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唯美的童話

正文卷

走了不遠,霍懌傑突然止住腳步,我匆匆停下,抬起頭看他。

「那件事,要不要我幫你調查清楚。」

我知道他說的是剛才照片上的事情。

「不用,」我的聲音薄涼似水,「我不在乎。」

目光無意識地飄向操場,季惟軒低垂著頭坐在水泥台階上,夏詩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旁,夕陽的光芒淡淡照在他們身上,如同映照著唯美的童話。

我是該解脫的吧,可是為什麼我的心會這麼痛。

像是有堅韌的絲線勒進我的血肉,迸濺出淋漓鮮血。

眼前彷彿天旋地轉。

霍懌傑靜靜地望著我,漆黑的瞳眸閃著爍爍星芒。

「你不難過嗎?」

「不。」

我的語氣依舊冷若冰霜。

霍懌傑微微蹙起眉,沉默了片刻,他輕輕問道:「你喜歡他嗎?」

冷漠的神情霎時凝固在眼底,我不著痕迹地從霍懌傑手心抽出冰涼的手指,沒有回答,徑自朝前走去。

樹葉投下涼爽的陰影,將我籠罩其中。

眼裡掠過一絲黯然,伴隨著心口隱隱的疼痛,愈發銘心刻骨。

宋薇兒沒有回來的日子,我依舊在Lady擔任臨時老師,霍宇的視線越來越多的停留在我身上,像是在探究,卻又帶著不易察覺的懊悔與愧疚。

是因為那些往事讓他良心不安了嗎?

所以現在才用那種悲哀的痛苦的目光看著我,像個犯錯的孩子般企求原諒。

可惜,真的已經太晚了。

那些傷害在日日夜夜的回憶里愈發蒼白,如今淚已流干,我與他之間,只有仇恨,再無其他。

一節舞蹈課下了以後,我站在緩緩降落的電梯里透過明亮的玻璃望向樓下,淅淅瀝瀝的小雨浸濕了霍氏門外的花崗岩地面,秋風蕭索,落葉飄零。

走出大門,我打開傘,突然聽到霍宇在身後喊我的名字。

我轉過身,禮貌性的應了聲。

「能不能告訴我,上次那首歌是誰教給你的?」

霍宇的聲音微微顫抖,然而眼中卻燃燒著熾熱的火焰。

「哪首歌?」我故作迷茫,「記者會上的那首嗎?」

霍宇忙不迭地點頭,目光急切。

「哦,這是小愛常唱的歌,聽多了我自然也就學會了。」

我若無其事地望向遠處,刻骨的心痛沉沉壓抑在血液里。

霍宇的身體猛然一震,憂傷瞬間充滿眼瞳。

「她,叫小愛?」他試探著問我。

「對,哦,不是,」我皺起眉思忖著,「她曾經是叫卓愛,可是自從她的父母過世後,她就改了姓名,她討厭聽到那個名字,更加懼怕回憶起那些往事。她現在的名字——是叫夏詩。」

霍宇踉蹌著後退了一步,臉色霎時蒼白。

我換了只手撐傘,漫不經心地說:「董事長,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霍宇木然地點點頭,空洞無邊的眼瞳彷彿失去了原有的光芒。

陰沉的烏雲密布天際,我走在雨中,身體彷彿被心痛一點點揉碎,碾化成苦澀的粉末。

悅耳的鈴聲突然響起,我取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閃動的簡訊。

季惟軒居然約我現在見面,他是想要解釋那天的事情嗎?

我的心口微微抽緊。

從上次的事情以後我就一直在刻意逃避著他,每天夏詩都會跟在他身後,任憑所有人議論紛紛,而關於季惟軒的爭鬥也演變成了夏詩和冷可兒兩個人的鬧劇。

我不是沒有看到季惟軒眼裡的痛楚,可是我答應過夏詩。

所以,我唯有逃避。

我緊緊攥著手機,手心裡沁出細密的冷汗。

終於,我按鍵,將季惟軒發給我的消息轉發給夏詩。

心口的痛更加肆虐,我重重按住胸口,慢慢朝約定的地點走去。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季惟軒俊美的面孔,他的瞳眸冰冷如雪,又如結著薄冰的湖泊,櫻花般的唇氤氳著絕塵的氣質,卻又那樣冷漠,讓我覺得距離他好遠。似乎,永遠抓不住他。

我嘲弄地甩甩長發,想要清除這幻覺,卻赫然發現,視線里絕美的少年原本就是季惟軒。

他站在櫻花樹下,細碎的雨絲將他烏黑的發打濕,在他白色的襯衣上暈開花瓣樣的水痕。他的肌膚如同雪白的薔薇,綻放著,驕傲著,將世界照亮。

晶瑩的雨絲彷彿從他的身體中穿過,將美麗的星芒灑滿每一個角落。

夏詩站在他面前,微卷的長發有些濕潤。

她的眼眸清澈如春夜裡潺潺流淌的小溪,恬靜美麗。

原來季惟軒和夏詩可以是如此般配的一對。

心底一陣酸澀,像梅雨季節苦澀的泥土,任疼痛踐踏。

夏詩閃爍的目光在看到我的一剎變得明亮,我微微點了點頭,她便突然踮起腳尖,抱住季惟軒深吻了起來。

她吻得纏綿而深情,凄怨而痴迷。

我的傘掉在地上。

濺起一片泥濘。

短暫的震驚過後,季惟軒用力推開夏詩,沒有一絲猶豫。

他的目光中有著無可抑制的憤怒。

就在那一瞬間,他看到了我。

雨似乎大了起來,沿著我的額頭,順著我的髮絲,一點一滴滑進脖子。

冰冷刺骨。

我的耳膜轟轟作響,面前的影像似乎重疊在一起,看不清楚季惟軒慌張的神情,看不清楚夏詩期盼的目光,只有徹骨的寒冷包圍著我,彷彿墜進萬丈冰川。

「米靜。」

季惟軒急急沖向我,他的眼裡充斥著惶恐與無措。

我蹲下身,將傘撿起來。

玫瑰色的傘面上濺到了點點污泥,像一塊塊醜陋的疤痕。

我的聲音淡漠如同死寂的海洋。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季惟軒怔在原地。

我站起身,徑直朝他身後走去,然而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扯住我的手臂,央求道:「聽我解釋,好嗎?」

他幽黑的瞳眸像失去了光彩的華玉,黯淡乾澀,失去血色的唇在冷風中瑟瑟顫抖。

我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儘管心痛無比,我的聲音卻依然冰冷。

「你沒有什麼好解釋的,而且,我也不想聽。」

季惟軒的目光剎那融入了一種叫做絕望的情感。

他的臉色愈發蒼白,像盛放的白色薔薇。

我轉過身,不敢面對季惟軒幽深的眸。

身後,是季惟軒嘲弄的聲音。

「你不聽我的解釋,是怕會原諒我嗎?」

我的表情霎時僵硬。

「你怕有一天你會愛上我,你怕和我在一起,因為,你從來就沒有打算過愛上我。」

季惟軒緩緩地說著,每一個字都狠狠挑進我身體久未癒合的傷口。

可是,既然已經那麼痛了,再傷一處,又有何妨?

我咬住嘴唇,一狠心,道:「是的,我從來沒有打算過愛上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時間彷彿靜止了。

大雨傾盆。

我站在雨中,像一個無助的玻璃娃娃,明明那麼害怕,卻刻意裝出堅強淡漠的樣子,任憑心一片片破裂。

「我知道。」

季惟軒的聲音那麼輕,輕得彷彿一碰就會碎掉。

「我從來沒有奢望過你會愛上我,我只想用我的愛給你療傷。」

雨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悲傷將我的心淹沒。

「我不該奢求太多,可是,米靜,我是真的愛你。我只求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可以嗎?」

輕柔的聲音,卻滿含悲哀,彷彿墜入深淵的螢火蟲,微弱的光芒照不亮絕望,漸漸,被黑暗吞噬。

我的心有一瞬間的掙扎,可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夏詩企求的表情亘在抉擇面前。

我答應過她,所以我不能食言。

因為,仇恨與幸福不能兼得。

「你沒有必要和我解釋,」我甩開季惟軒的手,「我永遠不會給背叛我的人任何機會。」

瓢潑大雨中,我頭也不回。

心口一陣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我臉色驟然蒼白,攥緊的手心被指甲頂出了小小的印痕。不敢回頭去看那個王子般的少年,我怕他眼裡的絕望會讓我踟躕不前。

突然間我有些懷疑,為了報復霍宇的背叛,我傷害了那麼多人,這樣的我又和他有什麼區別呢。

風涼涼吹過,我縮起肩膀,寒冷侵蝕著我的身體。

我彷彿又看到了母親,原本那麼嫻靜溫婉的女子,卻被愛傷得痛不欲生。

所謂的愛情,不過是幸福的假象,暫時的寬慰過後,只剩下無盡的悲哀。

我不想傷害誰,我只是想保護自己不去受傷。

難道這樣也錯了嗎?

雨似乎更大了,我木然地走進路旁的酒吧。

酒吧里所有目光紛紛看向我,我毫不在意地斜靠在椅背上,順手問Waiter要了瓶軒尼詩,一杯一杯地灌下去。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暫時忽略掉那些刻骨銘心的傷痛。

頭很痛,眼前絢亮的燈光與人影重疊在一起,看不清燈紅酒綠的迷離,也看不清那一張張面具後隱藏的猙獰與虛偽。

我側頭趴在桌子上,長發遮住了我的臉,眯起的眼睛透過髮絲間的縫隙,隱約看到舞台上熟悉的身影,依舊是嫵媚動人的眉眼,時尚的裝扮,笑容驕傲凌人卻始終傳遞不到眼底。

燈光映在她微微泛藍的長發上,如同七彩流光輕盈瀉落。

這樣美麗的女生讓所有人都無法移開視線。

也許沒有我,季惟軒真的會是她的。

無論是冷可兒,還是夏詩,她們都一樣的愛著他。

很深很深的愛。

而我,還有什麼資格談起愛。

嘴角輕輕上揚,扯出一個嘲弄的笑容。

至此,我依舊做回那個冰冷徹骨的魔鬼。

坐起身,我將酒一飲而盡,搖晃著站起來。

頭痛欲裂。

冷可兒像是看到了我,表情剎那凝滯,她的眼裡一瞬間掠過無數情感,驚訝,獃滯,迷離,憎恨,哀怨,絕望,甚至還有——仇恨。

接著,她走向我,目光中有厭惡,也有挑釁。

「好久不見了,公主。」

她把「公主」兩個字咬得很清晰。

「哦。」

我應一聲,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不出意外的,她攔住我,表情因氣憤而顯得有些扭曲。

大概是這種輕視的感覺讓她很不好受,就像是用力一拳打在了柔軟的棉花上,讓她恨得更是壓抑。

我抬起頭,身子微微前傾,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別那麼生氣,我只是不想和你說話而已。」

接著,繞過她伸直的手,與她擦肩而過。

身後是冷可兒歇斯底里的吼叫聲:「米靜,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毀了你,我要讓你痛不欲生!」

在很久後的那天,我才知道她的仇恨有多麼刻骨,她親手設計的那場毀了我的戲碼,差一點就讓我痛不欲生,然而再怎樣悲哀的事情,也莫過於將一個天使重新墮落成魔鬼。

命運就是命運,好不容易擁有了光環與翅膀,有資格忘記一切重新開始,卻因為宿命的安排,依舊要成為那個冰冷陰暗的公主。

報復。

次日,因為宋薇兒的歸來,霍氏舉行了大型的慶功宴,無數記者蜂擁而至,場面華麗而宏大。

「聽說因為宋薇兒拿到這次悉尼國際舞蹈比賽的第二名以及最佳創意獎,霍氏會全麵包裝她,打造新一代舞蹈天後。但宋薇兒一向是走青春路線,曲風也大多清新唯美,您真的認為她適合走這種國際路線嗎?」

記者們舉著話筒,攔住正經過走廊的霍宇。

霍宇一邊朝前走,一邊回答道:「現在的娛樂圈是多角度的,宋薇兒出道時間不長,還沒有定型,我想更多的Fans想看到她不同的風格,我們也在努力將她打造成一個風格多變的實力型藝人。」

記者們擁擠著,閃光燈噼里啪啦。

我站在角落裡,冷冷地看著他。

不知道在他每一次風光無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曾經那個為他肝腸寸斷的女人。

「爸。」

清純如水的聲音,在人群中幽幽響起。

霍宇霎時怔住。

燈光下,他蒼白的臉恍若深秋凋敗的荷,迅速枯萎,乾涸。

記者紛紛轉身,看到身後的夏詩。

她幽黑的瞳彷彿夜裡寧靜的溪澗,閃爍著純真的光芒。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夏詩的眼裡流淌著濃郁的憂傷。

她真的是天生的演員,因為,她眼裡滿含重逢的欣悅,深切的父愛。那種愛如此真實,彷彿身體里流著的是霍宇的血液。

但她不是卓愛。

因為,卓愛對霍宇只有恨,沒有愛。

霍宇驚在原地,他的臉色冰霜般慘白。

記者騷動起來,所有人湧向夏詩。

「請問你真的是霍董的女兒嗎?」

「看你的年齡,是不是霍董在結婚之前就有了情人呢?」

「你的身份應該是私生女吧,可你怎麼會有勇氣公然承認呢?」

夏詩僵硬地站在原地,茫然無助。

「不要問了。」

霍宇的聲音蒼老而疲憊。

記者喧吵著,沒有人在意霍宇的話。

「夠了!!!」

這聲音奇大,在喧鬧中分外驚心。

霍宇撥開記者,將夏詩攬在懷裡,他的聲音顫抖著:「有什麼問題我的助理都會答覆你們,不要針對她。」

我愣愣地望著霍宇,心口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的聲音沉沉縈繞在耳邊。

帶著愛憐,帶著痛惜。

帶著,父愛。

「您這樣是默認了嗎?」

「她真的是您的私生女嗎?」

「這是一個意外還是霍氏有意炒作的結果呢?」

記者們將話筒推向霍宇,生怕放掉了這個驚天大新聞。

霍宇護著夏詩,沒有說話。

他的嘴唇泛白,彷彿失去了血色。

夏詩惶恐地縮在霍宇懷中,像一個脆弱的娃娃。

他怎麼可能在媒體面前默認了她的身份?

他怎麼可能不顧自己苦苦得來的名聲地位?

剎那間彷彿無數螻蟻在撕扯噬咬著我脆弱的心房,痛得我幾近窒息。

霍宇護著夏詩,在保鏢的護送下走進走廊盡頭的會議室。

他步伐踉蹌,彷彿天邊即將墜落的夕陽,脆弱不堪。

我背過身,強忍著心痛,朝門外走去。

靈魂像是被抽離了身體,一種空虛的痛,緩緩擴散。

「米靜小姐。」

有人發現了我,記者們迅速向我湧來。

「聽說你在和季節娛樂公司的二少爺季惟軒拍拖,是真的嗎?」

閃光燈刺得我睜不開眼。

我低著頭,漠然道:「我沒有聽說過這個傳言。」

記者仍然寸步不離地跟著我。

「那您能否透露一下,剛才的突發事件,是否是貴公司的炒作手段呢?」

我徑直朝前走,一句話都沒有說。

心口痛得不敢大力呼吸,狹窄的胸腔內彷彿滿是傷痕。

「米靜小姐,希望您配合一下我們。」

一個記者攔住我,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停住腳步,冷冷地望著他。

「我為什麼要配合你們?」

他顯然沒有料到我會反問他,表情一下子僵住。

我仰起頭,一字一頓道:「我有這個義務嗎?」

空寂的走廊,我的聲音清冷如霧,分外刺耳。

喧鬧霎時止住,詭異的靜。

我掃了一眼面前神情錯愕的記者,撥開人群,徑自走出霍氏。

狂野的風肆虐著,黃色楓葉打著卷,遍地翻滾。

心痛如洶湧波濤,席捲靈魂。

我像是一個機械娃娃,木然地行走在風中,記憶里那些愛與恨,付出與傷害,似乎瞬間矇矓了視線。

也許我不是真的想要傷害別人,我只是在害怕。

害怕付出,害怕失去,害怕依戀,害怕傷害。

我怕自己在全心全意付出以後,卻又徹徹底底地失去。

我怕自己在真正依戀上一個人以後,卻又被狠狠地拋棄。

我拒絕相信感情。

因為,我不想再遍體鱗傷。

霍宇和夏詩的相認場面在各種八卦新聞里頻繁播出。

塵封多年的往事漸漸被剖析在世人面前。

原來這樣高貴的身份下隱藏的竟是如此不堪的事實。

所謂的事業有成,所謂的前途無量,全部是用令人唾棄的背叛換來的。

還有誰記得,很多年前,有一個靦腆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承諾著會讓心愛的少女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少女的唇邊盛開著甜蜜的笑容,他們挽著手邁進華麗的禮堂,白色的百合花鋪滿教堂,彩色的手繪玻璃在夕陽下閃耀著晶瑩的光芒,陽光從天窗灑進來,映在少女潔白的婚紗上,她看著他,笑容純潔無瑕。

他將戒指輕輕套在她纖細的無名指上,輕得彷彿她是一枚流光溢彩的透明泡泡。

那麼美,那麼美。

他要用最虔誠的愛情最溫柔的呵護將她守護在心底。

亮晶晶的鑽石,很小很小,陽光下泛著神聖的金色光芒,光芒中的她,笑得像個天使。

她將這一生的幸福都交給了他,然而他卻親手扼殺了她的幸福。

他將她推進黑色地獄,殘忍地看著她的生命一點一滴消亡,毫無憐憫。

還有誰記得,當這個男人懷抱另一個女人的時候,曾經那個穿著純白婚紗的美麗女子卻在空蕩蕩的房間里抱著頭聲音嘶啞地跪倒在地上,她哭得發不出聲,只有無盡的淚水冰冰涼涼滑落在地。

緊閉的窗帘隔絕了溫暖的陽光,也隔絕了她的心。

還有誰記得,角落裡蜷縮著一個渾身顫抖的孩子,她的眼裡糾結著恐懼與絕望,她想安慰媽媽,可是她好怕看到媽媽無助的眼淚,那淚水裡沒有生的慾望,只有一片茫茫死寂。

地上的玻璃碎片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凄迷的光芒,她的指尖微微顫慄,撿起冰冷尖銳的碎片,她想把那幅撕碎的婚紗照拼起來,可是爸爸摔得太用力了,玻璃相框已經摔得粉碎,鋒利的碎片刺入她的手指,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蕾絲裙子。

她不痛,真的不痛,痛的是她的心。

那種錐心刺骨的疼痛如夢魘般侵襲她的身體。

將她心底唯一的溫暖徹底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