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目標明確

正文卷

第269章 目標明確

「可我以前也沒有這個毛病,今天是我第一次失控。你最好再有點更靠譜的推論。」克雷頓倚在門框不耐煩地說。

精靈是人種的下屬,又不是詛咒在人身上的體現。

他從來只聽說過人變成暗裔,沒聽說過人類轉變成精靈,在狼人之前,克雷頓也當了半輩子普通人,根本沒有這種癥狀。

男巫攤開手,右手夾著的煙向下落灰,掉在了床單上。「這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我目前也只見過芭芭拉一個人發病的樣子,如果有其他案例作為參考那就再好不過了。」

克雷頓抬手抹了把臉,為自己接下去要說的話清理了情緒:「獵人們留了幾個救世軍的俘虜,或許他們知道點什麼。」

他打算把這些人要過來,他幫了本地人,現在該他們幫他了。

朱利爾斯沒有回答,他開始觀察自己吐出的煙圈形狀,似乎在為這次出行占卜。

這種不消耗任何施法材料的占卜方式在效果上也會弱許多,但他們沒法再做挑剔了,因為男巫的所有材料都已經耗盡。

趁著安靜的時候,唐娜追問著克雷頓。

「那隻手幫到您了嗎?」

狼人下意識地按著自己的喉嚨,在他醒來後就發現身上的東西丟個精光,包括那隻凝結屍蠟的手也是。

不過這光榮之手並沒有丟失在野外的哪一處,而是在他發狂的時候突然活了過來,扒在他的臉上,被獸性控制的狼人毫不猶豫地把它也吞進了肚子,不知道它在胃裡是不是也能給他帶來好運。

他勉強擠出一個笑。

「我想它還算是幫了忙,如果沒有它,或許我會身受重傷,但我這會兒沒法把它還你。」

唐娜眼神低垂地搖了搖頭,但很快又抬頭正視克雷頓,她的眼神真誠,甚至還有些克雷頓弄不明白但又感到熟悉的歉意:「沒事,就讓它待在你那兒吧,我一直在這裡也用不上。」

克雷頓凝視著她,他忽然感到自己曾經歷過的某種情感在這個少女的身上重演。

「伱不是覺得自己該為我的遭遇負責吧?」他遲疑地問,然後又補充道:「如果我說錯了,那麼我道歉。」

唐娜再次搖頭:「我只是覺得,如果下午的時候我選擇和你一起走,或許事情會不一樣.」

克雷頓的臉僵住了,之後的話他沒有再聽進去。

這種情況持續到朱利爾斯從床邊站起來,打斷他們的談話:「我們現在去看弗朗西斯的屍體?還是先去找剩下的救世軍?」

克雷頓的臉抽動了一下,活過來一樣回過頭看他。

「你的占卜有結果了?」

朱利爾斯沒開口,但是夾煙的手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於是煙灰又掉到頭髮上。這似乎戳中了他的弱點,他沒有直接回答克雷頓的問題,而是看向唐娜·貝略。

「克蕾緹希婭,你也試試用你的方式占卜?」

這種情況很少見,因為朱利爾斯對於自己的占卜一直有著自信。即使克雷頓的質疑偶爾會讓他不安,但他也會用自己的理由去辯解,而不是讓另一個巫師代替自己的工作。

唐娜看了眼克雷頓,發現後者沒有阻止她,於是拿過油燈,閉上眼,將油燈在自己的臉前移動,藉助光線透過眼皮血管時扭動的線條異象進行占卜。

隔了一會兒,她睜開雙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對叔叔的未來占卜結果是好運和厄運的平衡。」

「你再對芭芭拉女士做一次占卜。」

唐娜不明白朱利爾斯為什麼這麼說,但她拒絕了這麼做:「我的能力不足以測算一個吸血鬼,吸血鬼背負的詛咒可以遮掩它們的命運,隱匿它們的蹤跡,它們在尋常的占卜術中就是隱形人。」

男巫沒有聽她的解釋,只是吩咐道:「你不用管這麼多,去占卜芭芭拉的命運。」

看著他的臉色,唐娜也鄭重起來,她閉眼再次占卜。

沒一會兒,她睜眼,臉上的神情變的古怪。

「奇怪,我占卜出結果了,顯示她將來會活得好好的,可她是個死人啊!」

吸血鬼是被詛咒驅動的軀殼,如果說其他暗裔是和詛咒結合共存,那麼吸血鬼這樣的受詛咒者就幾乎是被詛咒完全污染了靈魂的存在,它們只剩下一點兒屬於曾經的自己——還能夠感受到痛苦的自己。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她僥倖占卜成功也不應該有這樣的結果。

朱利爾斯終於看向克雷頓:「事情就是這樣,我們的占卜手段都失效了,有東西在干擾我們的占卜結果。」

「你剛剛怎麼不說?」克雷頓不滿地問。

「既然無法佔卜行動的吉凶,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出發都無所謂吧?反正我們已經知道敵人還打算對付我們,這就夠了。」

朱利爾斯顯然沒有他自己說得那麼豁達,否則他也不至於讓唐娜也演示一遍了。

但克雷頓沒有再計較。

「你不用動,比起一個巫師,我現在更需要一個吸血鬼來幫忙,既然芭芭拉現在不能動了,那麼就讓伊恩·拉撒路一起去。他現在在哪兒?我聞不到他的氣味了。」

「他還在箱子里,我去把他放出來。」唐娜試圖從克雷頓和門框的縫隙間擠出去,但失敗了。

克雷頓把她擋了回去:「你等等,他怎麼還在箱子里?他也出問題了?」

「這個嘛」

朱利爾斯看了眼佩羅,然後又咽了口唾沫,聲音輕了幾分:「他是被那些虎克偵探關起來的,他按你說的過去打探情報,但他們把他抓住了。晚餐前我們沒等到他回來,所以就過去找他了。裝他的箱子現在是在房子里,但你看到了,芭芭拉昏迷不醒,我們也不確定他是不是會配合我們,所以沒把他放出來。」

「那麼那些虎克偵探現在在哪兒?」

「他們死了。」

克雷頓點了點頭,追問道:「你說的『我們』是指誰?」

他雖然在問,但似乎已經有了結論,狼人的身影帶著一股生血肉的腥味貼近了男巫,氣味讓男巫往後縮了縮。

「就是這個房間里的所有人。」

克雷頓的瞳孔一瞬間如花朵般綻放在眼球中央:「你把唐娜也帶去了?!」

「我要萬無一失。」朱利爾斯說。「兩個巫師就是.」

狼人還未洗凈血跡的手忽然扼上他的脖子,拇指壓在動脈上,指甲隨時可能切入。

朱利爾斯臉色一白,捂著脖子,脊背漸漸貼著牆支起來,用嘶啞的聲音努力為自己辯解:「你知道我們這是在幫你,你不可能一個人做完所有的事.」

狼人的動作令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佩羅從椅子上猛地站起。

「別在這兒動手!」他高聲道。

唐娜也小跑了過來,她看見克雷頓靠近男巫的時候就停下腳步,沒有離開房間。

「克雷頓,我是自願去的。」

「但是是他主動來找你的吧?」克雷頓一眼看穿了真相,但手還是鬆開了,朱利爾斯身體一歪,扶著牆喘息咳嗽著。「現在和我說說你們在我不在的時候都去幹了些什麼,別讓我發現這只是為了你自己想要復仇的私心。」

「或許你下次可以等我說完」朱利爾斯說著又開始咳嗽,但看起來並不惱怒。

克雷頓退後一步讓他回到原來的位置。

「那就等下次吧,這次我心情不好。」

克雷頓沒什麼耐心,好在這個故事也不長,朱利爾斯很快就把這件事情說明白了。

他們制服了三個偵探,用自己的辦法拷問了一番,確認了這些同為外來者的傢伙和救世軍達成了什麼交易。

果不其然,陷害路易斯教士的計畫就是偵探們和救世軍一起定下的,而制皮師的頭也是救世軍交給他們的,但他們並不知道弗朗西斯是從哪裡得到的頭顱。

作為交換,偵探們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

這個分隊的領頭人「兔子」艾斯的背部多了一個怪物的紋身。

那是一個由馬頭與魚尾相結合的奇特生物。

「這是海馬,第農人的十三主神中海神色萊蒙的僕從,它為神牽拉著海洋戰車,據說是海嘯的化身。」朱利爾斯說:「考慮到施密特追尋的寶藏是第農人曾經埋下的,我認為這個紋身或許有著特殊的含義。但芭芭拉把那個人打了個對穿,紋身所在的那片皮膚被破壞了,所以我沒能得到完整的樣品,或許你在弗朗西斯身上也看過類似的紋身?」

克雷頓重重出了口氣:「我不知道,我沒有仔細看。」

他當時只想離那具屍體遠些,根本沒有心思留下來做研究。

「好吧,不過還不晚,剩下的救世軍應該知道那個紋身的含義。再不濟,他們身上應該也有類似的東西可供我研究。」

朱利爾斯說到這裡停下來思索了片刻,又提醒道:「我們一定得留一個活口才行,我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巫術,但如果能盡量完整地剝離其中的法力印記,我就有可能找到能化解它的法術。」

克雷頓點了點頭。

「那我們先去哪兒?」朱利爾斯又問。

「不,沒有我們,你留在這兒看著芭芭拉,如果她醒來,你們儘可能弄清楚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那你呢?」

「我去看看剩下的救世軍,但願鎮長同意我拷問他們。」

「我可以幫忙。」唐娜突然說,她指著角落裡的盔甲人:「如果帶上克拉拉,我就能用巫術聯通他們的精神,暫時阻斷他們說謊的能力。」

按照慣例,克雷頓本該拒絕的,但他想起唐娜剛剛說的話,終究還是嘆息一聲,同意了她的跟隨。

一離開屋子,克雷頓就眯起眼睛,避免被其他人發現他雙眼的異常。

哪怕大雪紛飛,街道上還是有很多人聚集,隊伍一直排到鎮中心,屬廣場那裡最為熱鬧。並且火把的顏色幾乎照亮半邊天。顯然,熱沃人打敗救世軍的慶典還未結束,這種事可謂百年難得一遇,就是本地人吵鬧一整個晚上,克雷頓也不會覺得奇怪。

他和唐娜、克拉拉盡量避開人流,往偏僻的小路上走。

因為身邊沒有外人,克雷頓沒有再有意識地掩蓋自己的情緒,困頓、迷茫、煩躁等情緒都在他的臉上翻湧——不僅是為了自己做出了禁忌的事情,還是因為唐娜說出了一些他曾經也對其他家人說過的話。

這讓他現在不能確定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了。

是否他應該讓唐娜參與更多

啪。

克雷頓的後腰突然被拍了一下,這個地方可不怎麼讓人碰。他原本微微佝僂的背瞬間直了起來,瞪大了眼睛往旁邊看去。

唐娜又拍了一下。

她眼神和藹,動作輕車熟路,似乎經常這麼做。

這種溫柔但古怪的方式讓克雷頓不禁想起逝去多年的祖母,那個老女人在他還矮的時候會偶爾拍拍他的背。

唐娜顯然是身高不夠,他猜測她經常用這個方式安慰翠緹絲,但他可不一樣。

現在的克雷頓·貝略是貝略家族最堅強的人,他的確會偶爾陷入困頓,但不可以因為一些小的困擾而一蹶不振,當然也不會淪落到需要其他人安慰的地步。

他皺起眉頭,輕輕推開唐娜的手。

「我還沒有淪落到需要一個孩子來安慰我的地步。我理解你的好意,但別這樣做了。」

「克雷頓,我理解你的感受,我相信你在失控後一定不好受。」少女輕聲說。

克雷頓搖了搖頭,他不覺得此刻有誰能和他感同身受。

他停下腳步,和兩個姑娘一同站在道路旁的樹影下,決心把話說明白。

「聽著,姑娘,有些事你不能理解,但你沒必要為了安慰我而撒謊,我也不需要別人這麼對我,沒有什麼是我不能克服的,我只是需要稍微地」

「不,克雷頓,相信我,我完全能理解你的感受。」

唐娜的眼神此刻無比堅定,她昂首挺胸:「畢竟,今天下午我也咬人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