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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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江聽到書房裡的動靜，趕緊從廚房出來，恍惚以為第三次世界大戰打響了。
他一臉懵逼的走過去，哐哐敲門。
裡面混亂的打鬥聲終於消失，不多時，房門被拉開。
陳述站在門裡，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除了……眼神有點詭異。
而李梁則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遲江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疑惑：「你倆幹嘛呢？打架？」
桌上的書都干到地上去了。
「沒有啊。」李梁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笑容堅強：「我們怎麼會打架呢？我們關係這麼好，你說是吧，陳述？」
遲江總覺得他的表情充滿了幽怨。
如果仔細解讀一下的話，特別像一個表情包——
他還是比較適合火鍋這種簡單的東西。
他將信將疑地收回視線，心說我果然把男主給養傻了么，怎麼這種題還要教。
他決定了，補腦，要未雨綢繆，要早早開始。
「哎！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李梁笑的開懷，學著遲江的語氣：「不能打架喔。」
「我……」遲江不好意思說自己因為懶才不吃，胡扯了個理由：「我怕扎手。」
「？」陳述皺眉，忍不住攻擊他：「你是不是有病。」
說完，他抬頭，對上李梁「果然如此」的表情。
電鍋插上開關，水漸漸沸騰起來。
火鍋這種東西，總顯得熱鬧，即便只有三個人。
片刻後，他放下筷子，慢條斯理的戴上一次性手套。
我該拿什麼拯救你……的成績。
遲江瞥到了桌上僅存的書本，確實是數學。
男主啊。
鍋開了，幾雙筷子餓狼似的伸進去，很快炫光了第一批菜。
*
遲江回到廚房。
遲江沒吃過這種小龍蝦，他有點好奇，但又懶得剝。
陳述：「。」
這東西的殼一看就很硬，大概比海蝦還難剝，遲江立馬就放棄。
「怎麼了？」遲江很茫然，「你罵他幹什麼？」
他打開水龍頭沖洗配菜，有些神思不屬。
李梁狐假虎威：「就是啊，好好的，你罵我幹什麼？」
遲江把配菜碼好，喊陳述他們出來吃飯。
「1×0＝0。」
「菜切的有點丑哈。」遲江摸了摸鼻子，道：「不過沒事兒，蘸料一定是好吃的！這東西鹵鞋底都會好吃。」
李梁開了瓶啤酒，再三保證自己一會兒打車回去。
你為了討好少婦打我？
「嗯。」陳述硬邦邦的應了一聲。
「不醜。」陳述脫口而出。
「那行，你們繼續。」遲江退出書房，並且嚴肅道：「不許打架喔。」
「小龍蝦怎麼能不配酒呢。」李梁嘿嘿笑，「這下面是蒜蓉的，陳哥你也能吃，來點。」
李梁無辜的聳聳肩：「教你做題目，我能有什麼意思？你別太敏[gǎn]啦。」
「真沒打架？」遲江狐疑，打量著混亂的現場，問：「那你們在幹什麼呢？」
「遲哥，你不吃嗎？」李梁嘬的很開心，問他。
他在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兄弟情誼。
陳述：「？」
「我們研究題呢。」李梁張嘴就來，並且拖長了語調，怎麼聽都是意味深長：「一個數學題哈，1……」
陳述第n次被噎住。
遲江把菜洗完，掏出手機，連夜下單五十斤核桃以及各種保健品。
門一關，陳述的巴掌準時出現在李梁臉邊。
陳述本來在戳丸子吃，聞言咀嚼的動作停了停。
陳述：「……」
陳述猛回頭，語氣帶著警告：「你什麼意思？」
「陳哥，你終於要吃了，我自己怪寂寞的，你……」
李梁的話戛然而止，滿臉懵逼，「你……？」
只見陳述捏著一隻完整的蝦，湊到了遲江碗前。
「要麼？」他問。
他想等遲江點頭，再把蝦放到他的碗里。
卻沒想到遲江愣了愣，然後直接伸嘴過來，把蝦肉從他手裡叼了去。
陳述僵住了。
一種酸麻的感覺順著他的指尖蔓延至全身，他全憑肌肉記憶收回手，整個人像丟了魂一般。
明明隔著手套，他還是感覺自己碰到了遲江的唇邊。
「喔呦……好吃誒。」遲江的眼睛驚喜的睜大，「這是什麼配方？好好吃。」
「好吃吧。」李梁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他抿了口酒，調侃：「陳哥，挺貼心啊。」
陳述動作飛快的把手套脫掉，聞言忍不住咬牙：「你能不能趕緊走？」
他從來沒覺得李梁這麼煩人過。
「怎麼跟李老師說話呢？」遲江瞪他。
陳述：「……」
李梁身份轉變後，陳述的家庭地位直線下降。
陳述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懶得跟李梁計較，再開口時甚至有點局促：「我吃飽了。」
「吃這麼少？」遲江點頭，「沒事，去吧，我等會兒弄點水果給你送過去。」
陳述抿了抿唇，轉身走了。
李梁望著他兄弟同手同腳離開的背影，好似明白了什麼。
他又吃了一會兒，問道：「遲哥，你怎麼同意他到你家住的呀？」
「陳述嗎。」遲江想了想，半真半假的回答：「我這裡離二中近，他上學比較方便，就過來了。」
「哦~」李梁抽了張紙擦嘴，故作不經意的繼續打探：「遲哥沒女朋友嗎？陳述估計要當電燈泡了吧。」
「沒有。」遲江搖搖頭，自己都樂了，「我桃花很差的，母單至今。」
「哦~」李梁點點頭。
他又懂了。
飯後，遲江拒絕了李梁想要收拾的桌子的心，把他趕到了書房，自己去研究新買的洗碗機。
處理好殘局已經是很久之後，遲江從冰箱挑了幾盒果切，找了個漂亮的盤子裝起來。
書房裡的兩位看起來學的很認真，尤其是陳述，他捏著筆，神色嚴肅認真，甚至有點……如臨大敵。
沒錯，面對高考就應該是這樣的狀態！
遲江很欣慰，把水果放下就走了，不打擾他們。
他離開後，書房安靜了一陣。
「遲哥是怎麼做到把那麼好看的果切擺的……這麼丑的。」李梁抽了抽嘴角，插了一塊梨。
「你繼續說。」陳述把桌上的教材書挪開，露出他倆本來在用的筆記紙。
上面只寫了幾個數字。
1/0/0.5
「哦，說到哪兒了來著？」李梁想了想，道：「對，0.5，這種情況呢，就是不在上面也不在下面，可以為愛做1，也可以為愛躺平，你懂我意思吧？」
陳述不太懂。
但他沒在這上面糾結太多，轉而問：「那應該怎麼分辨呢？」
「你是問你自己嗎？」李梁興緻勃勃，「我覺得你挺1的，但如果是跟遲哥比的話……」
「閉嘴。」陳述兇狠的打斷他，「說了我不是男同。」
李梁挑眉：「尊嘟假嘟？」
陳述：「說人話。」
李梁：「不信。」
陳述：「？」
「好好好，你不是。」頂著陳述要砍人的眼神，李梁從善如流，並提出疑惑：「你不是你問這麼多幹嘛？」
陳述：「關心朋友不行？」
「行。」李梁說，「那你是想問誰，遲哥嗎？」
「我不是問型號，我是問……」陳述咬了下唇角，有些難以啟齒：「我是問……」
「問他是不是彎的？」李梁一語道破。
陳述：「……嗯。」
「這個簡單啊，你直接問他不就好了。」李梁說。
陳述：「不行。」
真難伺候。
李梁翻了白眼，悉心教導：「那你就去試探一下，但凡不是深櫃，就會挺明顯。」
「怎麼試？」
「簡單啊，你去牽他的手試試。」
「？」
「你看啊，正常直男，咱們兄弟什麼時候牽過手？不都是勾肩搭背的啊。也只有你們男同才搞那些，所以啊，一試一個準。」
*
【遲櫟翔：哥，你上次說的事我問過大哥了，大哥說要見你一面，當面說】
【遲櫟翔：地址】
【遲櫟翔：你今晚有空嗎】
遲江當然有空。
陳述上學去了，他閑的不能再閑。
準時到了地方，遲江選擇性遺忘上次在遲家老宅發生的事情，捧著乖巧的笑容推門而入：「大哥。」
遲君易身高腿長，坐在沙發角落顯得有些委屈，他把茶几往前推了推，終於能翹起腿。
「嗯，來看看。」遲君易把文件遞出去。
遲江接過來，認真研讀片刻——
沒看懂。
對於商業數據他是一竅不通。
好在遲君易很快便繼續說了：「櫟翔求了我很久，我便順手查了查，你說的林家確實有問題，已經在解決了。」
「不過我很好奇。」他話鋒一轉，抬眸盯著遲江，語氣冷冷，「你是怎麼知道的？」
遲江從他的眼神里品出了點侵略性。
半晌，遲江笑著搖頭，神色帶有淡淡的無奈和諷刺：「大哥你放心，我對遲家的產業，一點興趣都沒有。」
見他明白了，遲君易也不藏著掖著，直接道：「這樣才更奇怪，遲江，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遲江不知如何回答。
事到如今，他多少也能猜出一些，遲櫟翔在排擠他。
又或者說，遲櫟翔很討厭原主。
討厭的趕出家門還不夠，一定要他落魄潦倒才好。
之前的事情他一概不知，但從這些人的態度上來看，要麼是原主太能作妖，要麼是遲櫟翔手段太高。
三兩下能把相處十多年的一家人挑撥成這幅局面，也是有實力的。
不過，他也算是成功了，遲家人都很厭惡遲江了，為什麼還要繼續呢。
他還有什麼目的？
「半個月後，駱城商會，有名有姓的都會到場。」遲君易睨著他，像是在打量一件貨品，語氣平平：「你也去。」
遲江最煩這種高高在上的作態。
他眉毛已經皺起來了，剛想說什麼，兜里的手機發出瘋狂震動。
是陳述的電話。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陳述下課回來的時間了。
遲江起身出去接電話。
「喂？」
「遲江。」陳述嗓音低沉：「你想吃什麼，我帶回去。」
「我都行。」遲江想了想，又說：「你這幾天補課辛苦了，今天要不我們出去吃？」
「好。」
「那我把地址發給你，你一會兒過來找我。」遲江說。
回到包間，遲江只丟下一句話：「去不去看我心情，大哥，林家的事我只是捎帶一提，做與不做全憑你們，與我無關。」
說完，他不再管遲君易精彩的表情，甩上門走了。
遲江很快和陳述在路口會和，對方還穿著校服，背影高高瘦瘦，低著頭，露出一截白皙後頸，很有少年氣。
看到他，遲江心底那點不爽莫名就消散了。
他快步走過去，拍了拍陳述：「走得挺快呀，說吧，想吃什麼？」
「都可以。」陳述說。
「那我可就隨便挑一家了……」遲江突然頓住，他轉過腦袋，怔怔地看向自己被牽住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