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古今重疊

正文卷

第268章 古今重疊

當克雷頓醒來,月亮仍高掛枝頭。

此刻仍是夜晚,時間沒有過去多久,他的身體也尚未恢複人形,恢複得只是他的理智。

剛才發生的事印刻在他的腦海里,清晰無比,但真實感卻如同風中的落葉那樣飄忽不定。直到他伸出尖利食指擦過咬合的獠牙,從上面刮下絮狀的血肉,那些回憶才真正落實了。

克雷頓低下頭,弗朗西斯殘破的頭顱在地上看著他,而內臟被掏空的軀幹躺在不遠處。

飽腹感也在提醒他自己做了什麼。

他捂著額頭,心理沒有想吐的感覺,理性本該讓他反感這種情況,但咒縛儀式傳遞給他的先祖記憶也讓他對於這種為人時的禁忌事項有了抗性。

他現在是個狼人。

薩迦戰勝強敵後飽食血肉的畫面在克雷頓腦海中一幕幕展開,也讓他漸漸冷靜下來。

狼人最後心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地上血肉模糊的軀幹,沒有再管它,而是四肢著地向城鎮奔去。

剛才發生在弗朗西斯和他身上的事都太古怪了,他需要巫師的幫助,因為這很可能是末日追尋者教派的某個新陰謀造成的,必須及時弄明白背後的力量運作。

至於他個人的感受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熱沃的街道很明亮,人們再次在小鎮中央的廣場前點起了篝火。

木料燃燒的味道和血腥味環繞在這裡。

獵人們徹底擊垮了救世軍,他們將敵人的屍體收攏,六具屍體被吊在木杆上晃晃悠悠,接受著本地人的圍觀,而俘虜則被押著在街道來回走來走去。

對獵人的誇耀和對救世軍的謾罵一時間不絕於耳。

人群中有一些死去獵手的家屬試圖朝屍體的臉扔石塊,卻被背著槍的獵人們阻止下來。

阻止他們的原因正慢悠悠地靠近。

兩個男人抬著一架被黑布蒙著的笨重機械運至廣場,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他們掀開黑布,露出下面的老式相機。傑弗里鎮長的身影走到他們身前,用手勢指揮他們把相機的位置擺正,又讓帶著俘虜的人走到相機前。

白色的閃光照亮了廣場。

戰勝者有權利用自己的方式留下紀念。

這麼做好像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剛剛趕回來的狼人趴在一處樓房屋頂上,無意回頭時將這一幕印入瞳孔,相機鋪天蓋地的閃光讓他所在地方也被照料,他突然有一種被發現的感覺,但光芒消失後,他沒有看到表現異常的人,剛才的感覺似乎只是個錯覺。

哪怕這些人已經開始慶祝,他還肯定這件事沒有完全結束,因為末日追尋者教派的人不會只做這麼簡單的規劃。

他用爪子勾住房檐,身體下降,另一隻爪子推開一扇全黑的窗戶盪了進去。

這是佩羅借給他的房間。

換上備用衣物,克雷頓上樓找其他人。

走廊是黑的,但是氣味和門縫中透露出的光無一不證明其他人都還在這裡。

克雷頓推開房門,發現所有能動的人除了伊恩·拉撒路和瑟蘭妮都聚集在佩羅和芭芭拉的房間里,床頭的油燈火焰顫顫巍巍,勉強照亮了半個房間。而女吸血鬼躺在自己的床上,閉著眼,臉色蒼白,其他人都圍著她。

他有那麼一瞬間以為歷史被篡改了,被救世軍襲擊的不是瑪麗·艾塔,而是芭芭拉。

看見他,唐娜立刻欣喜地叫了他一聲。

「克雷頓!」

「克雷頓叔叔!」克拉拉也喊,旁邊唐娜瞪大了眼睛。不過克拉拉此刻比她高太多,一點沒注意到她。

看到她們的時候,克雷頓突然感到不自在,幸而她們要圍過來的時候,朱利爾斯搶先張開手臂把她們攔了下來,同時還示意其他人後退。

「你看起來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你要不要先去照照鏡子?」

男巫眼神狐疑地盯著克雷頓,他將手塞進口袋裡,大概是在做什麼施法手勢,這讓克雷頓更感到不安。

他摸了摸臉,並沒有摸到什麼增生的器官,或者與人臉不同的地方。但其他人確實在聽到朱利爾斯的話後更細緻地觀察到了什麼異樣,這從他們驚異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來。

男巫指著自己的眼睛:「你的眼睛顏色.看起來就像是又進行了一次咒縛儀式那樣.」

克雷頓又摸向自己的眼睛,但理所當然的,顏色是摸不出來的。

「給。」唐娜在床頭櫃找了塊鏡子擠過朱利爾斯給他。

克雷頓向鏡子裡面看去,

他的眼球上虹膜的部分不知什麼時候又擴張了,黃褐色瘋狂地往外擴張,在正視鏡中自己的狀態下,他的眼白幾乎完全看不見了,而瞳孔則也比之前放大了些許。

他把鏡子放下:「我之前突然發生了身體不受控制的情況,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造成的。說說伱們吧,你們怎麼都圍在這兒?芭芭拉又怎麼了?」

「真巧,我們這裡也出現了特別情況。」

克雷頓的話沒有能讓朱利爾斯放鬆,他一邊沉聲解釋,眼神一邊向床上的芭芭拉看去:「芭芭拉女士突然發了瘋,一會兒抱頭痛哭,一會兒大喊有人在她的腦袋裡下命令,我們給她餵了血也不管用。老佩羅說這是老毛病,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但她在遇到你們之前就有這種事發生。」被糾正的佩羅決定糾正回來。

妻子發了瘋,他看起來反倒比其他人都冷靜,還勸其他人也冷靜。

「聽著,我知道這看起來很可怕,但實際也沒那麼壞,這毛病她以前就有,只要讓她休息一個晚上,她就能恢複正常。明天你們就知道我的正確了。」

克雷頓記得芭芭拉以前似乎說過這樣的事,但他聯想到自己和弗朗西斯的遭遇,沒有完全相信佩羅的話。

「什麼時候?」

「黃昏和夜晚交接之時。」

朱利爾斯報出了一個時間,隨後克雷頓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把自己之前經歷的事原原本本說出來。

包括中間發生的事。

食慾的振作或許也是某種特殊的條件,他不希望巫師們對事實產生誤判。

在戰爭中,任何一次情報錯誤都可能害死交戰的人。

這種事當然會遭到一般人的反感和恐懼,他預料的到。佩羅額頭的皺紋已經如同刀刻,但什麼也沒說。朱利爾斯和唐娜也是表情各異,不過男巫臉上是「終於如此」,而少女則是微微的恐懼。

「或許這是某種巫術,它只對暗裔生效。」唐娜說,她很快掩飾了自己的表情,腳步緩緩挪動靠近克雷頓,似乎想要用這種方式證明什麼。

但克雷頓後退了一步。

「不是,那個救世軍的頭目也發狂了,但他是個徹頭徹尾的人類。」他現在心情很亂,只想快點把事情理清,然後給自己找點事干,比如殺殺人什麼的。

他希望越忙越好,因為他工作起來就會感到平靜。

佩羅的嘴唇蠕動了幾下,卻沒能說出什麼來,爾後又轉頭看自己的妻子,將被子再往上提了提。

「那麼你們檢查過芭芭拉女士身上的問題嗎?」克雷頓問。

要是芭芭拉和他還有弗朗西斯遇到的是同一種問題,那麼解決一個人的問題就解決了所有問題。

朱利爾斯攤開手:「我什麼也看不出來,克蕾緹希婭也是,她身上的情況只讓我想到了一種可能,就是她的那些精靈先祖滅絕的原因。」

如今的世界上已經沒有純血精靈或者被稱為純粹閃族人的民族了,所有上完文法學校的人都知道這一點,據說那是因為這些天生美麗的人種有著與實力不匹配的野心,同時與太多國家交戰,因此其國度被徹底滅絕。

在那段時間,精靈們走出森林不斷發動戰爭,幾乎半個大陸都被席捲進去,有千萬人死在了那二十年里。

那場災禍的名字被稱為「狂獵」。

「世上的傳聞或真或假,但傳聞的誕生總歸有原因。至少在這件事上,事實和傳聞只有一點出入。」

朱利爾斯給自己點了一根煙,退後幾步坐到床邊,所有人都關注著他,想要知道讓芭芭拉此刻陷入昏迷的原因。

「精靈們的確是因為招惹了太多敵人所以才被滅絕的,但在更早之前,他們一直被譽為熱愛和平的民族。只是在某個時間點過後,他們就變得不一樣了。」

「我聽德魯伊教的一個朋友說,他們的一位活過『狂獵之災』的長老對這件事有所猜測,狂獵之前,精靈們似乎從未知的存在那裡得到了某種啟示,而這是他們發生變化的重要原因。但我個人覺得,那應該比啟示更嚴厲,如果他們不去做,或許就有懲罰。」

他吐出一個煙圈,幽幽道:「精靈是自然之子,如果說土地有靈魂還能交流的話,他們說不定會聽呢。」

唐娜一直懷疑是土地的靈魂在阻撓他們,這個猜測與她的想法正吻合。

恐怖的猜測讓克雷頓皺起眉頭,他不同意這個看法。

「所以你覺得有閃族血統的人都會有這種癥狀?我不確定自己和弗朗西斯身上有沒有閃族血統,但我記得阿西娜·柏呂閣身上也有閃族血統的特徵,怎麼她沒有這種毛病?」

男巫搖了搖頭:「就算你殺了她,也不代表你比她更睿智。蜘蛛教士的確力量不強,但她精通儀式魔法,說不定有辦法轉移一部分痛苦。而且她是個聖職。」

朱利爾斯沉默了片刻,夾著煙開口道:「當人們痛苦而又不知緣由的時候,他們往往會尋求信仰的幫助,蜘蛛教士明明是暗裔,活了幾百年,心中卻還是信仰天父,還加入了逐漸式微的聖杯會,我覺得這中間或許不止有巧合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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