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除夕宮宴

正文卷

第146章 除夕宮宴

「喜歡都來不及,怎麼會嫌棄呢,禮輕情意重,你這份心意才是最難得的。」

「至於生男生女,皇子固然是好的,可本宮私心裡還是更喜歡女孩兒。」

「若是個小公主,照著娘娘的樣子來,真不敢想有多活潑可愛。」安貴妃笑道。

折桑想了想,心裡也是十分期待,嘴角溢出溫柔的笑意。

「對了,內務府新送的那些人怎麼樣?做事可還伶俐,若是有不行的,叫內務府的過來,你重新再選就是。」

安貴妃見皇后神色誠懇,溫聲細語,待自己像是姊妹一般。

安貴妃起身,沖皇后跪下行禮。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吧。」折桑驚道。

水珀上前伸手要扶她起來,安貴妃卻拒絕。

「多謝娘娘刻意關照臣妾,無以為報,便允臣妾磕個頭吧。往後臣妾必唯娘娘馬首是瞻,若有什麼不對之處,娘娘千萬要說,臣妾都會改,只求娘娘庇佑一二。」

後宮之中,安貴妃無法依存皇帝,好在,依存皇后也是一樣的,甚至乎,皇后看起來比皇帝更安全。

「快起來,不過是舉手之勞,分內之事,伱如此倒顯得生分了。」折桑忙上前把人扶起。

安貴妃擦擦眼角,「娘娘本可以坐視不管的,有心人才會出手,無心人視而不見。」

折桑見她有些失態,便揮手令那些宮人退下了。

「本宮說過,只要你安分不惹事,本宮定保你活的好好的。」

想起重青說她為刁奴求情的事,折桑本不想多言,見她如此,便也多說兩句。

「你也是一宮之主,不必這般處處小心。當狠則狠,別太心軟,不然你越是忍讓,別人就覺得你軟弱可欺,下次遇了什麼事,千萬別一味的忍氣吞聲。」

「可,可是我不敢」

「為什麼?「

折桑不明白,她堂堂一個貴妃,為何總是束手束腳的。

安貴妃囁嚅,有所顧慮。

折桑並不為難她,「若是不想說,便不說。」

安貴妃想著自己才說完要唯她馬首是瞻,立馬就有所隱瞞,任誰聽了都會心底不舒服吧。

皇后是她的救命稻草,她討好還來不及,怎敢惹她不高興。

「我這條賤命,如今只倚仗娘娘相幫。只求娘娘聽了不怪我,便是好的了。」

「你又沒犯錯,本宮為何要怪你?」折桑安撫道。

安貴妃見她神色無異,心底鼓起勁兒,小聲道,「我是揚州瘦馬,生來就是給人玩弄取樂的,比那些奴才還低賤。」

折桑暗暗吃驚,確實沒想到定安候會這麼做。

只她面上也沒有表露什麼,怕安貴妃多想,拉了她的手安慰道,「人貴自重,英雄不論出處,你既進宮當了貴妃,從前種種,今日你同本宮說了,就當了了這樁心事。」

「娘娘為何不嫌棄我?」

「你長的如花似玉,品行謙和,為何要嫌棄你?若說出生,可那由不得你選,你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左不過是個可憐人,沒有什麼好嫌棄的。」

「若真要說嫌棄,也當嫌棄那些聲色犬馬之人。」

安貴妃兩行淚落下,泣不成聲。

她生來就被烙上了''卑賤''二字,即便站在金碧輝煌的宮殿內,她也無法擺脫腳下那片泥淖。

安歲歡從未想過,當身份攤開,也能得到皇后的尊重,甚至是寬慰。

都說人心難測,後宮就是爾虞我詐的地方。

可這一刻,她想,即便是被皇后利用,她也心甘。

*

清早,冬陽照在檐角,斜穿過一排尖尖的冰溜,寒冰靜靜融化,慢慢在尖端凝聚成珠。

「娘娘,東西送來了!」

水珀聲音歡喜,大步往內室跑,肩上還帶著樹上掉落的積雪。

折桑正按嬤嬤的指導在室內走動,難得見她如此激動,笑道,「不是早知道的事,怎麼還這般激動。」

「知道歸知道,可真正送來了那麼一箱,還是忍不住激動。我想娘娘待會看了,也是一樣的。」

折桑拍落她肩上的雪,「趁著這會子有空,去看看。」

水珀點頭,忙拿起架子上的大氅給她披裹上。

折桑失笑,「這裡到書房才幾步路。」

「外面還冷著呢,小心點好。」

二人去了書房密室,只見桌案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盒子,全用紅布裹著,十分喜慶。

「掌柜說,這些本該早些送來,只是年底兩處都忙的不可開交,才耽擱到今天。」

水珀讓折桑坐下,她把長長短短的禮盒抽出來放置一旁,「這些是那些油糧老闆送來的,說是賀歲禮。」

西北樓與西慈賺了錢,那些合作的供應商就是跟著喝湯,也喝的盆滿缽滿,自該來孝敬她這個財神爺。

桌案上只留下最大那箱。

水珀興奮,「娘娘快打開看看。」

折桑掀了紅布,開鎖,縴手慢慢將箱蓋扶起。

「一股的銅臭味。」

折桑怪道,清麗的杏眸卻亮晶晶,藏不住的開心。

那箱子不小,裡頭滿滿當當的都是銀票,是西北樓和西慈今年的盈利。

折桑摸了摸,半開玩笑,「做什麼皇后,我早該去經商才對,不然這幾年下來,我也能當個小富商。」

水珀,「如今開始也不晚呢,照這個勢頭下去,趕超東南齋也不難。」

「也算我運氣好,正碰林老太爺仙逝,林家內部奪權。否則以他們的勢頭要來打壓西北樓,也不是什麼難事,西北樓也不能如此順利就站穩了腳。」

「周斯揚來信說他父親病了,等開完年才上京來。林家的分紅你划出來,派鏢客送去周家。」

「除去周家那三成,剩下拿一半兌成白銀送去胡將軍那裡,如今雖不算多,但也能派上些用場。再送一千兩去高大人那裡,既要籠絡人,光靠嘴巴也是不行的。另取五百兩做管事夥計的開年紅。剩下的兩千兩留著備用。」

折桑安排道,又看向那堆禮品,對水珀道,「這些你們看看,可有中意的,有便拿了去,要是不喜歡,就拿去賣了,得了銀子,也當你的這年來的辛苦費。」

水珀笑道,「什麼辛苦費,我可是領了月錢的。」

說起這個,她賊兮兮的比了兩根手指,「兩份!宮裡一份,丞相府一份!」

折桑失笑。

「月錢歸月錢,這也當是新年禮,等明年,我給你們都封個大的。」

水珀眼珠子亮的不行,笑的合不攏嘴,「行,等重青回來,我與她一起商量怎麼處置這些東西,重雲宮上下,人人有份!」

折桑心情極好,從中抽出一張銀票,水珀找了張紅紙裹著,塞入信封。

「今日是除夕,後宮都要在一起守歲,想必丞相是家主,想必也忙著,你親自去趟丞相府,把這封信交給他。」

水珀接過信封,「這上面一個字都沒寫,要是丞相問起來我要怎麼說?娘娘可要帶句話?」

折桑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你見了他,同他說聲''新年好''就是了。」

「這個娘娘不交代我也是要說的,就沒有別的了?」

「沒有。」

除夕宮宴設在寒香苑,一片白雪紅梅,若是宴中乏了,出去走走也是極賞心悅目的。

折桑到時,大多妃子都提前到了。

見了皇后過來,紛紛屈膝行禮,側身避讓。

牡丹自是花中王,千紅萬艷皆垂首。

「娘娘怎麼走的這麼早,我本想與娘娘一同走,誰知竟去晚了,撲了個空,只好後腳趕過來了。」

安貴妃帶著人從後面快步追上來,笑意盈盈。

折桑停下,回身站在那裡等她。

「想著這邊熱鬧,就先過來了,下回你派個人來說,本宮定等你一同走。」

安貴妃氣血好了許多,眉眼間的怯懦散去,更顯風姿可人。

「好,下回我早些,先去永安宮守著。」

折桑拉了她的手,有些冷,問她身後的宮女,「怎的手爐也不給貴妃備一個?」

安貴妃知道皇后因上次的事,怕宮人又欺負自己,忙解釋道,「這不怪她們,她們原備了,是我嫌重不要。」

折桑把自己那個小手爐塞進她手中,「這個不重,你抱著暖暖手吧。」

又對她身後的宮女兒道,「貴妃娘娘覺得用著不舒服,你便去內務府重新挑過。」

宮女兒忙應下了。

安貴妃把手爐還回去,「娘娘還懷著身子。」

「別推辭了,快拿著。」折桑湊到她小聲抱怨,「你摸摸,我手心都熱得發汗,那些人盯的緊,里里外外給我穿了八件呢。」

安貴妃摸了摸她的手心,竟是真的,不由覺的好笑,也就安心握著那手爐。

正說著,遠處又來了一群人,行首之人一身白衣十分抓眼。

纖纖之態,霜雪天降。

淑妃不像是參加宮宴,更像是趕赴詩會。

安貴妃小聲贊道,「淑妃娘娘這般,竟然十分清冷出塵。」

說完後,自覺失言,去看皇后的神色,怕她不悅。

哪有當著皇后的面,誇其他妃子的道理。

折桑並無不悅,反而與她一起笑談,「淑妃冷著臉比笑起來自然,氣質融洽了,反倒美上三分。」

正說著,淑妃已經走前來了,不冷不淡,語調平靜的像二人行禮。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貴妃娘娘。「

「起吧。」

折桑免了她的禮,拉了安貴妃往裡走,景色雖好,仍有寒風。

淑妃神色也沒什麼變化,自去踏雪賞梅了。

馮寰的死,只是開始,皇帝扶持高鴻,高鴻又曾受西伯府迫害。

不管皇帝說的再漂亮,西伯侯在朝廷受到的擠壓就是越來越大。

就連當初那個盟約,都不敢再輕易提起。

淑妃的母親倒是時常寫信,讓她多討帝王歡心,淑妃也照他們說的法子去做了,可卻連皇帝的面也見不上。

有時候,她也覺得苦悶,忍不住像母親傾述一二,可母親卻罵她,緊要時刻怎還耍脾性。

她與西伯侯府同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眼下西伯侯府處境不堪,她在後宮當多費心思,扭轉局面。

淑妃知道母親說的沒錯,可她總覺得難過。

在宮裡的日子越久,她就越覺得難過。

父親為官數十載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她一個不得寵的妃子,又能如何?

經過次次碰壁,草木詩書,反倒成了她最後的慰藉。

既然改變不了,何不隨它去了。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興亡勝敗,早有定數,她又何必苦於自縛。

倒不如憑這淺薄的慰藉,聊以尋樂。

「娘娘身上穿的薄,不如進去避避風。」身旁的宮女小心勸到。

除夕夜皇帝也會來,哪宮主子不是錦衣華服,雲鬢擾擾,光鮮亮麗。

偏淑妃不肯,非要這身簡素的白衣裙,就連簪子也不願多插幾根。

淑妃漫步向前走著,在梅林中穿行。

「風若不寒,怎叫梅生傲骨。」

寒風凜冽,淑妃從刺骨的冷意中尋找快感,彷彿自己與寒梅一同,接受風的洗禮。

宮女見她沒有回去的意思,只跟在她身後默默走著。

淑妃撿起落在白雪中的紅梅,自顧自輕笑,「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我窺寒梅卻無詩,也算個俗人了。」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一道聲音從假山後響起。

淑妃循聲望去,山後轉出一名青年,容貌不顯卻氣質清正。

那人見了淑妃,先是一驚,竟也不知迴避,獃獃的盯著她看。

宮女護在淑妃面前,冷呵,「你是何人,怎可如此盯著淑妃娘娘看。」

男子回過神,略有慌亂窘迫,忙跪下行禮,「在下李見明,在藏書樓當差,無意冒犯娘娘,請娘娘恕罪。」

淑妃蹙眉,問道,「李見明,本宮怎麼聽著有幾分耳熟。我們見過?」

名字她覺得似乎在哪裡聽過,可面前這張臉,淑妃分明是陌生的,一時自己也糊塗了。

李見明默了下,「不曾。」

淑妃不以為意,「起來吧,既在藏書樓當差,怎麼到這裡來?」

李見明起身,卻不敢再看她,垂頭只看地上的積雪,解釋道,「永安宮的重青姑娘落了東西,在下過來送東西,正要回去,無意驚動了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