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筱悠跟她母親許惠芸確定好時間地點, 通知曲玥。
許阿姨考慮的很周到，未免曲玥帶著資料賬目來回跑, 她親自帶著助手和法務到曲玥公司來。
曲玥聽到這安排後，感動不已。
她忙道：「能請到阿姨幫忙, 我很開心了, 費用方面該多少是多少啊。」
周筱悠笑道：「得了吧, 太后她不缺錢。」
許惠芸過來的這天, 曲玥特地安排清潔人員把公司里裡外外弄乾凈, 不要留下髒亂差的死角，自己又親自檢查一遍，到了女衛生間時拿出香水噴了噴。
她還在提前一天通知員工，第二天一定要穿正裝上班。
大家以為是有什麼大客戶大老闆來公司視察了。
曲玥只是希望他們過來時，能有一個舒適的辦公環境, 感受到良好的精神面貌。
到了時間, 曲玥一身職業套裝, 帶上財務的人員去樓下接人。
商務車在寫字樓外的空地停下。
車門打開, 率先下來一個男人, 他用手墊著車頂，迎接裡面的人出來。
高跟鞋落地, 小腿邁出, 當許惠芸站在眼前時, 曲玥愣住了。
這是一個五十歲女人的樣子嗎？如果不知道她是周筱悠母親, 她或許以為她只有三十多歲。
白色真絲襯衣搭配銀灰色西裝, 及膝裙下是一雙宛如少女般纖細的雙腿, 腳下踩著十幾厘米的恨天高，步伐優雅穩健。
女人臉上看不到皺紋，皮膚白皙緊緻，說她三十多歲怕是沒人不相信。
但那高貴的氣質和強大的氣場，卻是三十歲女人很難擁有的。
許惠芸看著曲玥微笑：「你好，曲玥。」
「許總好。」曲玥笑著頷首。
曲玥帶著許惠芸一行人上樓。
她在職場上也見過些女強人，但像周筱悠媽媽帶給她這麼大的直觀衝擊，這還是第一次。美麗透著幹練，優雅帶著大氣，宛如女王。
電梯里，許惠芸看著曲玥道：「你本人比照片還要美。」
曲玥像個小迷妹般，羞澀的笑起來，說：「許總您才是真美，叫您阿姨我都覺得不合適，姐姐還差不多。」
許惠芸爽朗的笑，「姐姐謝謝你了。咱們私下叫，別讓小悠知道。」
曲玥跟著笑。
可氣場可親和，心態年輕，打扮時尚，身材窈窕，這樣的五十歲真讓人羨慕啊。
曲玥帶許惠芸一行人進入會議室，裡面是已經準備好的一系列財務資料。
安排大家落座後，曲玥親自給許惠芸介紹情況。她雖然不是財務，但前幾天已經系統的深入了解，說起來頭頭是道，毫無偏差。
了解情況後，這邊人著手審查賬目。
曲玥陪同在一旁，許惠芸說：「我們需要一些時間疏離。你可以先去忙你的，不用耗在這裡，財務在這裡就行了。」
「好。」曲玥點下頭，「我就在公司。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
曲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忙碌工作。
許惠芸絕佳的狀態給了她一定的刺|激，她精神百倍的投入到工作中，連坐姿都異常挺拔，沒有絲毫倦怠。
快到中午時，曲玥準備安排午餐，許惠芸的助手說不用太麻煩，就叫簡餐到公司來吃。
曲玥陪大家一起用餐。
她擔心許惠芸吃不慣，見她面色輕鬆，毫無異樣，才放下心來。
吃過飯，許惠芸喊上曲玥陪她一起散步。
許惠芸道：「大概情況我了解了，你不用擔心，問題不大。如果你要萬無一失，可以花點錢，我幫你打點，把你的損失降到最低。」
「謝謝許總！」曲玥感激道，「資金方面的需要，我能承擔。」
「還有，公司前副總徐醒，你打算怎麼辦？」
曲玥微怔。
「如果你願意起訴他，我這邊有專業法務可以給你提供支持。」
「起訴……能贏嗎？」曲玥不確定的問道。
她一直是被動的一方。
他仗著早一步的預謀，讓她狼狽不堪，他自己卻遊刃有餘。
「能。這官司不難打，徐醒比起那些上市公司高管的段位還差遠了，要揪出他的問題不難。」許惠芸平淡的語氣，透出強大的威壓。
曲玥想，這就是大神實力吧？
「職務侵占罪，挪用資金罪，這兩項就足夠讓他進去。對於職務侵占罪，《刑法》第271條第1款，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將本單位財物非法佔為己有，數額在五千元至一萬元以上的，應予立案追訴。數額較大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數額巨大的，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可以並處沒收財產。」
曲玥認真傾聽，思索著，一時間沒有回答。
許惠芸說：「你自己考慮好，如果確定起訴，我們需要更多更全面的資料。」
曲玥回神，當即道：「我願意起訴，我會全力配合。」
「好。」許惠芸點下頭，眼裡帶著讚賞。
她聽周筱悠說了這兩人的淵源，還擔心她心慈手軟，不願以牙還牙。
看來這是個乾脆利落道的孩子，她喜歡。
曲玥回到辦公室，站在向外俯瞰的玻璃窗前。
街道兩旁是高大林立的梧桐樹，時有車輛馳過，有拎著包行色匆匆的職業人。
窗外日光正好，她依稀想到了那年，徐醒興高采烈的帶她來這裡，告訴她公司選址，跟她說著他的雄才大略。
那時候她相信他的才華他的抱負，希望他展翅高飛，實現他的夢。
或許他打動她的，也是那一腔熱忱……
如今這些統統不復存在。
他一步一步，踐踏她的尊嚴，挑戰她的底線，一別兩寬後仍妄想從她這裡掠奪。
如果有機會，她當然要反擊。她要捍衛自己如今擁有的一切，不會容許他再來破壞。即便是……讓他進監獄。
曲玥拿起手機，點開微信，回復幾個公事詢問後，點開褚靈鈞的對話框。
鬼使神差的，她發送：「如果我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你還喜歡嗎？」
等她走回到辦公桌前，準備辦公時，提示音響起，褚靈均回復了。
「有多狠？」
「……」
「殺人放火？那哥替你埋屍，帶你浪跡天涯。」
「哪有這麼誇張……」
「偷偷扎小人？別這麼費勁，哥直接幫你消滅敵人。」
曲玥被逗笑，回復：「別搞笑了……」
「誰跟你搞笑。我就是這麼喜歡你。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是替你兜底的人。」
隔著屏幕，她彷彿能看到他篤定的神情，和那雙眼睛裡的深情厚意。
曲玥心中情緒涌動，不知道回復什麼好，良久，回了兩個字：「謝謝。」
「謝你妹！不如晚上躺平任x［白眼］」
「……工作了。」曲玥趕緊結束話題。
怎麼一聊就聊歪了……
……
另一邊辦公室內，褚靈均滑動著手機屏幕思索，這小妞在想什麼呢？
心狠手辣，呵呵，正好，他從來不是善茬。
可是，如果……
昨晚的電話號碼查出來了，是徐醒。
他以為他這時候正為了那一攤子負債焦頭爛額疲於奔波。
居然還有心思來騷擾他老婆？
徐醒的情況他再清楚不過，為了讓他更痛苦，他把死刑變成了死緩。
等他在焦慮惶恐中掙扎奔走，直到最後一絲希望和尊嚴被粉碎，再來致命一擊。
不過現在他有點等不及了，不如早點收網解決那雜碎。
……
徐醒昨晚打電話被楚靈均接到，心中膈應了很久。
他選在第二天工作時間再給曲玥打過來。
「曲玥，你到底是幫還是不幫？不幫我你也沒有好結果，你確定要一起死？」
一來便氣勢洶洶的威脅，想在氣勢上打壓她。
曲玥冷笑，道：「我不僅不會幫你，還會把你送上法庭。徐醒，恩斷義絕之後本可以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現在是你非要自找麻煩。鋃鐺入獄的時候，別怪我狠心。」
徐醒一愣，繼而失笑，「曲玥，牛逼不是這麼吹的，送我上法庭？你憑什麼？」
「憑什麼我會告訴法官。」曲玥冷淡回應。
徐醒聽著她這語氣，略感不安。
「不用再打電話試圖威脅我，有什麼話請對我的律師講。」曲玥冷漠的掛斷電話。
徐醒半晌沒回過神。是什麼給了她這麼強大的底氣？
這個女人越來越強硬，越來越狠心，越來越，不像他當初認識的曲玥了……
……
徐醒很是苦惱。他的確是留存了一些賬目證據，但是這種東西……可大可小。
對沒有關係的小企業主，可能是巨大危機。但對於實力雄厚關係背景強硬的人來說，不算什麼事。
如果說之前徐醒有把握用這個拿捏曲玥，現在聽到她底氣十足的回應，再聯想到褚靈均……
他反倒進退維艱。
而且他的本意只是想弄點錢度過眼前的危機，他並沒有想搞曲玥，更不想搞那家公司。
自己一手創立的公司，在他潛意識裡，總把它當作一個寄託，當作最後的歸處。
對於曲玥的強硬，徐醒心中憤憤，一時間又沒有更好的對策。
銀行那邊催利息催的急，業績斷崖式下跌，股東也在不斷逼他。眼看到了發工資的時候，財務為赤字根本發不出來。當初跟他誇誇其談的資本家，如今避而不見……
徐醒把自己拾掇一番，穿好西裝打好領帶，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對自己說：「過了這個坎兒就好，我能挺過去。」
他出發前往啟程資本，老闆程鑫是頗有名氣的天使投資人。
程鑫當初跟他面談過，那時他正春風得意，對於他開出的條件不甚滿意，雙方不歡而散。如今……形勢每況愈下，圍繞在身邊的資本家消失殆盡，他只能再去試一試，只要能度過這次危機，就算把公司拱手讓人他都認了。
徐醒沒有提前預約，在大廳沙發上坐著乾等。
他打定注意，非得等到人不可。來往的人側目，他低頭看雜誌，只當不知道。
喝了幾個小時茶水，徐醒憋不住，去了洗手間。
「那個徐醒太好笑了，當初眼高於頂，現在來蹲守求人？」
「我聽說，老闆知道他過來，今天不打算來公司了。」
「陰魂不散，怕了他了。」
坐在馬桶上的徐醒，緊緊攥拳。
其中一人的聲音他記得，是程鑫的秘書。
「別說，當初他那家公司看著勢頭不錯，我還以為能發展成獨角獸……」
「概念好也得有人買賬啊，現在做網際網路企業就靠燒錢，沒錢什麼都玩不轉。他一窮二白不說，還得罪大人物，非死即殘。」
「得罪誰了？說說唄，勾起我的好奇心了。」
馬桶上的徐醒凝神屏息聽著外面的對話。
他跟那個聽八卦的人一樣，迫切想聽到下面的話。
「我也是在一個飯局上聽程總跟人聊到，有個背景深厚的大人物對他精準打擊剿殺，知道風聲的都不敢對他拋橄欖枝了。要不說人家是大人物，這才多久，徐醒就跟狗一樣過來求我們了……」
「什麼人啊，這麼牛逼？」
「褚大佬。」
這位如雷貫耳的大佬，混這個圈子裡的人都知道。
「……」
「嘖嘖，沒救了他，難怪老闆避而不見。」
「是吧，這時候跟徐醒來往，不是自找麻煩。」
那兩人說著聊著離開了洗手間。
徐醒起身，走出來，擰開水龍頭洗手。
雙手在水流中反覆沖刷，那雙沒有聚焦的眼斥滿陰鷙。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在腦海中倒帶回放，一切突然有了清晰的答案。
為什麼有那麼多看似唾手可得的機會……為什麼競爭對手突然迅猛發展……為什麼被資本家做空……為什麼一步一步走到了懸崖邊……
是楚靈均在玩弄他，這隻大手在背後翻雲覆雨。
他先把他送到雲端，斷掉他一切退路，然後狠狠踩入地獄……
褚靈均……褚靈均……
這個噩夢一般的男人……
多年前發生的那一幕再次回到眼前……
……
大學校園裡，徐醒很努力。
作為保送研究生，他絲毫不倦怠，學習和工作都很積極，為導師做牛做馬毫無怨言，吃苦耐勞，實驗室一泡就是一天，因此深受導師喜歡。而他的目標也很明確，將來要創業，做技術型企業家。
他跟曲玥在一次工藝設計比賽中認識，他是參賽者，她是現場主持人。
那一次最出風頭的莫過於他這個特等獎獲得者和最美女主持。
她對他的設計很感興趣，額外多聊了幾句。而他驚艷於她的美貌，樂於交談。
但他不是剛上大學的毛頭小子，大學幾年的閱歷讓他知道，美女這種稀缺資源屬於大款和富二代。跟他們這種寒門子弟毫無關係。
多聊幾句，並沒有多想，也不敢多想。
後面他幫導師去本科代課，恰好又遇到曲玥。兩人聊的投機，便約著一起去吃飯。
徐醒心思萌動，又在剋制自己。
他萬萬想不到，就是這樣簡單的來往，為他惹禍上身。
那天晚上他在實驗室被人叫出來，幾個人帶他去操場。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褚靈均，一個看著就不好惹的男人。
他夾著煙，轉過身看他，臉色一寸寸冷下來，說：「別打曲玥主意。」
那種語氣那種神情，無異於一種示威和命令。
「你是曲玥男朋友？」徐醒道，「沒聽曲玥說啊。」
他很確定，曲玥是單身。
褚靈均臉色更難看了，隱隱透著不耐，「我叫你別打曲玥主意，能聽懂人話嗎？」
徐醒微笑，「看樣子你也不是她的家屬，我們兩什麼關係，跟你無關吧，同學。」
都是年輕人，都是心高氣傲的年齡，誰也不願意莫名丟掉尊嚴。
褚靈均耐心用盡，這幾天看著他跟曲玥同進同出一起吃飯，嫉妒的眼都紅了。
過來警告他，還這麼囂張……
脾氣暴躁的褚靈均，對於這種囂張的人，像來有他的辦法。
他走上前，徐醒正要說話，他一腳踹上他的膝蓋。
猝不及防的徐醒跌倒在地，還沒等他緩過神，狂風暴雨般的拳打腳踢落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