬鞭,馬車直接上了長街。

天色已暗,郎府門檐下已經點了燈,守衛已經關門上了閂,才說要去用晚膳,就聽到門環被人叩響。

於是打開了門上的風窗,探出了腦袋來,但見一輛灰撲撲的馬車停在門前,叩門的是安國公府的晏清。

晏清問:「敢問郎大人可在府上,我家姑娘有事拜訪。」

郎府人哪裡有不認得徐北笙的,就是連她身邊的下人都是再熟悉不過。

只是徐北笙離京的消息他們也曾聽說,足足四個月的時間都沒見過徐北笙,也不曾再從自家大人的口中聽過。

乍然看見徐北笙出現在門口,登時有些驚訝,守衛還是到:「我家大人有事去了醉仙樓,還未回來。」

晏清只好抱拳:「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