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好好讀你的大專
許可聽著手機聽筒里傳出來的女孩聲音，心裡更是莫名其妙。
這聲音確實很熟悉，但他一時間也確實是想不起來是誰。
許可無奈，只得往上翻聊條記錄，看看有沒有二人以前的對話。
不過，越往上翻閱，許可的臉色就越黑了。
「媽的，丟人，丟人啊！」
此刻，許可的心情，就像是三十歲的大叔回過頭去看自己初中在QQ空間里發表的那些傻逼說說一樣羞恥，不，要比那還要羞恥百倍！
許可總算是知道自己為什麼想不起來這女的是誰了，因為這大概是他前世最不想回想起來的記憶。
嚴格來說，趙嘉羽並不是前世他第一個動過心的女孩，確切地說，趙嘉羽是第一個讓他對婚姻有過憧憬的女孩，但還算不上初戀。
這女的名叫茶青青，二人從初一開始認識的，當時二人是同學兼同桌，就讀於良城一中。
這個女孩小的時候長得黑黑瘦瘦的，不過眼睛很大很水靈，她性格比較開朗活潑，初中的時候，性格內向自閉的許可在班上朋友不多，茶青青算一個。
這個女孩總是願意和許可說話聊天，那個時候，許可在課餘時間，基本上都是一個人和自己的漫畫書作伴，也不和誰交流說話，不過這個茶青青總是喜歡纏著許可跟她講那些漫畫書里的內容。
許可還記得，他當時很愛看港漫，比如《神兵玄奇》，《風雲》之類的，那會兒他手裡零花錢不多，良城縣也還有租書的書攤，他每周都會去租幾本裝書包里。
許可有些不理解，這種武俠玄幻類港漫，儘是打打殺殺的內容，為何她一個女孩子會這麼感興趣，但他當時也很開心有個人能和他有共同的聊天話題。
總之初中三年里，二人真的是關係很好的朋友。
不過這個茶青青讀書不是太好，後來中考，她沒有考上縣裡的一中，而是走藝體生路線，去了縣裡的另外一所北辰中學，那所中學位於城郊，是寄宿制，從那以後，許可跟她見面的機會就少了許多，不過二人仍然在QQ上一直保持著聯繫。
上了高中後，茶青青像是忽然長開了一樣，一下子由初中時那個黑瘦的醜小鴨，變成了漂亮的白天鵝，她不是漢人，這點從她的名字也看得出來，她的五官長相有一種混血的感覺，皮膚也比以前白了許多，以前初中的時候，她經常要許可去幫她踩空間，那個時候她QQ空間里基本也沒多少人評論留言，不過高中以後，她的QQ空間熱度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每發一條動態，每發一張照片，下面都有一大堆評論和留言。
許可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她長得漂亮的了，在審美和感情這方面，許可是那種很晚熟的男生，可以說在高中之前，對於戀愛啊什麼的，他都沒有概念的。
只是高中以後，在無數個晚自習里，茶青青都會纏著他在手機QQ上聊天，跟他抱怨晚自習有多無聊，跟他聊每天在北辰中學裡發生的點滴瑣事。
許可也逐漸意識到，自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上課開始越來越不專心了，只要一有空隙，就偷偷摸摸地在課桌下面，用當時還是塞班系統的諾基亞5310去偷看茶青青的QQ空間，也會非常在意自己的訪客記錄，然後看到她也偷偷來過，心情就會莫名變好。
除了在QQ上聊天，二人線下偶爾也依然會見面，北辰是寄宿制，學生很少有機會進城，尤其是周末有時候學校要補課，茶青青有時候嘴饞了，想念一中門口的小吃了，許可就會幫她帶，打個車過去，然後二人在北辰中學的校門口見面，許可隔著電動門，把打包好的炒飯遞過去，茶青青接過來後，也不急著吃，總是會隔著電動門和許可閑聊一會兒，等到太陽快落山，等到炒飯都涼了才和許可道別。
許可灰濛濛的高中生活里僅有兩縷光芒，一縷是姐姐姜允諾，另外一縷就是她。
大概是在高三下學期剛開學那會兒，許可還記得是在一節物理晚自習上，二人也不知道是聊了些什麼，許可忘了，只是茶青青忽然發來了一句消息。
「許可，你是不是喜歡我？」
許可只記得，自己當時整個大腦都是一片空白，跟宕機了似的，心臟也彷彿停止了跳動，整個人傻獃獃地看著手機屏幕，看著手機屏幕上面的文字，每一秒似乎都有一年那麼漫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伸出顫抖的手指，回覆了一個「嗯」。
不過，在許可回覆以後，茶青青就沒有說話了，她一直沉默了差不多有兩天，一直到周六的晚上，她才主動給許可打了個電話，說了一大堆，謝謝你喜歡我，我也很開心有你作伴的時光，但或許我們是有緣無分之類的話。
前世，許可是多年以後才知道原因的，原來是有一次他去北辰找茶青青的時候，碰巧被茶青青的父母看見了，茶青青的家庭條件很不錯，在縣城裡開了兩家電影院，家境還算殷實，見到有男孩跟自家閨女關係曖昧，茶青青的父母專門去打聽了一下許可的家庭背景。
在得知許可父母早就離異，是單親家庭之後，便立馬言辭要求女兒不許再跟許可有來往，並在高考結束後，給茶青青介紹了一個兩家互相認識的男生，也是北辰的，還是個體育生，而且這個體育生和茶青青也認識，從高一的時候就一直在追茶青青。
其實如果事情到這就戛然而止，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那撐死了也就只是一場小小的青春期的遺憾。
可是後面的發展，就有些不好看了。
前世許可少不更事，在得知自己初戀無果之後，一直很不甘心，糾纏了茶青青好一段時間，而茶青青也一直跟他說，說我以前確實是喜歡伱的，可是我們真的不合適，而且高中三年你都不和我主動表白，那就說明你還不夠喜歡我之類的，總之二人就是一直互相拉扯，QQ都互刪好幾次了，但就是誰都不肯徹底將對方斬斷，總是過一段時間又加回來。
後來，在茶青青正式和那個北辰的體育生交往後，雙方的矛盾進一步升級。
體育生髮現自家女朋友經常和另外的男生聊得很深，甚至比跟自己的話都多，二人都沒少吵架，甚至他還直接打了電話給許可，罵許可挖人牆角，還說自己要來杭城揍他一頓，許可也反嗆，說你一個留級的體育生，19歲還在讀高三的廢物貨色，不如先想想你大專畢業後去哪裡當保安，干幾個月才能買得起來杭城的機票。
總之後來雙方鬧得很不愉快，前世許可在大學四年里之所以那麼頹廢擺爛，其實跟這一段感情經歷有很大的關係。
此刻，趙嘉羽依然在對著手裡的話筒聲情並茂地唱著歌，操場上響起陣陣歡呼，而許可此時的注意力早已不在趙嘉羽的身上，他現在看手機的表情，就跟那張「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包一幕一幕。
「操！看不下去了！」
看著之前那些和茶青青的聊天記錄，許可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把茶青青的微信拉黑然後刪除。
他此刻真的很想抽自己兩耳光，問問自己前世為什麼這麼蠢？！
他上輩子不是沒嘗試狠下心來與茶青青徹底斬斷聯繫，去尋找屬於自己的青春，但這個女人吧，一直在跟許可反覆強調，說她以前是喜歡許可的，而且一直跟許可說，她很珍惜和許可的友誼，即便緣分未到做不了戀人，也可以繼續做好朋友，好閨蜜。
其實說人話就是，雖然我不和你談戀愛，但是我無聊了，不開心了，我還是想要你像以前一樣陪我說話陪我解憂。
可是前世17歲的許可看不清這一層邏輯啊，茶青青一直說她以前也喜歡許可，就給許可一種錯覺，天真地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現在想想，這個女人真的給自己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內耗。
豈料許可剛剛把茶青青的微信拉黑，對方立馬發了簡訊過來。
「好，許可，你真的要這樣是吧？」
「那行，以後咱們就當誰也不認識誰，甚至就當我們從沒認識過！」
此刻，許可真的很想回一句：
「SB，NMSL。」
但是念在昔日的情分，許可只是回覆：
「好好讀你的大專。」
然後就把茶青青的手機號也給拉黑了。
目光重新回到操場上的趙嘉羽的身上，看著趙嘉羽白皙漂亮的臉蛋，想到自己前世居然為了一個專科仙女去落得一個破壞留級體育生的感情的帽子，許可實在是忍不住了，伸出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大罵一句：
「傻逼！」
這當然是在罵自己。
許可這突如其來的迷惑行為，可把周圍的同學嚇了一跳。
「額，許哥，你怎麼了？」
旁邊不遠處一直在偷偷注視許可的熊二也被許可的這一舉動給嚇到了，連忙在微信上給許可發消息，問他為什麼突然揍自己。
「沒事，臉上有一隻蚊子罷了。」
「額這大白天的，哪來的蚊子啊？」
「我說有就是有。」
「哦」
見許可有些不耐煩，熊二也不敢再追問。
很快，趙嘉羽一曲唱罷，她紮實的唱功頓時贏得滿操場的喝彩。
她微微鞠了個躬，然後拿起話筒，眼神看向許可，嘴角露出一絲壞笑。
「同學們，我記得軟體系技術一班好像是有一名能夠自己創作歌曲的才子呢，他叫什麼來著？」
說完，趙嘉羽笑著把握著話筒的手臂朝對面的新生們伸過去。
「許可！！！」
軟體技術一班的男生們率先湊起了熱鬧，大聲喊出了許可的名字，跟著，旁邊幾個方隊的人也開始喊了。
「許可，來一個！許可，來一個！」
其實，許可自己真實的性格，是不喜歡出風頭湊熱鬧的，他本質上是一個蠻好靜的人。
但無奈，這個世界，往往對內向的人並不是很友好。
這年頭，不管是做什麼事，不管是創業還是創作，首當其衝，最重要的，就是一個熱度與流量。
只要熱度到位了，哪怕是目不識丁的動物之友，都能成為當代新青年的榜樣，為社會和國家帶來純真和野性之美。
許可接下來打算在學校創業也是同樣的道理。
不管做什麼業務，比起一個人吭哧吭哧的默默印傳單，做地推，還不如借著這個機會，把自己的知名度先提上去，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以後不管做什麼，只要他這位師大第一才子的名號打響，那麼對接下來他的創業計畫是很有幫助的。
於是許可笑著站起身，走出了隊列，剛準備去接趙嘉羽手裡的話筒呢，趙嘉羽卻縮回了手。
「許可同學，不知道你接下來要表演的節目.依舊是你的原創嗎？」
許可笑了笑，對場上的眾人問：
「那大家是想要聽我的原創歌曲還是聽我唱別人的歌啊？」
「當然是原創啊！」
「唱別人的歌有什麼意思？原創才有價值啊！」
「許可！我都關注了你的豆瓣音樂和嗶站啦！我是你的粉絲！」
「許可你什麼時候出道啊？！」
場上立馬熱鬧了起來，尤其是女生們，都紛紛朝許可投來期待和欽佩的目光。
趙嘉羽看許可的反應這麼淡定，也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小聲問：
「喂！你，你真的還有原創歌曲啊？！」
許可笑了笑也不說話，接過了趙嘉羽手裡的話筒，期間手還不小心和趙嘉羽白嫩的小手碰到了一起，唔，很滑很細膩，就是有點涼。
教官也小跑著給許可遞來了吉他，許可跟上次一樣，摘掉了頭上的帽子，露出烏黑的髮絲，乾淨白皙的臉龐，清了清嗓子，眉眼低垂，修長的手指撥弄著琴弦，清唱道：
「你住的巷子里
我租了一間公寓
為了想與你不期而遇」
許可今天唱的，依舊是周董的歌，是16年發行的《等你下課》。
悠揚的旋律，充滿青春氣息的歌詞，一下子讓喧囂的操場安靜了下來。
趙嘉羽回到了方隊旁，靠在樹下，默默地看著操場上的男孩，有些出神。
「躺在你學校的操場看星空
教室里的燈還亮著你沒走
記得我寫給你的情書
都什麼年代了
到現在我還在寫著」
許可的吐字很清晰，或許少了一些周董的韻味，但是能讓在場的人都清晰的聽清楚歌詞。
躺在你學校的操場看星空，教室里的燈還亮著你沒走，聽著許可的歌聲，趙嘉羽忽然想起來自己高中時代愛看的那些青春文學。
那個時候，自己還是個對愛情的美好抱有無比期待的天真少女，上課開小差的時候，總是幻想著，能遇到一個乾淨漂亮，眼睛裡只有她的男孩子，每天和他手牽著手在操場上漫步，放學一起吃飯，互相給對方寫情書，晚自習的課間休息時，一起躺在操場柔軟的草坪上看星空。
那是多麼美好的一幅畫卷啊？！
多年後，自己閨蜜的遭遇，打破了她對愛情的嚮往，可是此刻，許可的歌聲，還有他的歌詞，似乎又重新為她展示出了青澀的校園戀情最美好的一面。
許可唱完後，沒有像趙嘉羽一樣立馬迎來掌聲與歡呼，操場上一片安靜，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味，良久，民族舞2班的方隊里，宋恩妍的舍友，兼民族舞2班的代理班長黃湘雲才輕輕地開口，問了一句：
「那個，許可同學，這首歌你取得什麼名字？」
「等你下課。」
許可笑著對那個女孩說。
黃湘雲看著許可在陽光下的笑容，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隨即又問：
「那那以後，你.還會有原創嗎？」
許可想了想，笑道：
「只要大家喜歡，每天都有。」
此話一出，場上先是安靜了幾秒鐘，隨即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