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西北樓起（下）
那座小金人彷彿是在告訴王生財夢裡的事情都是真的。
他糾結了兩天，一拍大腿，把小金人供起來，掏出了所有家當，再次做起了買賣。
眾人聽了他的神奇的夢，都覺得稀奇，趕來他鋪子前看熱鬧，卻被糕點的香味勾住了，也花幾個銅板捧場。
一嘗才知，不光聞著香，吃著更香，嘗過的人都讚不絕口。
如此，一傳十，十傳百，加上「錢小鬼」的奇遇，王生財的名聲瞬間在京城傳開，就是沒有吃過他做的糕點，也聽過他那個夢。
加之他的手藝確實獨特，那糕點比尋常的糕點味道都要好，自然日日紅火，短短几個月，賺的是盆滿缽滿。
他說錢小鬼是從東南齋出來的，借了東南齋的風為輿論造勢，同時也是狠狠的得罪的人家。
這話就像是說，林家的財神爺跑去他王家了，無疑是詛咒了。
眼下更是囂張，直接隔著江開樓，人家叫東南齋，他就叫西北樓，頗有些在人腳上撒尿的挑釁感。
今日正是西北樓開張的日子，大紅燈籠高高掛，紅綢帶從飄揚，鞭炮噼里啪啦就沒有停過，大街小巷都有人敲銅鑼撒銅板。
這番折騰下來，整個京城怕是無人不知有個西北樓今日要開張！
排場雖大，可站在門口往裡頭一瞧，一個客人都沒有哩！
門口倒是十分熱鬧，整個京城的乞丐都彙集過來了，像是丐幫開大會。
烏央烏央的，臭烘烘的嚷嚷著要討彩頭，要賞銀。
這架勢，就是有點興趣的客人，也捂著鼻子不敢上前。
「嘖嘖，老王這幾個月的糕點賺的銀子怕是又要虧咯。」
「你小點聲，人家開張呢，當心被聽見了，吃拳頭！」
「嘿，老漢我說的是實話！你想想，這麼大個樓，光是租金就掏空了他的家底，第一個月賺不到銀子，只怕是工錢都給不出。」
「你怎麼就知道人家賺不到銀子？」
「嘖，這還用問嗎？東南齋的什麼分量，老王什麼分量，我看他呀，就是前些日子賺了些小錢，開始做白日夢了。」
「尋常人家誰捨得花錢去下館子？就是有那點錢，也是去東南齋大堂喝碗酒，至少說出去有面子，去西北樓有什麼？」
「這種酒樓，賺的也都是有錢人家的錢，可皇城腳下那一群都是東南齋的老顧主了，多少也有幾分感情在，更不會來這突然冒出來的西北樓。」
「話是這麼說，但不老王家不是來個錢小鬼嗎，我總覺得有幾分戲。」
老漢聞言，大笑出聲，彷彿聽了天大的笑話，另一人摸摸鼻子，被的笑的也有幾分懷疑自己了。
折桑坐在臨街的二樓，門口的場景，以及嘈雜的的話語，看的清楚，也聽的極清楚。
她坐著，面前放了一個小爐子，正烤著紅薯。
水珀坐在另一邊，皺起了眉頭。
娘娘為這西北樓操碎了心，今日開業，娘娘還特意從宮中出來，怎麼就是這樣一個場景。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折桑神色沒有太大的波動，「且再等等。」
水珀又等了一會兒，外面的吵鬧聲突然尖銳起來了。
她扭一頭看，臉色更差了。
「這些乞丐忒過分了，人家開門做生意的，就不知道避諱一下嗎，討紅錢也就罷了，居然還在人家門口打起來了，欠收拾！」
「別急，自然有人來收拾。」
越是討生活，越會看人眼色，過去誰家鋪子開業，乞丐們也就是站的遠遠的，討些東西，說些吉祥話，得了人就走的遠遠的。
哪裡會這樣大規模的堵在人家門口不散呢？
顯然是有人背後指使了。
不過，鬧起來就也是熱鬧，有熱鬧就有看熱鬧的人，有人就不愁買賣。
不多時，街頭來了一隊巡衛，約莫五十多人，個個帶著棍棒，那些鬧事的人一瞧，瞬間就散了一大半，還糾纏不休的，直接被押走了。
待清理完了，才來一騎，一馬車。
「咦，那不是嚴衛尉嗎？巡街還需要他親自出馬？」
「你沒看見他旁邊還有一個馬車嗎，恐怕是護送馬車裡的人過來吧。」
「他那個牛脾氣，會護送人？你說他是碰巧路過我還信幾分。」
兩人正議論著，卻見嚴衛尉在西北樓門口下馬，他身邊的馬車也緩緩停下。
小廝放下腳凳，掀開帘子，只見裡面出來一個男子。
面容清秀，舉止斯文，暗綠色的袍子樸素又不失質感。
「這是誰家公子哥，從前竟沒見過。」
有人奇道，人群中不知誰答道，「這就是聖上最看重的高大人，可比那些紈絝子弟有出息多了。」
高鴻看著馬背上的人，「有勞嚴衛尉，不如一起進去，小酌一杯。」
嚴衛尉擺手，「高大人客氣了，分內之事。今日下官當差就不進去了，改日休沐了，定陪你喝個痛快！」
嚴衛尉是性格有些古板，高鴻也沒有多勸。
門口的王掌柜趕忙迎上來，「高大人裡面請。」
高鴻微微頷首，跟著往裡面走。
就此，西北樓迎來了他們的開門紅。
一旁茶館裡看熱鬧的書生瞬間沸騰了。
高鴻一介窮書生，憑藉自己的智慧與污濁不堪的官府鬥智斗勇，最後成功救了全村人的命，斬殺了貴族公子，成為聖上最為器重的青年才俊。
這樣的事迹，在書生群體里早就傳遍了，非但是敬佩可以形容，簡直就是吾輩楷模。
更何況，高鴻進入官場，在勛貴面前，照舊是不卑不亢的，對於犯了規矩的貴族子弟，他說拿人就拿人，說打板子就打板子，別提多解氣。
騷動片刻後，一位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從中走了出來。
他道，「東南齋是專為那些紈絝子弟開設的，上回我去，裡面的夥計見了有錢人就變成哈巴狗，對我卻愛答不理，兩幅面孔，實在是可惡至極，如今高大人進了這西北樓，也不正是告訴我等，這才是我們應該來的地方嗎？」
王掌柜也十分之上道，「各位書生將來都是朝廷的棟樑，小店今日開張也同你們一樣，等著貴人賞識呢，你們便是我的貴人，若是賞臉進來坐坐，小店也不收今日也不敢收你們銀子，只討各位一首詩，將來各位做了大老爺，小店也是賺足了便宜。」
書生們眼下缺的是銀子，不缺的便是詩文，聽了掌柜的話，原先還因囊中羞澀猶豫的人，即刻便湧進了西北樓。
折桑看著些造氣蓬勃的書生，微微一笑。
水珀揶揄道，「人是來了，可都是吃白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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