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從未有過

正文卷

第369章 從未有過

謝長淵隨意抬眸瞧去,車上的女子已經下來。

是妙容。

妙容依然梳著閨中女子的髮髻,如今不像是京城時候那般珠翠滿頭,而是將髮髻稍稍點綴,看著清麗亮眼。

她走到謝長淵旁邊的長凳上坐下,打量了謝長淵兩眼後笑道:「這麼大早上的,誰惹咱們五公子生氣了,黑著臉一個人坐在街角發獃?」

謝長淵眉毛微皺,因是京中老相識,雖不悅卻到底沒說什麼,頓了頓後淡淡道:「你怎麼大早上出門,還裝扮成這樣?」

他瞥了妙容的髮髻一眼,「前兩次見你好像也是這般裝扮,怎麼回事?」

「公子才反應過來嗎?」

妙容故作傷心地瞥了他一眼,期期艾艾地說:「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我啊……如今這樣不尷不尬的,是看走了眼。」

謝長淵眉毛又是一皺:「怎麼回事?當初那個商人不是喜愛你喜愛的緊,花了重金幫你贖身?」

「的確。」

妙容點頭,「那個人當初在京城的確豪擲千金為我贖身,又要帶我來亳州安家。」

「我便想著,無論如何也算是從了良,能過些好日子了吧,誰知到了這裡才知道,他家中已有妻室,且上有嚴母十分厲害。」

「他雖只是從商之人,我這賤籍出生的女子卻是入不得他家門的。」

「所以他打算將我放在外面……」

話至此處,妙容露出一抹自嘲笑意,「早知會是這番光景,當初倒不如……」

隨了謝長淵去。

這個話沒有說出來,謝長淵卻是聽懂了。

他的表情未有什麼特別的變化,隨手給妙容沏了杯茶,「那你現在就在外面?」

「不是。」

妙容搖頭開口,面上自嘲笑容越發的大:「我啊,覺著自己也是個有骨氣的人吧,所以我打死不能做被人養在外面的人,就與那人一拍兩散了。」

「不過他家中母親和妻子不依不饒,說為我贖身以及置辦衣物等等花去不少銀錢,要與我清算。」

「我在京中的時候倒是攢了一些銀錢,剛剛好將那商人花在我身上的銀錢與他們清算抵平。」

謝長淵一怔,「現在呢?」

「現在啊……」妙容笑道:「公子問的這般清楚,是否想著,若是妙容過的不好,就要照看妙容?」

謝長淵笑了笑:「你是個有主意的人,也不會願意隨著我這種人的,問一問也就是問一問,你不願說就算了。」

妙容面上微笑,心中卻酸澀不已。

當初在京城,謝長淵是問過他的,可惜她用一句「我這種人不配公子這般用心」就拒絕了。

如今再來雖是試探打趣的口氣,其實何嘗不是她心底的期盼。

然而終究她和這個人是沒可能了。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良久,妙容溫聲開口:「難得見公子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不如與妙容說一說,或許能紓解一些情緒。」

謝長淵說:「我沒事。」

妙容暗嘆了口氣,「有事的人都喜歡這三個字……公子是為了那天船上那個姑娘煩惱?」

謝長淵眉心緊擰,朝妙容看去。

妙容微笑依然,「瞧你,這副表情就證明我沒說錯了,我那天看到你逗她了,從未想過你也會那般放下身段逗哄一個女孩子。」

「你心裡必定很是喜愛她吧。」

謝長淵沉默良久,垂眸說:「那又如何?我喜歡過很多女人,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你看看你——」妙容失笑道:「你越是這般嘴硬說這種話,越是證明她在你心裡地位不同……是,公子那時候的確隔三差五便去煙花之地流連。」

「您也曾喜歡過不少漂亮有才情的女子,但能叫公子放下身段做到那個份上的,從未有過。」

「您甚至對其他公子為哄姐妹們開心做的事情嗤之以鼻呢。」

「您看似風流,其實那顆心可冷的緊,也無情的很,妙容就是看的清楚,所以從始至終不敢有半點妄想。」

就算謝長淵說要為她贖身,買個宅子讓她住在外面,照顧她的後半生,她也不敢妄想。

她看得出來,那大概率是他一時衝動之言。

妙容輕嘆了口氣,垂眸又說:「那時候還曾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女子叫公子收心了,沒想到如今卻是遇到了,公子也嘗到為情所苦的味道了。」

謝長淵待要辯解自己沒有,只是話到口邊又無法說出。

他深吸了口氣,暗暗自言自語這種事情沒必要解釋,尤其是給妙容解釋,妙容也不是自己的誰。

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也不想和妙容在這裡繼續坐著,便起身離開:「我還有事,告辭了。」

「好。」

妙容站起身來,柔聲說道:「公子慢走。」

她看謝長淵翻身上馬,英姿矯健,忍不住往前邁了兩步,仰著頭說:「容妙容說句多嘴的話,人生在世,遇到一個自己喜歡,又喜歡自己的人真的很難很難。」

「我瞧公子對那姑娘不是無心,那姑娘更對公子喜愛的緊……若能不錯過,就最好不要錯過。」

謝長淵唇瓣緊抿,隨意點了點頭,提著馬韁離開了此處。

他走後,婢女走到妙容身邊扶住她,「小姐幹嘛不好好求求五公子,他當初在京城對小姐很是用心,只要他願意,小姐就不必在亳州這個地方窩著。」

「到時候回到京城,就住到外面去,自由自在的也沒什麼不好的。」

無非就是做外室,名聲不好聽。

可是妙容本身就出身青樓,年歲大了之後能做的選擇少之又少,做外室也比顛沛流離的好吧。

妙容搖頭:「京城也不是什麼好地方……還有你以為住到外面那麼容易嗎?難道宅子不花錢,僕人以及我們吃用不花錢?」

「這些錢都要靠他來拿,而他又是什麼人?謝家尊貴,他就算是個風流浪蕩子,來日娶妻也必定是出身名門。」

「那些名門出身的人,最是看不起我們這種骯髒卑下的賤籍女子,他的妻子會允許他拿著銀子來養我這樣的人嗎?」

「就算我無心爭什麼,也有的是人容不下我,我又何必自甘下賤跑回去尋不開心。」

婢女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