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身是血的高文源，被我從編織袋裡弄出來，放在柔軟的地毯上。
臉色雖然慘白，但呼吸還行。
後腦有個紅腫的大包，應該就是這裡被打，導致他暈了過去。
流了這麼多血，但我沒找到傷口在哪裡……
等等！
我翻轉高文源的身後。
他整個後背的衣服，都被血液浸濕了。
掀開衣服，我吸了一口涼氣。
他的後背用刀刻畫著一副血淋淋的玄武圖。
毫無疑問，是高教授的傑作。
我皺眉看了高教授一眼。
他依然痴狂的盯著燈泡，嘴裡瘋癲的喊了不停。
我拿出急救藥箱，給高文源處理了傷口。
還好傷口不深，並不致命。
就是看著嚇人。
「李先生，他怎麼樣？」梅姨在一旁關切地問道。
「萬幸沒有生命危險，梅姨勞煩你找套乾淨衣服過來給他換上。」
「好好。」
梅姨連忙丟下刀子，跑上二樓。
很快，就拿著衣服下來了。
「這裡只有他的衣服，小源應該能穿。」
這個他指的顯然是高教授。
我給高文源換上乾淨衣服，把他抬上沙發躺好，又蓋上被子。
「需要送醫院嗎？」梅姨不放心的問。
「可以緩緩，等他醒過來再說，高教授怎麼處置，還得聽他的。」
我聳了聳肩，找了塊抹布又把高教授的嘴塞住。
「不用麻煩小源了，聽我的，送去精神病院吧。」梅姨悲切的嘆了口氣。
「梅姨，這種事恐怕只能法庭上認可的親人做主。」我委婉的說著。
梅姨的表情不太對勁。
她低著頭，沉默了一會。
「我一直以為默默的陪在他身邊，就能等到他回心轉意，沒想到所有人都把我當成了一個保姆。」
「我是高繼仁的髮妻。」梅姨低沉地說道。
「什麼？」我是真的吃了一驚。
「我是他的妻子，可笑吧！」梅姨苦澀一笑。
「這……」我愣了愣，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那高文源知道嗎？」
「小源不知道，老高在收養他之前，就已經出問題了。」
梅姨搖搖頭，深深嘆氣。
「小源和小斌都是好孩子，可惜小斌走的早。但現在看來，早點走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那這麼說，那個叫明明的女人，是高教授臆想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不是真的存在。」梅姨的表情更加凄涼。
「突然有一天，他就不記得我了。」
「把一個叫做明明的女人，當成他的妻子。」
「但我從沒見過那個女的。」
我想了一會，沉聲道：「或許對方真的存在。」
「李先生，你見過那個女的？」梅姨頓時瞪大眼睛。
「沒有，只是一種猜測。」我搖頭。
因為單憑高教授自己臆想，怎麼可能想出仙公堂的玄武圖？
以及那些封魂的邪術、移魂陣等等。
這一切，還是跟仙公堂脫不了干係。
還有，高教授曾親口說出張建明這個名字。
張建明是仙公堂一個代號，並不特指某一人，以及男女。
或許，高教授遇到的是女版張建明。
只不過他的確瘋了，真實與虛構的記憶混在了一起。
恐怕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或許，他只是真的瘋了而已，我早該把他送進醫院了。」梅姨苦笑。
「當年我怕他精神有問題的事情，被別人知道，影響他畫家的名譽，就把這件事藏下來了，一直默默的照顧他。」
「這些年他也沒有傷害過其他人，除了不記得我，把那個叫做明明的女人當做他的妻子外，看起來都很正常。」
「一開始我也難過。」
「但後來我覺得，至少我們還是在一起的。」
「能這樣一輩子平安的過下去，也挺好。」
「甚至，他收養小源和小斌的時候，我還很感動。」
「我以為雖然他瘋了，但他依然是個善良的人。」
「沒想到……根本不是這樣的。」
梅姨愧疚的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高文源，流下淚來。
「是我害了這倆孩子。」
「我沒想到，他越來越瘋。」
「這些年，他一直痴迷那個鬼圖，這陣子更是……」
「梅姨，事情已經這樣了，想開點。」我安慰道，「你能拚死保護高文源，他知道應該很感動，不會怪你的。」
「這些年高教授跟什麼人接觸過，你知道嗎？」
「他平時除了畫畫，不怎麼出門的。不然，我也不會以為，那個叫明明的女人，只是他的幻覺。」
梅姨擦了擦眼睛，乾瘦的臉上帶著慶幸。
「現在萬幸的是小源沒出大事！」
「這麼多年，我的心也死了，也不想計較到底有沒有叫明明的女人。」
「明天一早，我就給醫院打電話。」
「拖了這麼多年，該下狠心了。」
我道：「還是等高文源醒了以後，聽聽他的意見再說吧。而且，應該讓他知道你的身份。」
「知不知道又怎麼樣呢？關鍵是高繼仁，他心裡沒有我了。」梅姨凄苦的擺手，「其實我早看清了，就是不願意麵對。」
「現在面對，也不晚。」
又安慰了梅姨幾句，我讓她去休息，我來守著高文源和高教授就行。
但她不放心，把高教授扶起來放到沙發上，拿了塊毯子給他蓋上。
自己在旁邊守著。
我怕出什麼意外，也沒有休息，一直盯著。
梅姨的身份無從證明，其實我還沒有完全相信她。
好在我習慣了熬夜，精神尚可。
等了幾個小時，梅姨都靠著沙發睡著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
高文源終於幽幽轉醒。
「嘶——」
一動就牽動身上的傷口，吸了口涼氣。
「高老師，你終於醒了。」我露出笑容。
「李老闆，怎麼回事？我怎麼躺在這……老師，為什麼被綁起來了……」
高文源又驚又急。
「你先別著急，你老師徹底的瘋了，不把他綁起來，你早被他殺死了。」我解釋道。
「老師要殺我？怎麼可能！」
高文源無法相信。
「小源，是真的。」梅姨也醒了，嘆息著說道。
「為什麼？」高文源瞪大眼睛。
「高老師，昨晚我就對你說過，要有心理準備。」我雖然於心不忍。
但這件事，他必須知道。
「恐怕從一開始，高教授收養你，就是一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