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前男友
*
陳述語氣稍稍遲疑：「怎麼了？」
「啊。」
遲江這才回神，他這反應也太誇張了點……
怎麼像被捉姦在床似的。
「沒事沒事。」他連忙找補，緩聲道：「我最近都住在老宅嘛，就想著讓你放假也回去，正好雲女士想你了，還說要給你做飯呢。」
「噢噢。」陳述沒多想，答應下來，「那我直接打車過去。」
「我接你啊。」遲江說，「你把到站時間發給我。」
「不用，東西也不多，不用折騰。」陳述溫聲道。
遲江猶豫一下，還想說些什麼，身後的陳述2號突然掩唇，低低的咳嗽兩聲。
【我去接你好不好？你總不能一直住在陌生人家裡】
還不是看你身無分文，無父無母的，好可憐。
他想，大抵是因為他重活一世，暮然回首，覺得上輩子太累了吧。
他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說：「中秋和國慶我應該都不會過來了，冰箱上有幾個聯繫方式，你可以自己點吃的，記我賬上就行。」
【述述，我知道錯了】
「我有個事情很好奇。」陳述2號說，「素昧平生，遲先生為什麼要幫我？」
還有……他找錯人導致他這麼可憐的心虛。
陳述2號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陌生號碼，冷靜的掛斷、拉黑。
這是也想跟他談談的意思。
「對啊。」遲江拿了塊點心，「你不是高中么。」
帶走了他家陳述，結果害的人家男主輟學，他怎麼向女主交代啊，怎麼面對這半死不活的小可憐啊。
遲江大驚失色。
沙發上的陳述2號有些詫異的抬頭。
「啊。」遲江呆呆傻傻的，「為什麼啊？」
另一邊的陳述頓了頓，問：「哥在……外邊么。」
他目光追隨著遲江走遠，手邊的手機震動兩下。
遲江抿了口茶，被燙的呲牙咧嘴，幾秒後才鎮定下來。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驚悚，陳述2號明白了什麼，平靜地跟他解釋：「不用擔心，不是外界因素導致的，是我自己不想念了。」
遲江一把捂住收音筒，快步走向陽台，不太熟練的撒謊：「啊，對啊，我在散步呢。」
這時，遲江從陽台那邊出來了。
陳述2號垂下眼。
壞了，壞了啊，他成罪魁禍首了。
為什麼呢。
眼睛裡流露出八卦。
很快，又有新的簡訊跳出來。
他們離的不太遠，聲音清晰的傳入話筒。
學歷，事業，生活，愛情，都無所謂。
！！！
「好。」陳述2號應下來，突然站起身，說：「我泡茶的手藝還不錯，遲先生想嘗嘗么？」
為什麼……
那些努力再努力爭取來的東西，回頭看看，已經不再重要了。
陳述2號被他逗笑了，扯了下嘴角，道：「那真是謝謝善良的遲先生了，錢我會還你，但什麼時候就不一定了，麻煩了。」
「念書？」
茶香飄忽，熱氣氤氳，遲江捧著杯子，幾秒後又嫌燙，撒開了爪子。
他回答：「可能是……我這人比較善良吧。」
？？？
陳述2號慢慢仰躺在沙發上，舉著手機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品出了什麼滋味來，然後重複之前的動作，拉黑，刪除。
「沒事，不還也行。」遲江財大氣粗，擺手道，「你就先住著，不用客氣，把書念完再說。」
但這兩個理由都不能說。
「不不不。」陳述2號搖搖頭，神色淡然，「沒有，我已經輟學了。」
遲江點頭，跟著他走向餐桌。
現在他只想隨波逐流，就如同遲江所感受到的人生態度——
活著就活著，死了就死了。
都無所謂。
他想試試截然不同的人生。
「遲先生，」陳述2號開口，「謝謝關心。」
他越這麼說，遲江越心虛。
他撥了撥額前有些擋眼的髮絲，乾笑道：「沒事沒事，你不用這麼客氣，叫我遲江就好。」
「嗯……」陳述2號沉吟片刻，說：「你比我大吧，我叫你遲哥？」
「也行。」遲江點頭。
「遲哥，剛剛給你打電話的，是你對象吧？」陳述2號問。
「啊？不是。」遲江眨眨眼，否認道：「不是的，就是朋友。」
「哦……」陳述2號眼神裡帶了幾分探究，「那遲哥，有喜歡的人嗎？」
遲江頓了頓。
他想起跟陳述分開的日夜。
那些失落或茫然的清晨，偶爾發獃的時段，莫名覺得虛無的幾個瞬間，他是不是……在思念某個人呢。
「遲哥？」
「啊。」遲江倏地回神，搖搖頭，「沒有。」
「那就好。」陳述2號說。
「啊？」遲江一臉懵，「什麼太好了？」
「沒什麼。」陳述2號意味不明的笑笑。
他打算放縱一回，嘗試著……喜歡一下別人。
既然要截然不同，當然要徹底走兩條路。
「哥。」陳述2號把茶水喝完，放下杯子，眼睛裡充滿笑意，「我們下午一起去趟超市好不好？我想買點東西。」
喔，不得了，要出窩了。
終於要變回陽光開朗的大男主了嗎。
遲江讚許的點點頭，說：「行啊，附近好多超市，隨便去。」
「好。」陳述2號說，「買點食材，我給哥做飯。」
說起這個，遲江可就不困了，立馬道：「我也會做飯！」
陳述2號一挑眉：「那哥給我做？」
「沒問題。」遲江拍拍胸脯。
他跟雲芙葙有相同的美德，善於用他們的神奇廚藝征服所有人。
*
車上。
陳述想起什麼，掏出手機給李梁發消息。
【陳述：今天回去】
【李梁：？你這麼早】
【李梁：我得後天吧】
【李梁：不對啊，你上回打遊戲的時候不是說中秋前嗎】
說起這個，陳述眼底多了點笑意。
【陳述：提前了】
【李梁：整挺好，我讓老方去接你？】
【李梁：不對勁，遲哥是不是要去接你？】
【陳述：不用，我自己回】
【李梁：遲哥呢？】
【陳述：我沒告訴他】
【李梁：？】
【李梁：不容易，你都學會製造驚喜了，別看這只是一件小事，同樣也是你追人生涯的一大步】
陳述：「……」
倒也沒那麼誇張，他只是有些著急，臨時改簽了飛機票，提前一晚回來。
而且晚上到，總要比凌晨到好很多。
沒告訴遲江……確實是想給他一個驚喜。
【陳述：不說了，上飛機】
*
同時間。
遲江和陳述2號來到了超市。
「你來駱城多久了？」遲江推著購物車，閑聊問，「這邊的超市熟不熟？」
「有一年了吧，還行。」陳述2號舉起一包零食，「這個哥哥吃不吃？」
「？」
遲江睜大眼。
什麼？
哥哥？
他們之間的稱呼是怎麼從「先生」進化成「遲哥」「哥」，到現在的「哥哥」的？
自從了解了陳述的想法，遲江好像對男同格外敏[gǎn]，他抿抿唇，有些不敢相信的盯著陳述2號。
不會吧，他這麼吸引男同嗎。
「哥哥，怎麼了？」陳述2號眨巴著他狀似無辜的大眼睛。
「你等會兒。」遲江望著他眼睛，心直口快：「你不是男同吧？」
陳述2號：「……」
陳述2號：「我……」
看他這幅猶猶豫豫的表情，遲江心裡有了數，只見他搖搖頭，十分嚴肅：「你別想啊，我是直男。」
兩人對視幾秒。
陳述2號偏開頭笑了。
「嚇我一跳。」他說，「我還以為你要說咱倆撞號了。」
遲江：「？」
遲江很警惕：「什麼意思？」
「你別緊張。」陳述2號笑笑，「你是直男更好啊，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遲江不太信：「真的？」
「真的啊。」陳述2號把那包薯片丟進購物車，聳聳肩，「如你所見，我只是太著急投入到下一段感情，對象是誰無所謂。」
這個說法很有說服力。
遲江鬆了口氣，甚至來了八卦的勁頭，道：「我就說你像是剛失戀，住院的那段時間，晚上你一直喊一個人的名字，叫什麼……芩……」
「芩魚？」陳述2號接話。
「對！就是這個名字，我還覺得有點耳熟來著。」遲江說。
提起這個人，陳述2號明顯興緻不高，他嗯了聲，語氣無所謂：「前男友。」
「剛分？」
「算是吧。」
遲江不太會安慰人，握緊了購物車把手，尷尬道：「那個……分手快樂啊。」
說完，他想給自己一個嘴巴。
人家明顯是念念不忘著，他還在這裡快樂。
「不好意思啊……」
「沒事。」陳述2號倒覺得無所謂，說：「你說節哀順變都沒事。」
遲江：「……」
這麼狠，是被綠了嗎。
在如此精彩的八卦面前，甚至連原來男主真的是個男同，都沒那麼讓人震驚了。
「那你現在是……」遲江試探發問。
「躲人呢。」陳述2號說，「但願他別來煩我。」
他可能是烏鴉嘴轉世。
這話剛說完沒多久，他們家就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彼時兩位滿載而歸、且因為都受感情困擾而格外親近的好兄弟正在廚房研究做飯。
米剛下鍋，房門被敲響。
「我去開。」遲江擦擦手。
「誰啊……你？」遲江靠在門邊，有點懵。
這人真的特別眼熟。
他看起來跟遲江差不多年紀，一身休閑運動服，眉眼銳氣，不過有點非主流——
指耳朵上掛的兩枚不一樣的銀色耳釘。
遲江：「你是……？」
「不記得我了？」男人笑笑，「這樣呢？」
他把假髮摘下來，露出他本來的長髮。
「我是李梁的朋友，我們見過一次。」他伸出手，「芩魚。」
遲江終於想起這個名字為什麼耳熟了。
他很震驚。
駱城真小啊。
鬧來鬧去大家都認識。
遲江突然發現芩魚的表情變得很奇怪，眼底的情緒也濃厚了不少。
他順著對方的視線回頭，看到了不知何時從廚房出來的陳述2號。
「述述，跟我回去吧。」芩魚說。
遲江恍然大悟，小情侶要複合。
他自認不該呆在這裡，轉身想走。
「哥哥！」陳述2號突然叫住他，並拉住了他手腕。
「？」
「你別生氣，我跟他不熟。」陳述2號得寸進尺，湊到他身邊，「介紹一下，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前男友，不過你放心，我跟他已經毫無瓜葛了。」
「……啊？」
我也是你們paly中的一環嗎？
遲江獃獃的，一時不知道該配合誰，只能說：「那個，你先進來吧，你倆有話好好說。」
在芩魚進門時。
陳述2號在遲江耳邊說：「遲哥，幫我，求你了。」
遲江心如死灰。
他像一個殭屍，被陳述2號拉到沙發上坐著，配合他跟芩魚打太極。
就這麼你來我往了半個小時，房門再一次被敲響。
遲江立馬彈起來，道：「我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