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臨危受命

正文卷

顧濤拱手相送,旋即凝眉沉思片刻,喝道:「來人!傳我軍令,著撫標營諸人待在營中,無令擅自出營者斬!派督標營監視。」

「是!」一吏員匆匆去了。

「著金陵知府賈化,盡起衙役、民壯,日夜巡視城內,但有作姦犯科鬧事者,斬!從即日起,行宵禁令,違抗者,斬!」

「是!」

「著各州府縣衙門,即刻徵調民壯鄉勇,巡守境內,但有賊蹤,能滅則滅,若不能敵,火速上報總督衙門。但有棄城而逃者、延誤軍情者,斬!」

「是!」

「著布政使衙門,因布政使在總督府參議軍情,衙門諸事由左右參政暫代,命其即刻籌措軍糧軍餉。

三日內籌集百萬兩銀子、十萬石糧草,過時不至者,左右參政皆斬!」

「是!」

「著金陵守備,嚴守四門,進出之人,嚴加盤查。」

「是!」

隨著顧濤一道道軍令傳下,總督衙門高速運轉起來,只要過了這一關,想來新法再無人敢阻撓。

想到這裡,顧濤眼中殺氣大盛,若查出是誰勾結盜匪作亂,管他是什麼世家、豪族,拼著丟官罷職,亦要將其抄家滅族,為後來人鋪路。

——

在賈琮嚴令下,守備衙門動作極快,一個時辰之內便整頓好了軍士,備好了戰船。江岸邊,數千軍士打著火把,整裝待發。

賈琮出了總督府,直奔碼頭。

半路上,空性、解輝兩人趕來辭行。

賈琮勒住馬韁,道:「這次你二人獨力領軍出征,切莫大意,將在謀而不在勇。莫讓我失望。」

「請大人放心,卑職定全力以赴,決不讓大人失望。」

「好!待我等凱旋之時,再痛飲慶功酒!」賈琮道。

「大人保重!」二人拜別,又朝張元霸、燕雙鷹兩人道:「切切保護大人周全。」

張、燕二人拱手笑道:「放心。你們也保重。」

空性、解輝兩人翻身上馬,拱手道:「兄弟們保重,小弟去也!」話音未落,早已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賈琮趕到江邊,見旌旗獵獵,軍容嚴整,稍稍放下心。

「末將參見大人!」兩個參將帶頭喝道。

「標下參見大人!」眾軍士齊聲喝道。

賈琮騎在馬上,微微點頭,大聲道:「本將帶兵,賞罰分明!爾等須齊心用命,奮勇殺敵者,賞!畏敵怯戰者,斬!爾等知否!」

「標下明白!」

「出發!」

戰船順江而下,次日中午便抵達揚州府碼頭,揚州千戶潘桑早已帶人候在當地。

賈琮下船,潘桑忙搶上來見禮。

「邊走邊說。」賈琮擺擺手,「有什麼新消息?」

潘桑道:「稟大人,淮安、揚州各處登陸的倭寇海賊四處劫掠後已合兵一處,沿各處江河水道南下,邊走邊搶。

昨日下午已洗劫了西溪鎮,直指如皋縣。

大河幫水匪破清江浦後,繼續沿運河南下,似不敢攻打淮安府城,如今應已出了淮安境界,直指揚州府寶應縣。」

賈琮皺眉:「我記得淮安府有個大河衛,運河狹窄,何不攔截?」

潘桑道:「大河衛指揮使畏懼水匪勢大,巴不得其早日離境,哪裡會去攔截,只要淮安府不失,便萬事大吉。

何況大河幫水匪整日在運河上混,河上岔路水道又多,皆可藏身,也未必能攔住。」

賈琮冷笑,說話間到了揚州府衙。

知府早已得了總督府公文,慌忙出來迎接。

「下官崔修,參見提督大人。」

「叫揚州城內百戶官以上人等,速來衙門議事。」

「是。」知府忙派人傳令。

府衙大堂內,賈琮命人抬來幾張桌子,拼成大案,展開地圖,細細思量軍情。

如今兩路賊寇,一東一西,齊頭並進,勢必分兵迎擊,自己可領一路,另一路誰來率領?賈琮正思忖間,揚州衛眾將官已至大堂外拜倒。

「末將(卑職)參見提督大人。」

「進來。」

幾個衛所將領忙進來聽令。

賈琮指著地圖,道:「大河衛指揮使避敵怯戰,縱敵搶掠,罪不可赦,潘桑即刻派人拿了他,明正典刑!

著指揮同知暫代其職,並率部千人沿運河南下,銜尾追擊水匪!」

「是!」潘桑忙命人去傳令。

眾人心中一凜,這個賈提督是真的心狠手辣,衛指揮使三品武官,說殺就殺,眼睛都不眨,比殺雞還輕鬆。

「揚州有多少兵力?」賈琮道。

「稟大人,揚州共有三衛兵力,分別是高郵衛、揚州衛、泰州衛。

應有兵力16000餘人,實際每衛只有兩三千人不等,合計7000人不到。」潘桑道。

揚州衛眾人都是臉色一白,瑟瑟發抖。

賈琮嘆了口氣,這點兵力,除去鎮守揚州府、高郵、泰州、通州等重鎮的兵力,能撒出去的幾近於無。怪不得匪寇如入無人之境了。

「倭寇勢大,我欲提兵東進擊之,誰願提兵迎擊大河幫水匪?」賈琮先看向兩個參將。

那兩人忙躬身道:「末將願追隨大人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

跟著賈琮吃了敗仗也不打緊,若獨自領兵,吃了敗仗,估計人頭就得落地。

賈琮又看向揚州衛諸人,眾將無不低頭,無一敢與他對視。

一群廢物!賈琮早有所料,心頭仍舊惱怒,喝道:「門外的全部進來!」

十幾個百戶忙走進來。

「現在一個立大功的機會給你們,誰敢與我提兵迎擊大河幫水匪,本督破格提拔!若不能勝,斬!」賈琮喝道。

眾百戶聽到破格提拔四個字心頭火熱,不過想到後面一句話,頓時泄氣。

大河幫水匪夙來悍勇,衛所軍士又孱弱,即便兵力佔優,誰又敢輕言必勝?

賈琮皺眉,冷喝道:「莫非偌大一個揚州衛,全是廢物?」

眾人沉默片刻,一年輕百戶慨然出列,躬身道:「稟大人,卑職願往!」

賈琮心中一喜,上下打量一眼,見他弱冠之年,身長八尺,英姿挺拔,體格健碩,氣質剽悍,道:「你是何人?」

「稟大人,卑職揚州衛百戶彭程。」

賈琮暗道,這個年紀能官居百戶,若非有真材實料,便是依賴祖蔭,若是後者,又豈敢接令?

「你有何本事?」

「稟大人,卑職是本地人,出身軍戶,從小習文練武,粗通兵法,熟諳水性,熟悉地形,願立軍令狀,不成功,便成仁!」彭程抱拳道。

「好,好!本督撥給你3000人,你再從揚州衛抽調500人,從高郵衛抽調500人,配合大河衛南下的1000人,將大河幫水匪給我盡殲於河上!

此行,你盡可便宜行事,不必顧忌什麼,只管殺敵即可。」賈琮喝道。

「卑職得令!」彭程朗聲道。

「從此刻起,你暫領指揮使,若打了勝仗,這個『暫』字我就給你去了。」賈琮道。

眾人無不艷羨,這破格也破的太多了,從正六品一躍而至正三品,不過想著打不贏就要人頭落地,眾人又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衝動。

彭小子胃口太大了些,雖說他本事不錯,可打仗又不是光憑主將勇武就行的。

「你,去輔佐他,若有不伏號令的,斬!」賈琮指著一個參將。

那參將一愣,忙躬身領命:「末將遵命。」心頭暗罵,讓自己總兵衙門的參將去輔佐一個百戶,媽的。

見賈琮目光淡淡掃來,慌忙擠出笑臉,道:「大人放心,末將定好生輔佐彭指揮使。」

「去罷!若不勝,你們兩個一起人頭落地。」

那參將心裡一顫,領命而去。

賈琮擺手,打發了諸人,正待出發,忽聽親兵來報,說揚州鹽商前來碼頭勞軍。

碼頭上,各大鹽商攜帶了許多乾糧、肉食、酒水等,擺了滿地。

見賈琮走來,慌忙上來迎接,當先一人矮矮胖胖,長著個娃娃臉,挺著個大肚子,活像個十月懷胎的婦人,正是暫代巡鹽御史的徐清,估計林如海到京後,他就轉正了。

「下官參見提督大人。」徐清拱手笑道。

賈琮驟見故人,也有幾分歡喜,笑道:「數年不見,老哥卻生分了,還是當日稱呼最好。」

徐清笑道:「今時不同往日,賢弟一飛衝天,青雲直上,老哥豈敢輕狂?聽說賢弟親自提兵剿匪,諸位鹽商都爭著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江家、何家、蘭家、杜家等老牌八大鹽商並新晉的七八家大鹽商家主,一起迎上來,給賈琮見禮。

賈琮拱手道:「謝過諸位。」

「應該的應該的,大人不避危難,親身赴險,我等無不感戴莫名。

特籌了些銀子,凡在揚州參戰剿匪的將士,每人一百兩,請大人萬勿嫌棄寒微,這是我等一片拳拳之心,不值什麼。」江別鶴笑道。

他們鹽商最怕產鹽之地動蕩,影響鹽產量,無不希望儘快平定。

眾官兵聞言,頓時歡聲雷動。

賈琮微微一笑,揚州鹽商能屹立不倒,任他各地商幫都不能動搖,不是沒有原因,就憑這份豪氣,足以讓人心生好感。

「那琮就代全軍將士謝過諸位賢達了。」

「請大人滿飲此杯。」江別鶴端起一杯酒。

賈琮道:「戰事在即,不宜飲酒,琮以水代酒,敬諸位一杯,待功成之日,再回揚州與諸位痛飲。」

說著接過燕雙鷹遞過來的水囊,喝了一大口。

江別鶴等人知道他不會輕易在外飲食,也不以為意,笑著飲酒。

「老朽備了份薄禮,祝大人馬到功成,請大人務必收下。」

江別鶴笑著接過兒子江川呈上的盒子,打開遞過去,卻是一匹羊脂白玉雕的駿馬,與賈琮的千里一盞燈幾乎一模一樣,馬眼處鑲嵌兩枚墨玉,在陽光下瑩潤生輝,宛如活物。

眾人齊聲贊道:「好馬,好馬。」

賈琮見江別鶴遞了個眼色,知道這盒子里另有玄機,笑著接過來,道:「多謝仙翁美意,琮愧領了。」

江別鶴笑道:「知道大人乃愛馬之人,老朽便猜到此物或能對大人脾胃。

不瞞大人,我等還備了些極品瘦馬,大人得閑了,傳句話來,我等即刻奉上,比之玉馬或許別有一番風味。」

眾人大笑。

賈琮笑道:「多謝諸位美意,此事日後再說。琮去也。」說完登船而去。

眾人在岸邊躬身相送。

賈琮進了房間,命燕雙鷹把那盒子拿來,取出玉馬放在一邊,又揭開墊在下面的石青色錦緞,果見有一張紙條。

上寫著:

提督大人鈞鑒:

老朽偶然得知,此次匪患並非巧合,實有人幕後操縱,鹽商中人亦有涉足,暫不知是誰,正在暗查。

且大河幫本次肆虐,幫主段天雷卻不在其中,行蹤杳然,確知其似另有安排,或對大人不利,宜早防備。

江別鶴頓首

賈琮微微皺眉,江別鶴既然敢親自給自己送情報,想來不會是假消息。

這次大河幫出動數千人,應是江南一帶所能快速動員的精銳力量,這等大動作,為何幫主不在?

莫非是想伏擊自己?還是待在老巢里遙控指揮?賈琮百思不得其解。

雖說大河幫的主力已然確定,區區一個幫主,未必能掀起什麼風浪,但賈琮心中始終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