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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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目送陳述離開,竟無一人阻攔。
或許是因為他說的太誠懇。
遲江杵在原地,沉思片刻,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石墩子上,開擺。
他抱起胳膊,看向雲億隆,語氣輕鬆隨意,像是在商量:「咱們呢,能不能講點道理?」
內遲櫟翔愛哭,是因為他生性就愛哭,和他遲江有什麼關係?
他又沒說什麼重話,哪句不在理了?
「道理?」雲億隆不屑,「我跟你這種人,有什麼道理可講?」
「你看哈。」遲江一點都不在乎他的看法,雙手比劃著,試圖勸說對方:「你今天來找我,是不是因為遲櫟翔哭了?」
雲億隆遲疑著:「是又怎樣?」
「那這樣,我現在也哭給你們看,能不能放過我?」遲江一臉誠懇。
陳述抬頭瞥他一眼,上上下下打量著,見他沒事,扯了扯嘴角:「沒。」
不是,這白蓮花是演戲演上癮了嗎?
怎麼對他還勾勾搭搭的!
遲江嘖嘖稱奇,等他們人都走乾淨了後才慢悠悠從巷子里晃出來。
雲億隆:「遲江,你還要不要臉了?」
看來這小崽子也沒那麼不近人情嘛,遲江想。
遲櫟翔走前,還扭頭望了遲江一眼,那眼神,那表情,直接讓遲江抖三抖。
「啊?」遲江茫然一瞬,「什麼?」
當他沒想。
不過他憤怒的情緒只維持了一秒。
「你也一樣。」陳述說。
「剛剛遲櫟翔是你帶過去的吧。」遲江想到什麼,突然問。
好一朵白蓮花!
「你家。」陳述說。
「……挺好。」遲江點點頭,誠懇的評價:「還挺有情有義。」
遲江:「?」
結合陳述蹲著的位置,遲江猜測是他。
「櫟翔……」雲億隆一副為難的樣子,「我們什麼都沒做呢,你不是還不舒服,怎麼跑來了?」
走了沒幾步,他看到了陳述。
這人好像格外喜歡蹲著,走哪兒都能一蹲,也不嫌累。
「哎,來都來了,咱們吃點?」遲江興奮的搓搓手,胳膊肘碰了碰陳述,示意他看那家熱鬧的燒烤店。
「你覺得……」陳述沉吟兩秒,「咱倆是能一塊的愉快擼串的關係嗎?」
陳述眼也不眨:「誰?」
遲江手賤,走著走著就喜歡薅路邊的枯枝,被扎到手就唉喲一聲,下次不長記性繼續薅。
經過這驚心動魄的一晚,兩人都累得很,也打不到車了,慢吞吞在馬路上溜達。
從前他就特別饞這些,可惜老媽都不讓他吃,天天讓他吃家裡廚子做的菜,淡出鳥了都。
「等著給你打120。」他接著說。
就在雲億隆忍不了了要動手時,遠處突然傳來噠噠噠的聲響,有人小跑著過來了。
「那是你家,不是咱們家。」陳述糾正。
「我要是再不來,你就動手了吧。」遲櫟翔咳嗽幾聲,「雲哥……你別這樣。」
遲江看了都想拍手叫好。
因為看到了路邊的燒烤店。
遲江吹了聲口哨,走到陳述身邊,調侃道:「呦,帥哥,在這等著給我收屍呢?」
遲江心說嗨,要臉皮做什麼,又不能當豬皮炒著吃。
「就早上來咱們家那位。」遲江解釋。
這也是他猜的,後巷子雖然離酒吧很近,但哪有人閑著沒事往這邊跑,遲櫟翔能那麼快找過來,肯定是有人幫了忙。
遲櫟翔嬌弱的捂著胸口,靠在牆邊喘氣,好一會兒才說話:「雲哥,我都說了不是他的錯,你為什麼還來找他的麻煩……」
雲億隆:「?」
兩人對視一眼,莫名都偏開臉笑了。
陳述把他的動作都收進眼底,心說還好他們是往前走的,要是在同一個位置待著,這小樹恐怕撐不過這個冬天,就要被薅禿了。
他這副風一吹就倒的樣子,可把雲億隆心疼壞了,當場就不管遲江了,摟著遲櫟翔往外走,外套都披到了人家肩上。
他那眼睫上還掛著劇烈運動後的生理淚珠,小臉白白的,讓人產生極強的保護欲。
一個監視者,一個借住的。
這幾天他們的關係發展恐怕有些歪了吧。
歪到陳述有些分不清,遲江到底是為了錢,還是性格如此,跟誰都能玩一起。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王馨就算給他找人照顧,也不可能上心,既然沒人讓遲江這麼做,他為什麼……
「為什麼不是?你還生氣呢?」遲江納悶的挑眉,思考幾秒,一拍陳述肩膀,豪氣道:「氣性別這麼大嘛,咱倆剛剛那波叫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正常的嘞……」
他還話還沒說完,手便被一把甩開。
陳述瞪大眼,語氣帶著惱怒:「誰跟你是夫妻?!」
「唉呀,一個比喻嘛。」遲江心說這男主怎麼這麼容易生氣,他搖搖頭:「瞧瞧,至於嗎,臉都氣紅了。」
陳述不想跟他計較,轉身就想走,結果被遲江眼疾手快拉住,拽去了燒烤店。
開玩笑,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遲江怎麼可能自己吃。
他不顧陳述沉沉的臉色,點了一大堆,然後站在夜風裡等。
幾分鐘後,陳述也平靜下來了,他看了眼面前這位穿著深咖色大衣、圍著圍巾很有韓劇男主氛圍、但舉著燙嘴的烤串猴急的成熟男人,強忍住翻白眼的慾望。
他沉默幾秒,接過遲江強塞過來的肉串,發出一個靈魂提問:「咱們就不能進去吃嗎?」
冬天冷得很,就連烤串的師傅都躲在房間里,他們為什麼非要杵在外邊?
「你不懂。」遲江搖頭,一臉深沉,「咱們吃的就是這個氛圍和情懷。」
陳述:「?」
遲江不想承認他是羨慕以前坐車路過時,看到的燒烤店外,或坐或站,喝酒擼串的人群。
不過他忘了那是夏天。
就著冷風,幾串肉下肚,遲江覺得不對勁。
在外面吃……真的不會感冒嗎?
他沉思片刻,拽著陳述進屋了。
陳述嘲笑他:「不吃你的氛圍和情懷了?」
「誒,算了,情懷自在心中,意思意思得了。」遲江要了兩瓶啤酒,挑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
「還喝?」陳述木著臉。
「吃串哪有不喝酒的?」遲江理直氣壯。
陳述:「……行。」
就這樣,兩人喝到了後半夜。
烤串配酒,那當然是越吃越上癮,後來兩瓶不夠,他們又要了兩瓶,喝了個痛快。
遲江發現了,這男主也並不是千杯不醉,看來原著都是吹牛逼的,不過他喝啤酒還好,起碼兩瓶下去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遲江喝的開心了,跟陳述碰了個杯,問他:「你怎麼吃這麼少啊?」
飯量一點都不男人。
陳述睨了眼滿盤子的辣椒粉,隨口道:「不愛吃辣。」
「什麼??」遲江懷疑自己聽錯了。
男主不是無辣不歡嗎?書里說了好多次啊,他不可能記錯的。
他還特意囑咐烤串師傅多放辣椒來著。
陳述一頓,頂著「你聾嗎」的神奇表情,沒理遲江。
遲江自己消化了好一陣,勉強理解了。
男主嘛,他都那麼牛逼了,脫離原著的設定,有點自己的小癖好小習慣,還不正常了?
他完全能接受!
不過……
遲江捏著酒瓶,探過腦袋,同時壓低聲音,既像做賊,又像要討論什麼大事情,盯著陳述問:「你……真的叫陳述,對吧?」
他都有點懷疑自己找錯人了。
陳述的表情果然變了。
從「你聾嗎」變成了「你有病?」
「我不叫陳述叫什麼。」
「噢,也是。」遲江點點頭,暗自覺得自己想太多。
他怎麼可能找錯人嘛,他又不是傻子。
想到這裡,遲江揮揮手,重新點了一份串,不要辣椒。
陳述其實不太餓,想攔著遲江,沒攔住。
對方有時候執拗的可怕,不是他三言兩語能攔下的。
陳述咬了口滋滋冒油的肉串,總覺得自己的心臟被輕輕撥弄了下,不疼也不癢,只是很奇怪……
很奇怪。
他想起休學住院的那段時間,後來……
後來他出院,林金海說要一起慶祝,一家人一塊吃頓飯。
他不想駁了林金海的面子,跟著去了,結果對方訂的餐廳是一家海鮮自助。
餐桌上,王馨笑盈盈的,說他妹妹也是沾了他的光,才能吃到惦記好久的自助。
那時陳述在想什麼?
哦好像是,不遵醫囑的話,應該也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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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什麼呢?」
陳述被遲江拉回神。
「沒什麼。」陳述放下空簽子,怔了一會兒:「你……」
他想問些什麼,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反正過了年,他也就搬走了,有些事問與不問,都沒什麼意義。
兩人凌晨才回家,各自洗漱後,雙雙昏迷在床上,第二天下午才醒。
遲江推開卧室門,在客廳沙發上,遇到了同樣一臉倦容的陳述。
「你也醒啦。」宿醉後的嗓子啞成公鴨,遲江咳了幾聲,洗漱去了。
「你……」陳述抬頭看他,欲言又止。
遲江換了身睡衣,整個脖頸都露了出來,陳述這才發現他耳後被颳了一道傷,而他本人竟然毫無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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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陳述拎著東西上樓。
出了電梯,他先是看到了擠在門口的男生。
遲櫟翔捧著一堆東西,其中最顯眼的便是那一盒消毒和祛疤的藥品,他遞給遲江,解釋道:「哥,昨晚我隱約看到你耳後那裡受了點傷,本來想來找你的,結果他們不讓我出門,只能今天來了……」
陳述腳步一頓,下意識把手裡的東西藏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