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糟老頭子壞得很

正文卷

第7章 糟老頭子壞得很

「呵……好小子……」

江永年瞪著眼,齜牙咧嘴,實際上牙口生疼。

多少年,多少年沒見過這麼不省心的學員了?

哦,不對,這小子壓根沒想著被管教,從始至終都準備騎在同齡人的頭上撒野。

壓制住翻湧的氣血,江永年冷哼一聲: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你另闢蹊徑,以更刁鑽的角度突破考題的限制。」

「這不僅僅是意志,同時也包含勇氣、智慧。」

「這樣的成果,老夫認可,你大可放心。」

「那就好。」夜寒君頷首淡笑,坦然問道:

「第二關考驗什麼?要不接著開始吧?」

「年輕人。」江永年微眯雙眼,像是飛翔在高空之上的獵鷹,隨時準備撲殺地面的獵物:

「越是成熟的稻穗,越要懂得彎腰。」

「不要太得意忘形,好戲還在後頭呢。」

「前輩所言極是。」夜寒君拱手作揖,「適當的謙虛是一種美德,有益無弊。」

「可過分的謙虛,卻是懦弱,是虛偽,是愚蠢。」

夜寒君面不改色,鎮定自若補刀道:

「更何況,在下是年輕人。」

「如果沒有年輕人的傲氣和狂妄,沒有年輕人的意氣風發和神采飛揚,人生何其無趣?」

「好,勝者為王,老夫多言了。」

猛地拉開抽屜,江永年從裡面抓出一大把五顏六色的捲軸,狠狠拍在桌案上:

「那這第二關,就用這些試卷,殺一殺你的銳氣!」

「希望伱做這些題目時,還能有這份從容!這份淡定!」

「哦?」夜寒君不掩飾好奇,隨之投落目光。

家族裡的藏書可謂浩如煙海,上至聖人手卷,下至龍鳳春宮圖、狐妖出浴圖……應有盡有。

而他作為夜氏嫡系,作為父王第1114個血親之子,年幼到無法開口、只能在地上爬來爬去的時候,就有各路老師,以最嚴苛的方式傳授他不同的技藝。

夜寒君確實想知道,一個不毛之地,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國度,這裡的學識和認知,到底達到了哪一個層級。

「無法回答的學員私信……十年匯總版?」

「剛剛出土的古代研究報告……殘缺版?」

「未知眷靈野外目擊報告……靈魂畫手原稿?」

「……不是,前輩,您確定這些考題,您自己答得出來嗎?」

暼到捲軸標籤的夜寒君,忽然也有點牙疼。

正兒八經出考題,他大概率信手拈來。

但這糟老頭子貌似不想按照常理出牌,想要一步到位叫他出局,實在壞得很。

「你不是很有自信嗎?刁難刁難你怎麼了?」

江永年頭也不抬,理直氣壯。

手裡則忙得不可開交,以指為筆,以魂為墨,快速謄抄捲軸,稍加修改,便是一道道新鮮出爐的考題。

「喏,一共一百道題目,回答出一半,算你過關!」

不過三五分鐘,一卷微微冒著熱氣的捲軸,丟到夜寒君的面前。

江永年揚了揚下巴,雙手背在身後,似乎在模仿世外高人深不可測的偉岸形象。

「這就是賈砰砰說的『剛正不阿的考官』?」夜寒君似笑非笑。

他也沒什麼好怕的,翻開捲軸,整個手掌貼合在卷面。

眷靈世界的人類修者,可以像凡人一樣通過紙質文字交流。

但更常見的,便是在靈布為主材料煉製的捲軸上,藉助靈魂的力量,留下屬於自身的烙印。

這樣做,既高效,又安全,只要自身的靈魂足夠強大,就能輕易支撐起一目十行、一目百行的信息閱讀量,且基本做到同步理解。

夜寒君此時持有的,便是這種眷主才能使用的特殊物品。

事實上,任務發布、科學調研、書信往來……靈布捲軸運用的途徑相當之廣泛,能夠覆蓋到各行各業各個領域。

試卷,自然是其一的使用方式。

隨著手掌觸碰,靈識探入捲軸。

感知力遠比同位階變態的夜寒君,幾乎是一個剎那,便瀏覽完全部的一百道題目。

「這糟老頭子,這麼喜歡玩髒的?」

「裡面一大半亂七八糟的內容,就算能當做課程傳授給學生,那也屬於冷門到不能再冷門的知識點,終其一生都不一定能夠發揮作用……」

夜寒君吐了口氣,於沉默中深思。

這些問題,答肯定能答,最終的分數也一定遠超50分。

但作為新晉眷主,作為一個偽造靈境山寒老爺子後人的「孤兒」。

夜寒君如果回答得過於完美,大幅超出江永年的認知範疇,這對他融入學院環境,沒有一絲一毫的幫助。

夜之試煉……只能靠自己!

在沒有擁有自保的實力前,過分張揚……容易丟命!

「前輩,你這題目太偏門了,有些問題還沒頭沒腦的。」

夜寒君裝作不樂意,開始據理力爭道:

「要麼,我做一份,你也做一份。」

「不然連你自己都做不出,沒有真正的評判標準,我回答的意義又是什麼?故意讓我過不了關嗎?」

「這會兒知道天高地厚了?」

江永年老神在上,又覺得穩操勝券了,笑眯眯道:

「你可是新晉眷主誒,以區區20歲的年齡,就要當我滄海閣的導師。」

「真要讓你成功,你便打破滄海閣建院近200年以來的規矩,這般個人成果,即便放眼巨蛙池沼,那也是相當炸裂。」

「我,只是一介普普通通的老者,靠著早年的勞碌和些許的運氣,混到今天的位置。」

「你要做的可是非同凡響的大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匹配如此質量的考題,自然再恰當不過,非要跟我等凡胎俗子衡量比較、爭個對錯……豈不是落了下乘?」

江永年悠哉悠哉,三兩句話堵死夜寒君訴苦。

話里來話里去,都是希望年輕人早點死心,不要再做徒勞的掙扎。

「那我開始了。」夜寒君哦了一聲,拋下輕飄飄的一句話,指尖為筆,輸送魂念。

約莫一小時,他一邊咳嗽吐血,一邊將捲軸推到桌案的另一邊,眉眼間神色萎靡,似乎除了身體上的不適,精神上也頗受打擊。

「讓老夫看看,號稱『讀萬卷書』的少年郎,到底有幾分真本事。」

江永年哈哈大笑,品了口辣椒茶,握住捲軸隨便翻看。

「啪嗒!」

茶杯落地,不僅碎成數十瓣,還把木質地板砸了個坑。

江永年另一隻手也猛地握住捲軸,臉色從風輕雲淡,再到紅白交錯,像是霓虹燈一樣來回變化。

「未知眷靈野外目擊報告……」

「這份手稿因為出自「靈魂畫手」,而這個職權是出了名的抽象派、藝術派、神經派……但凡換成普普通通的「素描師」,都不至於把一個生物畫得如此怪誕!」

「可是,僅憑這個黑灰白交織的模糊輪廓,你竟然判斷這是名為『雙殼海蟹』的物種,為什麼啊?!」

「還有這道題,這是我很久以前的一個學生,因為過於喜愛殭屍型眷靈,自願放棄寬敞明亮的獨棟宅邸,一個人跑到荒郊野外,專門在死人的墳墓旁邊搭帳篷,美名其曰『作伴』。」

「她就等著,等死人屍變成為殭屍的那一刻,第一時間研究它們身體的結構……」

「她曾經問過我很多問題,最讓我苦惱且印象深刻的一個,就是關於『殭屍的挖掘與保養』。」

「你竟然洋洋洒洒三五萬字,列舉十數種常見的低位階殭屍,從屍變的可能性、變化的幅度、變異的強度……再到屍溫、屍斑、屍血、屍肉……詳細而深入的提供可行的建議?!」

……

江永年喃喃自語,時而連珠炮彈,時而吞吞吐吐、磕磕絆絆,狀若瘋病之魔。

夜寒君心裡笑出聲,表面則不慌不忙應答道:

「這就是雙殼海蟹,我在巨蛙池沼以外的地方,不止一次見過這類眷靈。」

「你看這裡,這是它的外殼……這裡,則是它裸露出來的一截鉗子……」

「真正關鍵的證據,還是觸角,雙殼海蟹的觸角兩長兩短,這位靈魂畫手沒有胡亂篡改,所以我認為這就是事實和真相!」

……

夜寒君費盡口舌描述半天,江永年先是恍然,然後又半信半疑,警覺似的瞪著他:

「你該不會框我吧?就因為我沒聽說過雙殼海蟹,隨便找了個名頭扣在畫作之上?」

「怎麼會呢,騙人臉會紅,我干不來這事兒。」

夜寒君連連擺手,指著自己的面龐,白得跟雪霜一樣,看不到一絲紅潤,哪裡像是說謊的樣子。

心裡卻悄悄嘀咕:「糟老頭子不好騙啊」、「這見鬼的靈魂畫手,畫了個嘛玩意,趁早封筆回家種田吧」……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

誰讓老頭子不幹人事,挑的題目自己都做不出來,不胡編亂造都對不起他辛苦出題。

「那這個『殭屍挖掘與保養』呢?」

「你敘述了這麼多,就好像摳掉我的眼睛帶我現場參觀。」

「你該不會真的從墳墓里爬出來過吧?屍變的特種殭屍?曾經和一群殭屍稱兄道弟?」

「不然憑什麼,如此細緻如此入微地,為我詳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