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院子里終於有了動靜。
於春秀開了門，臉色警惕的看著我們。
「你們發現什麼，關我們什麼事？」
「怎麼不關你們的事，是你婆婆讓我們去井裡找人的啊。」我認真道。
「找到了人就趕緊走，還回來找我們幹什麼？我們可沒想過要什麼報答。」
於春秀想關門，被我一把拉住。
「大嬸，你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吧？做了虧心事，還好意思提什麼報答？」
於春秀臉色一變，但還是大聲道：「你胡說什麼！我們從來沒做過虧心事！」
「我們打開了那口井，挖出了一副女人的骨頭，你們就不怕天黑後它找上門？」我卻冷冷笑道。
於春秀臉色更難看了，眼神中明顯多了一些驚慌。
「你們真的找到她了？」
「不然我們幹嘛來找你？又不是閑的沒事幹。」
於春秀眼神亂轉。
蘇森適時開口：「其實我們還沒有找到人，如果你們知道什麼就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這樣對我們，對你們，都有好處。」
於春秀垂下頭，雙手糾結的捏來捏去，似乎拿不定主意。
「讓他們進來吧。」這時，馮老婆婆蒼老的聲音從她後面傳出。
「媽，老讓他們來提以前的事，我怕老關不高興……」於春秀回頭看了一眼，為難地說道。
「這事徹底了結了，你們才能真正清凈，我家那最後一點血脈，才能真正保住。」馮老婆婆道。
於春秀嘆了口氣，拉開門，放我們進院子里。
馮老婆婆坐在一張小竹椅上，手裡捧著個很舊的布包，裡麵包著什麼東西。
「坐。」
於春秀給我們搬了兩個板凳過來。
「馮婆婆，我也就不跟你繞彎子了，今天我們下井，老黃中了邪，說出來的話是個女人聲音。」
坐下後，我就直截了當地說道。
「她說，是村裡人逼死他們一家三口，有沒有這回事？」
「胡說！沒人逼他們，是他們自己想不開！」於春秀立刻反駁。
「那你的意思是，那個女鬼在污衊你們？無緣無故的，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反問道。
「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馮老婆婆擺擺手，於春秀氣呼呼的閉了嘴。
「我這兒媳說的對，他們一家三口都死了，是可憐，但也不能說就是我們害的。」她緩緩說道。
「死的那家男人叫馮金和，和我兒子差不多大。」
「金和這個人，一輩子爭強好勝。打小就是這樣，什麼事都要強過別家的孩子，連做個遊戲都必須贏。」
「要是輸了，他就撒潑耍賴，鬧個沒完。直到人家認輸，他才肯罷休。」
「都說三歲看到老。」
「他這個人，從小就這麼厲害，大了就更惹不起了。」
「他家裡人還慣著，覺得這是兒子的本事。」
「日子長了，大家也就不太願意和他們家打交道了，平時碰見呢都盡量避讓著。」
「一晃眼，孩子們都長大了，該成家了。」
「但我們大風村位置不好，條件苦，娶媳婦難。當年春秀也是我們好不容易，才娶到家的。」
聽到這裡，我留了個心眼。
既然封村這麼窮，老太婆吊著兒媳養老的那些金銀珠寶，是哪裡來的？
「春秀是個好女人，我們沒看錯她，人勤快又懂事，家裡家外都操持的很好，可惜我那短命兒子沒福分哪……」
馮老婆婆說著抹了一把淚。
「媽……都是我該做的，這沒啥好說的。」於春秀臉色有點尷尬，畢竟她已經改嫁了。
老婆婆收斂了一下情緒，繼續往下說。
「金和雖然性格有點執拗，但是人高高大大的，又有力氣，去外面做工掙了一些錢，娶到個漂亮媳婦。」
「要我說，娶妻要娶賢，這媳婦漂亮有什麼用呢？」
「寶貝似的養在家裡，一天啥活也不幹。」
「人啊，只要是一閑得慌，就容易生事！」
「這金和媳婦一天天的，沒少在村裡嚼舌頭根，這家莊稼不行，那家啥事兒沒辦好。」
「好像，天底下最牛的就是他們家了。」
「這金和愛逞強也就算了，她一個嫁進來的外姓媳婦，居然也說三道四。」
「日子久了，大家的心裡也不舒坦了。有時候，也會挖苦她幾句。」
「她嫁進來好幾年，肚子也沒動靜，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病。」
「所以啊，這女人光漂亮有什麼用？賢惠好生養，才是最要緊的。」
「大家一問她孩子的事，她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回家就跟金和哭。」
「金和那個性子，當場就出去跟人幹了一仗，把人家打的頭破血流。」
「那以後，大家更討厭他們了，見了都躲著走。」
「惹不起總還是躲得起吧？」
馮老婆婆歇了兩口氣，又喝了杯於春秀遞過來的茶，再接著往下講。
「這樣也算相安無事，過了兩年，金和媳婦肚子終於有動靜了。」
「那叫一個得意啊，天天挺著個大肚子在村子晃悠。」
「後來，生了個女娃，長的像她，取個小名叫什麼可兒，兩口子寶貝似的疼著。」
「要我說，這名字也沒取好。咱鄉下人都知道，娃娃命弱，賤名才好養活。」
「她家那女娃，體質一直不太好，隔三岔五的生病。」
「他們兩口氣也養的太嬌貴，不讓孩子跑又不讓孩子跳的，這哪行？」
「磕磕絆絆的長到四歲，瘦的像根豆芽菜。」
「金和媳婦不怎麼讓她出門，怕磕到了摔倒了，那孩子天天在家，拿個破撥浪鼓，也沒人一起玩，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大家可憐那孩子，勸過金和媳婦幾回，但你們猜她怎麼說？」
馮老婆婆直搖頭。
「她說，她家孩子是大少奶奶命，以後要嫁有錢人的，不能跟我們這些鄉下野孩子混在一塊。」
「氣人不氣人？」
「好心當成驢肝肺，大家再也不理他們家的事了。」
「但這孩子哪有不貪玩的？金和媳婦看得越緊，孩子就越想出去。」
「有天，趁她不注意偷偷溜出家玩去了。」
「金和媳婦發現孩子不見了，在村裡到處找，一直到太陽落山都沒見人。」
「村裡人雖然不喜歡他們家，但這丟了孩子是大事，大家都幫著找。」
「後半夜，終於在墳地里找著了。」
「不過可憐的是，孩子已經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