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俊美而年輕的魔龍罕見地褪去往日里冰冰冷冷的模樣, 眼神有些躲閃。
這引起了奧西的注意。
他說喜歡德拉克，便是真的喜歡。因此，當發現德拉克耳根的緋紅時, 奧西驚了。
「你在害羞？為什麼？因為我說我喜歡你？」
他瞥了一眼仍在掛機的008，笑眯眯地踮起腳尖, 啵嘰一口印在了德拉克的臉頰上。
「既然會害羞, 證明你答應了。」奧西喜滋滋地宣布，「既然如此，無論如何也別忘記我們在今天確認了關係哦！」
雖然奧西沒有戀愛經驗，但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 德拉克這幅反應分明就是心裡有鬼。
要是不喜歡他，臉紅什麼？
他就知道, 即使現在的德拉克失去了之後的記憶，潛意識裡對他還是有感覺的。
真不知道之前為什麼非得拒絕他。
德拉克本就不是正常的龍，如若正常，面對第一眼就讓他記入腦海的漂亮藍龍，他完全會直接下手。
見德拉克又要拒絕，奧西惱了：「親臉頰，你會臉紅而我不會，是因為我更坦然地面對這種情緒，不像你，顧前顧後，猶猶豫豫！」@
「我說喜歡就是真的喜歡，如果非得選誰和我一起睡覺，那我只會選你。」
奧西心中一動，伸出手環著德拉克的脖子，曾經看過的影片像走馬燈一般在腦子裡跑了一遍。
他捏著奧西的下巴，學著奧西剛剛的舉止, 湊上前在小藍龍軟乎乎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不夠……情侶之間不是這樣的……
德拉克穩住了臉上的表情，但隨著他的靠近，奧西精緻無比的五官直直撞進他的眼眸。
明明相擁而眠、親吻臉頰都不會讓奧西有任何的慌亂，但面對德拉克試探的越界觸碰卻讓他如此耳熱。
想到這裡, 奧西又瞪了德拉克一眼。
他想，奧西肯定會躲開的，畢竟這頭小藍龍有如此出色的外表，放棄了他，自然就擁有了更大一片森林。
他想，這隻美麗得像藝術品的藍龍，一定無法忍受來自流浪漢得寸進尺的靠近。
生命中首次收到如此熱烈的告白, 德拉克的確驚詫羞澀了一瞬。
撲通、撲通、撲通……
但畢竟是未來的龍族之王, 心理素質不是蓋的, 只不過片刻，他就調整好了心態，甚至連奧西親他臉頰也硬撐著, 面上無動於衷。
終於，越界的觸碰落到了實處，唇瓣單純卻親密地相貼。
但一切悸動都被他狠心壓制而下。
他的視線不由落在那紅潤的唇瓣上，心臟砰砰直跳。
滿打滿算，現在的德拉克也只是一個剛成年的青澀龍。
看著漂亮小藍龍近在咫尺的臉龐，德拉克的聲音低啞了。他低低道：「如果你不躲開，我就相信你。」
不知名的熱氣從胸口慢慢漲到頭頂，讓整顆腦袋都發起暈來。
德拉克想了很多，但時間卻只過了一瞬，短暫到只來得及讓他再靠近奧西一點點，甚至還沒越過交纏的呼吸，觸碰到對方的唇瓣。
德拉克道：「不是這樣的。」
尤其是在現實世界裡的某段時間中，奧西幾乎天天睡在德拉克懷裡，奧西認為，抱著睡可比親臉頰親密多了，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親臉頰這種純潔得三歲惡魔都會做的事情，不足以引的奧西有什麼特殊反應。
畢竟奧西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可愛幼崽，當年奧西的母親便很喜歡親親幼崽肉乎乎的小臉。
可奧西的反應卻讓德拉克感到不可置信。
這頭由金玉養大的嬌氣藍龍竟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他甚至閉上了雙眼。
他的臉，現在一定紅了。
奧西睜著大眼睛乖巧地看著他, 臉不紅心不跳。
奧西長長的睫毛顫唞著，像蝴蝶撲閃的翅膀一般，帶著期待與不安。
但失去記憶的德拉克顯然不這麼認為，他嘆氣道：「你看，我親了你，但你沒臉紅。可見，之前你說的都是謊言。伴侶這種話還是別再說了，我現在沒有要伴侶的意願。」
奧西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緊張與興奮。
也是奇怪，看的時候奧西並不覺得有什麼，可若將那些影片故事裡的人換成他和德拉克，遲鈍的羞意便闖進了奧西的腦海。
他的目光掃過奧西的面龐，心中一狠，湊上前去。
他想，這些日子裡，不管奧西追著他跑的目的是什麼，在這次的靠近中，奧西偽裝出的虛假喜歡都會被慘酷打破。
兩顆相鄰的心臟跳動聲交織在一起，是那樣的活躍而躁動。
他自己都沒顧好，又怎麼能顧得上別人？落到他手中的王冕就是一顆定時炸彈，說不定哪天就炸得龍仰馬翻。
啊，好害羞。
畢竟，奧西第一眼就讓他產生無限好感。@
德拉克鬆開手：「謝謝你昨晚留宿，但我還是……」
從未有過的滿腔熱血沸騰了，就連帶著綠意的春風也吹不散升溫的氧氣。隨著唇瓣的貼近，雲霞慢慢爬上了奧西的臉頰。
因此, 親臉頰這種事情對奧西而言，並不算越界。
轉瞬間，曖昧的呼吸相交。
德拉克深深地看了一眼懷裡的小藍龍, 皺眉沉思道：「臉紅就代表喜歡？」
可如果是德拉克的話，他是願意的。
奧西親昵地蹭了蹭德拉克的唇，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對方的唇角。
靈果的淡淡甜味通過觸碰傳遞到奧西的五感中，他們在春日的清晨接了一個純潔又溫暖的甜吻。
一吻畢，奧西垂下眼眸低聲朝渾身僵硬的德拉克道：「這下信我了吧？就算你是流浪漢，我也不介意的，因為我喜歡的是你的本身，而非和你捆綁在一起的其他附帶定義。」
這一刻，籠統的「床伴」釋義似乎得到了延申，從特定的動作行為，變成了夾雜著情緒的複雜名詞。
也許一開始，奧西的潛意識中便認定了「德拉克」。
從前奧西只是淺淺地意識到，他對德拉克的這份「喜歡」和其他所有的「喜歡」都不一樣，但直到今天，他才從越界的行為中感覺到一絲被確認後的滿足感。
原來他想要的是這樣的回應，原來一直以來，奧西都將這種「喜歡」加諸在德拉克身上。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在爭吵後慪氣，也會在夜深雲眠之時陷入苦澀蜜糖一般的思念之中。
拷貝空間幫助奧西短暫維持著穩定的成年態，因此，他那顆腦袋久違地站在成年惡魔的角度思考起來這段被忽略已久的情感。
他喜歡德拉克嗎？
——是的，他喜歡德拉克！
奧西緩緩吐出一口淤積在心中的悶氣，揚起一抹燦爛的笑，肯定道：「德拉克，我喜歡的就是你。不是小朋友對長輩的喜歡，也不是朋友之間的心心相惜，而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成為伴侶的那種喜歡。」
想清楚後的奧西漂亮得越發驚人，眼眸里亮起的光刺在德拉克身上，逼得願意自我沉溺的魔龍在深水中被迫灌下一口氧氣。
新鮮的，熱烈的，足夠將他從渾渾噩噩的泥潭中拔出的氧氣！
德拉克如夢初醒，他的腦子亂成一團：「這……」
奧西把頭往他懷裡一埋，惱羞成怒錘了德拉克一拳：「不許再說其他，親都親了，如果你賴賬，我就殺了你！」
這一拳頭的力量頗為可觀，德拉克悶哼一聲，連忙握住奧西的手，想要開口，但迎著小惡魔虎視眈眈的視線，嘴巴張張合合，最後竟說不出什麼來。
他站在原地，還沒弄明白自己怎麼忽然間有了個伴侶，窗外便傳來不速之客的調侃。
「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曖昧到濃稠的氣息在第三者到來之時瞬間煙消雲散，奧西心中一驚，明晰心意後發熱的大腦漸漸降溫，顧不上理智回歸後大腦中對初次表白的回顧，他的注意力轉而放在了不速之客身上。
窗外來龍，竟是曾在郊區與德拉克有過一面之緣的波西亞。
德拉克警惕地護住奧西，不善地朝波西亞看去：「荊棘城主，在王城，私闖民宅是犯法的。」
奧西從德拉克懷裡瞅向窗外，在見到波西亞時，心裡鬆了口氣。
來者是波西亞，估計沒危險。
因為這傢伙在歷史上被德拉克揍得滿地找牙！
此時的波西亞顯然還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並且幸運地被天使「眷顧」。
——波西亞本想順著心意再次挑釁德拉克，以求一戰，但想到那隻神通廣大天使的囑咐，只得按耐下這種想法。
他從衣兜里掏出一塊冰藍色的水晶，得意洋洋道：「這是靈魂之石。」
藍水晶恰好掉到奧西的手上，奧西拿著這塊水晶驚訝道：「原來靈魂之石真的存在！」
靈魂之石，伊蘭特大陸傳說中的寶物。據說，默念思念者的名字，再握著靈魂之石跳進王城龍堡外的水池裡，便能在水中看到記載名字所有者一生經歷的幻像。
波西亞笑呵呵的：「是的，有一隻天使希望你能看清過去之人的具體模樣。」
冰藍色的水晶涼颼颼的，僅在一瞬，德拉克渾身的血液凝結。
他因親吻而紅潤的臉頰在剎那沉了下去：「你和那隻天使究竟想做什麼？」
波西亞好心解釋：「我的目的很簡單，只想得到你靈魂里的王冕，但那隻天使，我也不知道他的目的。之所以給你靈魂之石，是因為當你的靈魂進入另一個生物的記憶洪流中時，靈魂里的王冕會出現短暫的迷茫，會以為持有者已死，而王冕迷茫的瞬間，便是我剝奪它的時機。」
「我的小弟觀察了你很久了，你每天在圖書館裡找典籍也挺辛苦的，但那裡面肯定沒有你想要的東西，因為我派人都看過了……」波西亞摸了摸鼻尖，「要不是小弟們天天跑到我腿邊哭，我還想再觀察一段時間再來找你呢。不過我說，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圖書館這麼多龍你不搶，天天搶我派過去的盯你的……」
德拉克接過奧西遞過來的靈魂之石，冷冷地看了波西亞一眼。
波西亞脖子一縮，一股莫名其妙的心悸感出現，但很快就被他壓了回去。
他咳了咳，繼續道：「所以，不要再彼此折磨了，來互相支持吧。你不要王冕，我要，我幫你剝奪，你負責與王冕斷開聯繫。」
德拉克挑眉，若有所思。
在他靈魂中蘇醒的王冕聽著波西亞的大聲密謀，氣得亂轉。
奧西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勁，但卻沒說話。
德拉克這幅表情……有鬼呢！
果不其然，奧西眼睜睜地看著德拉克裝模作樣地答應波西亞，理直氣壯地坐著波西亞提供的豪華座駕，靠著荊棘城的公費往王城內城行去。
坐在柔軟的坐墊上，奧西還有些沒回過味來。
他皺眉看向德拉克，不贊同道：「你真以為王冕被剝奪後，荊棘城主會允許你活下去嗎？不對，你一定是做了什麼，不然他直接殺了你剝奪走王冕便可，何必非得好吃好喝哄著你主動與王冕斷聯……」
經歷了一個吻後，德拉克應該是想開了，默許了奧西跟著他。
魔龍親手拿出魔動車柜子里的精緻美食，擺在桌子上，示意奧西吃，並隨口透露了曾經隱瞞的事情：「之前和他打過一場，他打不過我。」
奧西道：「你很厲害這點這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你為什麼還要去以身涉險？這次你就不應該去！」
德拉克深深看了奧西一眼，又垂眸淡淡道：「我一窮二白養不好你，應多和權貴接觸。」
奧西見德拉克不肯說實話，抿抿嘴，氣鼓鼓地轉過身。
說得冠冕堂皇，如果德拉克自己願意的話，龍島又有哪個權貴比得上德拉克自己？
壞龍，親都親了，居然還不肯和他說實話。
奧西越想越氣，又回頭瞪了德拉克一眼。
008已在波西亞出現時重新開機，它歡快地錄著視頻。
導演室內，諾爾和文森看著視頻里小情侶鬧彆扭模樣，相顧無言。
半晌，吸血鬼諾爾乾巴巴道：「導演，你……你這節目真的可以做成戀綜了。」
他真沒想到，年輕時候的德拉克是這幅樣子。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相處，文森對諾爾這種黑暗生物的適應性大大提高，他心有餘悸地看了眼屏幕：「也不一定是戀綜，我總覺得我好像真的要挖到大佬黑歷史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真摯地問諾爾：「德拉克閣下雖然在星網臭名昭著，但網路上的東西當不得真……諾爾閣下，你和他有過接觸，我想問問，要是我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會不會……」
一會兒還有更加不能看的？關於德拉克的黑歷史？@
諾爾看著室內上方的監控，沉默了幾秒，站起來徑直朝外走。
他現在就走，什麼都看不到。
文森被諾爾乾脆利落的動作嚇了一跳，一切盡在不言中。
但他看了眼屏幕，咬了咬牙，重新坐回了位置。
管他呢，最後煩惱的是剪輯師，關他導演什麼事？
又沒台本，是大佬自己要展示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