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替身

正文卷

第290章 替身

弦樂的聲音與鋼琴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只是簡單地聽著你所聽到的一切,你甚至不知道是鋼琴在讓著他們,還是他們跟上了鋼琴。

因為兩者是真正意義上的融合在了一起。

不分彼此。

這樣的音樂效果展現出來後,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醉了。

不愧是傅調,不愧是傅調的室內樂團。

也只有他們才能夠展現出這樣的音樂出來,也只有他們才能夠讓音樂表現得這麼完美。

米拉手中的大提琴輕輕擦動琴弦。

大提琴低沉到讓人雞皮疙瘩湧起的渾厚低音響起。

它完美地托起了音樂之中的一切,輕輕地跟隨在鋼琴的身側,不會顯得太過於耀眼,也不會太過於無趣。

就那麼輕輕地跟隨著鋼琴,用那低沉的聲音伴隨著傅調,與其作伴。

明明米拉那麼小,大提琴甚至比她整個人都要大,在舞台下某些角度下甚至有人根本看不見米拉。

但是這樣的低音卻直接震撼住了在場的所有人,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像出他們能夠展現出這樣的色彩來。

至此,眾人已經沒有了任何眼神上的交流,因為他們早已心意相通。

根本不需要說話,不需要眼神的交錯,甚至不需要任何的思考。

只是聽著耳朵中的音色,他們就知道他們的隊友想要表達出什麼樣的色彩出來,然後給予其幫助,讓音樂表現得更為完美。

只是用耳朵去聽,便可以達成這樣的效果。

現場演奏什麼遠比錄音更為有趣。

因為聽現場並不僅僅只是聽演奏者本身的技巧水平,而是聽一個不確定性。

大家最喜歡聽到的,便是演奏者在現場能夠超水平發揮,發揮出在錄音上展現不出來的實力。

雖然可能很多的演奏者都是那種比較內向的人,一直坐在鋼琴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一句話都不會說,只是不停地練習著什麼。

但是。

他們之中很大的一批人實際上都是人來瘋。

雖然不會真的在舞台上表現出什麼怪異動作來,但是他們對於舞台下是有要求的。

來的人越多,觀眾給予的反饋越多,他們越是興奮。

就如同說相聲一般,只是對著牆壁嘴巴夸夸其談,說的那個人其實沒有什麼感覺,沒有什麼意思。

就和背稿件一樣,只是背出來,僅此而已。

但是在舞台下有人,那就不一樣了,有了反饋,自然而然便能說的更好。

鋼琴家之中很多的人都是如此。

他們更喜歡有反饋的舞台,反饋越多他們演奏的越是順暢,也越能展現出他們的水平來。

這也就是現場的魅力。

當然,反饋太少或者反饋比較負面的話,他們反而展現出來的是更為脆弱的一面,也就是容易翻車。

這種類型的演奏者上限高,經常在某個瞬間就演奏出了他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演奏出來的作品。

而與此同時,同樣也有一批演奏者,他們並不怎麼喜歡現場,而是喜歡錄音。

就比如說古爾德那般,他的錄音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最優秀的一批,但是他的現場卻有點一言難盡。

他說過他厭惡現場,他感覺那些觀眾的反饋是在污染他的作品,玷污了他的作品。

他更為喜歡在錄音棚之中,因為在錄音棚之中,他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母親的子宮中一般,溫暖,安靜,什麼都不用去想,只要思考著自己的音樂即可。

這類演奏者暫且不談,不可否認演奏者的最終歸宿都應該現場,面對觀眾,而並非是純粹的錄音。

錄音一直都是演奏者的下限,而並非應該成為演奏者的上限。

而現場表現得如何,才是最終決定一位演奏者實力的最強試金石。

因此,對於現場表現出來的實力,大家更為認可。

而現在眾人面前展現出來的傅調四人作品,他們演奏出來的內容打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之前只是聽過傅調的名字,聽過塔哈,聽過米拉的名字。

對於他們的水平實力究竟代表著什麼,並沒有一個明確的認知。

在第一樂章的時候,大家都是更多關注於四人之間的合作,對於個人實力其實關注的並不是特別多。

因此眾人對於他們的水平實力究竟如何,並不是特別的清楚。

但是現在,傅調在獨奏的部分展現出了他的極致美感後,一切就沒有了任何的疑問。

這個就是傅調,這個就是傅調的實力。

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冠軍。

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最佳協奏曲。

魯爾區年度最佳新人。

而邊上的塔哈,伊麗莎白國際小提琴大賽冠軍。

米拉,同樣世界冠軍。

「帥啊!」

魯斯的眼睛不由得一亮,用力握拳,激動道。

「這個音色的表現力,這個樂隊的配合程度,這個音樂的美感,彈的真的不錯!」

「嗯,說的好,這個彈的是真的漂亮,這麼漂亮的音色究竟是怎麼練出來的,真的奇怪。」

「完美的表現,令人震撼的表達。」

「很有意思的情緒流動以及主題構建。」

「……」

魯斯聽到周圍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由得掃了一眼,突然發現了好幾個熟人。

其中就有一個他最為熟悉的,留聲機雜誌的樂評人。

他看著那人不由得一愣,再次掃了一眼周圍的一切,發現並不僅僅只是一人,而是數位熟人。

在場的並不僅僅只有魯斯一人是記者或者樂評人。

傅調的這一場演奏並不是很多人想像中的不怎麼受歡迎的節目。

薩爾茨堡音樂節之所以將傅調他們安排到今天下午,其實已經非常不錯了,並不是看不起他們的意思。

傅調的大名,塔哈的大名,以及米拉的大名在很多從業者的耳朵里都非常的耳熟。

就是那種你一念出來就知道是誰的存在。

因此,在場來了很多很多的樂評人,以及記者。

他們全部都在關注著傅調的演奏,思考著傅調的演奏之中的細節以及內容,打算之後回去去寫。

這群人看的他腦袋發脹,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卧槽?傅調的名聲居然這麼……大嘛?」

他的視線掃過,隨後在某人的身上頓住。

蓬鬆的灰色長發,灰色麻衣,如同苦行者一般的身影。

等等?

這是……

瑪塔·阿格里奇?

阿格里奇居然也來了???

魯斯臉上也不知道該放出什麼樣的表情出來。

開什麼玩笑?

他突然想起來之前他想要和阿格里奇握手的時候,阿格里奇給他甩了臉色,一直說要練琴,要練琴,她好久沒有練琴的模樣。

就算他現在他都能夠想起來自己當時那個尷尬的模樣。

結果這才過了多久,阿格里奇就不去練琴了,來這邊聽傅調的音樂會了?

這個也太……

魯斯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吐槽阿格里奇不務正業呢,還是應該寫一個小的新聞呢。

《震驚!阿格里奇拒絕練琴,背後的真相居然是……》

雖然這樣的標題肯定不會被主編通過,他們又不是那種小的雜誌,而是一個正經的音樂報刊。

因此魯斯只是心中想了想,並沒有怎麼注意遠處的阿格里奇,而是繼續聽傅調的演奏。

只是他並沒有想到,阿格里奇那邊處於一個非常焦慮的狀態。

她不停地摳著自己的手,眉頭緊皺。

她現在格外的焦慮。

因為她沒有練琴。

是的,她覺得她自己還沒有練琴,自己練琴的時間完全不夠,真的一點點都不夠。

她現在已經從平常的正常狀態變成了演出之前的焦慮狀態。

她現在格外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自己之前沒有練琴。

自己之前聽魯爾鋼琴節聽的太爽了,根本都忘記了自己也要上台的這件事,因此她根本就沒有怎麼練琴。

一直到來到薩爾茨堡這邊才想起來要練琴這件事。

薩爾茨堡這邊的演奏還是獨奏,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腦子抽了居然同意了獨奏,並沒有和往常一樣選擇協奏曲或者雙鋼琴之類的。

而獨奏音樂會相比較其他的音樂會不一樣,獨奏音樂會更讓人焦慮,也更孤單。

沒有人陪的孤單。

因此阿格里奇聽著傅調的演奏,現在就是一個格外複雜的情緒。

「啊,傅調演奏的好好,這個地方演奏的真漂亮,這個地方和他的隊友們配合的真的好帥!這個小提琴叫誰來著?拉的真的不錯,和我那位老朋友拉的差不多了,回頭要不要和他再合作一下呢?」

「我還沒練琴,我還沒有練琴,等一下我就要上台了,我還沒練琴……」

「哇哦,這個地方的大提琴低音托的真好,我真的好喜歡這個地方的詮釋!等等,這個地方傅調的演奏,真的好漂亮,好絕啊!我的天,這個地方他的音樂美感簡直拉滿了!」

「可我還沒有練琴,我沒有時間了,我現在不應該在這邊,我不應該繼續聽傅調的演奏,我現在應該去練琴……」

「漂亮!邦,邦,邦邦邦!對的,就是這樣,這個地方的緊張程度恰到好處,就是應該這樣演奏!啦啦啦……帥!真的好漂亮的詮釋,如果傅調他能老個幾十歲,或者我年輕個幾十歲就好了……」

「我還沒有練琴,我音樂節還沒有準備好就出來聽別人彈琴,我真的罪該萬死啊……」

「對對對!這個地方就這樣演奏!漂亮!」

「我……」

阿格里奇也和身後的魯斯一樣,表情格外的糾結。

她糾結著自己現在要不要走。

讓她走,她不捨得,傅調演奏出來的室內樂效果真的太棒了。

她從來沒有聽過傅調的室內樂,一直聽的都是傅調的其他作品,所以第一次聽到傅調的室內樂的時候感覺到的只是驚喜。

這種驚喜對於她一位老年人而言,其實非常罕見,她是真的沒有怎麼見過傅調的演奏,她也忘了自己多久沒有感受到驚喜了。

但是同樣的,她心中感覺非常難受。

因為她還沒練琴。

真的該死啊!

她心中簡直糾結到爆炸。

就好像小學生那樣,期末最後一天了,暑假作業一點都沒有動,可是面前的Ape在苟個幾把就能上獵殺,守望先鋒屁股真好看,王者榮耀的cp已經在滴滴他上分,LoL的隊友讓自己去開團,順帶馬娘活動還沒做,原神日常還沒有清,崩壞鐵道的宇宙模擬沒打。

然後就那樣一邊帶著罪惡感一邊打著遊戲,清著日常,然後在心中罵著自己。

我真的是該死啊!我的作業都沒有做完就出來打遊戲,我該死啊,我真的該死啊!

一邊罵著自己,一邊帶著愧疚地繼續去打遊戲。

此時此刻的阿格里奇也並沒有多少的區別。

她也是一樣,充斥著愧疚地去聽傅調的音樂會。

如果是其他人的音樂會,她感覺不好聽可能聽聽看就走了,但是現在她面前的是傅調

並不是因為她喜歡傅調,而是傅調演奏的效果是真的好,水平是真的高。

只要伱是一位古典音樂愛好者,你就不應該錯過傅調的演奏。

傅調是天,傅調是地,傅調是一切!

如果,只有傅調一個人的話,阿格里奇狠狠心,咬咬牙還是可以走的。

可是面前並不僅僅只有傅調一人,而是有著和傅調同樣水平的幾人。

米拉,塔哈,還有一個不知道叫啥名字但是彈的還蠻不錯的中提琴。

彈的非常不錯。

可是自己要去練琴啊。

自己為什麼非要來這邊聽傅調的演奏,結果現在聽的走都走不動。

看著阿格里奇如此糾結,坐在阿格里奇邊上的女兒張了張嘴,卻沒有發聲,而是將自己的視線看向正坐在另外一邊,阿格里奇的經紀人。

雖然兩人之間沒有什麼愛情什麼的,可是這位經紀人幫阿格里奇幹了十幾年,有事沒事還去阿格里奇家裡幫她燙衣服,打掃衛生做飯之類,不是家人勝似家人。

每次在阿格里奇上場前,都會給她鼓勵。

阿格里奇的經紀人很明顯也注意到了阿格里奇的緊張,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果然,又來了。

阿格里奇經典的情緒不穩定。

既然如此……

經紀人將自己的手放在阿格里奇的手背上,伸手與其相握,輕聲道。

「瑪塔……」

「嗯?」阿格里奇帶著一絲焦慮地看著邊上的經紀人,不解地挑了挑眉毛,壓低聲音道:「怎麼了?」

「如果你是在緊張的話,那麼要不就直接不上了呢?」

經紀人笑著問道。

「不上?」阿格里奇愣了一下,隨後發現經紀人的視線不對,轉頭向著正在舞台上停歇,已經進入第三樂章迴旋曲樂章的傅調等人,不由得抬起頭思索了一下。

「是啊,如果是在緊張的話,那麼就算了,就不上了,雖然我感覺你上肯定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我並不希望你有那麼大的壓力,你的壓力已經很大了,更悠閑一點或許更好。」

「我知道我上肯定沒有任何問題。」

阿格里奇點了點頭。

畢竟她是阿格里奇,現在活著的音樂傳奇之一。

但是……

自己真的要上嗎?

頂著那麼大的壓力。

自己真的練好了嗎?

她不知道。

如果讓其他人評價的話,很有可能會說她練的非常不錯,甚至可以說的上是頂級,但是……

她感覺不行。

她總感覺還有一些細節沒有做好,可是如果讓她說那些細節她又不知道,只是感覺自己還沒有準備好。

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上台獨奏之前經常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每一次上台後肯定沒啥問題,可是就是自己的心態……

阿格里奇閉上了眼睛,繼續聆聽著傅調的演奏。

不知道是因為傅調演奏的舒緩,還是她找到了退路,她的表情已經變得不再那麼緊張。

要不,自己說自己生病了呢?和組委會那邊說一下,然後讓傅調頂替上?

這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傅調的實力並不差,就算不是鋼琴歷史上的傳奇,但是人家是頂流的鋼琴家啊。

這個還不是一線,而是頂流,他是成功演奏出神級現場的頂流鋼琴家。

那麼,他確實可以支撐的其這個現場。

自己到時候是在哪個地方演奏來著?

好像是個室外場?

不行了,又緊張了……

阿格里奇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將這口雜氣吐出,看向身邊的經紀人,微微一笑。

「好的,我會的,不過我還需要看看。」

「當然,我只是提一個意見,如果你實在沒有辦法演奏的話,我認為這樣或許是最為合適的方案。」

「是的,你說的沒錯,這樣確實是一個最為合適的方案……」

阿格里奇看向正在演奏的傅調,心中思索了許久,默默點頭。

再看看吧,再看看後面是一個什麼情況。

如果實在不行的話,那麼就……

讓傅調上吧!

她在心中給自己定下了一個期限,在這個期限之前如果自己有辦法成功演奏,那麼就自己上。

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是在沒有辦法克服心中障礙的話……

就讓傅調上吧。

阿格里奇最起碼2012年的時候還有演出恐懼症,不是瞎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