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衣兜里的手機震動一下。
直播完成。
外面的天已經亮了，但山洞裡依然黑暗潮濕。
一旁被綁住手腳的芳芳，像是失去了力氣般，軟軟倒在地上，不再掙扎。
但她還沒有死。
皮開肉綻的疼痛，一瞬間涌了回來。
她痛不欲生。
「救我……」
我平靜的看著她：「你覺得自己還有救嗎？」
「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我只是想重新開始……」
「救我……」
「救我……」
帶血的眼淚順著眼眶滑落，芳芳機械而不甘的重複著這兩個字。
直到現在我依然不知道她是誰，從哪裡逃出來，為什麼與怪物為伍……
她的結局，咎由自取。
眼中生機褪去。
我不再多看她一眼，帶著兩隻貓和李小黑快速的走向外面。
洞中充斥著令人窒息的腐臭。
那些血人也化作了一堆爛肉。
我小心的跨過去。
看到了孕婦。
想了想，我抱起她的屍體，走向灰濛濛的洞口。
漫長的一夜結束。
光明終於來臨。
天空露白。
樹梢掛著水珠。
外面的空氣還是那麼陰冷潮濕，但至少沒有那麼濃烈的腐臭味了。
院里，老闆化作一張枯萎的人皮，邊角在風中微微的晃動。
我在樹林里挖了一個坑，把孕婦和嬰兒埋了進去。
也算入土為安了。
擦乾淨手，我找了塊石頭坐下來，默默點了一根煙。
山裡依然是那麼安靜。
死氣沉沉。
讓我無比的想念城市煙火和熱鬧。
咚咚咚！
「救命……」
旁邊的老房子里，斷斷續續傳來沙啞的呼救和撞擊聲。
我愣了下，這才想起，老房子里還有一個人。
掐滅煙頭，我走進老屋裡。
被綁在椅子上的喬姍倒在地上，不停的用腦袋撞擊地面，發出求救的喊聲。
割斷皮繩，喬姍鬆綁。
她揉著身體坐起來，睜大眼睛看著我，嘴唇哆嗦著，有很多問題。
但一時間，又不知從何問起。
「結束了。」
我先給她一個肯定的回復，然後從乾坤袋拿出一瓶礦泉水，遞過去。
「你先緩一緩。」
喬姍雙手哆嗦，連瓶蓋都擰不開。
我又把水拿過來，擰開瓶蓋再給她。
喝了兩口水，喬姍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終於好了一些，啞著嗓子問：「是……怎麼結束的？」
「準確來說，都死了。」我很直接地說道。
「都死了？全都死了？」喬姍怔怔的。
「始作俑者死了，其他的怪物當然也活不了。」我看了看老房子，伸手把喬姍扶起來。
「天已經亮了，先出去再說吧。」
和喬姍一前一後走出老屋。
天已經大亮。
但天空仍然陰沉沉的，看不到陽光。
「他……」喬姍看到了老闆的皮，怔了一會，神色複雜。
「終於還是變得和噩夢裡一樣了……」
我問：「你打算怎麼辦？」
「到底曾經是我的家人……」喬姍走過去，帶著老闆的皮回到老屋。
老屋還有一間房，專門用來掛人皮的。
老闆娘，大兒子，以及二女兒，都被掛在那裡。
喬姍把它們一一取下來，放在一張床上。
「請問有打火機嗎？」
「有……不過，那個老頭呢？」
喬姍打開打火機。
藍色的火苗微微跳動。
「他不配！」
「從他害人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不是我的家人了。」
喬姍點燃了木床上的稻草。
老屋保存完好，即使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屋子裡的傢具也是乾燥的。
木床很快就燃了起來。
那些人皮在火焰中，逐漸化為灰燼。
火焰還在蔓延。
房間慢慢的燒了起來。
喬姍退出老屋。
火越燒越大。
老屋一大半都燃了起來，不過外面潮濕，火勢並沒有向四周擴散。
為了保險起見，我拿了幾根燃燒的柴火，再次進入山洞，把老頭和他的萬壽衣也一把火燒了。
死的乾乾淨淨，杜絕一切後患。
從洞里出來，老屋燒的正旺。
喬姍愣愣的望著火焰。
「你真的是皮秀芳？」我問道。
「我多麼希望我不是。」喬姍苦笑了一下，「想找回自己的身世，得到的卻是一個如此恐怖的真相。」
「其實我不恨我的爸媽，他們都是被迫的。」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貪心的老頭！」
或許因為事情已經結束，喬姍的語氣里並沒有太多恨意，更多的是一種傾訴。
「我們村世代制皮，有一個傳下來的獨門絕學，用動物的皮做出動物形狀的皮俑，能跑能跳，看起來就像真的一樣。」
「但能學會的人少之又少，需要極高的天賦，和最靈巧的手。」
「學會的人，也被公認為村子裡最能幹的人。」
「到了50歲的時候，這門絕學就該傳給下一代人了。」
「世代以來，都是這樣。」
「可到了我爺爺這裡，卻發生了變化。」
「他遲遲不肯將絕學傳給下一個人，引得村裡的人很不滿。」
「雖然我那時還小，父母也不怎麼跟我說這些，但我還是從村裡的議論得知了大概。」
「小夥伴們不願意跟我玩了，村裡人也總是對我們家指指點點，我的心裡是不安和害怕的。」
「可是我太小了，我能做什麼呢？」
「直到那天到來。」
「我像往常一樣放學回家。」
「父母被掛在了樹梢……」
「哥哥姐姐，還有老頭都不見了。」
「兇手就是那個本該繼承絕學的人。」
「當兇手被抓走的時候，我看到了老頭，他竟然躲在遠處笑……」
「後來的事，就記不得了。」
「我應該是生了一場大病，被送進了福利院，然後被現在的父母領養了。」
「如果沒有噩夢，沒有這些可怕的童年陰影，就算我是一個被領養的孩子，也許我也能夠和正常的孩子一樣快樂自在的生活……」
不知不覺中，喬姍淚流滿面。
她自嘲的笑了笑。
「或許，真的是命中注定吧。」
「我註定要回到這個可怕的地方。」
「雖然想過很多可能，但我還是低估了老頭的惡。」
「我也不知道他本來就是那樣，還是突然有一天變成那樣的……」
「他竟然把絕學用在了人的身上，把人做成了皮俑……」
「好在，終於結束了！」
喬姍抹去眼淚。
眼睛閉上，深吸一口氣，重新睜開。
「從今以後，這個地方和我沒有半點關係。」
「皮秀芳已經死了。」
「我是薛慧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