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來了。」
陳福生帶著一個有些黑壯的西裝年輕人進房間。
錢才盯著年輕人看了半天，再次確認這人他沒見過。
不過這人和葛老大的長相都有些異曲同工之感，有股子農民創業精英的感覺。
不過這人一開口就是：「錢總你好，我叫王越，剛從日本回來，現在在中關村創業，有一個非常好的點子，想找你投資！」
錢才頓時翻了個白眼。
哎媽，搞半天是來要飯的。
不能怪他這麼想，他在滬上的時候，平均三天就會遇到一個跟蹤了他許久，帶著各種花式文案來找他投資的20歲到50歲之間的人。
而且是年齡越大越難纏，他們對自己的知識有種迷一樣的自信。
就在前一陣還有一個40多歲的自稱中關村來的「精英人士」，說他在網際網路行業幹了幾年，看中了一塊潛力巨大的項目。
錢才當時也不忙，聽到中關村這個來頭，饒有興緻的站在原地聽他講了講。
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把錢才雷到了。
「錢總，我覺得你非常幸運，能有機會和我一起改變這個世界。」
「啊，嗯，你繼續。」
「你有沒有覺得上網網速特別慢？」
「嗯。」
「那我告訴你，其實世界上有一種傳輸效率特別高的網路。」
「嗯。」
「區域網。」
「……」
「區域網通過交換機和路由器連接，網際網路通過網關和路由器，線路連接，你有沒有想過，以區域網的傳輸效率，把區域網擴大，咱們不用網際網路了，以後就用區域網連接，是什麼傳輸效率？」
錢才聽著這個男人的話，看到他眼裡的智慧光芒，等著誇獎的興奮神態，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什麼學歷？」
男人頓時有些被岔了氣，遲疑了半晌，有些期期艾艾道：「本人雖然只是讀到PSE，但是自學成才……」
錢才揚眉：「PSE？P是primary（初級）那個P嗎？」
男人又岔了氣，點頭。
「小學學歷你給我整什麼自創簡寫詞彙？回去再讀一下，讀到高中再來找我吧。」
說罷，錢才上了車。
就這一次，錢才能等到上車關上車窗以後再瘋狂開噴，已經說明了他的個人修養在逐步提高，懂得照顧一些來自社會各方面的腦部殘障人士。
所以眼前這個黑壯男人說來自中關村的時候，錢才心裡沒有任何期待，他只關心一個問題。
「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我是中午在這裡等另一位投資人的時候遇到您的，剛才被投資人拒了……我想來找您試試，我們是真的有Idea，而且現在已經馬上可以申請專利！」
年輕人挺實在，直說被拒了，錢才內心少了兩分惡感。
至少應該不是來「給他一個機會」的。
「什麼專利？」
年輕人獲得了開口機會，立即從一個小時前投資人聽得不耐煩把他趕出門的失敗教訓中獲取了經驗，說話快速，直插重點。
「條碼識讀裝置！能識別通過圖形轉換大量文本的特定條碼，還有我們自主知識產權的《二維碼快速識讀引擎》！我相信這個東西以後會是一個跨時代的智能終端的信息快速接入口，一定會有巨大發展前景的！」
錢才內心震撼啊。
想不到還真有東西，而且是大東西。
這可能是自己重生以來第一個準確預言了智能機應用方式之一的。
「你先等等。」錢才忍著內心的激動，平靜開口打斷。
他現在有點怕自己會衝動，給了個不該給的天價。
剛還說集團資金緊張呢，總不能轉頭又花了大錢吧？
年輕人卻沒有停，抓緊時間用自己所有的能力抓住最後的機會。
「錢總，即使沒有智能終端，我們的技術也有很多應用場景的！我們的機器也可以識別一些商品和醫療產品上的……」
「不是，你等一下，我平時不經手投資的細項，我讓我們負責投資的戰略總監過來。」
錢才打斷，這次年輕人也立刻安靜，眼裡再次有了光芒。
「蜀光，打電話問劉總在哪，讓他過來。」
「好的。」
李蜀光點了點頭，出門。
劉斥平現在就在京城，正在接觸百度的李顏宏。
錢才看了看年輕人，臉上露出個和煦的笑容，拿出了馬氏PUA話術。
「坐吧，我聽了聽你的想法，有點意思，不過有些東西恐怕還需要經過市場專業人士的雕琢才能有更好的應用前景……」
……
天色既晚，劉斥平敲了敲開著的門，走進房間。
「董事長，談完了。」
錢才正在打電話，對了劉斥平抬了抬手。
「嗯。」
「您放心，我們蔚來有足夠的準備，也有足夠的實力，後面的訂單，我們一定會完成好，只是現在的晶元還需要一定的研發和調試時間，您也知道，我們也是剛剛接手，能否在交貨期限上給我們一定的寬限？」
「好的陳市長，那明天我過來您辦公室。」
半晌，錢才掛了電話，坐在桌上思考了一會，才抬頭道。
「談完了？拿到多少股份？」
劉斥平擺了擺手，拿過桌上一瓶水打開灌了一口，明顯是已經聊得有些口渴了。
「嗯，他們的專利還在實質審查，還沒有落到公司頭上，所以現在只是談了個意向，100萬，35％股份。」
「太低了吧？我不是跟你說一票否決權，最高可以開到1000萬嗎？」
「董事長，VC和PE都習慣用美元計價，100萬美元，820多萬人民幣。」劉斥平解釋道。
錢才頓時垮了臉：「以後我們公司所有對外結算和投資，一律以人民幣計價。」
「好的，董事長。」
「百度那邊談得怎麼樣？」
「我了解了一些他們過去的情況，他們第一輪融資是120萬美元……說美元沒事吧董事長？」
劉斥平說著，小心翼翼的看著錢才。
錢才翻了個白眼：「我剛才說的只是我們自己的項目，你繼續。」
「好，他們一輪120萬美元，二輪是1000萬美元，前兩輪融資里，他們的商業計劃都是做給各大網站提供搜索技術服務的服務商。
他們也佔據了大部分國內市場，但是經過前兩年的網路低潮以後，能付得起錢的很少了，還拖沓，去年新浪還因為拖欠百度服務費，發生了停機事件，後來百度就改變了戰略。
去年9月他們推出了自己的網站，採用Overture模式，搞搜索競價排名，直到本月，他們競價排名的盈利已經佔到了他們總盈利的80％，他們的發展是十分向好的，引擎的技術實力也強，但是為我們的投資也帶來了一個問題。
他們不缺錢，有打算融資的計劃，但是他們的融資對象，都是一些具有影響力，能為他們帶來名氣的投資商，打算在上市之前，打下最後一撥股價上跳的基礎。」
錢才皺了皺眉：「什麼意思，看不上我們？」
「我們的國內影響力還算不錯吧，但是在國際上的影響力……而且他們對下一輪融資的需求並不是很高。」
劉斥平說著，臉上有些為難，明顯對方在第一次接觸上的態度並不積極。
錢才抬頭想了想。
百度上市的事，那可是非常出名的，上市當天即是高峰，5倍幅度上跳。
如果要和C輪融資的價格相比，那就更誇張了，至少是十幾二十倍。
白掙的錢啊這是。
錢才也只能忍了口氣問道：「他們打算什麼時候進行下一輪融資？不會直接沒跟你談吧？」
「應該是明年年底，或者後年的年初，他們應該也會從那個時候開始準備上市。」
錢才鬆了口氣。
還有一年的時間。
影響力，呵呵。
「密切關注他們的動態吧，這事不急，你也不用喪氣，或許我們今天的這筆投資，要比百度掙得更多。」
劉斥平當即有些驚奇。
「董事長，你對這個意銳公司這麼看好？」
錢才笑著搖搖頭：「不是對公司吧，我是對他們主攻的方向比較看好，二維碼技術……他們不做，我也是要做的，我聽這個王越說他準備專攻這個方向，也算省了我一些事，所以我怕給少了，他們不夠用。」
劉斥平聽罷也笑了笑：「100萬……820萬人民幣的話，給得還真的不多，其實他們的這個技術我聽了，在醫療和物流，甚至很多國家領域，都能起到不少的規範和節省管理成本的作用，盈利期會來得很快。」
錢才揚了揚眉。
這倒是沒想到啊，好像又觸及他的知識盲區了。
他對二維碼的了解僅限於手機應用，不然也不會連「中國二維碼之父」的名頭也沒聽說過，要不，他今天的興奮不會僅限於此。
「哦？他們已經找到盈利方向了？」
「嗯，方向是有的。」劉斥平點點頭道。
「而且比較清晰，目前還有個推廣和社會普遍信任程度的問題，他們能找到我們，也確實能省不少事……董事長，我看你好像並不知道他們的盈利點，怎麼能花這麼多錢投資他們的？800多萬人民幣，也很多了啊！」
劉斥平對於錢才這種花錢的態度，不得不出聲提醒一句。
錢才一愣，憋了半天，終於想起王越進房間時說的話，當即大聲辯解道。
「我怎麼不知道？他不是說了嗎？智能終端！信息快速接入口！」
「你是為了這個？這都是沒影的事啊！」劉斥平更加不敢置信。
「……你說的那些方向，我當然也考慮了！我是一時沒有想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