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正文卷

八戒帶教大半天便將手頭工作盡數交接給觀音,後者不欲暴露身份,哪敢執一詞?只能默默承受本不屬於他的工作。

觀音:呔!終年打雁竟被雁啄了眼!且看取經路上八十一難如何搓磨人!

這要是高長松知道了不得感嘆,你就算再搓磨人,也不是搓磨他豬八戒啊!猴哥倒霉的可能性更大。

再說豬八戒雖找觀音菩薩頂班,讓他真去尋小白龍,那就難比登天。

這回他不僅化身精緻小黑臉,還給自己變化出一身楚楚的衣袍,大搖大擺走在小道上,心說:「玉龍三太子?俺老豬怎知他去哪,算算我來這東華國也不過幾旬,成日就跟臭豬仔為伴,又怎知外界的是是非非?」

「菩薩真是太強人所難了。」

「也罷也罷,趁這些時日我就在外逛逛,也算是盡了綿薄之力,又能了解一下東洲的人情風貌,豈不美哉?」

想到這豬八戒都要流口水了:「嘿嘿,論消息靈通肯定是伶人最為上佳,俺老豬就去看看他們的表演美不美嘿嘿嘿。」

如此看來,觀音菩薩這就一光桿司令,手下不僅沒幾個人,還都不聽話,活只能自己一人干,真是太慘了!

……

豬八戒晃蕩的功夫,工作效率極高的黃鶯施工隊就完成了高長松這的訂單,金碧輝煌的酒樓拔地而起,與汴河兩岸的酒店爭奇鬥豔。

這詞還真沒用錯,偌大的運河旁不僅有達官貴人開設的邸店,還有各色酒樓。

這條運河實在是太長了,作為中軸線將城市一分為二,不僅如此還延伸出諸多支流,深入京畿腹地,也為百姓帶來生活用水。

酒樓區與邸店遙遙相望,幾乎在城市的兩端。

高長松這棟樓選址不錯,距離遠近聞名的五棟樊樓就距離幾十米,在三樓憑欄遠眺可以看見樊樓旗幟。

此樓共有五層,底部為岩石結構——石砌台基,再往上才是本朝常見的木樓。二層石階上再加三層,五層的高度除卻妖族生活的高塔,在這人來人往的鬧市中獨樹一幟,極目遠眺,周圍街景皆被收入眼中,頗有一覽眾山小之感。

等商稅院的官員驗收後,鬆了一口氣的高長松又去酒行跟飯食行拜碼頭。

在商業發達的東華國,官民間已制定一套成熟的行會制度,說白了就是現代常見的XX商會。

跟多存在於紙面上、報道中的現代商會不同,這時的商會效力極大,輻射範圍也廣。

譬如酒行,不僅是所有釀酒場、酒樓要入會,連走街串巷的酒水小販也需要加入。

這倒不是強制收會費,對弱勢的個體戶來說,入會利大於弊,他們不僅能夠掌握朝廷最新的商業動態,還能按體量分配徭役。

即便是人妖共存的國度,東華國依舊存在許多封建時代特有的問題,譬如官員供酒是不需要錢的,商戶會被分配與本職相關的徭役。

這些徭役經過行會的再分配,會以一個相對合理的數字落在每個人的頭上,倘若沒有行會調節,底層勞動人民必將承受更多。

行會嘛,領頭羊自然是推舉出來的仁商,在講究和氣生財的組織中,高長松更不可能被刁難,登記註冊一條龍服務。

下午,高長松的腳店就具備了一切開業條件。

他迫不及待回到裝修得當的腳店,向員工們宣布這一好消息。

*


酒店的員工中有一張熟面孔,就是跟高長松保持良好關係的過氣角妓王鶯鶯。

對王鶯鶯來說,高長松是有知遇、再造之恩的,如果沒有前者,她最多只能當一名憋屈的舞蹈教習,賺取微薄的資金度日,正是高長松讓她的事業煥發生機,再度於城中掀起風雲。

高長松聯繫她的原因很簡單,酒樓開業,肯定需要開業表演,而且隨著都城內娛樂業越發興起,酒店大堂若沒個歌舞表演,就缺少了競爭力,但這年頭名家的日程都排得滿滿當當,別說是請人常駐,哪怕是走穴時插隊都得有人脈。

他先前辦武道會是積攢了一些人脈,可那都是歌舞方面的,酒樓需要說書先生、凈琉璃藝人撐場子,這些高長松沒有涉獵,只能找業內四通八達的社交積極分子引薦。

王鶯鶯的身影當時便躍進他的腦海里。

誰知當高長松說明來意後,後者不僅一口答應下,還毛遂自薦道:「十二郎,你看我去你那找個差事可好?」

高長松大吃一驚:「自然是歡迎的,不過……」

眼前這位奇娘子不是有自己的事業嗎?

王鶯鶯嘆了口氣,娓娓道來:「你或許有所不知,今歲元後前我扭傷了腳踝,醫者看後只道我年輕時留下不少暗傷,當時未曾細細調養,眼下一股腦地爆發出來,於今後練舞有妨礙……」

高長松仔細回憶,確實,從自己回來後,還真沒看見王娘翩翩起舞過呢,本以為是她職責所在,需要給團隊創造機會,甘願肩挑幕後之職,原來還有這一重原因在。

他又問:「那又為何要入我這腳店?王娘一身舞藝,在我這裡是屈才了啊!」

王鶯鶯又說:「您卻不知,這影子舞走紅一年多,在大安境內早有其他藝伎同行模仿,好在其名聲越傳越廣,眼下不止京畿重地,二京等地之人也有所耳聞。」

高長松暗想:哦,就是會的人多,行業開始內卷了唄。

至於去外地走穴,也是擴展市場嘛。

她說:「我飄零半生,此時又因腿腳之疾不能成日奔走,已無同姐妹遠遊之志,只想偏安一隅,在城內找個地方過活罷了。」

因此,她想到來高長松這再就業,這既是恩公的正經生意,酒樓也不會跑,實在是個好去處。

高長松聽後自然是十二萬分地歡迎,馬上就給王鶯鶯封職「大堂經理」。

對內,她協助調教傳菜小二,統籌安排表演人群,對外自然是拉贊助,請走穴了。

王鶯鶯對這職位也是滿意得不行,當天就新官上任三把火,擼起袖子加油干,利用自己四通八達的關係網路請來娛樂業的名人,將開業表演安排得滿滿當當。

高長松自然欣喜,一心只待開業。

……

幾日後,觀音守在豬圈口,面無表情地給肥彘編號:「一、二、三……」等數到二十五,柵門一關,只余剩下的豬哼哼唧唧地叫。

隨即他冷著一張臉,將一串豬哄趕至卵五郎那。

卵五郎化身一尖嘴猴腮又面目陰鷙的男子,磨刀霍霍等待這二十五頭豬。

他是掌握一手騸豬妙法,可一頭豬一生只需騸一次,他兼職當殺豬匠,出於對豬八戒的仇恨,他一手刀法爐火純青,堪稱庖丁解彘。

觀音陪他一起把豬驅趕進臨時豬圈,狠狠將門摔上。

他想:我是為何來這,還不如當乞丐!

卵五郎可能覺得刀不夠利索,架著磨刀石坐在觀音旁,咯吱咯吱磨刀,一邊磨還一邊罵罵咧咧道:「豬剛鬣那蠢豬,簡直不是人啊!」

他跟觀音同仇敵愾道:「是他逼你頂班的話,你就不去告他一鎚子?」

竟開始自發性團結共同仇敵了。

觀音:「……」

偽裝成人族的模樣輕描淡寫道:「言重了,前輩吩咐,應當替他。」

卵五郎:「啊呸!」

觀音:「……」

離這頭豺狼遠了一些些。

卵五郎道:「就你這種性子,才會被壓迫,你來這時間不長,不了解豬剛鬣那豬狗不如的東西,現在你幫他了,他只會覺得你好用、好欺負,等回來後更壓榨你。」

「等你幹完了手頭上的活計,他一定會喊你去,讓你把他的活給幹了,如果你不同意,就揮舞著老拳威脅你。」

「以前他讓我們種田,自己吃香喝辣,吃的都是脫殼精麥磨成的粉,我們呢!明明是吃葷的卻連麥殼都不給我們充饑!」

「若不是十二郎心善收留我等,在他手下能被折磨死!」

觀音:「……」

聽此言,他不免動容,誰叫他的信徒中貧苦農人太多,聽卵五郎的抱怨竟生出一絲同情之心,只覺得豬八戒是那殺千刀的農場主。

這再配合自己的經歷,不免更加沉默。

卵五郎接著恨恨道:「要我說,咱就應該聯合起來,讓他知道什麼人能欺負,什麼人不能欺負!」

他遂瞪觀音道:「你也得支棱起來,若實在不想做就去十二郎那訴苦,窩囊是窩囊了點,有了他的告誡,豬剛鬣也不會只逮著你一隻羊薅毛。」

觀音:「……」

他誠心道:「我也得你說的對。」

哎,說到底是他小覷了豬八戒,真以為他有了佛心就不會幹出這事了,事實證明,他還是很有欺男霸女天賦的。

只可惜,自己就是被欺的那一個。

想到這,觀音惱怒,你說他到底是為什麼來東洲偽裝呢,也太想不開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嗷嗷叫的豬被收拾乾淨,大相國寺孔武有力的僧侶將它們捆上車送往燒朱院,觀音受高十二郎吩咐,又回去點了十頭豬,這十頭是送往新開酒樓的。

酒樓的食材半數由自建農場供應,就是雞鴨來不及長大,他們還沒有挖魚塘,蔬菜之流因壓榨了觀音的勞動力,勉強供應得上。

他真是千手觀音,每一分鐘都被安排得滿滿當當,高長松曾心虛地計算過,他一個人起碼抵得上五六人的工作量。

前段時間他還跟觀音說要擢升他為總管,就是當事人不大樂意……

觀音:呵呵。

……

鑼鼓喧天中,高氏酒樓順利開張,在王鶯鶯的活動下,成功請到了大安城中的當紅唱詞人來高歌一曲!

此外還邀請了傀儡戲藝人陳中貴等進行表演串燒,反正當日來的都是各行各業的大腕,客官定能一飽眼福。

鐵扇公主初登岸邊看見這敲鑼打鼓的熱鬧場面,航船上的平靜生活稍微壓制住她心頭翻湧的火焰,讓她不至於想起牛魔王的臉就召喚出芭蕉扇,扇一陣狂風以排解心頭的鬱悶,只是當想起他的模樣時,還會恨得咬牙切齒。

牛聖嬰倒是不在意,他雖說是陪娘來逮人回家,到底還是少年心性,牛魔王不在家他高興著呢,都沒人管他,且在甲板上探頭探腦,未出過大洲的他看什麼都新鮮,遠眺河岸道:「娘,你看那是什麼,好生熱鬧!」

正是新開的高氏酒樓。

鐵扇公主是得道的地仙,又曾經貴為公主,比拘在山上的紅孩兒見多識廣多了,可他看見酒樓也感嘆道:「好生氣派的酒店!」

並不願意虧待自己跟兒子的鐵扇公主表示:「走,咱們這就去置辦一桌席面,就當是接風洗塵了。」

心裡頭更是憋著氣冷笑:呵呵,你牛魔王在這裡過神仙日子,咱娘倆也要享受一盤。

至於牛魔王。

呵呵。

樂不思蜀了是吧,連妖怪大王的本職都不幹了是吧,捉到你再好好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