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無修士
「小的叫裴畫，家住浮塵島，上面有雙親，還有一個弟弟和妹妹，全家省吃儉用賺點錢，供我一人好修行。」
裴畫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將家庭情況交代出來。
在他前面，坐著一位身穿深藍色道袍的老者，長發披肩，滿臉皺紋，雙眼慵懶的閉上，有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裴畫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眼前這位老者，居然是傳說中的築基大能。
想到最近各種底層修士失蹤的傳聞，幾乎要哭了，心中害怕到極點。
「原來是三無修士。」
老者微笑著睜開雙眼，目光和藹的說道：「不用緊張，我不會吃人的，全身放輕鬆，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
「是。」
裴畫戰戰兢兢的抬起頭，見老者的慈祥的模樣，這才略微放心，望向老者的眸子，深褐色的瞳孔中，散發著和善與寬容。
裴畫鬆了口氣，感受到一種溫暖。
老者眼中的笑意更甚，眸子中的深褐色，突然變成詭異的綠，「砰」一聲竄出兩團綠火。
「啊！——」
裴畫猝不及防，只覺得一股精神力沖入識海，腦袋要炸裂一般。
他抱著頭在地上翻滾、抽搐，七孔中流出血來，劇烈掙扎了幾下，終於全身一僵，徹底不動了。
「嘿嘿。」
老者咧嘴一笑，眼中的綠火幽然跳躍，給人一種陰森詭異的感覺。
剛剛還慈祥和藹的面容，此刻變得陰鷙、扭曲，五官擰成一團，眉宇間透著一股狠厲與兇殘。
「三息，又是個廢物。」
看著地上僵硬不動的裴畫，老者眼中閃過一抹蔑視、不屑，還有不滿，對身邊的一名年輕修士說道：「蔣元，看看死沒。」
「是，師父。」
那名年輕修士低著頭，上前將裴畫的腦袋轉過來，七孔中全是血，臉色發青，眼中滿是惶恐和痛苦。
他面無表情的將靈力探入裴畫體內，感應了一下，回道：「氣息很弱，不知能否挺過來。」
「怕是挺不過了，拿去剁碎當葯肥吧。」
老者擺了擺手，滿臉嫌棄的樣子。
「是。」
蔣元正要收回手來，突然「咦」的驚詫一聲，再將靈力探入裴畫體內，感應了一下，驚道：「咦，咦，奇怪，活了，好像緩過來了。」
他拍了幾下裴畫的臉，發青的臉龐慢慢出現紅暈。
開始有了鼻息。
但目光還是獃滯渙散，像痴呆一樣。
「哦？」
老者瞥了一眼，臉色稍微好些，滿意的說道：「那就帶下去吧，記得把他家人清理乾淨，免得生出事端。」
「是，師父。」
蔣元抱拳應道。
將裴畫從地上拎起，又拍了拍他臉，喝道：「醒來，跟我走。」
裴畫的瞳孔中有一點點光輝，漸漸聚焦，但模樣還是很獃滯，機械的跟在蔣元身後。
「幼白，幫我恢複法力。」
老者對一旁的女弟子說道。
語氣平淡無奇。
但那女弟子和蔣元都是心中一緊。
「是，師父。」
女弟子掩飾著眼中的驚恐，柔聲應道。
她瞬間調整好心緒，露出渴求和熱情的目光，緩緩跪在老者面前，展現出雪白一片，然後扭動著腰肢，嬌喘的纏繞上去。
老者抓住女弟子的頭髮，喉嚨里發出適當的笑聲，開始養腎。
蔣元不敢看，急忙低著頭，帶著裴畫飛速離開房間。
這什麼鬼地方？
裴畫的身體里，一個新的意識漸漸蘇醒。
大量混亂的記憶湧現，不斷變得清晰。
地球……公司上市……英雄救美……被老六拍磚……穿越……長空界……修真……化神巔峰……隕落……再次復甦……
二穿？
謝歡的意識完全蘇醒過來。
自己在太虛古禁掛了，居然再次重生。
他心中滿是驚詫。
裴畫那獃滯的目光，變得清明無比，身體已經徹底被謝歡佔據。
他跟在蔣元身後走了一陣。
慢慢梳理現狀。
因為有過穿越的經驗，又修行了一世，所以能很快入戲。
裴畫的記憶一點點被讀取、融合。
三無修士……鍊氣初期……元泱海……早起致富……被抓……
沒多久，大量關鍵信息就被掌握。
自己還在長空界，和前世是一個地方。
只不過這地方居然是元泱海。
謝歡目光閃動，元泱海相對青雲大陸而言，是傳說中的地方。
他上一世穿越在青雲大陸，有著大量的修仙門派和國度，他一路修到化神巔峰，為了應對大劫，尋找突破之法，強闖太虛古禁，沒想到領了飯盒。
這元泱海在青雲大陸的記載中，在太虛古禁的另一端，長空界的盡頭。
只是沒有人抵達過。
因為沒有人可以穿越太虛古禁。
吸納了裴畫的記憶後，謝歡對這元泱海也有了一定了解。
這是一片浩瀚無垠的海域，分為內外海，上面有無數島嶼，盤踞著大量凡人和修士。
這裡和青雲大陸一樣，修士隸屬於不同島嶼和勢力，如同宗門與國度。
這個叫裴畫的修士，是附近島嶼上的一個三無修士，無天賦，無背景，無資源，全靠一家人辛苦賺錢，才夠他勉強修仙。
這天裴畫起了個大早，想趁著風起海霧的天象出現，多撈一些靈蚌賣錢，沒想到剛入海，就被一個築基老頭抓來此地，於是就有了先前的一幕。
草，真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蟲兒被鳥吃。
謝歡一陣無語。
「咯咯咯咯。」
剛才的房間內，傳來那女弟子幼白肆無忌憚的嬌笑聲。
聲音裡帶著一股莫名的詭異，似笑非笑，又像是在哭、呻吟，令人毛骨悚然。
蔣元哆嗦了下，加快了腳步。
謝歡見他雙手握拳，指甲都掐入掌心，似乎內心極度不安。
兩人狂走了好一陣，直到聽不見笑聲，蔣元才停下來，鬆開雙手，重重鬆了口氣。
突然蔣元猛地回頭。
謝歡瞬間變回一臉獃滯。
但蔣元看的不是他，一雙陰鷙的目光盯著空蕩蕩的長廊。
破舊、灰塵、陰暗、看不到盡頭。
蔣元突然瘮得慌，猛地一腳將謝歡踹翻在地，發泄似的低吼：「這群屍狗固然慘，但自己何嘗不是人礦，又好到哪去！」
他眼中滿是猙獰和陰鷙。
慢慢的心境平復下來，好像接受了這一切，又拎起謝歡，繼續向前走。
謝歡獃滯的臉孔恢複正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腳印，冷冷一笑。
被人一腳踹翻，這在上輩子根本是不可想像的事。
這時他才開始留意四周的環境。
以及遇到的這幾個詭異修士。
長廊十分狹窄、陰暗，還潮濕，由一塊塊的粗糙石頭砌成，看上去有些古老、陳舊，甚至是破敗。
有些地方還有圖案和紋路的痕迹，但都被侵蝕的模糊不清。
最為奇特的是，這裡並沒有光源，但卻散發著幽光，四面的石磚都非常冰冷，能夠明顯感受到一股寒意傳出。
奇怪，這什麼地方？
裴畫的記憶中，完全沒有任何信息。
單獨看的話，有點像古代遺迹。
那種陳腐、厚重、壓抑的感覺，不斷撲面而來，像是有一道無形的枷鎖，貫穿在通道中。
暫時看不出什麼端倪，謝歡邊留意四周，一邊開始檢查這副新的身體。
狀態完好，沒有致命傷。
就是……法力太低微……
算了，鍊氣初期，還能指望怎樣。
能再穿一次，已經是謝天謝地，人不能太貪心。
謝歡正想著，突然眉心內閃過一道金光，如彗星划過識海，一點點金芒凝聚起來，形成一個水滴般的金色東西。
真如自性？！
謝歡瞳孔猛然放大，射出兩道難以置信的光芒。
將那金色水滴看得真切，頓時心中狂喜。
正是他上輩子得到的奇物，萬物神珍榜上的至寶——真如自性。
居然跟著自己一起穿了？
奇怪，怎麼會這樣？
謝歡按捺住內心的喜悅，雖然不明什麼原因，但這的的確確是真如自性。
水滴上流動著一片金光，許多微妙的紋路和符號交織在一起，演化出複雜的圖案，並隨著金光閃爍，散發出道道的漣漪。
滿能量狀態！
謝歡差點要笑出聲。
這水滴滿能量狀態的時候，才會這樣鎏金溢彩，無論你受到多重的傷，都可以瞬間得到恢複。
難道自己穿越就是因為它？
謝歡不確定。
前世得到這東西也沒多久，還沒來得及研究透，就匆匆忙忙趕去太虛古禁領飯盒了。
只知道一個瞬間恢複的功能。
以及每用一次，都要隔一年才能續滿能量。
謝歡心情大好，這東西，就相當於自己的金手指了。
雖然不是很變態，但加上自己的智商和閱歷，肯定夠用。
他開始盤算起來，眼前有兩個選擇：
一是放倒蔣元，對方雖然有鍊氣中期，但自己從背後偷襲，勝算幾乎百分之百。
二是繼續跟下去，看看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再做決定。
想了下，便決定繼續跟。
放倒蔣元容易，但未必能離開這裡，這地方異常詭異。
剛路過一個中庭，裡面萬物衰敗，荒蕪的就像遠古，但卻到處透著危險的氣息，彷彿只要踏入其內，就會灰飛煙滅。
這裡確實像是修真遺迹，到處透著古怪和危險。
目前遇到的這三名修士也都不太正常。
蔣元和幼白好說，都是鍊氣中期，以自己對戰鬥的理解，要殺掉並不難。
倒是那個築基老頭，散發著鬼一般的氣息，自己多半打不過。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修士。
還有一重考慮就是，這身體剛剛獲得，各方面都不了解，包括記憶還殘缺不全，需要一定的時間融合、磨礪。
於是繼續跟在蔣元身後。
先看看他帶自己去幹嘛。
兩人很快走進一條向下的狹窄通道，越走寒氣越重，空氣越潮濕，但靈氣反而變得濃郁起來。
不一會，通道前方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像是在敲擊著什麼。
挖礦？
謝歡腦海中閃過一個辭彙。
很快就走到盡頭，一個寬廣的空間呈現出來。
居然真的是個礦洞。
大量的人拿著銹跡斑斑的鐵鍬和鎬頭，「叮叮噹噹」的敲擊著岩壁。
剛走到礦洞口，一股極度刺鼻的味道鋪面而來。
混合著腐爛、陰濕、血腥、礦石等味道，謝歡差點沒嘔出來，急忙穩住自己的情緒，封住嗅覺。
裡面寬大但卻封閉，就靠一些夜明珠的幽光照明。
礦壁上全是打入裡面鐵釘，密密麻麻的，還有不少屍體釘在上面，早已腐爛不堪，散發著惡臭。
地面上的曠工全部穿的破破爛爛，滿是灰塵，一個個皮膚蒼白，兩眼空洞。
不少人的身體也在腐爛，卻渾然無知，麻木的揮舞著工具。
甚至有的沒了雙腿，還在地上爬行，運送礦石。
場面異常噁心和詭異。
謝歡立即明白，這些曠工和自己一樣，被震碎了靈識，成為行屍走肉。
他突然認出其中一人，和自己是同一個島上的修士，半年前借了自己五塊下品靈石，一直找借口不還，此刻沒了手腳，趴在地上，用嘴叼著原礦，露出詭異的笑容，蛆似的挪動著。
我的五塊下品靈石……這下徹底沒了……
謝歡一陣無語。
「大師兄。」
蔣元突然對著虛空高喊一聲。
突然一道身影閃現而來，就落在蔣元面前。
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長發垂在肩上，五官分明，不知是不是在礦洞里待久了，臉上籠罩著一股不見陽光的陰氣。
「大師兄，又來一個礦奴。」
蔣元露出討好的笑臉，指著謝歡說道。
大師兄投來兩道目光，掃了謝歡一眼，二話不說，用手在虛空結印，打出一道法印，隔空拍在謝歡肩上。
然後扔出一把精鋼鎬頭，毫無生氣的說道：「挖礦去。」
謝歡肩頭微微一震，傳來灼熱的燒傷感，隨後一絲力量從肩頭蔓延開，湧向四肢百骸。
這絲力量並不強，但卻帶動著謝歡的身體，上前拿起鎬頭，走到一群礦奴中間，對著靈氣充沛的地方，揮舞著挖下去。
「砰！砰！砰！」
謝歡一鋤一鋤的挖著。
……這也太搞了吧。
謝歡有些想笑。
這個大師兄是鍊氣後期的修為，殺起來有些麻煩，得想想辦法。
「大師兄。」
又聽蔣元說道：「最近壓力有些大，上火，想提兩個礦奴放鬆放鬆。」
說完就往大師兄手裡塞了一個儲物袋。
大師兄掂量了幾下，輕哼一聲，似乎看不上。
蔣元急忙賠笑道：「這些三無修士，都窮得很。」
「那就她吧。」
大師兄收起儲物袋，漫不經心的指向謝歡身邊的一個老嫗。
那老嫗佝僂著背，穿著一件黑色大裙子，上面沾滿灰塵，頭髮花白凌亂，臉上全是恐怖的皺紋，還鬆弛下垂，像一張乾癟的紙，仔細看去，還有麻子在上面。
「這不是開玩笑嘛？」
蔣元嚇得直接就降火了，臉孔黑了下來，閃過一絲肉疼，又取出一柄生鏽的綠色小劍，上面有一些古樸的花紋，雙手呈上說道：「師弟手頭真的不寬裕，還望大師兄體諒體諒。」
大師兄眼中一亮，將劍拿在手中，屈指一彈，一道清脆劍音傳出，劍上隱約有濛濛青光，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收了劍說道：「還行，那你自己挑兩個吧。」
說完身影一閃，飛掠到一塊大石頭上，閉目打坐，不再理會蔣元。
「多謝大師兄！」
蔣元連連抱拳拱手。
然後興奮的在場內瞄來瞄去，看見女性礦奴，就上前把玩一番，最後挑了兩個還行的牽走。
謝歡胃裡一陣不適。
這裡的礦奴全都噁心的發臭，許多還身體腐爛，不成人形。
這也能下吊？
這得多變態？
他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看來這裡沒有一個正常的人，自己得想辦法殺出去。
先挖幾天礦，正好熟悉下這身體。
謝歡邊挖礦，邊開始盤算各種法術，得選一個或者幾個適合現在這副身體的。
想了半天，適合鍊氣初期的太少啦。
最終想來想去，鎖定了一種叫「法瀑指」的術法。
這種指法可以通過法力的集中與疊加，產生出數倍的炸裂效果，非常適合偷襲，以及以弱勝強。
後遺症就是消耗巨大，可能會讓身體瞬間虛弱。
術法選擇後，接下來就得讓這身體熟悉和適應。
不可能扔下鋤頭當場練，只能先練習這術法的靈力運轉。
好在動作十分簡單，只要靈力運轉走通了，就沒問題。
謝歡沉下心來練，同時分出一份心神，落在旁邊的老嫗身上。
這老嫗有問題。
剛才大師兄指向她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老嫗渾濁的目光中，出現了眼神波動，雖然十分細微，但並沒有逃過他的感知。
證明這老嫗是有自主意識的。
這老太婆是什麼人？
想幹嘛？
有點意思。
謝歡心中一笑，越有趣越好，否則就太無聊了。
//兄弟們，三千塵點劫，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