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中央旅社
「老許，對面是什麼地方？」
「中央旅社呀，程頭兒，您不知道嗎？」許清河驚訝一聲，公共租界誰不知道中央旅社？
好熟悉的名字，程默立刻就想起來了：「那是不是中央捕房陸督察的產業？」
「沒錯。」
「走，過去看看。」程默想了一下，抬腳就往對面走了過去。
「程頭兒，這陸督察脾氣可不好，您悠著點兒。」許清河連忙跟了上去，小聲提醒道。
「我又不是去惹事的，怕什麼？」
許清河訕訕一笑，您剛才這架勢，要是不像是去惹事的，說出去別人都不相信。
兩根圓立柱進去，是一道拱形的入戶門，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什麼味道？」
許清河嘿嘿一笑，沒有說話。
程默也反應過來了，這種戧喉的味道，是「福壽膏」燃燒產生味道，租界內雖然有明確法令是靜止售賣鴉片的，但有些人神通廣大，根本不理會這個禁令，因此有很多地下煙館存在。
這中央旅社老闆是陸連奎，他又是公共租界華人督察，誰會來查他的產業，所以，這裡面公開售賣，吸食鴉片煙土不是什麼秘密。
但是什麼人會住在這樣的地方，還讓日特不惜喬裝打扮，潛入租界，對其進行監視呢？
這個人選擇住在中央旅社，也是有借陸連奎之勢的意思，只要他在中央旅社內，日特也不敢輕易進去找事兒，一旦被發現，自己也會有麻煩。
但是陸連奎這個人明顯不是什麼好人，如果日本人找上他的話，他會不會出賣自己旅社的客人也說不定。
「別跟著我，分開走。」程默與許清河拉開距離，許清河是地面上的人，肯定容易被人認出來。
中央旅社只有六層樓，但是建造規格可不低，並且裡面安裝了上下樓的電梯，在五馬路上算得上是比較豪華的配置了。
對面那兩個日特都選擇住在三樓的房間，並且一個在頭一個在尾，肯定是經過精心挑選的，處在中間層的高度，可以監視中央旅社整棟樓朝他們窗戶方向的所有房間。
如果能拿到中央旅社的入住客人的名單就好了。
如果中央旅社的經營者不是陸連奎的話，拿到這個名單倒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問題就是陸連奎可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而且想要從他的中央旅社拿到客人入住名單，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麼多客人，天知道，日特監視的目標是哪一個？
來到旅社服務台，程默伸手輕輕敲擊了一下檯面，引起前台的注意。
「我有朋友，他說住在中央旅社，已經有好些天了，他叫阿寶，能不能幫我查一下，他住在哪個房間？」
「阿寶，我們這裡叫阿寶的人有很多，但你說的客人，我還真沒聽說過。」前台想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
「你把入住名冊給我看一下，我一看就知道的。」
「不行，入住名冊是不允許給外人看的，這涉及客人的資料，對不起先生，請您提供您朋友的確切資料，我們可以幫您查詢。」前台十分禮貌的拒絕了程默的要求。
「我記得他姓劉還是柳什麼來著的，我們都叫他阿寶，大名還真不太清楚……」
「對不起，要不然，您留下自己的信息，我們可以幫您跟客人轉達？」
「算了，等他自己來找我吧，求我辦事兒，還讓我過來找他，真是的……」說完程默直接一擺手，扭頭就往外走。
「老許，幫我搞到入住客人名單，尤其是一個星期以上的。」程默與許清河交代一聲，然後就從中央旅社出來了。
許清河一下子難住了，他就是一個小探目，有些事兒，也不是他能夠做到的。
但是程默吩咐下來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許哥，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旅社前台領班見到許清河，明顯是認識的，那叫一個逢迎。
「最近租界不太平，不是殺人就是搶劫，上頭兩片嘴，下面跑斷腿，這不，不是我的活兒，也給派過來了。」許清河很自然的接過領班遞過來的香煙。
「許哥辛苦了，上去解解乏，我給你安排一下？」
「不用，我哪有那個閑工夫，我就是路過，過來歇歇腳，這法租界接連發生刺殺慘案，搞的我們公共租界也是草木皆兵，上頭要求，凡是身份不明的人都要留意。」
「這個您放心，中央旅社可是陸督察的產業，只要有可疑分子，我們是會第一時間彙報給巡捕房的。」領班保證道。
「行，伱把入住花名冊給我瞧一下，例行公事。」
「這怕是不行吧，旅社的客人名冊是保密的，要不，您跟我們陸督察打個招呼？」
「這點兒小事兒還要麻煩陸總，你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吧，算了，算了，本來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我們那個新來的程頭兒非要我們要一家一家的走訪，最後還要給他彙報，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小年輕，盡多事兒……」許清河罵罵咧咧一聲。
「你們這程頭兒什麼來頭，一來就騎到許哥你頭上了？」
「誰知道呢，反正肯定背後有人，不然年紀輕輕的，一來就當上探目，不過，我聽說人家是留日的高材生。」
「留日的，難怪了。」領班笑呵呵一聲，似乎有所領悟。
「行了，我歇的差不多了，得去下一家了，我這兩天腰都快跑斷了……」許清河眼見無法看到名單，也只能先撤了。
領班快步回去，取了兩包煙往許清河手裡一塞：「許哥，我們陸督察想跟你們程頭兒交個朋友，還請你幫忙牽線搭橋，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成，但是我可不保證能不能成。」許清河沒有拒絕，就兩包煙，也不算個什麼事兒。
陸連奎現在聲勢不如從前了，也沒有之前那麼狂傲了，自從「俞公子」事情後，他在公共租界已經聲望是一落千丈，能保住一條命就不錯了。
……
「陸連奎想要跟我交個朋友？」程默有些驚訝，他跟陸連奎沒有絲毫交集，也沒有利益瓜葛。
他怎麼就看上自己？
是因為自己跟普萊德關係，還是自己日本留學的背景令他誤會了。
倒不是不能接觸，這日特的目標就住在他開的中央旅社，這是繞不過去的。這位昔日的「第四亨」到底想要找自己做什麼，只有見上一面才知道。
「可以，我願意跟陸督察見上一面。」程默點了點頭，「時間，地點，他定就是了。」
「好咧。」
「香煙你留著抽吧。」程默將那領班賄賂許清河的兩包香煙給推了回去，他還不至於這麼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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