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別這麼說，夢想還是要有的，說不定有一天就實現了。」我鼓勵道。
「不敢想不敢想。」
老鐵連忙擺手。
「能趕在關門之前進鎮，已經夠走運的了，好多人倒在路上，到死都不知道英雄會什麼樣子。」
「我也運氣好被你一腳踩醒……李兄弟，你咋啥都不知道？我以為我那地方已經夠偏遠的了。」
「我……」
我還沒想出什麼好理由，老鐵忽然瞪圓了眼睛，一副把我看透的模樣：「看你這身衣著打扮，你是魂界新來的吧？」
魂界？
莫非又是一個魂靈之地？
「還是被你看出來了。」我順勢點頭。
「那你可千萬小心！」老鐵的神色忽然變得嚴肅，緊張的左右看了看後，脫下自己破破爛爛的斗篷，給我蓋在身上。
「別讓其他人看出來。」
「怎麼？」我滿是疑惑。
「你不知道那個預言。」他神秘的壓低聲音，「傳說，守護雀靈池的大劍師，在臨死前預言，這一次的劍神是無名新手。」
「哦？還有這種事？」我挑了挑眉毛，「可我根本不懂劍術，不能夠吧。」
「也不到一定就是你，反正你小心著點總沒錯，萬一被其他劍士看出你是新來的，他們可能會提前除掉你。」
「他們準備了上百年，為的就是這一天，可不會講什麼道義。」
「懂了，多謝老哥提醒。」
「喝酒喝酒，我們這樣的人能來一次長長見識就沒遺憾了，別做夢別惹事。」
老鐵端起酒碗。
「老哥說的對……」
我點頭，穿好了他的破爛斗篷，讓自己不那麼與眾不同。
「英雄會什麼時候開始？」
「好像還有兩個時辰吧……」
「要不咱們也出去逛逛？難得來一回，就像老哥你說的，總要多見識見識。」
「也對。」
老鐵用一串銅錢肉痛的結了賬，然後拿了個很舊的酒囊出來，把剩下的酒灌進去打包帶走。
儘管這已經是鎮上最小的酒館了，但他依然是這些人當中，衣著較為寒酸的那一層人。
還有比他更慘的，連此等酒也喝不上的。
像叫花子一樣的蹲在牆根，乞求別人能可憐他一點。
這裡的人沒什麼同情心，他們得到的基本都是嫌惡和白眼。
我和老鐵在街上走動。
人來人往，還挺熱鬧。
穿上他的破爛斗篷後，果然沒人注意我了。
「李兄弟，你看到沒，那就想英雄樓，有名的劍士才住的起的地方。」老鐵用長著繭子的糙手，指著那棟三層高樓，臉上露出艷羨的表情。
「過去看看。」
我們穿過人群，來到英雄樓外面。
這裡圍著不少穿著破爛的人，眼巴巴的望著大門裡面，都是一副羨慕嫉妒恨的模樣。
裡面的人雖然不是個個衣著華麗，但個個器宇軒昂，神采飛揚的樣子遠不是外面這些人能比得上的。
「在裡面喝酒的，最低也得是個劍痴吧。」
「劍痴算什麼，聽說劍豪都好幾個。」
「看！那個是不是劍聖啊，好威風啊！我要是也能進英雄樓就好了。」
「哎，別想了。就咱這資質，能當個普通的劍士都得燒高香了……」
「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收我當學徒。」
「就你這歪瓜裂棗，人家又不是瞎子……」
人群一陣嘆息，相互譏諷，臉上羨慕的表情更濃了。
老鐵也是自慚形穢的模樣，越看裡面就越失落，但又捨不得走開。
「走開！別擋道！」
突然，一道沉穩有力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
這些人都嚇了一跳，紛紛扭頭朝後看去。
是個衣著不凡，頭戴斗笠的高大劍士，手拿一把被白布包裹的長劍。
雖然看不到劍身的真面目，但劍柄上鑲嵌的寶石就表明了此人等級不凡。
人群立刻散開，恭敬的讓出一條路來。
斗笠劍士昂首挺胸，高傲的從人群中闊步走過。
他的腰間掛著一塊墜著轟穗的木牌，上面雕刻著一個豪字。
「劍豪！」
有人認出他的等級，衝出人群，噗通一聲跪在他的面前。
低著頭，雙手高高的捧著幾塊碎寶石呈上。
「求劍豪收我為徒！」
「求劍豪收我為徒！」
「滾開！」
但斗笠劍士看都不看他，一腳將他踢飛，快步走進了英雄樓。
碎寶石散落一地，人群雙眼發光，像惡狗一樣蜂擁上去，呼啦啦的將碎寶石撿走了。
「別搶我的寶石！」
「別搶……」
那人急的大聲哭嚷也沒用，被人群擠來擠去，半顆碎寶石都沒找回來。
「唉，可憐啊。」
老鐵搖了搖頭，他是少數幾個沒上去哄搶的人之一。
「這個世界，只有劍士才能得到尊重，咱們這樣的命如草芥。要是有足夠的寶石拜師，被哪個劍士看中成為學徒，就能平步青雲。」
「但大部分，都只能像他一樣被嫌棄。」
我疑惑道：「劍士收徒只看錢財？不應該看劍術資質的嗎？」
「資質天賦這東西，幾個人有？一萬個人裡面，也不定能挑出兩三個。大部分都是像我們這樣的平庸的普通人，想要成為劍士，就只能在佩劍上面下功夫。」
「一個是佩劍的材料，二個是寶石。」
「材料越好，寶石越多越高級，佩劍就越厲害。」
我頓時就明白過來，這不就跟遊戲氪金裝備一個道理嗎。
「成為劍士後，就能收徒了，收徒的條件就是寶石。徒弟越多，寶石越多，劍士的等級就越高，收徒的條件也越來越高……」
老鐵嘆了口氣。
「那些掙不到寶石的人……恐怕永遠都沒有希望，只能當個賣苦力的。」
「我運氣好，碰到個打鐵師父願意教我，鐵匠已經是最接近學徒的層次了，不然，我和他們也沒什麼分別。」
「但想攢夠拜師的寶石，只怕也難……」
我看了看英雄樓。
樓里的劍士錦衣玉食。
樓外的貧民荊釵布裙。
「那豈不是富的人越來越富，窮的人越來越窮？你們不覺得不公平嗎？」
「公平？」
老鐵愣了一下。
「好像從來沒人想過，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
「至少這個世界，規則清晰，人人都知道該往什麼方向努力……」
我和老鐵擠在人群中，小聲的交談。
裹著破爛斗篷的我，明明和這些貧民沒什麼兩樣才對。
但我忽然感覺到，英雄樓里似有目光隱隱朝我投來。
我裝作不經意的望過去。
看到的是一雙無比蒼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