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雖然看起來頗為豐盛,但實際上菜品並不多,萬名堂的份量太過經濟實惠。
溫迪其實也很收斂,只點了五道,除了三道魚外,還有一道椒椒雞和水晶蝦餃。
雖然聽上去很離譜,但對象是溫迪。
的確是已經很收斂了。
如果鍾離不愛吃海鮮的話,那就只有一道菜可以入口,還全都是葷菜。
布爾德眼中無奈更深了些,隨後向鍋巴加了一道扣三絲和來來菜,和鍋巴道謝後,布爾德坐直了身子。
轉頭看向身旁將自己腮幫子塞滿的溫迪。
溫迪翠眸中的憤憤和委屈之色還在隨著少年的無視而逐漸堆積,怨氣衝天,悶著腦袋一口一口地往嘴裡塞著魚。
察覺到自己的視線,溫迪也轉身看著自己,眼含控訴,淚眼汪汪地咀嚼嘴中的食物。
布爾德面無表情地看著鼓著腮幫子一動一動的溫迪。
半響,蔓延出些許笑意,輕輕搖了搖頭,伸出筷子夾了一塊魚放到溫迪碗中,示意溫迪多吃菜少說話,抬眼向鍾離說道。
「自作主張加了兩道菜,希望你不要介意。」
鍾離餘光瞥見得意洋洋捧著飯碗看著自己的溫迪,向少年微微搖頭,說道。
「不會,很細心。」
要是等會兒溫迪吃不完這些菜,他會讓溫迪知道什麼叫做珍惜糧食。
鍾離不緊不慢地又夾了一筷子香椒嫩嫩雞,心中核善地想到。
布爾德見鍾離沒有計較溫迪幼稚的針對,對鍾離的感官又好上不少。
這才是成熟穩重的大人嘛。
哪像旁邊這個……
…一言難盡。
身旁的溫迪不知道少年心中的腹誹,還晃著腦袋笑嘻嘻地給布爾德添菜。
布爾德吃下碗中白嫩鮮甜的魚肉,出聲問道。
「既然我的母親擁有凈化之能。」
「那我會不會也有?」
鍾離聽到少年的疑問,咽下口中的食物,沉吟道。
「或許會有。」
想到少年的言外之意。
心中思付了片刻,鍾離抬眼詢問。
「你現今擁有治癒之能?」
「是的,能夠治癒一些不致命的傷勢。」
「致命的傷勢還未試過。」
所以自己也不確定能夠治療的程度。
布爾德頓了頓,隨後繼續說道。
「之前在望舒客棧遇到了魈,他身上有些讓我不舒服的氣息。」
「我雖然知道魈身上纏繞的是魔神殘渣,但並不知道讓自己不舒服的是魔神殘渣。」
「還以為是魈和我之間的種族天性相互克制的緣故。」
鍾離聽此,向布爾德讚賞頷首。
能夠短時間內想到關聯方向,少年的聰明超越常人。
「不過,若是我能感受到魔神殘渣的話,是否也繼承了凈化的能力。」
布爾德對魈的印象還是挺好的,在鍾離沉思的時候,繼續說道。
「如果是的話,」
「我想幫魈祛除他身上的魔神殘渣。」
鍾離微微一怔,看向對面笑意盈盈的黑髮少年,一時有些恍惚。
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夜漱當初面帶笑容說前往荻花州的模樣。
鍾離定了定神,微微闔眼,放下碗筷出聲道。
「此事,就算你不提出。」
「我也想請求你去一趟望舒客棧。」
布爾德聽到鍾離說出「請求」一字,微微一愣,剛想要搖頭,對面的鐘離就及時解釋道。
「魈獨自一人鎮守荻花洲百餘年,從未玩忽職守。」
「這些年來,我也嘗試了各種辦法,但也只是暫且壓制幾分業障帶來的影響。」
鍾離輕嘆了口氣,對魈有些虧欠之意。
「連我也只能暫時吹散一些殘念而已哦。」
談到了正事,溫迪不知何時已經收起了演技,伸出手杵著下巴,側頭向布爾德說道。
「如果布爾德你真有凈化之能的話~」
「那可真是太好啦~」
溫迪彎起眉眼,露出個淺淺的笑容,難得正經了起來。
「那孩子,一直給自己施加壓力。」
「雖然空的到來讓魈不再那麼遊離人世了,不過……」
「可以的話,還是希望他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溫迪有些嘆息,布爾德聽完溫迪的這番話,眼眸微動,心下不知怎得感到些複雜,但面容依然是那副柔和的模樣,保持著微笑。
鍾離頷首表示贊同,隨後向布爾德說道。
「你不要有壓力。」
「只是嘗試一番而已,倘若結果不盡如意。」
「也並不是你的責任。」
布爾德笑容帶上了些暖意,向鍾離輕聲應道。
「我知道。」
「那明天便啟程吧。」
鍾離輕輕搖了搖頭,出聲拒絕道。
「此事不忙。」
「璃月的海燈節快要到了,等海燈節結束再前去也不遲。」
「海燈節?」
布爾德面露疑惑。
「對哦~」
溫迪夾起一塊魚,放下杵著下巴的手,扶住碗,細緻地將裡面的魚刺挑揀出來,放到少年碗里,慢悠悠地回答道。
「是璃月一年一度,與親朋好友歡聚一堂的日子呢~」
「可熱鬧啦~!」
鍾離微微點頭贊同溫迪的說法,隨後給出了更為官方的解釋。
「在璃月每年的第一個月圓之夜,便是璃月的海燈節。」
「在很久以前的戰爭中,在海港的璃月人們會在夜裡放飛明亮的燈,讓廝殺的戰士不迷失回家的方向,不迷失自己的心。」
「這些宵燈的意義是『願薪火相傳,美德不滅』。」
「同時,璃月百姓們相信,夜海的明燈可以引導那些戰死沙場的英魂歸鄉。」
原來如此,海燈節就是元宵節的當天啊。
布爾德面露瞭然,眼眸微彎,勾起嘴角露出個淺笑,看上去很是溫柔,隨後說道。
「既然是每年的第一個月圓之夜。」
「就算是嘗試。」
「那如果能在海燈節開始之前,凈化掉魈身上的業障。」
「不也是一件好事嗎?」
少年的笑容毫無陰霾,碧空如洗的眼眸中的層層暖意瀰漫至周身。
「畢竟,辭舊迎新嘛。」
鍾離看著眼前的少年,似乎也被少年身上的暖意融化了些許堅硬,輕笑出聲。
「…也是,是我狹隘了。」
溫迪見兩人間和諧的氛圍,雖然知道鍾離只是長輩心態,但還是鼓了鼓腮幫子,慢吞吞地夾了一塊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丟到鍾離碗里。
鍾離:……
鍾離融化的那部分岩石瞬間重新恢複,甚至更加銅打鐵鑄,看向裝作迷茫的溫迪的視線有些冷意。
布爾德哭笑不得。
溫迪向鍾離做了個鬼臉,挪了挪身子,靠近黑髮少年,嘟著嘴低聲向布爾德撒嬌。
「他都不吃嘛~」
「我好心給他夾菜,他還瞪我!」
鍾離為什麼不吃,你心裡沒點數嗎?
布爾德伸出手捏住溫迪假意委屈的面頰,看著溫迪不由嘟起嘴唇的模樣,一時有些心累。
這都什麼年代了,這熟悉的心累感還真是如影隨形。
恰好這時,鍋巴端著方才布爾德為鍾離加的菜過來了。
布爾德放開了溫迪,看向鍋巴。
鍋巴慢吞吞地踮起腳,將菜穩穩噹噹地放置在桌子上,在布爾德道謝後笑著擺了擺手,又晃晃悠悠地離開了。
還真是忙碌啊。
布爾德看著轉身後依然忙碌收拾碗筷的鍋巴,不禁有些感嘆。
連小浣熊都這麼努力。
捲心菜的菜心,果然是璃月。
收回視線後,伸出手將湊在自己身邊的復讀機推開,出聲隨口敷衍了兩句。
拿起一個新的碗和公筷,夾起了一些扣三絲放入新的碗中,放到鍾離面前,將被溫迪丟入魚的碗替換掉。
「你別介意。」
鍾離垂眸看著放到眼前的碗,掃了一眼少年時身旁的綠衣少年,不緊不慢地說道。
「他已經不是三歲的孩子了。」
「在璃月,十八歲以上就能負刑事責任了。」
更別說已經是三千歲的老祖宗。
都在他的岩槍下死裡逃生好幾回了。
言下之意是,並不需要你每次都為他擦屁股。
明白鍾離的意思,布爾德微微一頓,隨後輕輕笑了笑,沒做回應。
雖然自己也知道現今的溫迪,已經不是那個單純需要自己事事操心的風精靈了。
但自己已經習慣了,總是下意識地將溫迪護起。
換回筷子夾起一個水晶餃,塞到一直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的復讀機嘴中。
布爾德慢條斯理地開始一口一口地吃飯,只是垂下的眼眸微動,等抬眼夾菜時,又恢複如常。
鍾離見此,並未多說,拿起少年重新給自己替換的碗,開始認真吃飯。
溫迪見兩人都開始安靜地吃飯,撇了撇嘴也安靜了下來,夾起魚認真地給少年挑魚刺,不停地投喂少年。
布爾德看著滿是魚的碗,有些無語,但還是認真地將溫迪給自己挑的魚吃下去。
兩人一個添菜,一個吃,節奏銜接自然,氛圍很是和諧。
要是換做是別人,已經覺得很飽了。
但鍾離不是別人,是一條六千多歲的年輕龍,什麼場面他沒見過。
活的久,見得也自然多。
因此,鍾離仍然在兩人不經意間露出的黏糊氛圍中,淡定地該吃吃該喝喝,甚至還能不緊不慢地給對面的兩人添茶。
等到布爾德感覺到已經有些撐了,這才制止了興緻勃勃給自己挑魚刺的溫迪,看著眼前還剩下不少的魚類,有些兩眼冒星。
總感覺這一桌子整的不是鍾離,而是自己。
見溫迪收回了筷子,布爾德沉思片刻,重新拿起了筷子。
「唉?」
少年的食量自己是知道的,現今怕是少年最大的飯量了,再吃待會兒可要撐得難受了。
溫迪見此布爾德重新了筷子,有些奇怪。
見少年往自己碗中夾了一塊魚,慢悠悠地挑起刺來。
「你不是飽了嗎?」
「的確是飽了。」
布爾德平靜地回答溫迪,然後將挑好刺的魚肉放到溫迪碗里,隨即又夾了一塊松鼠魚開始挑刺。
「但是你還沒飽。」
布爾德笑眯眯將魚肉放到溫迪碗里,輕聲說道。
「剛才真是辛苦你了,現在你多吃點吧。」
看著溫迪高高興興地點了點頭,布爾德眉眼的弧度更加擴大了些,慢吞吞地向一旁還剩大半條魚的水煮鱸魚伸去。
看出少年想法的鐘離並未阻止,因為他腦海中的光碟行動比這暴力不止十倍。
兩人的立場瞬間對調,等溫迪被布爾德連哄帶騙將剩下的魚都吃完後,摸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眨巴眨巴眼。
反應過來自己被布爾德強行投喂後,哼唧唧地湊到布爾德身邊哭訴,想要布爾德幫自己揉揉肚子,聲稱自己撐得慌。
…你的確是撐得慌。
鍾離看著溫迪這幅死皮賴臉的模樣,扣在桌面上的手微微一緊,面無表情地想。
待會兒到野外他看溫迪還慌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