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正文卷

靈羽還未至明凈山,便收了玄弋,化作一道流光鑽進了綠柳別院里。

她的房間很乾凈,看起來像是每天都有人認真打掃一樣。

房間外的院子里有兵刃相接的聲響,是桐言和計蒙在練劍,兩個人打得有來有回。

計蒙這條龍嘴巴也閑不住,一邊跟桐言拉扯,一邊跟她嘰嘰喳喳說話。

靈羽從回到這個屋子開始,耳朵就沒清靜過。

她實在受不了,只好推開房門走出去,坐在門檻上看他們。

院中那把躺椅上放了一個油紙袋,靈羽看著感覺有點眼熟。

院落周圍都靜悄悄的,只有樹葉在微風的吹拂下擺動身子。

兩人並未察覺靈羽,還在津津有味地打鬥,靈羽支著下巴看他們,時間就這麼一點點流逝。

桐言終於體力不支,杵著劍叉腰停了下來,也是在此刻,她的餘光瞥到了靈羽。

她將手裡的武器一把扔開,跑到靈羽身邊坐下,不由分說地環住她的腰,用腦袋蹭她胸口。

「靈羽,」桐言說,「你怎麼和師傅一起離開了這麼久,都不帶上我。」

桐言又突然惦記起靈羽的傷口,一抬頭直接就想上手扒她的衣服看:「你的傷呢,留疤了沒?」

靈羽下巴被狠狠一頂,差點咬到手頭,這時還不忘死抓住自己的領口,不讓桐言繼續扯衣服:「沒事。」

桐言轉頭看計蒙,突然才想起來這裡有個男人:「你出去。」

「那是什麼?」靈羽用下巴點了一下躺椅上的東西。

桐言順著她的指向看過去,發現了躺椅上的東西,就走到旁邊拿起來打開查看:「糕點。」

她左右看了看油紙袋,實在沒發現有什麼其他特徵:「就是很普通的糯米糕。」

桐言拿著過來,敞開口子給靈羽看:「顏色倒蠻多。」

靈羽認得這個,從前拂霜就非要說她愛吃。

雷劫後拂霜再也不用日日修鍊,得空了居然還自己研究起怎麼做糯米糕。

靈羽也跟著她學了幾天。

吃著就是一口的事情,做起來卻要花大半天。

要先把糯米洗乾淨,晾乾後磨成粉。

到這步頂多蒸出白色的糕,想要顏色,就還得磨花瓣粉和草藥粉加進去。

等顏色調好了,再倒進模具里上鍋蒸。

靈羽其實更愛吃拂霜做的,市集上賣的糯米糕,對她來說太甜了。

但這件事靈羽沒有跟拂霜說過,怕的就是她隨口一說,拂霜便天天浪費時間做這些小吃食。

「我能吃嗎?」桐言問靈羽。

靈羽有點懵:「不是在你手裡嗎?」

「這不是你的東西嗎?」桐言說:「總得問問你的意思。」

「不是我的。」靈羽說。

桐言挑了一塊鵝黃色的,入口就是滿嘴的桂花香。

「靈羽!」桐言驚嘆:「好吃!」

桐言養尊處優十幾年,什麼好東西沒有吃過用過,她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糯米糕。

「究竟誰買給你的?」桐言問:「我也想買。」

見她這個反應,靈羽也將信將疑拿出一塊嘗嘗,綠色的糕點入口,有股淡淡的茶香。

口感綿密,甜度剛剛好,只在細細咀嚼時才有一絲甜味。

完全就和她的偏好相吻合。

靈羽心裡有個猜測,但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離譜,所以她就沒有說出口。

「師傅呢?」靈羽問桐言。

「不知道,我今天早晨見師傅回來,本想問問你在哪裡的,」桐言說,「但他看起來匆匆忙忙的,也許是有什麼要事吧?」

靈羽又問:「這些天有人再闖無相淵嗎?」

桐言搖頭:「原本有,後來突然就不來了。」

「靈羽,你跟師傅下山,是不是就是端他們老窩去了?」

這個問題,要說是也是,要說不是也不是,她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有受傷嗎?」桐言不等她回答,就關心起她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桐言的話太密了,靈羽上一句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的下一句又問了出來。

天邊忽然有隻黑色的長羽鳥飛過來,它盤旋在明凈山的山門之外。

靈羽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這鳥看起來像是驁逐海的。

難道烎魈來攻山了?

文靜禪不是追他去了嗎,兩人少不了一番纏鬥,他怎麼這時候能來攻山?

山門的警戒封印果然大作,寂靜的山林中驟然有數十隻信號符咒發出。

尖銳的鳴響讓靈羽的耳膜一陣刺痛,桐言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這是做什麼?」桐言皺眉問。

一道傳信符文飛到了兩人面前,靈羽掃了一眼。

大概意思就是新入門的弟子呆在原地不要亂動,修為已久的弟子即刻前往山門守陣。

靈羽垂眸思索片刻,越想這事越不對。

「你去我房間,」靈羽說,「師傅回來或者我回來你再出門。」

說完她就想走,卻不料被桐言抓住了手腕:「我想跟你在一起。」

靈羽回頭看向桐言的雙眼,她其實是有些害怕的,但害怕之餘又有些堅定和勇敢在裡面。

哪怕她抓著靈羽的那隻手,都有些忍不住地發抖。

人間備受寵愛的小公主當然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她害怕其實理所當然。

只是靈羽不知道她的眼裡,又有這些東西。

靈羽突然想起一個人來,那個人也很膽小。

膽小這個詞太單薄,不足以描述她的性格。

她是柔弱的,是安靜的,是溫和的,她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應對突發情況,所以才會恐懼和膽怯。

可她也如桐言此刻一樣,眼睛裡藏著靈羽看不懂的堅定。

「我怕你又很久不回來,」桐言的聲音里有非常細微的顫抖,「我想和你一起。」

「師傅教我的法術我日日都勤學苦練,靈羽,讓我和你一起好不好?」

靈羽比她高一些,她自上而下看著桐言,努力地想要去理解她語氣里的懇求。

但這些東西對她來說確實有些複雜了,她想不明白她是為了什麼。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麼?」桐言彷彿能讀懂她的心事,「其實沒有為什麼,就是想守著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