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湖裡有龍王？」
「咋就沒有？這麼多年，龍王一直保佑我們，風調雨順，年年都豐收。」
瞎老頭子恨聲道。
「那些人一來，就到處收田地修房子，還把髒水和湖裡倒……」
「龍王都被他們毒死了！」
「他們會有報應的！」
「遲早一個個，全都死光！」
瞎子老頭的臉上充滿了怨恨，嘴上也不留情。
「龍王怎麼也是一方神仙，神仙也會死的嗎？」我問道。
「神仙？」瞎子老頭的表情變得怪異，「我們這的龍王，不是神仙。」
「那是什麼？」
「你們打聽這些做啥？」瞎子老頭很警覺，「你們是那些人派來的吧！」
「我告訴你們，不管你們想搞什麼花樣，你們都逃不過龍王的報復！」
說完，他就扶著門框回屋了。
「龍王不是神仙，那就是妖怪咯。」我摸了摸下巴，眯著眼睛朝湖邊望。
意外的發現不遠處有家院子里，有個還算年輕的身影。
正在往晾衣繩上搭衣服，腿腳也挺利索。
「難得還有年輕人。」
我和阿龍快步過去，隔著低矮的院牆打招呼。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你們有事？」
對方狐疑的抬起頭。
是個男人。
應該不到三十歲，長相可以用帥氣來形容，高鼻樑輪廓很深。
但皮膚黝黑，又滿下巴的胡茬子不打理。
穿的也很粗糙，顯得邋裡邋遢的。
「我不認識你們。」粗糙男人看了幾眼我們，搖頭。
「交流一下不就認識了。」我推開院門走進去，「我姓李，請問老哥怎麼稱呼？」
阿龍默默跟上。
粗糙男人愣了下，但也沒有趕我們出去的意思，道：「我叫水生。」
「水老哥你好你好，剛才我們聽村裡的其他人說，你們這的龍王出了問題。」
「關你們啥事？你們哪來的？」
水生皺眉盯著我。
「說不定，我有辦法幫你們。」我放低聲音，神神秘秘。
「幫我們？幫我們啥？」水生詫異，衣服都忘了繼續晾。
我注意到，洗衣盆里有不少孩子的衣服。
「當然是幫你們解決龍王的問題，恢復村子的環境了，現在條件這麼惡劣，你們生活也難受啊。」
「呵，沒用的。」水生卻露出冷笑，繼續晾衣服，「村子變成這樣，就是水裡那怪物害的。」
我挑了挑眉。
他叫水裡的東西為怪物，而不是龍王。
而且，他身上也沒有那種淤泥般的臭味。
「怪物？不是龍王嗎？」
「啥龍王不龍王，這世界上哪有神仙？他們喜歡拜妖怪做神仙那是他們的事，我沒他們那麼瞎！」
水生冷哼，三兩下把衣服全晾好，盆里剩餘的水，嘩的一聲潑在地上。
簡陋的小院里，瀰漫著淡淡的肥皂香味。
「你的意思是，湖裡的東西其實是妖怪，村子環境變差，是妖怪在報復？」我繼續道。
「那你應該更想解決妖怪才對，大人無所謂，總不能一直苦著孩子吧。」
水生愣了一下，把洗衣盆立在牆角，然後用一種不信任的目光，打量著我和阿龍。
「關你啥事？你們哪裡冒出來的！」
「我們是外地人，靠著替人驅邪消災掙點飯錢。」我笑眯眯地回道。
「驅邪消災？」水生撇嘴，「他們又不是沒找過人來，全都沉到湖底了，一個沒起來過。」
「我看你們還是算了吧，小命要緊。」
說完他就要回屋裡。
「沒試過怎麼知道呢，不成功不收錢，你們沒有損失的。」
「那你去找其他人吧，我根本不在乎村子變成啥樣，他們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係。」
水生很冷漠，不由分說關上門。
很快，裡面傳來了他哄孩子的聲音。
這個人有點意思。
而且，他還有孩子，也許和直播提示里的人物有關。
他不願意說，我可以去別人口中打探。
所以我也沒勉強，和阿龍離開了他的院子。
村裡一共只剩七八戶人家，除了水生，再沒有年輕人了。
這些老年人大多身體不好。
不過，我們總算找到一個能好好交流的。
「哦，你們是來治水的……沒用，你們啊治不好的。」老人擺手，「換了多少波人了，回來了幾個？」
「你們咋就不長記性呢？」
他好像把我們認成了別人。
這樣更好。
「老人家，謝謝你的好意。但總不能一直看著村子變差吧，就算有危險，我們也得試一試！」我義正詞嚴道。
「你們啊……」
老人不知道說什麼好，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
「你們光治水沒用，不把那些修房子的人找回來，這水怎麼也好不了。」
「哦？為什麼呢？」
「他們修房子，把龍王爺的背脊骨扎壞了，龍王爺怎麼不發難？他們不來把房子拆了，給龍王爺賠禮道歉，我們村是好不了的。」
「那龍王爺應該找他們去啊，讓兩岸環境變成這樣，未免也太殃及無辜了。」我很為他們打抱不平。
「龍王爺找不到人，只好把怒氣發在我們身上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能有啥辦法？」
老人苦澀嘆息。
「那你們怎麼不搬走呢？」
「外面再好又咋樣？我從小在這裡長大，這裡是我的根。只要熬到那些人都死光了，龍王的怒氣就消了。那時候，村子自然會好的。」
「那得熬到什麼時候去？」
「不會很久的，快了，快了……」老人古怪的笑了笑，望向不遠處的升龍湖。
我想問他為什麼。
他卻突然顫顫巍巍站起來，好像故意打斷似的。
「看我這腦子，說了這半天，都忘了給你們倒水了。」
「不用麻煩了，老人家。」我拉住他，露出奇怪的表情，「我看村裡的年輕人差不多都搬走了，那個叫水生的怎麼不走啊？他還帶著孩子呢。」
「水生啊，那是個苦命的娃，也是個不祥的娃。」老人唏噓道。
「不祥？」
「他不是我們村出生的，是他爹在湖邊撿到的。」
「點點大個奶娃娃，裝在一個籃子里，不知道打哪漂來的。」
「他爹也是個老光棍，看他可憐就收留了他，取名字叫水生。」
老人緩緩說道。
「他爹可憐啊，把他從一個奶娃娃，養到十幾歲，卻被他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