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霜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還記得倒數第二道題吧？就那個力學題，可把我難壞了。」
她嘴上說著難，語氣卻十分歡快，嘴角都要和太陽肩並肩了。
林霏覺得她這樣實在是可愛，繼續問道：「啊，所以呢？沒做出來嗎？」
「不是的，比沒做出來還煩呢！」程霜臉上浮現出了遺憾之色。
「我第一問卡住了，沒算出答案，第二問隨便看了看，估計是不行，就往後做了。」
「因為做到最後一道題目了，總體還是比較順，我就寫得有些磨磨蹭蹭的。」
「寫完之後幾乎沒多少時間了，我檢查了一下全卷的答案之後，又看了看倒數第二題。」
「結果我發現，第一問做不出來，第二問還是可以做的。因為第二問用不到第一問的答案！」
「我腦袋跟觸電一樣，思路如泉涌。」
「但是——」
程霜小嘴一撅，腦袋一歪，小手一攤，又嘆了一口氣。
「我沒時間了啊……」
林霏聽完之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挑了挑眉對她說道：「你做得很順嗎？我聽你這意思，是你除了倒數第二道題，其他的都十拿九穩了？」
程霜有一種凡爾賽被戳破的堂皇，兩隻手的食指對著點了點，呲著個大牙說道：「誒，也不能說十拿九穩，就是把空空都填滿了而已。」
林霏搭上了她的手，開朗地說道：「你就別謙虛了，實驗好好考，我看這次，你國集是十拿九穩了！」
「別這麼說。」程霜平時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在這種時刻有一種出奇的謹慎，「半場開香檳的，一般都沒有好下場。」
「哎呀，自信一點嘛，誰說半場開香檳沒好下場的，香檳姑爺沒做錯什麼啊！」
林霏希望程霜的精神能夠提振一些。
考試的好心態是心如止水，可不是消沉懷疑自我。
「要是面前有一排香檳，我肯定開，我酷酷開！」
程霜一下子被逗笑了，心裡的焦慮一掃而空，握住林霏的手緊了緊。
「霏霏，我也好想像你一樣，無時無刻都這麼開心有活力。」
「你不用像我一樣，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我把我的快樂分你一半，你把你的沉靜分我一半，我們兩個不就完美了嗎？」
標準答案出的很快，吃過午飯後，湖藍省的競賽生們就聚在一起對答案了。
楊星月盡量讓自己顯得沉穩，但是眼底的激動，根本藏不住，
她拿到的那一份答案，和這次的試卷，是適配的。
就是不知道，正確率如何？
看著一份一份傳下來的標準答案，楊星月恨不得直接衝上去搶著看。
快點，再快點。
在答案到她手上的時候，她感覺自己顫抖得都有些握不住，雙眼快速掃過那一張張a4紙。
由於過於緊張，楊星月的嘴巴乾涸地像十年沒下雨的枯地。
顧懷倒是鎮定很多。
那份答案沒什麼錯處，基本是吻合的。
可惜啊，他當時沒放在心上，也不敢放在心上，沒記下來多少。
不過，他的記性還是十分好的，雖然沒有把答案完完全全的記住，但是那天聽了楊星月的推導過程，他早就把那些思路印刻在腦中了。
今天做起這道國決的題目，簡直是順的要死，如有神助！
楊星陽嘴角帶出一絲苦澀，面色陰沉得難看。
他昨晚睡前就把自己抄錄的那份紙張拿出來，翻來覆去地看，心裡十分不安。
比起國決取得一個好成績，他更希望楊星月是被人騙了，這份答案是假的。
很遺憾，這多半就是真的。
他今天循著自己抄錄的斷斷續續的思路寫著，寫得又順又快。
並且，算出來的答案的數字，和楊星月的那份，是一樣的。
他越想越害怕，有一種大廈將要傾倒，風和日麗只是假象的感覺。
要不……跟她說說？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再說，又有什麼用呢？
他還是懦弱，還是不敢，不敢在考前就拿著這份抄錄，向妹妹提起那天晚上黑板上的題目，去質問她是不是抄了答案。
他就像一個影子追著光夢遊一樣，只敢在她背後默默看著，看著她犯罪，又絲毫不敢阻止。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我這樣窩囊的人？
楊星陽有些懊惱地捶了錘自己的頭。
全國競賽生人才濟濟，他也不是道道題目都做出來了，相信妹妹……大概也是不敢全部照搬照抄吧？
只希望對手能夠發揮得好些，不要把國集的席位留給他們。
不然的話，可真是把他放在火上烤了。
林霏看著楊星陽一股子垂頭喪氣，黯然神傷的模樣，兩個人對了一下眼色，想著怎麼安慰他。
安慰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轉移注意力，逗他開心。
但是……在這種特殊的場合，林霏暫時想不出什麼樂子，她們和楊星陽也不熟，連平日里朋友間獨特的梗也沒有。
林霏和程霜有些惆悵地互相對望，也沒想出什麼辦法。
剛好，天助他們也。
蔚藍的天幕上，剛好有一架飛機飛過，尾氣劃破天際，成為一道潔白的風景線，和雲彩一起裝點著天空。
林霏有些幼稚地抬起右手，對著楊星陽……旁邊的程霜，大驚小怪地說道：「看！飛機。」
程霜也很配合地捧著臉蛋，望著天空，說道：「真的誒，哪怕是白天，我好像也能看到它的燈在閃光。」
天空中飄掠而過的東西，不論是風箏，飛機還是什麼，只要有人指出來，大家總是忍不住去看看。
或者說，有時候天空即使啥也沒有，只要有人一直昂起頭，做出一副像是在看什麼的樣子，也會有人駐足觀看。
此時大家的答案都對的差不多了，也沒有什麼其他事情要做。
果然，林霏和程霜兩個人做作地一唱一和之後，湖藍省隊的同學們，都情不自禁地開始抬頭看天。
楊星陽看了看天上緩慢激動的白灰色小點，又看了看兩位女生。
她們親昵地靠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聊什麼。
在聊飛機?
哈哈。
楊星陽在人生中第一次發現，原來快樂，是可以在不經意間獲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