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發現了一條十五年前的新聞

正文卷

片刻後,蔡佳怡帶著早餐回來了,幾個一次性餐盒在桌子上一字型排開。

陳嘉魚舉起沒打點滴的那隻手,齜牙咧嘴地去拿勺子。

「你別亂動,我來喂你好了。」蔡佳怡連忙說。

「不用。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又不是斷了手斷了腳,一點小傷而已,怎麼能老讓女朋友喂。」陳嘉魚堅持地把勺子拿在了手裡,再慢慢舀了一勺粥,慢慢放進嘴裡,慢慢咽下。

陳嘉魚沖她笑笑,「你看,沒事吧……」

除了吃得慢了點,確實有點疼之外。

蔡佳怡哼了一聲,「……你別逞英雄了。」

「什麼逞英雄,說了我能行。」

「好吧,我知道你能自己吃,」她坐到陳嘉魚的身邊,握住他的手,軟聲說,「可是我想喂你,行不行?」

「……」

蔡佳怡舀起一勺粥吹了兩下,喂到他的嘴邊,哄小孩般地道,「吃吧。」

陳嘉魚乖乖地張口。

吃了兩口粥,他抬頭看向她,「對了,報警了嗎?」

「嗯。」蔡佳怡低頭邊吹著勺子上的熱氣,邊輕聲說,「報過了,不過當時因為要送你來醫院,我只留了個電話就走了,當時警察說有結果了會打電話給我。」

陳嘉魚注視著她,過了幾秒,忽然說,「……對不起。」

蔡佳怡握著勺子的手頓在半空,歪著腦袋看他,「?」

「……你的書被他們拿走了。」陳嘉魚的眼中滿是內疚自責,「我答應過你要好好保管它的,結果沒能做到。」

蔡佳怡怔了怔,隨即若無其事地說,「不是已經報警了嘛,說不定還能找回來。」

「那要是找不回來呢?」

她靜了幾秒,看著他,彎眸一笑,「找不回來,就說明是命運的安排。反正,只要你的人沒事,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重生回來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他而已。

再珍貴的寶物,和他的安危比起來,都輕如鴻毛,不值一提。

只有他,才是她唯一不能放下,不能捨棄的。

「不說這個了,」她又夾起個包子,送到陳嘉魚的嘴邊,藉此轉了個話題,「這家包子排隊的人挺多的,應該味道不錯,你嘗嘗。」

「嗯,挺鮮的。」

「那你多吃兩個。」她彎起眼睛,笑眯眯的,「等吃完早飯,我再幫你請假。」

陳嘉魚咽下去,又突然想到什麼,連忙問:「這事沒通知我媽吧。」

「沒有。」蔡佳怡搖搖頭,「昨晚手忙腳亂的,我根本沒想到那些。再說了,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告訴阿姨。」

「那就好。」

陳嘉魚鬆了口氣,「反正沒什麼大問題,過幾天就能出院了,還是不要說了,免得她擔心。」

「好的。」

吃了兩個包子,蔡佳怡又自然地拿了一張紙巾,替他輕揩乾凈了嘴角。

陳嘉魚嘆氣:「你是把我當四肢不遂的病人,還是當不滿周歲的小寶寶,連這種事也要替我做。」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她笑笑。

聽到這話,陳嘉魚忽然想起,之前她也曾照顧了他近一個月之久。

那時候,只怕也是這麼無微不至、毫無怨言的……

陳嘉魚的心中湧出濃濃的暖意,握住她的手,低聲說:「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她彎起眼,「你能問出這句話,就說明你值得了。」

陳嘉魚摩挲著她的手,問,「對了,昨晚你沒睡覺吧?」

這擔心憂慮的一夜,睡得著才奇怪了。

果然,蔡佳怡輕輕「嗯。」了一聲。

陳嘉魚也沒讓她回去,知道她肯定不能放心。

「那你到床上來躺會兒。」

他用手臂支起身子,往靠牆壁的方向挪了挪,騰出了約莫五分之二的空位。

蔡佳怡搖搖頭,「這邊有躺椅,我在椅子上眯一會兒就好。」

「……那也行,你快睡吧。」

「等會兒,還有點別的事。」

「什麼?」

「這幾天肯定不能去學校了,我得先請個假,你也是啊。」

陳嘉魚恍然,瞅了眼自己身上的病號服,「我手機應該在外套口袋裡,沒丟吧?」

「還在。」

接過蔡佳怡遞來的手機,陳嘉魚給輔導員打了電話,將受傷需要住一段時間醫院的事說了。

輔導員也頗為通情達理,讓他好好在醫院養傷,等出院再補一張病假條,還說過兩天來醫院探望他。

等他打完電話,蔡佳怡也請好了假。

陳嘉魚說:「現在能睡了吧?」

「再等會兒,」蔡佳怡又打量了會兒剩得不多的點滴瓶,「等它滴完,我叫護士換了葯再睡。」

「……不就按個鈴嗎?我自己也會,你快去睡覺。」

「好啦,知道了。」

蔡佳怡笑笑,走到一旁的躺椅前,脫掉鞋子躺下了。

她的臉側向陳嘉魚的方向,唇角微微翹起,纖長的眼皮漸漸合攏。

陳嘉魚靜靜看了她一會兒,也閉上眼睛養神。

過了十幾分鐘,他睜開眼,見點滴瓶里的液體快要見底了,便探長手,按了下護士鈴。

護士過來加藥水時,陳嘉魚還順便瞟了眼成分,都是些消炎鎮痛的藥物。

這期間,蔡佳怡依舊沒睜開眼。

顯然真的睡熟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換了兩次藥水後,陳嘉魚的小腹處,漸漸傳來了某種沉甸甸的感覺。

撓了撓微帶胡茬的下巴,決定忍一會兒,等打完針再說。

但隨著瓶里的液體平面不斷下降,感覺也越發強烈了起來。

陳嘉魚:……

他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子,將腿挪到床邊,低頭看向床沿下方,沒見到鞋,乾脆赤腳踩在地上,忍著全身要散架般的痛,撐著床邊的扶手站了起來,再緩緩伸手取下了懸在吊杆上的輸液袋。

要去洗手間,就得經過蔡佳怡睡著的躺椅。

走到她旁邊時,陳嘉魚停下了腳步。

他微微蹲下身子,低頭看著她安詳乖巧的睡臉,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竟像連身上的痛也少了兩分,越看越想親一口,只是怕吵醒她才作罷。

見她頭髮上沾了一根線頭,陳嘉魚悄然伸手,輕輕拂去。再仔細端詳了會兒,才心滿意足地準備直起身子。

許是動作幅度大了點,後背被拉扯了下,再次傳來一陣難忍的疼痛。

「噝——」

儘管在聲音出口時,陳嘉魚已經反應過來,盡量壓低了音量,但下一秒,蔡佳怡還是睜開了眼。

「你怎麼起來了?!」

她愣了一瞬,立即坐起了身。

「……」

看到陳嘉魚含蓄掠過洗手間的視線,她似乎明白了什麼,接著站了起來。

「你不方便,我幫你。」

陳嘉魚靦腆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玩什麼欲迎還拒呀,又不是沒看過。」她眨了眨眼,歪著頭問,「你敢說你不想嗎?」

「……」

陳嘉魚無言以對。

「怎麼鞋也沒穿?」看見陳嘉魚赤著的腳,蔡佳怡忽然想起什麼,「哦,你的鞋我放在床底隔板上了,你應該沒看見。等會兒,我去給你拿拖鞋。」

在床頭櫃里,她翻出了一雙還沒拆封的一次性拖鞋,讓陳嘉魚套上。

「好了,我扶你進去。」

兩分鐘後。

「……你別老盯著,你盯著我就出不來了……」

「……誰稀罕看它呀?我就是好奇你們男生站著是怎麼上廁所還不會弄髒褲子的……」

「……那個……」

「又怎麼啦?」

「背好疼,手也疼……你幫我扶一會兒……」

「……」

又過了將近一分鐘。

陳嘉魚回到床上,側著躺下了。

蔡佳怡將輸液袋掛回去,然後白了他一眼,「我去洗個手。」

陳嘉魚佯做無事地「哦。」了聲,等她走去洗手間,才忍不住彎起了唇角。

叮咚。

旁邊的手機屏幕一亮,陳嘉魚將它拿到眼前。

屏幕上,正浮著一條消息。

「發件人:沈念初。」

「我有一些非常重要的發現,必須當面告訴你,你在什麼地方,有空嗎?」

非常重要的發現?

陳嘉魚目光一凝,指尖輕敲著回復。

「什麼發現,我現在在醫院。」

「醫院?」沈念初一愣,立即問,「怎麼了,你是去那裡探病嗎?」

「不是,我受了點小傷,需要住幾天醫院。」

沈念初的心頓時揪了起來,「你又受傷了?還要住院?怎麼就又受傷了?」

「……」

陳嘉魚有些無奈,「你這話說的……搞得我像是動不動就受傷一樣。」

「怎麼不是?」沈念初咬著唇,忿忿地輸入,「上次才好了幾個月啊,這又在住院了?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

打到這裡,她忽然又覺得口氣過於親密了一些,猶豫了下,又刪掉了,改為:「怎麼回事,為什麼受傷的?」

發送。

片刻後,收到了陳嘉魚的回復。

「說來話長……四個字概括一下,就是『被人打的』。」

被人打的……

沈念初咬了下唇。

「傷得嚴重嗎?」

「還好,」陳嘉魚說,「一點皮外傷。」

她猶豫了一下,又問:「那現在有人照顧你嗎?」

「……她在。」

看著那個「她」字,沈念初靜了會兒。

看來,他們已經和好了啊……

「那就好。」

陳嘉魚想了想,又輸入,「對了,你剛才說的那件重要的事,要不……」

很快,他和沈念初約好,下午她會來醫院,兩人見面。

這時,蔡佳怡也從洗手間里出來了。

陳嘉魚把手機放下,見她臉上還沾了點細細的水珠,在陽光下跳躍,眉眼看著明晃晃的,想必是還順便洗了個臉。

難怪這麼長時間。

蔡佳怡走過來,視線從手機轉到他的臉上,似笑非笑地:「該不會又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做了什麼壞事吧?」

「……下午沈念初會來一趟。」

「哦,」她淡淡的說,「知道了。」

「咳咳……」陳嘉魚又很無奈地加了一句,「那個……到……時候,我和她單獨待一會兒?」

蔡佳怡側開頭,不理他。

給他臉了還,越發得寸進尺的。

陳嘉魚腆著臉,一邊拿手捏她軟軟的腰,一邊哄道,「別生氣啊……總之,以後我會都告訴你的,行不行?」

「你愛說不說,誰稀罕呀。」蔡佳怡一臉冷漠。

陳嘉魚毫不氣餒,手往她衣服的里側勾去,抓抓又蹭蹭。

病房裡有空調,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針織衫。

她腰間肌膚涼涼的,他的手卻是熱乎乎的。

蔡佳怡很快臉紅了,在他手臂上不怎麼用力的擰了一下,嬌嗔道:「狗爪子給我拿開。」

剛才還說這裡疼那裡疼,現在摸得這麼帶勁。

「哎,痛痛痛。」陳嘉魚誇張地喊了聲。

蔡佳怡明知道他在裝模作樣,還是忍不住關心地看過去:「碰到你受傷的地方了?」

陳嘉魚彎起唇角,「騙你的,不疼。」

蔡佳怡瞪了他一眼。

陳嘉魚嘆了口氣,沖她招招手。

她俯下身子,湊近一點,問:「怎麼了?」

陳嘉魚立刻彎腰、低頭,輕輕吻在她的額角。

親了這一口後,他才低聲說,「寶寶,不要吃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喜歡你,只喜歡你。」

蔡佳怡看著他,半晌後,眸子彎出溫柔的弧度:「好啦,我知道。」

……

……

咚咚。

病房門被敲響了。

蔡佳怡走過去,將門打開。

門外,穿了件米色大衣的沈念初亭亭地站著,懷中抱著一束燦如朝陽的向日葵。

蔡佳怡眸子微動,笑了一下,「你來啦。」

沈念初點了點頭。

「進來吧。」蔡佳怡讓出了路。

沈念初走了進來,看到病床上頭扎繃帶的陳嘉魚,心裡已經一疼,臉色卻無虞,只是將懷裡的向日葵遞給了蔡佳怡,「我走到醫院門口才想起來忘記買水果,後來想想也不知道你們愛吃什麼水果,再看到旁邊有家花店,就順手買了束花,不好意思。」

「花也挺好。」蔡佳怡笑笑,語氣自然地說,「就是沒有花瓶可以插……嗯,你先坐會兒,和他聊聊吧,我去找個瓶子。」

她將花放在一邊,轉身出去。

病房裡,便只剩下了沈念初和陳嘉魚兩個人。

沈念初看了一眼陳嘉魚,然後先走到病房門口,將門給關上。

又在門口處停了數秒,她才轉回來,走到陳嘉魚的床前,看著他,臉上神情一點點地從柔和變成了凝重。

「陳嘉魚,我要和你說的是——」

她的話才開了個頭,忽然見到陳嘉魚舉起了手,食指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嘴裡卻說:「等下,我先回條信息。」

沈念初一愣,後面的話不自覺地吞了回去,疑惑地看著他。

陳嘉魚拿起了手機,輸入著什麼。

兩秒後,沈念初聽到自己包里的手機發出一聲消息提示音。

她看了眼陳嘉魚。

陳嘉魚對她點點頭,示意她查看手機。

沈念初低頭打開包,拿出手機。

然後便看到了陳嘉魚給她發來的消息。

【小心說話,也許會有竊聽器,我們就這樣聊吧。】

竊聽器?

沈念初一怔,目光環顧著病房。

陳嘉魚再次輸入,【別太緊張,我沒有發現什麼,但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前車之鑒還在眼前,這一次他自然要倍加小心。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沈念初要說的那些話,會不會又流傳到什麼人的耳朵里。

沈念初抿抿唇,懂了他的意思。

她開口道:「我是想問你,怎麼會突然被人打了?是和人發生衝突了嗎?」

纖指卻是快速敲打著屏幕。

【事情是這樣的,前段時間我一直在圖書館里查資料,忽然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從十五年前開始,莫芸她就再也沒有發表過任何和催眠有關的學術文章,除此之外,她後來的研究課題也和催眠毫無關連。】

【我覺得有些蹊蹺,就去問了郭阿姨……】

盯著她發來的消息,陳嘉魚的眉頭緊蹙,嘴裡卻答道:「沒有,我根本不認識他們,就莫名其妙地被打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後來呢?】

「報警了嗎?」沈念初語氣關切地問。

【……我覺得郭阿姨可能是提示我什麼,於是,我去圖書館查了那幾年燕京的所有報紙,終於……讓我發現了一條十五年前的新聞。】

「報了,現在還沒結果。」

【什麼新聞?】

陳嘉魚剛發送過去,沈念初的新信息便來了。

是一張照片。

原來她已經將那條新聞給拍了下來。

同時,她又問:「傷得嚴重嗎?」

「醫生說沒大礙,過幾天應該能出院。」陳嘉魚邊說著,邊兩指一撐,將照片在屏幕上放大。

快速掃了幾行,陳嘉魚的眸光忽然凝住。

「那就好。」沈念初點點頭,手裡卻再度發來一條。

【今天上午,按照新聞里的地址,我到實地去了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