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了。
黎譜眉頭壓緊，後知後覺。
他應該回答得模稜兩可一些，而不是像現在一樣不留後路。
因為，他忽然想起來，在那一百多個視頻中，不僅僅有大白講的冷笑話和展示的才藝，還有……大白模仿他的聲音的對話、大白賣萌撒嬌的語音。
一旦承認這些都是他發的，那豈不是也是他教給大白說這些話了么？
而現在……直播間的粉絲們似乎就是這麼認為的。
黎譜雙手交叉，表情微凝，感覺事態有點嚴重。
與此同時，直播間彈幕也在嚎叫著黎老師快快表演一個！
他們欣喜，他們激動，他們助力每一個夢想成真！
對黎影帝印象的改觀，是從他《撿個人，家鵡們》這個作品開始的。
這是黎譜第一次在曬大白的視頻里出鏡——雖然只有一個側背影，但也算證明了這些視頻有他的參與。
至於那些文案，有的那麼羞恥，很難相信是黎譜本人能想出來的。
大概是公司的營業要求吧？
大部分粉絲本來是這樣想的。
但今天，黎譜本人親口承認：這些都是他乾的。
我的天吶！
大概可以想像到男人不停對著一隻鸚鵡說出那些撒嬌的話的情景了，畢竟要想教會鸚鵡，肯定是要人先說出來啊！
黎老師，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不正經的黎老師！
觀眾粉絲們啊啊啊地刷著屏，試圖康康影帝私下裡到底是怎麼親大白的，順勢也跟剛飛進鏡頭的白色大鸚鵡打招呼。
【大白好久不見啊啊啊啊啊！】
【好可愛嗚嗚嗚嗚嗚俺也想要！】
【這可是大白和黎老師第一次同框啊！快快錄起來紀念！】
【哈哈哈哈之前辛苦你了大白！有這麼個主人不容易~】
正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白高興看見了粉絲們的安慰，頓時熱淚盈眶，家人們懂我啊！
回想過去無數個早起發視頻半夜刷評論的日子，他簡直能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想跟粉絲們聊聊為什麼黎譜不營業這個問題。
白高興撲到屏幕前，對著鏡頭歪歪腦袋：「想你們了~」把彈幕萌得半死不活。
殊不知黎譜正在後面看著他，滿眼的瞭然。
奈何鏡頭把一人一鳥的身影收得完完整整，粉絲看見了黎譜在後面暗暗觀察的樣子，當即哈哈狂笑，彈幕再次涌動起來。
【黎老師，快親呀！大白正好在這。】
【沖沖沖沖沖！！！（我是按頭小能手）】
【配音已經準備好了，Mua~Mua~Mua~】
彈幕突然間拐了話題，看起來好像還有點限制級。白高興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黎譜，用眼神詢問：怎麼了？？
黎譜回望，眼中透出些許無可奈何。
下一秒，一條飄來的彈幕解答了白高興的疑惑：【如果不重現大白mua的那個視頻，表演其他的也可以呀！】
哦——！是那一個視頻！
短視頻真正作者·大白本白瞬間明白了直播間粉絲們的意思，至於為什麼這麼快想起來……別提了，上次因為這個視頻社死，還是在經紀人面前。
讓他看看粉絲們想搞什麼事……白高興緊盯著彈幕，很快就從眾多信息里提煉出重點：他們想看那個視頻的教學場景重現。
哈哈，根本沒有教學！想不到吧？都是他大白自娛自樂！
白高興欣慰又惆悵，隨即又反應過來粉絲們好像把這些話……都當成黎譜主動教他的了？
他回頭看了男人一眼，對方依舊坐在那，冷淡的氣質和微微放鬆的表情，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高冷不善言辭的男神形象。但現在，大家只能想到男神私下是怎麼對著他這隻小鸚鵡放飛自我的——
「嘎嘎嘎嘎嘎！」
放聲大笑。
彈幕一臉懵逼，【大白突然叫這麼響亮！看見我們這麼開心嘛~】
白高興呼哧呼哧平復心緒，羽毛還激動得亂蓬，他又看了黎譜一眼，忍不住又嘎了兩聲。
不行了，太好笑了。
之前一直擔心他發的視頻把黎譜的風評破壞了，現在黎譜主動承認都是他拍的，就像是……主動背起了沉重的鍋。
白高興感動地哽了一聲，但更多的是想笑，隨即飛快轉身，再次回到黎譜肩上。
既然黎譜為他承受了這麼多，那他也不能讓黎譜冷場。
「Mua~」巨響亮的一聲。
白高興把整個毛茸茸的腦袋貼在男人面頰上，黏糊糊地蹭了又蹭，「這麼可愛的……」呃忘詞了，「人！撿回家！mua~」
身為鸚鵡時做這些動作毫無壓力，白高興甚至放開了把整個身體也蹭上去，朝著鏡頭展示他們關係可好，絕對是手把手教出來的，不用懷疑！
原本準備轉移話題的黎譜身形一頓，微微側了側頭。
彈幕激動得嗷嗷叫：【啊啊啊啊太可愛了吧！！！】
【檸檬了，好想讓我家逆子學一學……】
【呃呃呃呃呃為什麼大白不是我家的（瘋狂地爬行）】
就在一通瘋狂的口頭奪寵彈幕甩過去後，忽然，一個粉絲髮現了華點。
【等等我沒看錯吧，黎老師耳朵是不是紅了！！】
鏡頭裡，眉眼冷峻的男人似是不太自然地移開目光，耳尖微微發紅，但神情淡靜得像這只是他們的臆想和錯覺。
【嗯……應該沒有吧？光線問題？（不確定的語氣）】
【害羞的黎老師awsl】
【啊啊啊啊果然大白梨cp是真的！】
【等等大白梨什麼鬼！】
【咳咳咳就是黎老師×大白嘻嘻嘻嘻】
嗑cp的彈幕很快被另一波彈幕刷了下去，等白高興蹭完回過頭，彈幕又搞起了新花樣。
【想看大白說『好愛你噥』那個哈哈哈哈！】
【還有大白蹭到飛起貼貼撒嬌的那個！】
【嚶嚶嚶那個你們誰記得啊！經典熱門視頻！！！】
【嗚嗚嗚還有扭來扭去最後團成一團的那個！】
在這一刻，白高興終於意識到自己曾經發的一堆視頻有多麼羞恥。
我都幹了些什麼啊……
白高興承受不住地倒退幾步，朝男人發出求救的目光：救救。
他無比慶幸現在臉上有羽毛，持續上升的溫度幾乎快要把他整隻鳥燒著了。
只看男人勾了勾唇角，掩飾一樣看了眼手機，再次抬頭時就露出了個稍稍意外的神色，「臨時有事，這次直播就到這裡吧。」
彈幕一片哀嚎。
黎譜安撫道：「以後還會再跟大家見面的。」
【以後？什麼以後！能在直播間看到你簡直比登天還難嗚嗚嗚嗚】
【你發誓！！！！！】
【黎老師！以後還能再像這次一樣開直播嗎？】
黎譜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等不忙的時候，盡量多開幾次。」
喔！看不到頭的保證！
但有總比沒有強，粉絲們哭哭唧唧地說著「你可一定要說話算話」，轉眼就看直播間徹底灰了。
……跑得挺快！
鏡頭外，白高興癱在桌上，發出後悔的聲音：「我再也不發星火了……」
親眼看到一隻鸚鵡流暢地口吐人言屬實是新奇的體驗，黎譜俯視著桌上的白色大鸚鵡，忽然想到對方其實早就說得很流利了，只不過可能是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奇怪，說話大多特意重複一兩遍，或者用幾個字的短句。
少年那段時間過得實在很辛苦，發短視頻大概是他唯一的慰藉。
這麼想著，黎譜伸手撓了撓那毛茸茸的腦袋，「你喜歡的話，以後也可以發。」
「……真的嗎？」白高興就著黎譜的手指抬起頭來，說實話他其實挺捨不得粉絲的，「不會給你惹麻煩？」
「不會。」黎譜答道，「突然不發了，他們才會覺得奇怪。」
「！你真是個好人。」白高興眼睛一亮。
被發好人卡的黎譜：「……」
男人轉過身，把桌子上的塑料袋打開，露出裡面的藥水瓶子，「快變回來。」
……
就在白高興努力變回人的時候，經紀人給黎譜打來了電話。
「黎譜，剛才那個直播……」
「是我開的。」
黎譜看了一眼藥水瓶上的說明書，「如果不回應，別人會以為大白真的不見了。」
「的確。」雷麗嘆了口氣，「這件事是我反應慢了，要是能再早一點就好了。」
「……沒事。」
「那……大白怎麼樣了？還能……變回來嗎？」雷麗深吸一口氣，關心了一下那天在黎譜家看見的少年。
「可以。」
黎譜看著披著睡衣從門外跑進來，又撲到床上的少年，拿著藥瓶走了過去。
雷麗鬆了口氣，繼續道：「大白的入職申請我已經做好了，我幫他規划了幾個方向，到時候你們看一下哪種合適，再告訴我。」
黎譜：「好。」
「啊……你輕點！」就在雷麗想再說點什麼時，手機里突然傳來了少年的痛呼。
「別亂動。」
即使隔著手機，都能想像到黎譜微微皺眉，面色凝起的樣子。
雷麗瞪大眼睛。
「把被子拿開。」
「好吧。你勁太大了……」
雷麗手一抖，掛斷了電話。
床上，黎譜將把搓得溫熱沾滿藥水的手掌貼到少年後腰淤傷處，輕輕一按。
「哈哈哈……不行……快拿開……我怕癢！」白高興抱緊被子不斷發抖，這次力氣又太小了，癢得他渾身起雞皮疙瘩。
黎譜眉頭凝得更緊，「忍一忍。」
「哈……哈啊……」白高興大口喘著氣，眼角漸漸濕潤，最後實在忍不了，像泥鰍一樣，哧溜一下從男人掌下滑走。
黎譜動作一頓，指腹還殘留著少年皮膚柔滑的觸感。
「我覺得根本不用揉，過幾天就好了。」白高興面色潮紅地從被子里露出頭來，「就這點小傷，我是個男人，不至於！」
「……」黎譜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
「好吧，那快一點。」白高興見黎譜這麼堅持，也不忍推卻他的好意，又重新趴到他手下，抱住枕頭悶悶地道：「速戰速決。」
「……可能快不了。」良久，黎譜說道。
少年特有的身體柔韌且青澀，皮膚白得發光，碰到傷處忍不住的一顫，更是綳出了漂亮的肌肉線條。
黎譜垂著眼眸，手掌滾燙，觸碰到的皮膚也像是被燙到一樣泛起紅來。
白高興咬著手指，死死壓抑著快從嘴裡跑出來的聲音。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腰這麼敏感，最開始的癢意逐漸變成奇怪的戰慄感，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理性的思緒開始跟下意識「逃跑」的本能抗爭起來。
等這場堪稱「折磨」的上藥按摩結束之後，少年已經水淋淋地趴在床上，渾身泛著粉紅。
「謝謝。」聽著身後沒聲，白高興以為黎譜還要再準備繼續，「已經可以了！不用再……」
哎？人呢？
浴室里，黎譜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半晌，打開水龍頭，用冰涼的水緩緩洗去布滿手掌的藥水痕迹。
手機又亮起，是經紀人打來電話：「你們……注意一點。」
黎譜：「什麼？」
一開口，聲音微啞。
雷麗簡直想昏過去，「大白成年了吧？」
黎譜想了想，「應該吧。」
雷麗默然。
雷麗今天已經跟王彼得搭上了線，說：「你朋友說大白的戶口明天就差不多能去簽字照相加急辦出來，他跟你說了嗎？明天應該有時間吧？」
「有。」黎譜用毛巾擦著手，「什麼時候？」
「可能……上午。」雷麗恢複了冷靜，「下午可以再去辦一些其他證件，一次能辦齊就辦齊，以後少點麻煩。」
「好。」
「黎譜，你……算了。」
掛斷電話，黎譜對經紀人最後的欲言又止略感困惑。他走出浴室，看到已經從卧室走出來的少年正一臉乖巧地看著他。
他問：「今晚想吃什麼？」